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你怎么躲到这儿?”人还未现身,荣清宁的声音已经到了,可是一眨眼之间,便见到她挡在两人前方,下一刻她似乎发现什么,弯身将脸凑到季霏倌前面,惊喜的道:“真的是你!”
“你们认识?”齐莹然好奇道。
“还记得前几日跟你提起差点被拉到衙门的事吗?当时就是她帮我解围。”
齐莹然立刻明白过来。“她是永宁侯府的四姑娘——季霏倌。”
荣清宁福身行礼,“季四姑娘,那日多谢你出面解围。”
“你已经谢过了。”
“不够,连恩人是谁都不知道,谢与不谢无异。”荣清宁再一次行礼。“我是荣清宁,从来没想过会有偷儿敢扒我身上的荷包,害我进京之后第一趟出门就败兴而归,除了一颗包子,什么都没吃到。”
齐莹然补充道:“宁儿不久前才从边关回京,她是荣大将军的女儿。”
季霏倌知道荣大将军,他是大夏镇守西北最有名的大将,也是敬国公的弟弟。
此时,有丫鬟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不好了,湖边有死人……”
死人……季霏倌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跳了起来,快步朝着湖边的方向而去,齐莹然和荣清宁见了也赶紧跟上。
当她们赶到湖边,落水之人已经被救上岸了,可是人是昏迷不醒的。
“恐怕来不及了。”救人上岸的人摇了摇头。
“慢着,我瞧瞧。”
季霏倌推开救人上岸的公子,一古脑的将她在现代所熟悉的急救方法搬出来——先保持呼吸道通畅,清除口、鼻内的泥沙,呕吐物等,接着抱起她的腰腹,背上头下的进行倒水这动作,然后再施作心肺复苏术……此时她忘了自个儿身在何处,一心想救人,因为前世她忙着跟人家在棋盘上厮杀,以至于当她听见此事,姗姗来此,已经错过急救的黄金时间……
这溺水的女子应该是今日举办赏花宴的主人晋阳侯府的丫鬟,与她毫无关系,为何她非救不可?她心知自己,无非是想证明今生并非前世,虽然重获一世,但是内心深处总担忧摆脱不了前世,她需要经由某件事的改变来证实今生并非前世。
“咳!”溺水的人终于有反应了,而此时晋阳侯府的丫鬟也带了大夫赶过来,季霏倌赶紧退开来,让大夫进行接下来的处置。
此时她才发觉,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毕竟她刚刚对个姑娘又抱又亲又压的,做些奇怪的举动后,居然把人救回来——不想出风头的,结果还是大大的出了一回。
季霏倌恨不得将自个儿隐藏起来,可是有两道目光实在太强烈了,她不由得抬头一看——左孝佟——前世被她用计换掉的未婚夫君……
她的思绪不由得回到前世遭到暗杀的前一日,她在福恩寺后山的桃花林遇见他。
“你可以陪我下盘棋吗?”
她为了摆脱他,刻意制造她与夏建枋有暧昧的假象羞辱他,逼得辅国公府退亲,可是此刻他看她的眼神却是平静而温柔。
她没有问他为何出现在此,他是特地来找她下棋的吗?反正,这些都不重要。她默默无声的陪他在桃树下对弈,这一战,足足用了一个时辰,他第一次输给她。
他对她一笑,起身道:“放了你自个儿吧。”
她怔愣的看着他转身离开,半晌,缓缓的将目光移回棋盘上,竟见到黑色棋子排出一个字——和,他是要她与夏建枋和离吗?
眼泪,悄悄滑落,他们明明早已成了两条平行线,他却一直将她放在心上……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他对她的情,今生无以回报,若有来世,她会加倍还给他。
“季四姑娘,你真厉害,竟然将人救活了!”荣清宁激动的抓住季霏倌。
“是啊是啊,真的好厉害,你是如何将她救活?”齐莹然也好奇不已。
季霏倌怔愣地回过神来,连忙拉着荣清宁和齐莹然往回走。“没什么,我曾经在庄子上见过有人如此救回溺水之人。”
“可以教我吗?”
“我也是。”
“我只见过一次,自个儿也不熟练,今日能将人救回来,有一半是幸运。”
“我看你很熟练啊。”
“是啊,你就教我们吧。”
“好吧,我再想想应该如何将我所知道的传授给你们。”
她已经走很远了,可依然感觉得到那两道强烈的目光,深深的,彷佛要将她刻在脑海……只论今生,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他想必不知道她是与他有婚约的未婚妻,他怎么可以如此嚣张的看着她?无论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但人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怎么会有如此唐突的举动?还是说,他知道她是谁吗?湖边那么多人,想必有人知道她的身分,他听见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像个登徒子似的看着她,若是教人瞧见了,只怕闲言闲语跟着来,而吃亏的永远是女子……
算了,她承认好了,其实她也不是很讨厌他,比起前世,她觉得今生的第一次接触好多了。
第二章 辅国公世子
在外人眼中,左孝佟没有一官半职,只有“辅国公世子”这个头衔,而辅国公如今在朝中地位远不及敬国公。辅国公府与敬国公府皆是大夏开国功臣,可是到了第三代,两家皆已从武转文,唯有敬国公的弟弟荣熙明还手握兵权镇守西北,单就这一点看来,敬国公的地位就在辅国公之上。
可是,在辅国公府和敬国公府的众位子弟中,却只有左孝佟进得了御书房。外人看来,倒不觉稀奇,左孝佟棋艺精湛,是少数几位被皇上视为对手的棋友,每隔几日召他进御书房下棋实属平常,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种掩护,其实左孝佟是皇上暗中设立的锦衣卫头子,专门为皇上搜索罪证、打探消息。
京中权贵子弟众多,左孝佟在众人眼中一点都不值得注意,无关能力,主因幼年时,他在宫中为四皇子挡下一箭,因为箭上有毒,致使他挨了箭的左脚微微变形,走路微跛。本朝例,身子有残缺是不能当官的,左孝佟的情况称不上残废,但是在旁人看来,如同一块美玉有了瑕疵,再难教人记挂,当然不会想到皇上因为他救了四皇子,顺势藉着他建立长年在脑海构思的锦衣卫。话说回来,也多亏左孝佟够争气,硬是在严厉的训练中坚持下来,锦衣卫建制从一开始的百名,如今已有千人了。
左孝佟每次进御书房,皇上总是拉着他先下一盘棋,毫无疑问,臣子不应该赢皇上,可是真要输给皇上,皇上也不见得高兴,尤其被皇上视为对手的棋友,因此他与皇上手谈十之有九是和局。
“你如何做到不输给朕?”皇上忍不住好奇的问。
“臣岂能左右输赢?是皇上不愿意赢了臣,臣能奈何?”
左孝佟在外人眼中总是冷冰冰的,可是在皇上面前他会适时扮演一个受宠的晚辈,这也是皇上对他的期待。当初若非他反应机灵,及时扑倒只有六岁的四皇子,四皇子很可能就活不下来了,而四皇子不但是皇上唯一的嫡子,更是皇上最喜爱的儿子,皇上对他当然会生出一份疼爱,若他在皇上面前过于严谨,倒显得皇上与他不亲近。
皇上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个小滑头!”
“臣已经定了目标——十战十和,日后还请皇上手下留情。”
“不要,朕真的让你十战十和,朕的面子还挂得住吗?”
“臣记住了,十战九和,不敢再妄求。”
“怎么不骂朕小气?”
“不敢。”
“小四说你胆子可大了。”
“臣年长四殿下两岁,若在四殿下面前还畏畏缩缩,岂不是教四殿下笑话?”
皇上命总管太监高平收拾棋盘,换上两盏龙井。
品着茶香,皇上彷佛闲聊似的道:“汛期将至,朕已经决定让小四随工部去江南巡防,也让小四查探当地官商勾结的情形。朕也知道,众人盯着小四,小四什么也查不到,此事还是得交给你。”
“是,只是皇上派四殿下去江南,会不会太冒险了?”四皇子看似温文憨厚,实则敏锐深沉,不过终究还未成年,不清楚外面的争斗凶险。
“你应该知道朕一直想解除海禁,为了这事,朝堂上正反两派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朕为此也陆续派了几个官员前去了解沿海情况,终于有人给朕上了这么一道摺子——沿海商人为了保住既得利益,不但勾结海盗危害沿海,还勾结官员上书表示海盗肆虐,不宜解除海禁。”皇上的眼神转为锐利,显然气极了。“此事若是属实,那也太可恶了,你不觉得小四应该藉此机会长点见识吗?”
“也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不过,四皇子终究不曾远行。”
“朕想让你调动一支锦衣卫暗中保护,可行?”
这是不让其他皇子知道的意思。左孝佟点了点头,“臣可以派出五十名锦衣卫暗中保护,若是再多,很容易露了行踪。”
“锦衣卫都是最顶尖的,五十名够了。你比小四早一步出发,调查之后,别急着回来,就当出去游山玩水,暗中将消息送回来就好。”
“谨遵皇命。”
回到辅国公府,左孝佟已经累坏了,可是偏偏有人不识相,非挑在此时打扰他,害他连泡脚的时间都没有,又匆匆来到专门招待客人的观月阁。
“虽然知道你棋艺精湛,但是也没见过哪个人像你一样,隔着几日就进宫一趟,你倒是比大部分的官员更有机会见到皇上。”
敬国公世子荣青云与左孝佟同年,又同为国公世子,还一起被选入宫中跟皇子们读书,两人的情谊自然比旁人深厚。
左孝佟唇边掠过一抹苦笑,若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苦差事,这小子绝对不会羡慕。“你怎么来了?”
荣青云又羡慕又哀怨的心情立刻一扫而去,兴高采烈的道:“明儿个我们去福恩寺赏桃花吧。”
左孝佟微微挑起眉,“你不会无缘无故找我去赏桃花吧?”
荣青云作怪的挤眉弄眼,“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不说清楚,我可不会跟着你胡闹。”
“赏桃花又不是逛青楼,怎能说是胡闹?”
“你胡闹的事情可多着,要我一一列举吗?”
荣青云孩子气的噘嘴,“你真是无趣!”
“非要等我回来,拉着我明日去赏桃花,绝对不是好事。”左孝佟还不了解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吗?向往江湖侠客的洒脱自在,凡事只求随性,今儿个见不到,明日再来,福恩寺的桃花林又跑不掉,如此坚持,必是有什么事在后头等着。
荣青云靠过来,勾住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很好奇永宁侯府四姑娘生得如何?”
“不好奇。”
荣青云瞪大眼睛,“你拐我!”
“她生得如何又如何?”
“见了若是不满,你就赶紧想个法子将亲事退了。”
堂堂一个国公府的世子爷却定下庶女为妻,这对京城的权贵而言可谓匪夷所思,可偏偏是高人指点定下的婚约,想来他也只能认了——左孝佟五岁之前,一直病恹恹的,国公爷为了让他强壮起来,甚至破例让他习武,不过病了又好、好了又病,总教人担心哪日就一病不起。
后来在天圆寺遇见一位高人,说他命贵却气弱,必须配一个八字合又能旺夫的女子补运。辅国公夫人又不能到处找姑娘合八字,索性让高人给个能帮儿子补运的八字,寻了两年,终于找到永宁侯家出生不久的庶女。
只是虽说是高人配合的姻缘,可是辅国公夫人总觉得是老辅国公夫人朱氏设计的,迟迟不肯定下这门亲事,直到隔一年,左孝佟在宫中出了事,辅国公夫人才急忙去定下这门亲事,两家交换信物。
“你也知道这门亲事缘于何故,我不会退亲。”
“你真相信那种无稽之谈?”
“不是相信,而是不愿父母为我担忧。”
“好吧,就算不能退亲,但是,你真的不好奇吗?”
左孝佟推开荣青云,反过来一问:“你如何得知她明日会去福恩寺?”
“她不是去福恩寺,而是去大公主的桃花庄。”
“福恩寺离桃花庄可远着,如何从福恩寺见到她?”
“我二妹妹与她交好,两人如今常有书信往来,二妹妹一直想上福恩寺看桃花,我告诉她有个捷径可以从桃花庄上福恩寺,她便来了兴致,直嚷着明日要拉着季四姑娘走一趟福恩寺。”
左孝佟伸手敲了一下荣青云的脑袋瓜。“若她知道你在算计什么,你就死定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不会跑去向我二妹妹告状吧?”
“过几日我要去江南,明日不便跟你去福恩寺赏桃花。”
虽然这个家伙经常出远门,荣青云听到此事还是吓了一跳。“为何要去江南?”
“我爹有意办族学,让我去江南几个有名的书院考察一番。”
“伯父是不是觉得你太闲了,老是支使着你到处跑?”
左孝佟笑而不语。
荣青云双手一摊,“罢了,你都不在意她生得如何,我又何必替你操心?”
左孝佟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谢了。”
“别担心,总会有机会在成亲之前让你见到她。”
他不担心好吗?左孝佟懒得跟他废话,赶紧将人打发走,他好回房休息,接下来要挑选此趟任务随行的人,以及暗中保护四殿下的五十名人选,至于明日……
前世她死在福恩寺,重回这里,势必会想起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一幕——死了,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候生命一点一滴的消失。若是可以,她不愿意踏进这里,可是她又觉得自个儿应该找机会来此处瞧瞧,或许能够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正好大公主东方昭夕宴请几家权贵夫人千金,到她位于福恩寺山下的桃花庄赏桃花,而在受邀之列的荣清宁硬是拉着她来凑热闹。
看着绿意环绕的桃花庄,季霏倌若非亲眼所见,还真看不出这儿藏了一座庄园。
随着引路的丫鬟一路深入庄子,季霏倌简直被眼前的景色迷花了眼,看得出来大公主非常用心打理这儿,难怪受邀的就那么几家……这会儿她不得不担忧了,拉了拉身边的荣清宁,低声问:“大公主又没邀请我,我来这里好吗?”
“没关系,大公主说了,我可以多邀请几个闺中密友一起过来,我也约了然儿,可惜然儿今日有事。”
“大公主对你真好。”
荣清宁用力点点头,随即又充满了疑惑地道:“我回京不久,只见过大公主一次,可是大公主彷佛见到多年好友似的,待我如火般热情,吓了我一跳。”
“大公主可能对你一见如故吧。”
荣清宁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若说一见如故,我们连彼此的喜好都不清楚。”
若是如此,便有刻意交好之意了,何必?除非……“大公主看上你某位哥哥了?”
“别闹了,大公主都三十三岁了。”荣清宁左右瞥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你不知道大公主的事吗?”
“什么事?”
“大公主十三岁那一年,大夏和西夷终于结束长年争战,登基不到三年的皇上为了双方和平,不得不将大公主送至西夷和亲,可是不到三年,西夷因为内乱毁约,叛了我们大夏,大公主仓皇逃出西夷,经过三年方才回到京城。”
十三岁就被送去和亲……季霏倌对这位大公主深表同情,皇上的女儿出身多么尊贵,可是对婚姻的自主权比普通老百姓还小,甚至还被当成棋子摆布……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就是九五至尊,许多时候也不得不妥协吧?!
“皇家的女儿想再嫁人也不难吧?”
荣清宁同意的点点头,“当时大公主不到二十,嫁人不难,可是嫁谁岂能由着她?皇上若是再将她嫁给不喜欢的人,还不如不嫁,没想到就拖延至今了。”
此时,她们已随着引路丫鬟走至湖边的听雨阁,接着守在外面的丫鬟便高喊——
“敬国公府二姑娘到,永宁侯府四姑娘到。”
楼阁里面立刻走出一名丫鬟,带着她们来到大公主面前,两人立刻行礼问安。
“快起来吧,过来给本宫瞧瞧。”大公主亲热的向她们招了招手。
荣清宁和季霏倌一前一后起身上前,大公主欢喜的拉着荣清宁的手,接着转头看着季霏倌,当她看清楚季霏倌的容貌,脸色不由得一变,不过转眼之间,又回复原来艳丽的笑容,教人不得不怀疑刚刚是一时错觉。
“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永宁侯府四姑娘,真是个美人儿。”
坐在大公主下首的夫人看了季霏倌一眼,笑道:“永宁侯府的姑娘都像老永宁侯。”虽然永宁侯是个美男子,但比起上一代的永宁侯还是逊色了一截,更别说如今的永宁侯只出了一个女儿,而季霏倌的五官未见他的影子。
“原来如此。”不过,大公主显然有些急于打发她们的拍了拍荣清宁的手,“你们年轻人待在这儿一定觉得很闷,去外面找其他姑娘玩吧。”
“是。”两人行礼告退。
“大公主今日好像不乐意见到我。”荣清宁不解的嘀咕道。
季霏倌若有所思的轻蹙柳眉,那是什么味道?为何有一种相识的感觉?穿越之后,若问这副身子有何种特质令她惊艳,那就是异常灵敏的嗅觉,只要人的身上有使用香料,即使是多种香料混在一起,她也可以从味道认出此人。
“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间……”荣清宁突然想到季霏倌,接着发现旁边的人不知道神游何处,连忙拍了她一下,“你在想什么?”
“没事,我是在想,不知道今日来不来得及去一趟福恩寺?”
转眼之间,荣清宁就将刚刚的烦恼抛至脑后。“我也正想问你,你能不能陪我去福恩寺看桃花林?听说福恩寺有京城最美的桃花林。”
“福恩寺的桃花林确实很美。”
“你见过?”
“没有,只是听人提过,不过从这儿到福恩寺,就是坐马车只怕也要半个时辰。”
“不必,大哥哥告诉我一条捷径,你跟我走。”
荣清宁挥退引路的丫鬟,带着季霏倌按着荣青云提供的提示,一路走到桃花庄的后门,穿过后门,爬上蜿蜒而上的阶梯,竟然就到了福恩寺后山的桃花林。
“没想到桃花庄离福恩寺竟然如此近!”
因为屁股对屁股,而两处的占地又相当广阔,以至于会产生错觉……难怪前世她在福恩寺的时候,不曾发现桃花庄的存在。
“回去得好好谢谢大哥哥,若非他指出捷径,今日绝对来不成福恩寺。”
走进桃花林,季霏倌很自然的走在前头,带着荣清宁来到那一夜她与左孝佟下棋的凉亭,没想到凉亭的石桌上正摆着一盘棋,黑棋、白棋罗列分布……很可能先前有人在这儿下棋,或者是某人摆出来的残局。
“哇!这儿的桃花林犹如仙境。”
荣清宁感觉整个人三魂七魄彷佛都被勾走,瞬间化成一只彩蝶穿越在桃花林间,季霏倌见了一笑,目光不自觉再度落在棋盘上,仔细琢磨了起来。
“看到这些桃花,我突然想到桃花酿……不行不行,如此美景,我怎能只想到口腹之欲呢?我这个嘴馋的坏习惯真应该改一改……咦,你在看什么?”荣清宁终于发现某人的心思完全飞走了。
“随便看看……我们该走了,还没向大公主辞行,我们不能在这儿待太久。”
转身走出凉亭之前,季霏倌忍不住手痒,顺手拿起一枚白色棋子落下,然后才上前勾住荣清宁的手,拉着她走人。
当她们走出桃花林,左孝佟从凉亭左侧的石碑后方走出来,踏进凉亭,看着石桌上的棋局,唇角不由得一扬,不过一会儿功夫,她竟将先生引以为傲的残局解了……她,再一次令他惊喜,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她,她又会以何种样貌呈现在他眼前?他已经开始期待他们的下一次相遇。
从踏上湘州之行,季霏倌心情始终难以平静,且越接近宜津,她像是着魔似的频频喊热,搭船时,就站上甲板上吹风,坐马车时,就卷起车帘吹风,巴掌大的脸儿吹得凉飕飕的,可是那双眼睛更显清亮了。
“小姐会着凉的。”如意都不知道自个儿唠叨多少回了。这种暮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冷,最易受风寒了。
“不会的。”她就是要着凉,不过,单是这样子吹风,还不见得会生病,晚上还要不时踢被子,总之,唯有生病,她方能藉着养病之由留在宜津驿馆,才有法子打探十四年前发生在这儿的事。
“我都听见小姐在咳了。”
“有吗?”
“小姐别想骗我,我听得可清楚。”
“好了,我会当心,我的身体自个儿最清楚了,你不必担心。”这副身体每次感冒都是先从咳嗽开始,接下来会发烧……距离宜津只剩一日的车程,若是在进入宜津之前就出现发烧的症状,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