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知恩图报。」
「你何时要离开……」伊冬的声音及时打住,这样赶人的意图好像太明显了。
「我觉得这儿很好。」这几日无须过着草木皆兵的日子,他终于可以静下来思考,若皇上真的倾力追杀他,他不可能逃得了。这一路追杀他的人约莫四五个,且是皇上还在太子之位上的心腹侍卫,这是何意?皇上不能明着追杀他。在世人眼中,成国公府被抄家时他就应该死了,可是皇上不愿意他死太快了,掩人耳目将他关在后宫的刑事房,这同时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
皇上不能光明正大缉捕他,就不能惊动官府,只靠着那几个侍卫暗中寻找,他们锁定成国公府的旧友和医馆,因此他往往在一个地方躲藏个两三日,他们就追上来了,这一次来到宜县,他意外被张姑娘所救,他们不可能找到这儿,换言之,这儿是他寻到几个侍卫幕僚之前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伊冬惊愕的瞪大眼睛。「什么?难道你要在这儿住下来?」
「若是张姑娘不愿意留我在此,我也不敢打扰。」
「你刚刚不是说要知恩图报吗?」
「伊冬!」张水薇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
伊冬懊恼的一瞪,他想必早就看到小姐了,却不肯提醒她。
「若赵公子放心留在这儿调养身子那是最好。」她救了他,当然不愿意将他推回刀剑底下。
赵平澜第一次仔细打量张水薇。生得很娇弱,可是眼神坚定飞扬,这正是她给他的感觉,柔软中透着刚强,似水又似铁。
「在下想先请问张姑娘一件事。」
「请问?」
「这几日可有陌生人上这儿打探?」
「没有。」
「若是如此,我就厚着脸皮请求张姑娘让我待在此地养好身子,我会付银子。」
伊冬忍不住哼了一声。他有没有搞错?如今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三少爷的。
张水薇瞥了伊冬一眼,伊冬立刻摸摸鼻子返回置物间。
「这里既安全又隐密,村民几乎出自我们张氏,一有生人出现,村民就会奔走相告,这也是为了防盗贼,公子可放心养伤。」
顿了顿,赵平澜忍不住问:「张姑娘为何愿意帮我?」
「师傅说过,今日你能助人,他日也许是他人助你,谁都无法预料明日如何,为何不给自个儿留下更多机会?」
她与师傅相遇在父亲奉命戍守南蛮边城之时,当时南蛮不时小辨模的扰边,师傅在逃亡之时遇到她,随后来到他们家。那时她年纪还小,又因为母亲的遗愿,一心一意只想当个端庄贤德的女子,师傅有心教她医术,她却无心学习。
来年先帝亲征南蛮,父亲在一场战役中救驾有功,将大梁几乎全军覆没的劣势转为胜利,得到先帝赏识,他们得以返回京城,而师傅不喜欢北方,便听了她的建议来到张家老家。三年前元韦洲喂她毒之后,伊冬喂了师傅留给她的保命丸,因此保住了她一条命,这不是正应了师傅的话,当初她救了师傅,成就了师傅救她的机会。
赵平澜细细一想,从刑事房一路到这儿,有许多人帮助他,而这些人不也是当初爹或他帮助的人吗?
「你师傅真是一个奇人!」
「师傅确实是一个奇人,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是,却很有道理。」若不是师傅,她很可能陷在自怜自哀当中,让身边爱她的人伤心难过。
「张姑娘放心,若是我待在此地会给你们带来祸患,我一定会离开。」他手下的人一旦找齐了,他会彻底解决那些追兵。
虽然狼狈落魄,依然高傲自信,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突然很好奇,他究竟是何人?
「你只要安安分分待在这儿别轻举妄动,我们绝对有本事护住你这条小命。」张柏斌每次看到赵平澜总是臭着一张脸,没法子,他这个人藏不住真实的感觉。他懊恼的拉了拉张水薇。
「你这个丫头为何不等我就跑来了?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起来吗?」张柏斌坚持妹妹来这儿一定要带上他,虽然这个自称赵远的家伙一张脸肿得像猪头,可是那双深沉黑亮的眸子实在太耀眼了,一看就是个会勾人魂魄的。
「我看三哥哥正忙。」张水薇实在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前告诉三哥哥,每日大清早的还不是她独自来这儿侍弄草药。
「再忙也没你重要。」
「我无须你时时跟着。」
张柏斌扫了赵平澜一眼。「爹说你太善良了,很容易被人家欺负。」
「没有人会欺负我。」
「我们当然不敢欺负你,你一根针扎下来,我们就痛得哇哇叫,不过,有些人不长眼睛,不知道你的厉害。」
张水薇噗哧一笑。「我怎么成了凶神恶煞似的?」
「不是,你是我们村子的仙女,不过整人也很厉害。」他可是尝过那种被整的滋味,一次而已,至今想起来都还冷汗直流。
「知道我厉害,就别再说个不停,小心我拿你试针。」张柏斌闻言立刻蔫了,张水薇见状一笑,转向赵平澜。「进屋吧,我帮公子把脉。」
「有劳张姑娘了。」赵平澜拱手行礼,请张水薇先入屋,他跟在身后。
走出屋子后,赵平澜首要就是锻链身子,因此他向张柏斌要了一把剑,另要了一把小刀和整套雕刀。张柏斌对此颇有意见,觉得他是个不安分的病人,可是嘀咕归嘀咕,还是给他准备了,要不然一状告到妹妹那儿,他肯定挨骂。
赵平澜一开始只在天未亮时起来练一次剑,过了几日,身体能自由驾驭手上的剑后,增为一日两次,再过几日,增为一日三次,不过其中一次,是练习射箭。
虽然一出生就是尊贵的世子,可是为了让他成为足以支撑整个家族的继承人,父亲对他极其严厉,文与武皆为他请最好的先生和师傅,每年皇家狩猎他皆夺第一,先帝大肆赏赐,还不忘了训诫皇子们以他为榜样……若知这份名声会带给成国公府灭顶之灾,他宁可不要!
他要复仇,他要为成国公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讨回公道……赵平澜的剑势越来越凌厉,身轻如燕的穿梭在竹林间,令人眼花撩乱……
「好!」张柏斌见了忍不住拍手大叫,不曾想到这个伤好后长相俊得教他倒尽胃口的家伙有如此身手。
收剑,赵平澜顺了顺气息,走到连袂而来的张柏斌和张水薇面前。「献丑了。」
「我们来比划比划吧。」张柏斌兴致勃勃的道。
张水薇懊恼的斜睨他一眼,以一个大夫的口吻道:「赵公子的身体尚未痊愈,宜多静养。」
「张姑娘放心,我不敢贪多,每日一两回,倒觉得身子越来越轻松了。」
这会儿张柏斌看赵平澜更顺眼了。「习武之人不能当姑娘家娇养,每日锻链上几个时辰,更是有益筋骨。」
「三公子所言极是,习武之人早已习惯每日锻链身子,成日呆坐着躺着,不能舞刀耍剑,反而觉得浑身不舒畅。」
「炎炎夏日,赵公子小心中了暑气。」
「竹林这儿凉爽得很!」张柏斌忍不住要抗议一下,以往这儿可是他最佳避暑的好地方,如今被这个家伙占据了,已经很呕人了,妹妹还担心他中了暑气……真搞不懂他是逃难至此的落魄人,还是他们请来的贵客?
「张姑娘无须担心,竹林确实凉爽宜人。」
「不要废话了,我们来较量一下吧。」遇到功夫不错的对手,张柏斌就热血沸腾,总要与人家过上几招,才会全身舒畅。
「三哥哥,赵公子还是病人。」
「我们只是过几招,又不是要分出高下。」
「再过几个月,赵公子就能与三哥哥一较高下,何必急于一时?」她还不了解自个儿的哥哥是什么性子吗?三位哥哥当中,身手最好的是三哥哥,可是父亲出门送镖从来不带他,因为有事他惯于先动手动脚,却不动脑子,拳脚一挥,什么都忘了,一心只想争输赢。
「赵公子不会连跟我过个几招都不行吧。」张柏斌挑衅的瞅着赵平澜。
「只要三公子不嫌弃我这个对手,过几招倒是无妨。」
「赵公子……」
「没关系。」虽然不清楚张柏斌的身手,但是根据他从伊冬那儿探得的消息,张家武馆在宜县很有名,张柏斌的身手在武馆更是数一数二,他很乐意有高手指点。
张水薇瞪了张柏斌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就索性不管他们了,迳自穿过竹林来到草药园,原想在凉棚下的椅上歇个脚,却见桌上摆着一整套雕刀和一把箫。
看着箫,张水薇不禁想起那段以琴声倾诉胸中郁闷的日子。
皇上赐婚,她不得不嫁进与父亲敌对的勤国公府。皇上猜忌手握兵权的父亲,意图用这桩亲事牵制父亲,父亲原想用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交换,可是被她挡下来。当初父亲在先帝亲征南蛮之时救驾有功,原可以封侯,不过父亲不喜欢与京城权贵有太多交集,婉拒爵位,于是先帝赐了父亲一道免死金牌,这何其珍贵,岂能轻易浪费在她身上?无论她的亲事背后有多少谋算,勤国公世子元韦洲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她也不吃亏,何不开开心心的嫁了。面对女人的一辈子,她真的用心对待,也是不想让父亲兄长们为她牵挂担忧。
一开始元韦洲待她极好,她以为他们会一辈子恩恩爱爱,可是新婚三个月后,元韦洲就露出真面目,好色又贪利,贵妾一个接着一个纳进门,她从伤心欲绝到心如止水,在琴声相伴下渐渐想明白了,她只要做好一件事——当个贤妻。
她什么贪念都没有了,只想当贤妻,然后有个孩子傍身,不过谁会知道,尊贵的四公主会看上元韦洲,藉着宫中的中秋宴就好上了。起初,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后来随着皇上一步一步接收父亲手上的兵权,父兄全部被派到西北守边,京中没有人护着她,四公主终于不再隐藏取代她的野心,最后更是与元韦洲联手下毒。
离开京城之时,她的心充满了仇恨,日日只能藉着琴声不让自个儿陷在其中,回到张家
祖宅,见到了师傅,在师傅的开导下,接着全心全意投入习医,她终于将仇恨完全放下,也同时将她的琴封起来。
「张姑娘会吹箫吗?」赵平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张水薇收起思绪,转向赵平澜。「不会,这把箫是赵公子自个儿做的吗?」
「是,我师傅很会做各种乐器,我跟着学了一些,不过技艺终究不及师傅,做工过于粗糙。」
「赵公子过谦了,我倒觉得做工精细,上头雕的梅花更是栩栩如生。」
「除了箫,我还会做琴,赵姑娘弹琴吗?」
「不必了,这个丫头只喜欢两件事——治病和验尸。」为了阻止赵平澜献殷勤,张柏斌可不介意「破坏」妹妹的形象。
如今的她确实只喜欢这两件事,可是,三哥哥有必要刻意说出来吗?张水薇没好气的斜眼一扫。「三哥哥与赵公子这么快就分出高下了?」
「……我不是答应你了,只是过个几招。」张柏斌其实很想跟赵平澜好好比划一下,可是人家的身子还很虚弱,今日的锻链又耗了不少体力,他当然不好意思死缠烂打,见人家招架不住,就赶紧收手。
张水薇俏皮的挑了挑眉。「还真是难得。」
「……你不是来帮他把脉的吗?」张柏斌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不急,不知能否听赵公子用这把箫吹个曲子?」
「赵公子今日累了……」
「成,张姑娘想听什么?」
「若是可以,赵公子能否吹一曲《梅花落》?」
「好,就吹一曲《梅花落》。」赵平澜走过去拿起那把刚刚制成的箫。
张柏斌原本是想阻止,可是箫声一响起,不自觉就闭上嘴巴……这个家伙越看越危险,可是,却又越看越顺眼,实在无法讨厌……还好,妹妹已非不谙世事的小泵娘,如今不管何人在她眼中都只有两种区别——生病和健康,她一心一意钻研医术,只盼遇上的病人都有能力救治。
晚膳过后,在园中散步消食半个时辰,张水薇习惯坐在廊下看医书。这是师傅自个儿编写的医书,是师傅遇到的病例,如何诊治,如何用药……她总是看了一次又一次,可是这几日她竟然将医书丢在一旁,拉着伊冬下棋。
「伊冬,棋子别一直握在手上,赶紧放下。」张水薇是个好大夫,但绝对不是个好棋友,轮到自己,想了又想,换成对手,频频催促。
伊冬苦恼的咬了咬下唇,终于将执在手上的雪白云子落在棋盘上,然后继续用审视的目光望向张水薇。小姐对下棋向来提不起兴致,一来棋艺不精,二来以前元韦洲那个烂人最喜欢拉着她下棋,来到这儿,她的心思皆放在习医上面,平日连棋盘在哪儿蒙尘都不知道,为何突然对下棋如此来劲?
张水薇将棋盘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一圈又一圈,棋笥中的棋子拿起来又放回去,抿嘴、皱眉,显然拿不定主意,突然,她抬起头来,一板一眼的道:「伊冬,我不是大丈夫,我可以悔棋吗?」张水薇也不管伊冬同意与否,连忙将前三次的棋子收回,然后将伊冬随后放置的棋子退回。
「小姐,这实在是太……这已经是你第十次悔棋了……这也就罢了,我还没见过有人像小姐这样悔棋,连悔三子……」伊冬越说越无力,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有悔棋十次吗?」张水薇不好意思的避重就轻。
「我很可能数错了,不是悔了十次棋,而是更多次。」
张水薇瞪大双眼,不敢相信伊冬这么不给面子。
这会儿伊冬可管不了她的感觉,再也不想被折腾了。「小姐,我们别下棋了,这实在一点意思都没有。」
「……怎么会一点意思都没有呢?」
「是啊,也不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至少看小姐悔棋很有意思。」
张水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丫头是想造反吗?好吧,她也清楚自个儿在下棋这方面没有天分,虽然也曾经用心研究棋谱,可是看了几页眼皮就不听使唤往下垂,也因为元韦洲喜欢下棋,她打从心底对下棋生不出一丝丝的欢喜,不过,过去她好歹经过许多高手指点,不至于连伊冬都比不上……今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小姐明明不喜欢下棋,何苦为难自个儿?」
她何苦为难自个儿呢?最近见到赵公子身体明明很虚弱,可是这个看似身分不凡的贵公子却咬着牙不分昼夜锻链,她不由得想起师傅的教导。师傅说,人的心可以无比强壮,也可以无比脆弱,端看如何培育,这就好像一个孩子,若是一味放纵、保护、娇养,这个孩子就会成长为懦弱且害怕失败的人。关于过去,她可以将仇恨放下,可是对于会让她忆起过去的事物,总是不自觉想逃避,这说明什么?她的心终究不够强壮,足以坦然面对过去。
「我们继续下吧。」张水薇刚刚伸手拿棋笥中的棋子,隐隐约约的箫声传来,手一顿,棋子随即落入棋筒中。
伊冬见了松了一口气,只要听见赵公子的箫声,小姐就不会想下棋了……嗅?小姐拉着她下棋难道是为了等候赵公子吹箫?她还是不喜欢赵公子,他越早离开越好,可也不能否认此人真是赏心悦目,相貌虽不及元韦洲那个烂人俊美,不过贵气与风采远远在他之上……正因为如此,更教人不安,小姐日日面对赵公子会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小姐,这位赵公子看起来身分不凡。」伊冬是转个弯告诉张水薇,若是赵远出身显贵,只怕他惹上的人不是当今皇上,也一定是皇亲国戚。
张水薇知道伊冬想说什么,其实她早就想到了,落魄至此还抹不去与身倶来的骄傲,此人只怕是京中显贵,而足以将他逼至这种绝境的还会是谁?她不敢再胡乱猜想,只能记住一件事——他在她眼中只是一个病患。「无论他是谁,皆与我们无关。」
伊冬激动得差一点跳了起来。「他如今住在这儿,怎会与我们无关?」
「我收留的公子姓赵名远。」
愣怔了下,伊冬想明白的瞪大眼睛。「小姐是说,赵远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今日换成是你,你会坦白自个儿的真实身分吗?」
「我若是他,早就熬不下来了……我明白小姐的意思,他没有坦白身分乃人之常情,可是,怎能连自个儿的救命恩人都要隐瞒?」
「他必须自保。」
「若是小姐不救他,他根本没有活路。」
「对他而言,我当日救了他没错,但这不能保证明日不会为了利益或自保出卖他。」伊冬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小姐在他眼中岂不是成了贼?成天防着呢。」
张水薇闻言噗哺一笑。「我倒觉得不知他是谁更好,我也不必成日提心吊胆。」
「即便他是盗贼山匪,小姐也不会见死不救。」
「虽是如此,不知道自然就不会胡思乱想。」
「不知道,我才更会胡思乱想。」伊冬忍不住叹气。
张水薇安慰的拍了拍伊冬的肩膀,着手收拾棋子棋盘。「你也不必过于担忧,无论惹上谁,他的麻烦暂时过去了。」
「这是为何?」
张水薇逗弄的刮了刮伊冬的鼻子。「你当真以为我只知救人,其他的一概不管吗?这段日子我一直让鸿叔暗中打探,无论宜县,还是邻近县城,都并未出现任何可疑人士。我敢断言,不是他早在进入宜县之前兵,就是可能对方已经放弃。」
「真的吗?」伊冬知道小姐断事向来有所根据,这三年小姐跟在华神医身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深闺女子,她学着看邸报关心时局,套一句华神医所言——要死也不要死得不明不白……华神医真是一个很奇特的女子,不及三十岁,说起话来却好像一脚快要踏进棺材的人。
「不必担心,我会让鸿叔继续留意。」
「如此一来,他若不小心教人瞧见了,也不会给我们添麻烦,是吗?」
张水薇点了点头。「不过,最好还是给他弄个身分,譬如鸿叔远房的外甥,总是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也是,他若想在这儿住下来,总不能一直躲在竹林那边,小姐还是尽快给他弄个身分,找个机会让他在村里亮相。」
「我会与赵公子商量,看赵公子是否还有其他打算。」张水薇转头望着竹林的方向……箫声幽幽、盘旋跌宕、丝丝扣人心弦……从他的箫声方知,他并非如外表那么冷情,他内心充满了澎湃的情感——是爱?是恨?是情?是仇?究竟,在他身上有着什么样的遭遇?
第二章 多了个护卫
乌云遮住明月,箫声渐渐淡化在飒飒风中,赵平澜连着吹了半个多月之后,等候的人终于现身了。
「主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李炎赫咚一声跪了下去,刚硬如岩石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激动,在成国公府上下百口的尸首中找不到主子,接着透过宫中的眼线查到主子被皇上藏在刑事房,便开始悄悄动员宫中的势力营救。
可是,想将人从宫中的刑事房弄出来何其艰难,一个不小心,很可能毁了国公爷和主子多年在宫中布下的势力,他与郞先生步步为营,没想到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才让人将主子从宫中弄出来。
这还只是第一步,偷渡主子出宫的公公只能护到城外,主子得凭自个儿的本事南逃,一路上,主子留给他的暗号相当紊乱,不难猜到主子几次在生死之间徘徊,若不是抱着活着见人,死了见尸的信念,他很难坚持到现在。
赵平澜上前扶起李炎赫,关心的问:「有多少人活下来?」李炎赫和郞先生一武一文,负责他的暗卫队还有他私下的产业,这也是他手下最有可能活下来的一群人,不过,难保他们不在营救他的过程中因为暴露身分折损。
「暗卫队的人都活下来了,可是其他人……」李炎赫摇了摇头。
「暗卫队能够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皇上直接派近卫军围困成国公府,说是接到密告,成国公府勾结北边的鞑子,接着便从外书房搜到他通敌的书信……成国公府莫名其妙被栽赃陷害,事前宫里一点消息也没有透出来,父亲与他根本不可能及时对身边的人做好安排,而暗卫的存在原本是为了帮他打探消息,或是他奉旨出任务时躲在暗处护卫,也因此他们才能逃过一劫。
「这一次我们在宫中的势力大部分都被铲除了。」
这回为了救他,势必牺牲了不少人。「我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
「郞先生请主子给他一年时间,宫里的势力就能重新建立。」
「叫郞先生别急,安稳至上。」
「是。」
「暗卫队的人都在一处吗?」
「除了几位管事,其他人都分散在先前安排的地方。郞先生为了安全起见,认为找到主子之前,大伙儿还是分开行动比较稳妥。」
赵平澜同意的点点头。「郞先生行事一向谨慎,你与他们保持连系,教他们暂时按兵不动,一如往常,各司其职。」
「是,主子何时要见他们?」
「暂时不要,在确定皇上派来追杀我的人已回京赴命之前,我留在这儿。」
李炎赫微皱着眉,不太放心。「主子待在这儿,我们无法随侍身边保护。」
「你来见我之前想必在这附近打探过了,觉得这儿如何?」
略微一顿,李炎赫不能不坦白承认这是个好地方。「这个村子的人都姓张,外人一靠近这儿就会引起注意,想从这儿打探消息并非易事。」
这儿果然如张姑娘所言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处。「此地隐密,又住了一个大夫,我还能找到比这儿更适合养伤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