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夹起来尝了一口,就听见秋菊的通报:“娘娘,王宝林求见。”
王宝林才与我分别,有甚么话刚才不能讲,非要这会子巴巴儿地跑来?我问道:“王宝林是一个人来的?”
秋菊答道:“回娘娘的话,王宝林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的宫女还捧着个盒子,看样子是要送给娘娘的。”
我明白了,她定是为了今晚侍寝能拔得头筹,与我送礼来了。
春桃大概是见我先发问、后不语,有些焦急,喋喋不休道:“娘娘,奴婢建议您还是先用完了早膳,再传王宝林觐见罢。所谓古人有云,食不言,寝不语,王宝林此时前来,打扰了娘娘用膳,已属不妥,若让她进来,使得娘娘半途弃餐,更是罪过…”
来了,又来了,我痛苦地呻吟一声,恨不能把头埋到甘露羹里:“春桃,本宫没说要见王宝林。”
“娘娘不见?”春桃惊喜浮上眉梢,不待我吩咐,忙不迭送地出门传话去了。
我好笑地摇了摇头,以目示意冬梅,让她给舀了一个汤洛绣丸,慢慢吃起来,但这个丸子还没下肚,又听得秋菊通报:“梅御女求见。”
春桃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毫不犹豫地道:“不见,本宫的早膳要紧。”春桃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早膳未完,再次听得秋菊通报:“邵采女求见。”
这回我刚摇了摇头,春桃就已代为回答:“娘娘不见,娘娘的早膳要紧。”
我继续用膳,待吃得七八分饱,便搁了筷子,起身到一旁坐下,准备休息一刻钟后去散步。
春桃服侍着我漱过口,又捧上一盏热茶,道:“娘娘,这是湖州才进贡的‘紫笋’,没加盐的。”
我接过茶,春桃问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解,三位小主为何挨个儿地来送礼?若是为了今晚侍寝能拔得头筹,她们当去走尚寝局的门路才是,怎却是求到了娘娘这里来?”
我微微一笑,道:“你自己去想。”

第五章 赌约


春桃静静思索一时,却想不出来,遂把下去吃饭、待会儿才当值的夏荷提前拉了来,拿先前那问题问她。
夏荷到底机灵些,想也没想便道:“你怎么就知道她们没去过,三位小主背后都有人呢,定是尚寝局一个都不敢得罪,所以回绝了她们。她们尚寝局的路子走不通,这才来烦扰娘娘。”
春桃恍然大悟,忿忿道:“尚寝局不敢得罪三位小主背后的人,难道咱们娘娘就敢得罪吗,她们这时候来送礼,简直就是诱着咱们娘娘去得罪人。”
太后、太妃、皇上,都是我的上级,我的确一个都不敢得罪,不过三名嫔妃的礼,我一个也没收不是?
我为了安抚春桃的情绪,转移话题道:“管她们哪个先侍寝,都与我无关,你倒是把库房的登记簿子拿来咱们瞧瞧,先把明日要送出去的礼备下,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春桃愣道:“娘娘的意思是,不管今晚谁侍寝,明日咱们都送一样的礼?”
我含笑点头。
春桃笑了起来:“还是娘娘英明,这样果然是一个都不会得罪。”
她转身出去,取了库房的登记簿子来,捧于我面前。此库房乃我的私库,其中除了我的陪嫁,就是太后、太妃和皇上三位上级的赏赐了。时常翻看库房登记簿子,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那些奇珍异宝若是记不住,到了要赏赐下属甚么东西时,说不上来,难免尴尬;或是答应了要赏赐甚么东西,库房里却没有,那笑话就更大了。
我虽然上任刚满一个月,但因为陪嫁多,赏赐多,库房里的东西还是颇为可观的。当然,太好的东西,我可不愿这回拿出去,毕竟那三名下属职位低末,又无建树,不值得我太过器重。
我拿着簿子翻看一时,在春桃和夏荷的帮助下,最后挑定了三样赏赐,青练帐一顶、金花大银盘一对、豫州双丝绫一匹——不太厚重,亦不算简薄,让侍寝的和没侍寝的,心里都好过,当然,她们好不好过,其实并不在我考虑之列,主要是要让她们背后的三大靠山好过。上级舒坦了,我才能好过不是。
冬梅捧过锦盒,我看着春桃和夏荷把东西装进去,闲话道:“你们觉着,皇上会先召谁侍寝?”
春桃和夏荷在我面前,向来是有话就说,绝不会拿“奴婢不敢妄言”几个字来糊弄我,这也是我对她们最满意的地方。
冬梅先开口道:“奴婢以为,皇上纯孝,自然当先选梅御女。”
梅御女是太妃的人,而太妃又为圣上生母,圣上以仁孝治天下,冬梅的猜测,有些道理。我点了点头,看向夏荷。
夏荷却反驳道:“说到纯孝,还有太后呢,那是皇上的嫡母!”又道:“奴婢以为,皇上会选王宝林。”
太后地位尊贵,朝中又有势力,不论从哪方面看,皇上似乎都该选王宝林,夏荷讲得很有道理。我再次点了点头。
春桃和夏荷讲完,齐声问我:“娘娘认为皇上会选谁?”
其实我心里根本没谱,遂敷衍道:“圣上的心意,岂是本宫能揣测得到的…”
春桃和夏荷一听,都恼了,齐声叫道:“娘娘——”
春桃气呼呼地道:“娘娘引得奴婢们讲了这些话,轮到自己时,却惜字如金了。”
夏荷笑道:“娘娘放心,咱们甘泉宫这一个月里,早已治得犹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若有片言只语传出去,奴婢以死谢罪——再说,这会儿也没旁人在。”
有这两个秘书逼着,我还能说甚么,只得道:“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大概会遵从自己的心意,当先选邵采女侍寝罢。”
夏荷笑道:“既然咱们各执一词,不如下个彩头,赌上一把,娘娘以为如何?”
春桃不待我回答,先叫了一声“好”,说罢,眼巴巴地望着我。我看她们这般有兴致,怎好扫了兴,于是指了指手上的白玉指环,道:“本宫就以这个作彩头。”
夏荷偏着脑袋道:“奴婢的东西,都是娘娘赏的,可不好拿出来作彩头,不如就出一副自绣的扇面罢。”
我笑着点头:“很好,你的绣工好,扇面更合季节。”
春桃想了想,道:“若是夏荷赢了,奴婢给她捏腿捶背,服侍她一回;若是娘娘赢了——明儿娘娘想化个甚么妆,就化甚么妆,奴婢绝不多嘴。”
我眼睛一亮:“当真?”
春桃不满道:“奴婢何时讲话没算过数,娘娘不信奴婢。”
“信,信。”我眉开眼笑,心满意足,想着,若真赢了,明日绝对不沾一丁点脂粉,素面朝天一整天。
今儿因是三名嫔妃的“大日子”,反衬得我很闲,我先去御花园打发了半天的时光,再回甘泉宫来用午膳;用过午膳又散步,散步完毕睡午觉,一觉睡醒时,正好又到晚膳时。
我用完十道凉盘、三十道热菜、十道汤品、十道主食的晚膳,躲回寝室满足地剔牙,心想,皇后这份工作,还真是不错,工作清闲,福利优厚,实乃躲懒享福之首选。
坐了会子,我看天色尚未黑透,便又想去御花园里走走,免得发胖,然而刚叫上夏荷,就听见有一声接一声的通报,自宫门处传进来:“皇上驾到!”


第六章 皇上


我不由自主地再次抬起头,去看窗外的天色,又不怎么确定地问夏荷:“是晚上了,没错罢?”
夏荷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的,道:“确是奇怪,皇上不去翻牌子,召小主侍寝,怎却跑到了甘泉宫来?”
我亦是疑惑,然而时不待人,不及细想,便带着夏荷出门迎驾:“恭迎皇上。”
“平身。”皇上亲手将我扶起,温和地道。
皇上今日头戴跷脚罗幞头,身穿五爪飞龙圆领窄袖袍衫,脚踩乌皮六合靴,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挺拔,而那一身明黄,更是衬得他面若冠玉,气宇轩昂,纵使摒去通身的皇家气派不说,端的也是个俊俏少年郎。
我请了皇上到寝室的帷幕前坐下,惊讶问道:“皇上怎有空这时候过来?”
这语气,足够有醋意,我分明瞥见一旁的夏荷,被酸得打了个哆嗦。其实我内心里很淡然,因为我一早就知道,夫君如皇帝者,可以拿来忠,可以拿来敬,就是不能拿来爱,不然痛苦的,只是我自己。但是我临出阁前,曾受过娘亲的教导——方才说的那些道理,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万不可让皇上窥见,非但如此,在他面前,一定得表现得爱意十足,情意绵绵。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娘亲足够睿智,你瞧,皇上听了我方才那酸溜溜的话,唇角不就翘起来了?
皇上眼里含着柔情蜜意,执过我的手,笑问:“听梓童这话,是不愿朕来?”
我眼波流转,回以同样的柔情蜜意,含羞道:“哪儿能呢,臣妾巴不得皇上天天过来,只不过今日是咱们大婚满一个月的日子,三位妹妹还盼着皇上快快翻牌子呢。”
皇上却一笑:“梓童何出此言?祖制上只说大婚满一月,‘方能’临幸其他妃嫔;并未说‘非得’临幸其他妃嫔。”
我听了皇上强调的那两个重音,恍然大悟:“原来是臣妾理解错了。”
皇上含笑点头,于袖中抚着我的手,那龙纹上的金线,有些凹凸不平,摩挲得我一阵酥痒。这时候,我实该心领神会,引着皇上入内去的,但我临起身前,还是先假意担忧了一句:“皇上今日来臣妾这里,太后和太妃那里该不会怪罪罢?”
此时夏荷早已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寝室内只余我与皇上两人,皇上执了我的手,放到嘴边轻吻一口,安慰我道:“朕与梓童琴瑟和鸣,实乃天下之幸事,就是谏议大夫也说不得甚么,更何况太后与太妃。”言罢,又附到我耳边补充一句:“太后和太妃见着朕与梓童这般恩爱,只有高兴的,又哪里会责怪。”
面儿上自然会装作高高兴兴,内里怎么想,谁知道呢。我暗自嘀咕,脸上却现出欢喜模样,同皇上一起起身,绕过瑟瑟帷幕,进到寝室里面去。
寝室里,飘着甜甜的玫瑰香气,九华帐更是早已挂到了赤金凤首帐勾上,我急急地将皇上推向紫檀床,伸手去解他腰间的玉腰带。皇上下手也快,一面去拔我髻上的花钗,一面却轻笑:“梓童还是那般地猴急。”
我并不否认,忙碌间抬头冲他一笑,手下更是加快了动作——皇上亦如是,倒像是两人在比赛宽衣似的。
一时两人赤、裸相对,相拥着滚进神丝绣被,皇上的一只手,更是覆到了我胸前去,捏住了那一点嫣红。我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尾音细柔绵长,皇上乃是大婚前不久才初尝个中滋味,正是“血气方刚”之时,一听这声儿,哪里还按捺得住,一个翻身将我压下,迅速寻到幽径所在,前后动作起来。
虽说够热情,但却连前、戏也无,我微微有些失望,罢了,来日方长,有我这尽职尽责的下属在,总会让他有技术水平突飞猛进的一日。不过,前提是,别让那几个抢了先。我眉头微颦,突然生出一丝危机感,遂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从现在开始教起。
“皇…上…臣妾…”我娇喘吁吁,不照镜子也能知道面颊润红,赛过桃花。
皇上一心一意地行、房,忽被我的言语所打扰,有些不满,问道:“梓童何事?”
我嘟起嘴,抱怨道:“臣妾累了。”
皇上的脸上,掩不住的讶然,他心里一定在想,朕这出力的人还没嫌累,你这躺着享受的倒先累了?
我不等皇上出声,又道:“臣妾,臣妾想…趴着…”
“甚么?”皇上的语调有些惊讶,旋即却又带上了些兴奋的颤音:“梓童,你,你说的是…她们也曾教过朕,只是朕不喜她们,因此采用颇少…朕,朕…”
我知道,这个她们,指的的皇上大婚前,奉太后之命来教导皇上人事的宫女,她们一共有两人,现亦居于后\宫,只是尚未有名分。
原来皇上也是知道那姿势的,倒让我省了教导的力气了,我一面暗自感谢那两名宫女,一面轻轻推开皇上,翻转身子,双臂交叉抱于胸前,趴在枕上承重,后臀则高高翘起,将那已绽放的花蕊,呈于皇上面前。
皇上大概是没想到平日里端庄淑雅的皇后,竟也有这般大胆奔放的时候,因此显得格外兴奋,一面继续行事,一面还不断地轻拍我的后臀,十分地兴致勃勃。
太过兴奋,一般有两种后果,一种是阳虚型的,没几下就泄了;另一种是愈战愈勇型的,不倦不休。跪在我身后卖力服务的皇上,显然是属于后者。
又过了半日功夫,我才听得身后一声满足的长吁,随之而来的是浑身的酥麻,使得我软绵绵地伏倒在床,再也无力动弹半分。
皇上心情大好,亲自帮我翻身,让我躺在他的臂弯里,用手轻轻抚摸我仍旧裸、露的后背。我亦回应着他,以手抚上他的前胸,但却昏昏欲睡——非是我消极怠工,实在是太过劳累。


第七章 甜汤


皇上肯定瞧见了我疲倦的神态,但却予以纵容,并未责备,甚至嘴角还啜着一丝笑意,想来是觉得我目前的状态,正是他骁勇善战的成果,因此只顾着得意非凡,不记得去怪罪我君前失仪。
两人相拥一时,皇上突然道:“差点忘了,尚未用甜汤呢。”
皇上有个喜好,每逢事毕,必要饮一碗甜汤。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我现下正迷糊着,哪里提得起精神,因此只半闭着双眼,嘟囔道:“皇上自去用罢,臣妾不想喝。”
“梓童不陪朕一起去?”皇上这话的尾音上扬,似饱含着不满。
我蓦地惊醒,身为一名下属,怎能在上级面前这般形状,于是赶忙翻身而起,跪于被上,低头请罪。
“梓童一起去便是,这是作甚么。”许是因为我的态度良好,皇上马上扶起我,将我揽入了怀中,同时朝帐外扬声道:“来人,上甜汤。”
马上有内侍在帷幕外应了一声:“回皇上,甜汤已经备下了。”
唉,都已经准备好了,看来非起身不可了。我强打起精神,给自己和皇上各披了一件外衫,腰间拿腰带一束,就这样衣冠不整地走了出去——我知道,外面一定没有人在,他们都很懂得甘泉宫里的规矩。
我作此装束,肯定是不符合“妇容”的,但皇上的目光,总爱在我半露的胸脯和隐现的大腿上流连,于是就忘了去指责我,更忘了自己身上也只有一件宽松的袍子、亦让我饱了眼福。
绕过瑟瑟帷幕,外间的紫檀莲纹小圆桌上,已摆上了两碗冰糖雪蛤羹,我与皇上对坐,端起碗来。皇上温柔地冲我一笑,道:“朕来喂你。”
上级要表示关怀,我焉有不从之理,于是从善如流,将青瓷海棠小碗交到皇上手里。皇上一手端碗,一手执调羹,一勺一勺地将汤喂进我嘴里,还不时问一句“味道如何”。
一碗冰糖雪蛤羹,份量并不多,没几勺便见了底,我投桃报李,端起皇上面前的那碗,同样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口中。但不想皇上只吃了两三口,便称饱了,取巾子过来抹了嘴。
我端着尚余一多半的冰糖雪蛤羹,愣愣地看他,有些想不通——不是他坚持要用甜汤的么,怎么真到了桌边,却是他喂我喝了一整碗,自己反倒只吃了两三口?
皇上此时的脸上,现出了激战过后的疲态来,我再怎么犯疑和不满,也只能放下碗,站起身,扶着他进帐去歇息。
皇上累了,我也累了,于是一觉好眠,直至天亮。
卯时,春桃准时来叫起,我浑身酸疼,本欲赖床,但无奈皇上要早朝,只得强撑着起来,服侍皇上穿衣。我为皇上穿上赤黄朝服,戴上朝冠,又捧过金盏盛的盐汤和金盆盛的热水,服侍他漱口洗脸。
皇上大概是因为昨夜满足,今日心情好,因此洗漱完毕也并不急着离去,而是坐等我梳妆。
我怕耽误了皇早朝,赶紧命春桃夏荷替我打扮一番,就要恭送皇上去上朝,就在这时,却听得秋菊一声通报:“各位小主来与皇后娘娘请安。”
皇上闻言笑道:“好早,她们倒是勤快。”
我心下不以为然,暗道,今日来得早,恐怕不是因为勤快,而是表露哀怨来了。
皇上执了我的手,一齐步入正殿,殿中的三名嫔妃,果然神情哀怨,邵采女的眼中,甚至还有着泪光点点。
“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三名嫔妃盈盈下拜。
皇上仍旧执着我的手,出声道:“平身。”
我留意到,她们三个仍旧是昨日的那般装束,并不曾换过,我不禁猜测,她们是因为这套衣裳皇上尚未见到,所以今日仍要穿了来,还是因为没有第二套好衣裳替换?若是因为后者,那她们的三位靠山也未免太小气了些,不过,也可能不是因为小气,而是在观望——若她们有本事爬上去,就继续扶持,若没这个本事,就直接弃用,另寻更好的棋子。
这时,邵采女娇滴滴地叫了一声:“皇上——”
我一听这能让人酥软半边身子的声音,就自动自觉地别开了眼,不去看她那一对英气勃勃的长眉。
皇上甚么反应也无,只是在她们精雕细琢的脸上环视一圈,道:“你们陪皇后说话罢,朕早朝去了。”
早朝乃是朝政大事,哪个敢阻拦,纵使三名嫔妃心有不甘,也只能俯身,恭送皇上离去。
皇上一走,三名嫔妃便骤然失了兴致,一个二个显得蔫蔫的。我于心不忍,连忙赐座。
今日的坐次没有出错,王宝林和梅御女仍旧分坐紫檀椅左右最末座,而邵采女坐在了梅御女前面,右侧倒数第二的位置。
三人坐定,王宝林先开了口,以袖掩嘴笑道:“没想到昨日皇上宿在了甘泉宫,娘娘与皇上甚是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她的声音依旧柔美,我听了却不是滋味,连皇上都称昨夜留宿并未违反祖制,她又何来“没想到”一说?当然,我自己也“没想到”就是了。
邵采女把不忿挂在了脸上,直言道:“虽说帝后恩爱是好事,但娘娘也该把皇上分些出来,咱们几个,还巴巴儿地望着呢。”
我忍不住笑了,“分些出来”,她当皇上是物件儿呢?不过爽利的性子,我喜欢,遂吩咐身后怒瞪邵采女的春桃道:“去把昨日备下的赏赐拿来,赐给邵采女。”
春桃不明所以,一脸惊讶,但她在人前向来不会逾越,因此并未发问,只应了声“是,娘娘”,就转身去取了。
一时春桃领着秋菊捧了锦盒来,交至邵采女手中,邵采女愣愣地接过,直至她的贴身宫女转接过去,才回过神来磕头谢恩。
邵采女谢过恩,立起身子,满脸的不敢置信,问道:“娘娘,平白无故的,为何要赏赐臣妾?”


第八章 惩罚


我笑答:“这是预祝邵采女早日得沐圣恩,登上龙床。”
王宝林与梅御女神情讶然,随即垂头吃吃而笑。
邵采女却面露欢喜神色,复又俯身道谢:“臣妾多谢娘娘,一定不负娘娘厚望。”
邵采女带着赏赐,重新落座,下巴不经意地,比先前扬得高了些。
我等了一等,仍不见梅御女出声,不禁暗忖,这名下属,未免也太过寡言了些,每次请安,竟是沉默的时候多,发言的时候少。
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我又岂能要求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性子,遂站起身来,道:“各位妹妹稍等片刻,待本宫更衣,再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三名嫔妃跟着站起身来,齐声应了,待我下了台阶,方才重新坐下。
我快步走向寝室,在瑟瑟帷幕前的隔间坐下,吩咐道:“赶紧吩咐下去,本宫要用早膳。”
春桃奇道:“娘娘不是要更衣?”片刻明白过来,还是奇怪:“娘娘不等请安回来后再用早膳?若是耽误了给太后请安,太后定会责备娘娘。”
我得了提醒,忙道:“有理,不必摆膳,就把点心拿些来与本宫充饥便是。”
春桃听了这话,大概以为我是饿了,于是没有再问,领着秋菊出去了。
夏荷却面露忧虑,道:“娘娘…”
我冲她一笑,以示安抚:“莫怕,本宫父兄尚在前线杀敌,太后不会拿本宫怎样。”
夏荷稍稍展颜,转身却取了一盒高丽参,捧来与我瞧,道:“娘娘,奴婢擅自作主,添了一根。”
我深知她心意,毫不吝啬地赞道:“你是有心人。”
“惟愿娘娘少受些苦。”夏荷躬身一礼,将盒盖儿盖上,拿在手里。
春桃与秋菊端来三样点心,一盘银饼,一盘兴平酥,外加一碗冷淘,我嫌冷淘汤汤水水,吃起来费事,于是只把银饼和兴平酥各拣了两个,拿茶水就着吃了。
吃完,春桃拿了绣花丝帕来替我擦手,问道:“娘娘,今日邵采女出言不逊,您为何不仅不责备,倒还赏了东西给她?”
我冲她莞尔一笑,道:“本宫爱她。”
春桃不信,嘟了嘟嘴。
待得拾掇完毕,照旧留春桃和秋菊守宫,夏荷和冬梅跟着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