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葬礼,自然不能穿粉红色,但宋曦弦的衣柜里其他颜色又显端庄的衣服还真不多,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件白色的洋装,剪裁简单素雅大方,很是适合。再把头发挽起,出席葬礼,那可真再完美不过了。
坐在车里,戴着白色蕾丝长手套的手在膝盖上握成了拳头。宋早雅太爱把她朝公主的造型打扮了,这么个破手套,要是在前世,就是打死宋曦弦她也不干。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拒绝不得。总比头上戴着的那顶镶着大花的帽子好多了吧?
因为蒋以绵是孤儿,所以她的葬礼是在孤儿院举行的,在这之前她一直都住校,根本没有自己的家,也没什么亲人,能来的都是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还有孤儿院的院长阿姨以及小朋友们。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肃穆,整个孤儿院都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在这种气氛里,没有人想说话,也没有人愿意去搭理宋家人。蒋以绵活着的时候很照顾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小朋友们也很愿意和她一起玩,算是个孩子王,所以一些年纪稍微比较大,已经懂得什么叫做死亡的小孩子,已经哭得不能自抑了。
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底狂喊着我没有死我就站在你们面前,但宋曦弦脸上仍然是面无表情。她安静地跟在宋早雅身边,小手在他的大手里被牵着,眼角余光在所有熟悉的面孔上掠过。陈院长最疼她了,小虎子最爱跟在她屁股后面缠着要抱,爱哭的莉莉今天又哭了……还有、还有那个……她最最想见,又最不敢见的人。
棺材旁,只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站着,他盯着棺材里面的女人看,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冷肃感。
在宋曦弦的记忆中,盛池从来都不是个会跟悲观搭上边的人。他粗犷,豪迈,有幽默感,还有点厚颜无耻。虽然有得时候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其实宋曦弦知道,他比谁都值得信任和依靠。
但这个男人,此刻,他在哭。
前世看到自己残缺的碎尸,他是不是也这么伤心?!宋曦弦努力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不敢去看盛池的脸,只是跟着宋早雅的步伐停在了棺材面前。
“宋曦弦,你来做什么?!来看我们家以绵死的有多惨吗?!”最疼爱蒋以绵的陈院长看见宋曦弦就恨得牙痒痒,她一直都知道以绵的学校里有个跟她不对头的同学,但怎么也没想到以绵会死在她手上!“别人不知道,你别以为我老太婆也不知道!以绵从小会水,怎么可能淹死在你家的游泳池?!一定是你害死她的,一定是你!你还我以绵的命来,你还我以绵的命来!”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拉着,早扑上来要杀了宋曦弦了。
前世自己跟宋曦弦斗得那么凶,院长是不同意的,因为她一直担心无权无势的自己会被宋家人对付,蒋以绵性子倔,非要跟宋曦弦斗,陈院长一怒之下还打过她,但……宋曦弦咬住嘴唇,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呜咽声就传了出来。
她真是太高看自己了。满以为能够将情绪控制自如,表现的滴水不漏,却忘了,在看到真心爱护和关怀自己的人时,又怎么能够保持冷漠呢?如果不是宋早雅一直握着她的手,说不定她已经扑向陈院长怀里了。
“陈院长,我奉劝您,说话还是要礼貌一点。毕竟这孤儿院大大小小几十个孩子,还需要您这个院长来做榜样,您说呢?”
宋早雅这人,说话慢条斯理,嘴角带笑,话里的威胁意味小孩子可能感受不到,但大人们却都是听得出来的。
“大哥……”宋曦弦扯了扯宋早雅的衣袖,讷讷地要求:“我可以给以绵上柱香吗?”
她满脸的乞求,宋早雅又怎么舍得拒绝?
于是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宋曦弦慢慢走近案台,拿起一炷香点燃,与此同时,视线朝棺材看过去——是十八岁的她。清秀普通,但却鲜活的她。
此刻的蒋以绵双手叠在胸前,脸色因为殓妆师的巧手,显得并不惨白,反而是栩栩如生的。如果不知道,还真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退到宋早雅身边的时候,宋曦弦的余光不慎瞄到了始终沉默着的盛池。那个一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活得无比率性的话痨男人,居然从头至尾,没有看她,没有说话,就好像变成了木头人一般。
“……对不起。”插好香回到宋早雅身边的间隙里,她压低了声音说。也不知道是为了前世还是为了今生。
这三个字使得盛池瞟了她一眼,两人目光交接的一刹那,时间似乎因此静止了。还是宋曦弦反应过来,连忙垂下眸子搭上宋早雅的手,心却怦怦直跳。听宋早雅说宋家人对蒋以绵的死深感遗憾,可此事与宋曦弦无关,人去为大,请诸位节哀顺变,并留下一张足以让孤儿院的人过上好一段富足日子的支票,然后牵着她的手离开。
来过了,看过了,但宋曦弦心里的沉重却丝毫未减,反而更难受了。所有人都在为她的死伤心,她却自私的想要瞒住他们,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这样,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迷恋


“在想什么?”
沉思中的宋曦弦被这一声惊醒,抬眼,就看见宋早雅正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处境,这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她的小命还在宋家人手上握着呢!“啊……大哥。我……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人……真的一下就没了。”她垂下小脸,神情黯淡而哀伤,更让宋早雅觉得妹妹单纯善良,心里对她的疼宠就又多了一分。
“别想太多,嗯?”摸摸她的小手,宋早雅的眼神温柔的简直能溺死人。
宋曦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低垂的时候显得十分可人,她就这样静静坐在那儿,哪怕一语不发,看起来都像是一副深长悠远的美丽油画。宋早雅早就知道妹妹生得极为美貌,从小到大看了十几年,却始终拒绝不了这种诱惑。天知道每当他看到她楚楚可怜的表情时,心里有多想将她拥入怀抱,狠狠地吻住!
可是他不能。他是她的亲大哥,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可以疼她宠她,却唯独不能爱她。日后,他还要亲自为她挑选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照顾她,然后看着她幸福,结婚生子,快乐一辈子……可他根本做不到!这种可能性,只是想想,就已经让宋早雅充满杀人的欲望了!让他给弦弦挑丈夫,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反正一样是要照顾她,疼她宠她,那么他这个兄长也完全做得到!
他尊重父母,不能让他们九泉之下不能瞑目,所以在弦弦十八岁之前不会动她。但等到她年满十八,他会慢慢让她走进自己布下的陷阱,从此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如果她害怕外人的眼光和口舌,他会为她寻找一个傀儡丈夫,然后,让那个丈夫出个什么不小心的“意外”,这样子,他们就可以永远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还有一个月,就只有一个月,他多年来的夙愿就要得到满足,他就要得偿所愿了!
有那么一瞬间,宋早雅失态了。但他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思绪,仍然是一副温柔兄长的模样凝视着宋曦弦,看着她一双小手搁在膝上,小脸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知道她心中烦闷,宋早雅也不舍打扰,总会好的,一个死人而已,在他们的生活中,与一只蚂蚁没什么不同。这事儿很快就会过去的。
宋曦弦没有注意到宋早雅的表情,因为她只顾着考虑自己的处境了。先前,她是不想让以前的人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的,毕竟如果是陈院长突然跑过来告诉她说她不是陈院长,而是小虎子,他俩灵魂互换了,那宋曦弦肯定以为陈院长生了什么大病,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同理,如果她贸贸然跑到陈院长面前,陈院长也是肯定不会相信她说的话的。老人家讨厌死了宋家大小姐,又怎么会相信她讨厌的这个少女就是她最最疼爱的以绵呢?
而且……为了陈院长他们的安全着想,自己也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宋家人固然是不好对付,但还有个更棘手的男人在后头。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宋曦弦,对方说不定会和震怒的宋家人一起杀掉她。死,宋曦弦倒是不怕的,但她绝对不能牵连孤儿院的大家,还有……盛池。
以前她还是蒋以绵的时候,他就为她做了数不清的事情。她不知死活和宋家硬碰硬,他就一直站在她身边当她的后盾。可惜自己眼瞎,喜欢了一个演戏欺骗自己的男人,辜负了始终陪在自己身边的情意。
但是,她实在是不能告诉他真相。前世他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宋曦弦,宋曦弦这具身体里住的是蒋以绵的灵魂,他一定会不惜一切要把自己带走。那样的话,盛池就危险了。没有人比宋曦弦更明白宋家人的狠毒,他们表面上高贵典雅,尘埃不染,但背地里藏污纳垢,不知道做了多少缺德事。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现在就透露自己是谁,都不是上上策。目前宋曦弦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个身份活下去。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不急。她总会想出办法的,至少要想出一个月后,在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不被两匹饿狼吃掉的办法。
心思百转千回,但面上却只有淡淡的惆怅与忧伤,宋曦弦看向窗外,街道快速的后退,从她熟悉的孤儿院的场景慢慢转换到陌生的,她离开的不只是孤儿院,还有蒋以绵。
宋早雅见不得她黯然神伤,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一时之间苦恼非常。妹妹从小就特别的乖,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更是从不向他们要求什么,所以宋家两兄弟也不知道宋曦弦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们只习惯给予,而他们所给予的,宋曦弦全部都接受了,从不拒绝,也从不抱怨。她的小脸上永远都是恬淡而单纯的,眼睛那么干净,不藏污纳垢,整个宋家,只有她如同雪一般纯白无暇。这也是他们爱上她的原因。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也从来不会生气不会发脾气,整个人就如同一尊完美的娃娃,既美丽又纯洁,但也十分遥远。像是如今这副欲说还休的惆怅表情,宋早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有点奇怪,但更多的却是喜悦。宋曦弦能够像个正常女孩一样喜怒哀乐,他比谁都高兴。但她愁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毕竟这个妹妹对自己始终有些敬畏之心,有时候他命令她吃东西或是做什么,他都能看到她颤抖的如同蝶翼的长睫毛微微抖动。
“好了,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大哥看着,心里难受的很。”将妹妹拥入怀中,她是那么小,那么软,娇娇嗲嗲的,宋早雅迷恋于这种感觉,不舍得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一个大胃王的悲伤


待在宋早雅的怀抱,宋曦弦浑身僵硬。她很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拥抱自己的时候,那种温柔和情愫。但是……她对他毫无感觉,被他如此拥抱,她只感到恐慌和不适。这个怀抱温暖坚强,但并不属于她,而她也没有要从此依靠他的意思。宋曦弦比谁都清楚,倘若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眼前这温暖的怀抱,下一秒就会成为她坟上的一抔黄土。
所以宋曦弦安静地偎在宋早雅肩头,对于他的温柔话语,表现出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轻声回答道:“谢谢大哥,以后不会了,我会好起来的。”她反手攀上宋早雅的背,闻着他身上男性古龙水的味道,就好像真的是他那单纯稚弱的小妹妹。
“那就好,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哥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摸摸妹妹的头,“你不用为任何事担心。”
宋曦弦低头浅笑,默然不语。
两人回到家后,差不多就到了午餐时间,宋家兄弟俩平时都是很忙的,午餐几乎不在家里吃,宋早雅虽然有心陪着宋曦弦,但他今天上午的工作都积在那儿,再加上宋曦弦一再表示自己没事,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他只陪她吃了午餐便急急忙忙赶去公司了。掌控那么庞大的集团,身为领导者,宋早雅自然十分忙碌。
他走了之后,宋曦弦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虽然知道宋早雅认为此刻的自己是“宋曦弦”,因而对待自己特别温柔和疼爱,但她没办法欺骗自己放宽心,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的很——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而且她对宋早雅半点感觉也无,她只知道自己要小心,不能因为对方没有戒心就得意忘形。
接下来的时间,她坐在床上,狠狠地回想了一下以前十八岁的宋曦弦在学校里是什么样子。胆怯且沉默寡言,但却绝对不好欺负的一朵小白花,要扮演不难,想演好却不容易。于是宋曦弦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午用怎样的角度露出几颗牙才会比较无害,最后笑得脸部肌肉快抽筋,才觉得好了点儿。
连着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宋曦弦终于被允许去学校了。宋家两兄弟这阵子非常的忙——能不忙么,只有一个月就到她的成人礼,他们俩急着要吃掉她,那么他们必须做好万全之策。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前世,宋曦弦在她的成人礼后整整请了一个月的假,说是就着成人礼出国玩了,但现在想想,说不定根本就是那兄弟俩将她关了起来,然后强制她必须顺从和依靠他们。
一个从来生活在温室中,漂亮单纯的小白花,怎么受得了两个男人夜以继日的需索和蹂躏?肉体和精神都被对方完全掌控,不投降才是奇怪。前半段人生一帆风顺,享尽万千宠爱,十八岁的时候却急转直下,整个都变了样,不精分才奇怪呢!
久违的高中生活啊,宋曦弦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了。她认真地收拾了下书包,然后发现……好像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书包里空荡荡的,除了几支笔,什么都没有。宋曦弦的书应该都放在学校的吧?以前她都没怎么注意过,根本想不起来。
算了,没书就没书,大不了到时候跟同桌同看一本。
洗漱完毕换上校服,宋家人对于她会起这么早感到很是不可思议,宋早雅还好,没表现出讶异,宋晚致就夸张了——他本来就是个从不掩饰的人,“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升了吗,嗯?咱们家小公主破天荒起这么早?”看了下表,还不到七点半呢!
“想赶上第一节课。”宋曦弦把书包交给立在一旁的管家,落座。今天的早餐仍然是西式的,宋家人对西式料理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偏好。一杯麦片牛奶一份派,还有一盘沙拉,三个人的早餐都一样,只是宋家兄弟俩的分量明显比她多了一倍不止。
“没关系的,想睡就睡好了。”宋晚致爱怜地摸摸宋曦弦的脑袋,帮她把派分成容易入口的小块。伺候之周到,不亚于慈禧太后身边的小李子。“反正到时候你也不用考试,想去哪里上学就去哪里,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我和大哥都不干涉你。”
宋曦弦低头浅笑,说:“二哥你对我可真好。”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宋晚致说的理所当然,眼光在看见宋曦弦身上白色的衬衫之后突然转的流转黑暗,这校服设计的不错,虽然不同于岛国或是欧美的开放,但剪裁也十分贴合少女的身姿,因为本人太过纤瘦,所以俯视能够看到洁白的锁骨和胸前一片温润的皮肤。
宋曦弦被宋晚致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后知后觉才发现他是要帮自己整理衣服。她不敢反抗,右手还拿着牛奶杯,整个人如同木头一般停在那。
“扣子要扣好。”对于妹妹在衬衫里面还穿了一件白色打底背心,宋晚致表示很满意,这样就不用担心有春光外泄的嫌疑了。“现在坏人很多,要知道保护自己,知道吗?”
还会有人比你俩更坏吗?宋晚致默默吐槽,当然,只是在心里说说罢了。
宋家向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所以餐桌上一般是不允许开口讲话的,一时间只听到轻微的吞咽声还有刀叉交叉时的响声,宋曦弦默默吃早餐,权当自己是个摆设,反正那两人不开口,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说话的——多说多错,祸从口出。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休息的不错,准备也做的差不多的原因,宋曦弦胃口大开,但意识想吃,小胃已经撑的不行了,一份早餐吃掉了三分之二,迎来宋早雅赞叹的眼神:“很好,今天吃得比往常多多了,要继续保持。”
……比往常多多了,所以这具身体以前都是在吃鸟食吗?!宋曦弦摸了摸肚子,涨涨的,果然是撑了,照这水平,一个馒头恐怕都吃不了。想想麻辣烫鸡蛋灌饼等种种接地气的小吃,估计这被养的精细的胃也受不了吧?
简直悲伤到了极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进击的宋曦弦


高三,对宋曦弦来说已经是N年前的事情了,她勉强还记得大概的位置和走向,但有许多同学的名字已经认不得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本身宋曦弦也不认识几个人。她在学校一直都是白莲花状态,温柔尔雅,高贵的如同封建社会的公主。不过也正因为这样,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对宋曦弦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
司机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就离开了,但宋曦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宋家兄弟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是会让她独自一人的样子,背地里应该有人跟着的吧?否则前世,为什么每每想拆穿宋曦弦的西洋镜的时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发生导致对方逃过一劫?要么是女主光环,要么就是暗地里有保镖跟着。所以他们才能那么及时的在各种场合解围。不过想想也是,宋家人那么宝贝她,要是不派人跟着,那才奇怪呢。
但坏处是,如果她想做点什么只有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难度就大了。
跟着记忆找到高三时候的教室,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只是少了个叫蒋以绵的女生。宋曦弦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她在班里是个特例,全班都是男女混坐,只有她的同桌是个女生,因为宋晚致不高兴她和陌生的男生坐在一起。
放下书包,掏出书本,这时候刚下早自习没多久,第一节课还没开始,宋曦弦翻了翻书本,找到一张夹在里头的课程表,眉头微微一皱——这张课程表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她抄的,但怎么会在这本书里?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正准备收拾一下铅笔盒,一只手猛地拍到她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把宋曦弦给吓了一跳。
“宋曦弦,你还敢来上学?不怕我们全班同学一人一口唾沫喷死你啊?!”挑衅的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她的袖子分别撸起,此刻单脚踩在前面同学的椅子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正狠狠地瞪着宋曦弦。那眼神,恨不得把她给拆了入骨:“蒋以绵才死几天呢,你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上学了,觉得你们家有钱,所以我们都得跪舔你是吧?!你想过蒋以绵现在什么样吗?你连一声道歉一滴眼泪都没流,她可是活生生在你眼前死掉的!”对于宋曦弦的态度,女生十分愤怒。
啊,是毛绒绒!她前世玩得很好的朋友!一直跟她站在统一战线对付宋家小公主,两人都看不惯小公主那副外表白莲花内在恶毒蛇蝎的模样,可惜……一直没能成功。前世自己死了,不知道绒绒怎么样了?“绒绒——”
“别叫的那么亲热,我可没这福气,跟宋大小姐交朋友!”毛绒绒先是被宋曦弦这一声亲昵的呼唤弄得恶寒,然后厉声表明立场。
宋曦弦想笑又想哭,以前她俩就从来不管外人眼光,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宋家的小公主很无辜很纯洁很善良,觉得她俩是恶毒女配老是欺负小公主,两人都没退缩过。那天蒋以绵的葬礼,全班同学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毕竟平时的蒋以绵虽然性子急又直言直语,但为人还是很好的。大家都为了她的死难过,而她恰好死在跟她有仇的宋曦弦家里,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但是,再悲伤,也会有过去的一天。对班里的同学们来说,蒋以绵去世,他们会伤心几天,但这远不如高考来的重要。他们很快就遗忘了知道蒋以绵出事那天的愤慨,现在见了宋曦弦,觉得不应该错怪她。她这么柔弱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害死蒋以绵呢?而且医生都说了是足部抽筋导致溺水,这是个意外——大家都这么认为。
除了毛绒绒。
她跟同学老师们不一样,对宋曦弦真正的面孔熟悉的很。丫就是一腹黑蛇蝎女,要说蒋以绵的死她没搀和,打死她都不信!只不过她没有证据,不能证明宋曦弦害死了蒋以绵罢了。
宋曦弦低头浅笑,拿出一支笔夹到摊开的书里,也不说话,就是对着毛绒绒微微一笑。那笑容真是好看,班里所有注视着她俩的人都看傻了——宋曦弦的脸无可挑剔,当她温柔微笑的时候,真会叫人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送到她面前。“交朋友,谈什么福气不福气,彼此愿意不就行了?再说了,以绵已经不在了,我们又何必还要仇视对方呢?”
闻言,毛绒绒愣了一下,前面那句,是她一开始跟蒋以绵互看两相厌时蒋以绵说的话,问题是,这话只有她俩知道啊,宋曦弦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知道的?而且……她说的这么自然,完全不像是鹦鹉学舌,就好像……好像是发自肺腑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