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嫁人,她从来都坚持着宁缺毋滥的准则,也自信即便不嫁人依然可以活的很好。只可惜,这个想法老早就被她关在小黑屋里了。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家娘亲。她敢保证,真有那么一天,她是自在了,可她亲爱的母亲大人就得一脖子吊死了。
所以说,这才是她发愁的根源所在。
用过“早饭”以后,王密蘅依旧坐在自家娘亲身旁,美名其曰学艺不精,想让娘亲指点一二。事实上,没坐多久,她就有些发愣走神了。实在是,刺绣这种东西,着实是件磨人的差事。
正当王密蘅神游在外的时候,外面突然就热闹起来,紧接着,府里上下四十余人都跪在了大门口。
所有一切,全都因为一道接驾的旨意。
王密蘅跟在自家老爹的身后跪在大门口,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的膝盖都有些隐隐发疼时,才听到一大堆人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朗声道:“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话音刚落,就是一片高呼声。
王密蘅低着头,眼睛只看到一双极其精致的靴子,明黄色的缎子,鞋面上绣着喷云吐雾的飞龙和彩云,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地一抹视线一动不动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的后背微微的冒起冷
汗。
“平身。”良久,王密蘅才听到一个略显深沉的声音。
瞥见自家老爹起身后,王密蘅这才站起身来,乖乖的垂头默立,连大气都不敢出。也许是因为恰好是这样的场合,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独属于皇家的威严和肃穆。
“你就是那个一连当了七年知县的王国正?”康熙收回视线,随口问道。
王国正连忙走上前来,声音里满是惶恐:“回圣上,微臣惭愧 ,有负圣上隆恩!”说着,又一次跪了下来。
“起来吧,朕听说你官声很好,还听说你为官多年,从未收过一份贿赂,可谓是居官清廉,忠诚可嘉。”康熙笑着说道。
“皇上隆恩,微臣惭愧。”康熙这话说的虽然平常,却让王国正猛然一惊,心里更是转过很多念头。
随后,王国正惴惴不安的将康熙迎到了上房西间饮茶,王密蘅恭敬的退到一旁,而自家娘亲则奉上了自己亲手做的糕点。
王密蘅默然站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的竟然这么慢,好像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朕久闻江南的园林精巧典雅,不妨带朕领略一下。”过了一会儿,康熙放下手里的茶杯,随口提议道。
听到这话,王密蘅的嘴角抽了抽,心里不由的腹诽道,贵为皇上,什么样的园林没见过,康熙这慌说的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有些想哭的冲动了。
“王大人,不如让令千金陪同皇上游逛一下?”
他的话音刚落,王密蘅猛地抬起头来,陈庭敬满含深意的目光恰好落在她的眼中。
女子八岁不同席,就是说从八岁开始,女子就要约束言行,不能和除父兄以外的异性同席而坐,虽然王密蘅并不这么想 ,可这并不妨碍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但凡涉及帝王,再离谱的事情也都正常了。王密蘅听自家老爹说过,那些专门为康熙南巡而在行宫里献过艺的女子,即便没有被康熙选中,日后也不能议亲。
而原因,仅仅是因为那些女子曾经“服侍”过康熙,哪怕康熙压根儿就没碰人家一个指头,在别人眼里,那也是皇上的女人,旁人谁有那个胆子染指?
所以,当下她好想吼一句:“不要搞笑了好不好,逗趣也不是这么逗趣的有木有?”
然而事实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密蘅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仪态来,恭敬的说道:“皇上,这边请!”

回宫
许是因为只有两个人的关系,园子里显得格外的清静空旷,既然是游园,王密蘅自然就走在了康熙的前方,她不知道这样的规矩和礼仪是否得当,不过瞧着身旁的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平日里心态极好,可毕竟在古代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场合,站在她身旁的还是贵为九五之尊的帝王,不紧张实在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康熙的这一系列举措已经让王密蘅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她没有那么笨,此事绝不单单是游园那么简单!不说别的,自家的庭院虽然小巧精致,可比起皇宫里的御花园还有各地的皇家园林来,那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可以想象,康熙这样屈尊来欣赏自家的园子,她心里得有多大的压力呀?
王密蘅小心翼翼的领着康熙走在小径上,园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到处都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尝试着给康熙介绍一些植物,可她一开口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说的话全部都得不到回应,后来实在是尴尬的不好意思再说一个字了。
好吧,她承认,人家不仅地位尊贵,而且见多识广,她介绍的这些,他大概都知道,甚至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可问题是,你吱一声难道真的会死吗--会死吗?
王密蘅不免腹诽了一下康熙的人品,后来又想着,大概当皇帝的人都是这个样子,这或许就是作为皇帝相应的福利吧?
接下来的时间,康熙依旧饶有兴致的走在碎石小路上,偶尔抬起头来瞅瞅树梢,或者低下头去欣赏花草,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这个时候王密蘅早就很有眼色的退到了他的身后。好吧,当空气就当空气呗,只当她不存在是最好不过了。
这个念头才刚在脑子里一闪,走在前头的康熙突然转过身来,扫视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王密蘅,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威严,“昨天你就猜出朕的身份了吧?”
康熙皱了皱眉,低沉着声音继续说道:“朕倒是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密蘅心里一紧,他怎么会知道?......她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啊,难道这就是天意,怕什么来什么?
王密蘅握在一起的手一紧,周身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连忙跪下来请罪:“皇上恕罪,民女并非有意冒犯。”
这个时候,她自然不能反驳,他既然问出口,心里肯定早就有了答案,若是辩解,难免落个欺君之罪。
只是,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让他这般笃定。看来,她的道行还是不够深啊,最起码,骗不过面前的这个男人。
王密蘅跪在地上,看不到康熙脸上的表情,自然也猜不透他的思绪,她感受着从康熙身上传来的气压,冷汗不断的从后背流了下来。一阵风凉风吹过,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倒是实话实说。”康熙沉默良久,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密蘅,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听到这话,王密蘅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实在是看不懂这个男人,明明前一刻还在兴师问罪,下一刻又好像在说笑。
“起来吧,朕素来喜欢老实的人。”沉静了许久,站在面前的男人才缓缓开口。
王密蘅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心中却忐忑的揣测着,康熙这句话的重点到底是在“喜欢”呢还是“老实”呢?前者与后者的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怨不得她会多想,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若连这些言外之意都听不出来,她也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可问题是,她的野心很小,从来都没有想过和皇帝有什么瓜葛呀?更何况,她的年龄和康熙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老牛吃嫩草什么的,在她看来,唯一的结果就是,老牛吃高兴了,嫩草悲剧了。
为了不让自己悲剧,她似乎应该说点儿什么才好。
可是,自己这副皮囊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样的她,除了装傻还能说些什么,王密蘅快到喉咙里的话又一次咽了下去。
更不用是说,若是这些念头都是她自作多情那该怎么破?
好吧,她最希望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王密蘅纠结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已经转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王密蘅看着康熙的背影,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连忙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王密蘅发现,康熙似乎很享受这样一种沉闷到极点的相处方式,他不说话王密蘅自然也懒的应付,只当这是他的一种怪癖罢了。
“朕听说你写的一笔好书法,不妨让朕瞧瞧?”在寂静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时候,许久未开口的男人看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这一笑让王密蘅心里有些毛毛的。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王密蘅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若是扰了康熙的雅兴,她不敢想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处罚。所以即便她再怎么不愿意,脸上还是微微一笑:“皇上既然有这样的雅兴,民女自当遵从。”
相较于自家老爹的书房,王密蘅的书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其实这里原本是两个独立的房间,因为王密蘅平日里觉得进进出出不太方便,所以就让人专门将两间房打通了,前面的做书房,后面就是所谓的闺房了。
若是她有先见之明,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她并没有,所以,看着迈着步子毫不避讳的走进房间的康熙,王密蘅只能在心里暗骂:康老头你缺心眼儿是不?这里是闺房,闺房有木有?
好吧,谁让她把书房和闺房弄到一块儿去呢?这下可是自作自受了!
王密蘅在心里哀叹一声走进了屋里,因为她平日里是个懒散的人,所以这书房的布置自然是尽可能的舒服自在。
康熙环视了四周一眼,果然如她所料般说道:“你倒是懂得享受。”
“这......”谁能告诉她,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
王密蘅尴尬的笑了笑,“民女本性疏懒散漫,让皇上见笑了。”王密蘅的话中有意。
康熙瞥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他的神色虽然极为平静,可王密蘅还是心里一哆嗦,心里不禁暗暗后悔。
王密蘅说这话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想要打消康熙的念头,从迎接圣驾到这书房,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康熙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然,他即便贵为一国之君,也不会随便的踏入女子的闺房。
换句话说,他既然踏入了,那就意味着,这个女人,他势在必得。
最可悲的是,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这边王密蘅的心七上八下的跳着,那边康熙却已经饶有兴致的拿起她平日里写的书法看着。
王密蘅惶惶不安的站在那里,手心里都是冷汗,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不安和紧张都在这一天里全部“享用”了,事实证明,伴君如伴虎这几个字完全是经得起考验的。
过了一会儿,王密蘅看见康熙终于放下手里的纸张,然后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蓦地,一种无形的压力席卷全身。
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能够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她紧张的手心一直在冒汗,可还是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
好一会儿,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终于开口说道:“宫中的女子甚少能写出这样好的字,密儿可愿随朕回京,让朕能时常看到你的字?”
即便早有心里准备,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王密蘅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她的手握的很紧,指甲刺进肉里的疼痛让她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处境。
她很想摇头,拒绝这个啼笑皆非的提议,可是,她知道,她不能,除非,她能残忍的将府里四十多人的性命置之度外。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后背上冷一阵,热一阵,耳边嗡嗡的回响着康熙的那句话:“密儿可愿随朕回京?”
许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她不着痕迹的微微向后错了一步,她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径直走了出去,颇有几分快意的味道。
康熙离开后,王密蘅像人偶似的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门口,直到陈庭敬捧着一道明黄的圣旨过来宣旨。
“今有苏州知县王国正之女王氏,温婉淑德,秀外慧中,特令随驾回宫,钦此。”
王密蘅木木的跪在地上,她听不清楚面前的人到底念了什么,最后,脑子里只有“随驾回宫”四个字,直到陈庭敬把圣旨递到她的眼前,她才怔怔的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来。
告别
“民女领旨谢恩!”最后,王密蘅只能满心苦涩的磕头谢恩。
这一刻,她心中的不安一下子就变成了无边的愤怒,好在她从来都是一个惜命的人,所以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当下也别无选择,只能领旨谢恩。
看着陈庭敬离开的背影,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她的命运就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而这个别人,偏偏还是大清朝最有权势的男人。
呵,九五之尊,她拿什么来抗衡?
活了两世,王密蘅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惶恐过,那种惶恐和无助在心底一点一点的放大,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自从她来到这里,自认为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女,汉女不用参加选秀,不会仅仅因为一个念头,就被随意的指给某个男人,这样的话她就有足够的可能尝试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有一天,这所有的一切 ,都会被一道圣旨给颠覆。她根本就来不及消化,转眼间就成了康熙的女人。
王密蘅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里的,这一回,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她不能抗旨,不能逃走,同样也不能一声不吭就藏到空间里。因为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让她陪上全家人的性命。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凉薄的人,那些在乎自己的人,她同样也在乎。
她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更晓得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是如何诠释的,若要用亲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自由,那她这一生,恐怕都不会感受到一点儿快乐了,能有什么比背负着亲人的性命还让人感到沉重的呢?
王密蘅还没理清思路,自家老爹和娘亲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密儿,皇上说的可是真的?”自家老爹素来稳重儒雅,急成了这个样子,大概已经知道了圣旨的内容。
王密蘅眼睛里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喉咙里有好多话要说,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王国正面色严肃,道:“皇恩浩荡,此事既成定局,你也只能尽心服侍皇上,为父不求你光耀门楣,只要你尽力保全自己,万不可意气用事。”
这么些年,王密蘅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老爹如此极严令色,不禁眼睛一红,嗓子眼儿里都有一些难受,她当然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在这个世界上,只怕没有比自家老爹还了解她的人了。
他是在劝说,同样也是在警告自己,切勿意气用事 ,丢了自己的性命,因为皇家,从来都容不下一个忍耐不住的人。
王密蘅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神情分外的认真:“父亲的话,女儿一定铭记在心。”
大概为人父的都是如此,无论内心怎么挣扎,也永远都不会失去理智。可看着自家老爹转身而去的背影,她就是知道他心里一定也是翻江倒海,恨不得将她这个女儿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只可惜,他不能,因为夺走他女儿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密儿,别怨你父亲......”黄氏的声音有点儿哽咽,看着面前的女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娘,我怎么可能怨恨爹爹?”王密蘅知道她指的是自家老爹没有阻止陈庭敬让她陪康熙游园的提议。
同样是那一句话,谁敢扰了皇上的兴致呢?不说自家老爹只是个不足一提的七品小官,就是一品大员,在皇上面前恐怕也不敢说一个不字,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唉!王密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要怪,就怪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满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更何况,康熙是什么人,八岁登基,除鳌拜平三番,在龙椅上稳坐了这么些年,最擅长的就是玩弄心计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挖个坑却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黄氏听了,轻轻的拍着女儿的手背。眼睛里带着一些忧虑:“皇上虽然威严,却也是个仁厚的君主,你要把他当帝王一样敬重,更要把他当自己的夫君一样爱重,凡事都不要太过执拗,这才是夫妻之道。”
接下来的时间,王密蘅被填鸭式的教育了好些东西,除了夫妻之道,竟然还有所谓的某些知识。
看着自家娘亲故作镇定的将一套崭新的图册塞到她的手里,王密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里的惶恐和不安竟然都被自家娘亲这一番出人意料的举动给驱散了。
虽然活了两世,她却没有和男人有过实质性的接触,最多也就牵牵手拥抱一下,所以自家娘亲突然来这么一招,王密蘅只觉得天雷滚滚的,一脸的尴尬。
黄氏见她这样,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笑意:“密儿你已经长大了,又是要嫁进皇家,自然要担负起为皇家传宗接代的使命,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皇上自然也会待你不同。”
王密蘅努力的把到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心里却早就腹诽起来,都说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他还会因为孩子而在乎一个女人吗?
如果说是刚刚大婚的康熙,王密蘅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可是,现在康熙的皇子公主到底有多少个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这样的男人,还会因为孩子而在乎一个女人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许是因为黄氏这一打岔,王密蘅反而没有那么沉重压抑了。
她清楚自家娘亲的那些要求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却也明白一旦进了宫,她就必须得到康熙的宠爱,不为别的,只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
娘亲有句话说的不错,自己出身不高,又是汉人,根本就不能和那些家世显赫的八旗女子相提并论,如果康熙能宠着自己还好说,如若不然,她这条小命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交代出去了。
所以,她最先要做的,就是得到康熙的宠爱,不管是宠还是爱,只要有个护身符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才刚吃完早饭 ,迎接她的轿子就到了门外。
王密蘅跪在父母跟前,磕了一个头,忍着眼泪做了最后的告别:“爹爹,娘亲,女儿走了,你们好自珍重。”
“密儿!”黄氏早就已经泪流满面,一把将女儿搂在了怀里,女儿这一走,怕是一辈子都见不上面了,是好是坏她更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王密蘅将头埋在自家娘亲的怀里,深深的吸着熟悉的香气,“娘,你放心,那些话密儿都记在心里,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离别的这一刻,她的鼻子里不由得发酸,却也只能宽慰的说上几句话。
沉静了许久的王国正终于开口道:“切记要用心服侍皇上,伴君如伴虎,万不可大意。”
“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王密蘅的声音清脆,郑重的回道。
出门的时候,黄氏将一个包袱塞到王密蘅的手里,脸上露出几分怜惜之色:“这是为娘连夜赶出来的,平日里你坐不住,哪儿有时间自己绣嫁衣?”
虽然知道她根本就用不上,可为了让自家娘亲心安,王密蘅还是接了过来。其实,娘亲恐怕也知道,这一辈子她是穿不上了,只不过是女儿出嫁的一点儿念想罢了。
寻常人家出嫁,都得: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齐全。可王密蘅知道,遇上康熙,自己最多也就是一顶小轿从紫禁城侧门抬进去,然后,再被安置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等着哪一天康熙自己想起来。
所以,这件嫁衣,大概会被她压在箱子底下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吧?
好在,她早就想好了,只把康熙当作自己的上司,而她就是一个小秘,哪怕被潜规则了,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爱情神马的,她根本就不奢望。
不是她不想,实在是她心里清楚,和皇帝谈感情,就等着自己被虐吧!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受虐的体质,所以与其自虐,还是多想想怎么尽可能让自己好过点儿吧。
坐上轿子的那一刻,王密蘅明白自己从此便要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了。她抬起手来,想要掀开车帘,最后却又垂下了手,就这样放弃了一个绝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行宫
这一天是康熙二十八年四月三日,从这一天开始,她便再也不属于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王密蘅坐在轿子里,心里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既定的事实,既然无法改变,那就试着接受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王密蘅一下轿,就看见一个贵气十足的年轻男子迎了上来,紧接着便听见他恭敬的说道:“王姑娘,行宫已经到了,皇阿玛吩咐儿臣好好照顾王姑娘,王姑娘不妨先用些午膳。”
王密蘅被他话中的“儿臣”两个字雷的不轻,她的嘴角一抽,心里面顿时泪流满面。好吧,身为康熙的女人,是应该有这样的自觉的。
不过,她自然也清楚,眼前的这个皇子虽然对她自称儿臣,可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
她微微一笑,感激的点了点头,“有劳了。”走了这么长时间,她还真觉得有点儿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