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动,我去拿医药箱。」虽然带着医药箱很麻烦,可是师傅坚持医药箱不能离开医者身边,张水薇便将医药箱放在药篓里面背上山。
赵平澜看着她急忙的找药蒌,连不顾危险得到的紫芝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眼神不由得一柔……她就是这样的姑娘,遇到有人需要她救治,其他的都抛到脑后。
张水薇带着医药箱回到赵平澜身边,边帮他清理伤口、敷药,边道:「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没事,一点小伤,不过,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我。」
「这样的紫芝不容易寻到,我一时太兴奋了。」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深怕弄疼他,他觉得自个儿正被她的温柔一点一滴包围,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只感受到她充满着药香的气息……赵平澜的心一凛。不可,若是再不稳住自个儿的心,他的脚步很可能就此被拖住。
「你是不是只要认定的事,就会不顾一切勇往直前?」
顿了一下,张水薇看了他一眼。「好像是这样。」
「过去我也是如此,如今不再是了,遇事先衡量轻重,再决定是否走下一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若是以前,他会不管不顾的先潜回京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是吗?可是在失去所有的家人之后,他认清楚自个儿再也没有输的本钱。
「凡事谨慎固然是好,可是想太多了,会不会反而阻碍前进?」她不清楚他的遭遇,无法对他的处境给予评论,只能提出自个儿的想法。
「一个人只要有决心,绝不会因为多加考虑而却步不前。」皇上又如何?坐在那张俯瞰天下苍生的龙椅,想要一个人的命如同捏死蝼犠似的,可是对皇上来说,夫妻不再是夫妻,父子不再是父子,兄弟不再是兄弟……任何人都会成为他的敌人。
「也是,不过,若因为想太多了,而动摇决心呢?」
「真正有决心的人不会轻易动摇。」
「人心善变,有谁能够保证自个儿的决心绝对不会被动摇?」
「我不会。」
张水薇不再言语,细细回味他的每一句话。他是想告诉她,他留下来是因为此时不适合跟敌人对上吗?还有,他终究会离开,是吗?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一看他就知道是一只大鹏鸟,宜县那个小小的地方岂能困住他?
半晌,张水薇包扎好伤口,板着脸正经道:「好了,这几日伤口不要碰到水。」
她明白他想说什么是吗?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心思灵巧通透的姑娘,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深怕自己不知不觉陷在她的温暖柔和、她的一颦一笑。
「是,小姐。」
「我们下山了。」张水薇将医药箱放回药篓,收拾好药材,背起药篓下山。
赵平澜赶紧收拾混乱的思绪,快步跟过去。
虽然赵平澜所受的伤并不会影响他们赶路,张水薇还是坚持在应州城多待上几日再回宜县。原本张水薇准备将采到的药材带回宜县,可是如今要在应州城多待上几日,自然就地将药材卖了,只留下了那株紫芝。
张鸿陪张水薇和伊冬去卖药材,顺道四处走走逛逛,而赵平澜单独留在客栈,说是养伤,还不如说是与掌柜、伙计打交道,同时耳听八方,搜集有用的消息。这家客栈在应州城数一数二,来往的客旅有一半是京城的商贾,无论是消息或见解,皆非市井小民可以相比。
赵平澜挑了一个不起眼,却不会过于角落的位子,桌上一壶茶和一碟花生,再摆上文房四宝,说是见人在街口摆了滩子代写书信,反正他闲着没事,若有人求助,他愿意帮个小忙,没想到客栈还真有伙计来请他帮忙,不过他用左手书写,写得又慢,其他的人见了也就没兴趣凑上来。
「我怎么看这事都古怪,不过是一个妃子生了儿子,皇上有必要大赦天下吗?难道陈皇后不管,由着皇上如此抬举齐妃?」
宫里的事……赵平澜立即竖直耳朵,毕竟对方刻意压低声音,不仔细听不清楚。
「大皇子如今稳坐太子之位,齐妃的儿子还不知道能否健康长大。」宫里的皇子又不是没有不到三岁就死了。
「听说皇上很不满意太子,曾经当着内阁大臣面前脱口骂太子草包,若非陈皇后,皇上只怕早就废了太子另立储君。」
赵平澜冷冷一笑,当今太子确实是草包,想学皇上尊儒、崇文、拜佛,以为可以讨皇上欢心,可是又有谁喜欢别人跟自个儿一模一样,何况是九五至尊,他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
「没错,只要陈皇后好好活着,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就无人动摇。」
「皇上为何如此畏惧陈皇后?」
「依我之见,皇上肯定有把柄落在陈皇后手上。」
「若是如此,皇上又为何敢宠幸齐妃?」
「这倒是,皇上要宠幸齐妃,也不该如此招摇,难道不怕惹火陈皇后,害他的宝贝妃子丧命吗?听说后宫有不少妃子就死在陈皇后手上。」
赵平澜眼神一沉。他从小就认识皇上,皇上愚蠢无能,但是胆子可大了,在御花园玩弄宫女,却栽赃其他皇子下药陷害他,又岂会怕一个女人?至于陈皇后,看似温和无害,可是早在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有谣言说她善妒,太子登基前死了不少侍妾通房,这其中不可能没有她的手笔。
「皇上对齐妃的宠爱太过了,陈皇后怎么容得下齐妃?」
静默了半晌,有人忍不住道:「我听到一个很奇怪的传闻,关于齐妃。」
「什么奇怪的传闻?」
「齐妃是前成国公世子夫人。」
「什么?」有人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唯有赵平澜动也不动一下。
「你小声一点。」
「这事可不能乱说,齐妃是齐家四房的姑娘,据说长相与前成国公世子夫人有七八分相似,可是,不能因此就猜测她们是同一人,况且当初从和县送入京城时,和县的县令还亲自率着全镇百姓送她出城。」
「乍听此事,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从和县到京城路途遥远,谁能保证离开和县和进宫的齐家姑娘是同一人?再说了,齐家四房这位姑娘自幼体弱多病,按理连上选秀名册的资格都没有。」
这显然得到诸位人士的认同,顿时又沉默下来。
赵平澜怎么也不敢相信,可是齐妃荣宠后宫,皇上竟然没有重用齐家,而齐家四房不争不抢的待在乡下过日子,似乎都解释得通了。不过,齐妃若是他应该死去的夫人齐芸,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与齐芸当了三年夫妻,感情一直不错,只是他受不了齐芸的娇气,又忙着朝堂上的事,夫妻两人的话渐渐少了,然而便是如此,他不曾冷落齐芸,就怕府里的人不敬着她这个世子夫人,就算齐芸迟迟没有怀上孩子,他也不准侍妾先生下孩子,娘还为此说了他一顿,认为他太宠齐芸了。
「我看这事必定是后宫妃子嫉妒齐妃受宠,刻意传出来的吧。」
「无风不起浪。」
「这倒也是,成国公府遭到灭顶之灾,成国公府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不可能无端扯上成国公世子夫人。」
「嘘!这事切莫再提起了,小心引来杀机。」
「这事有不少人听到传言,并非只有我。」
「无论如何切莫再提了,免得惹祸上身。」
赵平澜同意无风不起浪,也因为他清楚皇上对齐芸的心思。皇上还是太子时就看上齐芸了。
齐芸是京城第一美人,理当配上尊贵的太子,可是先帝不但不同意太子纳齐芸为侧妃,还下旨将齐芸指给他,太子为此再也不隐藏对他的不满,见了他总是咬牙切齿。不过,齐芸若是齐妃,这事绝对瞒不住陈皇后,而陈皇后一直很嫉妒齐芸,怎能容得下齐妃?
万一,齐芸真的是齐妃呢?
他应该愤怒,无论齐芸如何成为皇上的妃子,她都背叛了他,可是,他只有震惊,没有愤怒。不过,这都是次要的,他更在意的是——是谁在暗中操纵此事?
此事已传到江南,京城不可能毫无耳语,要不,就是故意将此事传往江南……不,应该是传到和县附近……对了,齐家在应州好像也有生意,换言之,真正的目的是将此事送到齐家四房耳中,想看看齐家四房有何反应……若是如此,就是暗中操纵此事的人只是猜测,想藉此证实齐妃就是齐芸……一旦证实了,此人有何盘算?
皇上失德,抢夺臣子的妻子,即使毁了成国公府与此无关,也无法取信天下,而此人费心证明此事,图谋的当然是大事,只是多大,大到能坐上那张龙椅吗?
不管是谁,此人不是他的敌人,不过,就不知道能否为他所用,助他拉下皇上。
应州城回来之后,赵平澜很自然就接下护卫张水薇的责任,如同他所言,他不想白吃白住,护卫的差事他自认为可以胜任,不过,虽说是护卫,因为寸步不离开张水薇,自然就充当起助手,跟着验尸,跟着给病人看诊。
每次离开县衙的停尸馆,张水薇习惯一个人随兴在城里四处走走,说是沉思,鸿叔和伊冬也不打扰她,各自忙自个儿的事,鸿叔上镖局,伊冬上绸缎庄和点心铺子之类的地方,约好了时辰在城门口的茶铺子会合。可是赵平澜就不同了,坚持护卫不离左右,张水薇拗不过他,也只能由着他。
从停尸馆漫步来到城门口的路上,张水薇一定会来一串糖葫芦,像个孩子似的边走边舔着,赵平澜见了很讶异,可是也不曾出声制止。一开始,他总觉得那串糖葫芦好像拿在自个儿手上,别扭得很,不过几次之后,他的目光不再有他人,只有她——
她欢喜的享受手上的糖葫芦,偶尔会被那股甜进骨子的滋味惊得眯一下眼睛,再抖一下身体……她,真是令人好奇,无论面对何事,总是一心一意,没有其他想法,然而,若因此说她这个人心思单纯却不然,他至今不曾看透她,她如同一本写得明明白白的书册,只是其中透着令人深思的含意。
「吃吧。」张水薇硬塞了一串糖葫芦给他。
赵平澜愣怔地看着手上的糖葫芦,显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水薇知道要他边走边舔糖葫芦确实为难,索性指着路边的茶棚道:「我们坐下来歇会儿。」
两人在茶棚角落的位子坐下,要了一壶茶。
赵平澜看着手上的糖葫芦一会儿,终于吃了。
张水薇开心的笑了。「觉得如何?」
「很甜。」
她闻言噗哧一笑。这还用得着问吗?糖葫芦不甜,难道是苦的吗?
赵平澜显然不知道哪儿说错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竟显得有些傻气。
张水薇也不纠正他,很认真的点头道:「糖葫芦确实很甜。」
「为何喜欢吃糖葫芦?」他真的很好奇。
「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
「验尸会让你心情不佳,为何还要验尸?」
「我不是心情不佳,而是为了让心情更好,验尸之后,这种感觉特别强烈。」
「不是心情不佳,而是为了让心情更好……」赵平澜仔细推敲其中的含意。
「难道你没有过这种感觉吗?有些事,说不上难受,但是好像在你的心上放了个疙瘩,让你的心不舒坦。」
他有,得知齐芸有可能是齐妃后,他说不上难受,毕竟尝过家破人亡的滋味,还有什么事看不开?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似的,他恨不得让李炎赫立刻回京城査明真相……
赵平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难道她察觉到什么,今日才会特地塞了一串糖葫芦给他?
「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若是老惦记着不如意的事,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吃了糖葫芦,就能够不惦记吗?」
「这倒未必,可是心情舒坦多了,心境就不同,想法也会随之改变。」
略微一顿,赵平澜忍不住问:「若是亲近的人背叛你,你也能如此吗?」
「是啊,我不能原谅,但不表示我必须记恨。」她无法原谅元韦洲,但也不会憎恨他,这不过是给自己去记住他的理由,师傅说,憎恨是需要投注情感,而她再也不愿意在他身上投注任何情感。
「不能原谅,如何不记恨?」赵平澜问道。
「原谅需要宽阔的胸襟,而憎恨需要的是情感。」
这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论点,可是仔细琢磨,难道不是如此?无论齐芸因何背叛,都是皇上害他家破人亡,因此他无法原谅成了皇上妃子的齐芸,不过,他也不愿意投注情感憎恨她——一个舍弃羞耻的女人。
「糖葫芦真甜!」赵平澜再次拿起手上的糖葫芦品尝。
张水薇闻言一怔,笑了。「难道你以前不知道糖葫芦是甜的吗?」
「我知道,只是从来不知道糖葫芦可以甜入心扉。」因为是她给的……明明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受她影响,可是不知不觉当中,她就左右了他。
心境不同,相同的东西会有不同的味道。张水薇为他的豁然开朗感到欢喜。「你只是从来没用心品尝,因此不知道它真实的味道。」
仔细想想过去山珍海味的日子,成国公府的厨子经常变换花样讨他欢心,他也不曾对那些味道有何感觉,这不正是不曾用心品尝吗?
「师傅总是说,一道佳肴再美味,若没有遇到懂得品尝它的饕客,这道佳肴就现不出它真正的价值。人的一生就如同一道佳肴,若是你不能用心品味生命中的每一道关卡,就好比一个不懂得品尝佳肴的饕客,你的人生就得不到应有的价值。」
从一道佳肴说到人的一生……这位华神医真是个奇人!赵平澜心一顿,诚挚的道了一句,「谢谢你。」
「嗄?」她不解的看着他。
「你如何看出我需要糖葫芦?」
张水薇没想到他如此坦白,他的防备心很强,应该不愿意暴露一丝一毫的自己。
略微一顿,她淡淡的道:「从应州城回来,你总是闷不吭声。」一开始,还以为他有意与她保持距离,虽然她不懂他何必如此,可是随后想想,他真要与她保持距离,就不应该坚持当她的护卫。再说了,他不与她说话就罢了,为何也对其他人闭上嘴巴?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提起能否拿到邸报,似乎很关心朝廷的消息,于是她猜想,他会不会在应州城听到什么不愉快的事?
赵平澜显然很意外。「我在这儿一直很多话吗?!」
「这倒不是,但至少不会一直闷不坑声。」
赵平澜回想他住在这儿的这段时日,好像又回到以前……不,应该是比他身为成国公世子的时候更喜欢与人互动。他在不见天日的刑事房待了近三年,最常做的是「听」,最少做的是「说」,一路逃亡,他更是养成多听少说的习惯,这也是一种自保方式,若是不小心暴露自己,前面等候他的很可能就是死路,没想到在这儿不过两个多月,他已经将这几年养成的习惯抛到脑后了……他好像不知不觉当中真当自个儿是这儿的一分子。
虽然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是感觉得出来他不喜欢自己话太多。她可以理解,话越多,暴露出来的就越多,这对极需隐藏自己的人是禁忌。
「时候不早了,鸿叔和伊冬可能到城门口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张水薇在桌上放下茶水钱,便起身朝着城门口而去,赵平澜也只能暂时搁下纷乱的心情,起身紧跟上去。
郞先生用眼神示意李炎赫少说多听,再次导回正事。「主子让我派人留意齐家四房,至今还未发现齐家四房有任何异样。」
「齐家四房听到这个传闻了吗?」
「听到了。」
「齐家四房倒是很沉得住气。」
郞先生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齐家四房若是聪明,最好别轻举妄动,以免被京里的那些人拿来当枪使,卷入朝堂上的斗争。其实,即使证实齐妃真的是齐芸,这也是齐家长房的事,与齐家四房无关。」
没错,齐家四房给了一个姑娘,如何知道负责此事的齐家长房会在中途掉包?站在齐家四房立场,没有从此事得到好处,说不定还牺牲一个女儿,即使这个女儿自幼体弱多病,只能养在家里,但总是自家的骨血,齐家四房何必就此将自个儿绑在齐家长房这条船上?还不如置身事外,免得被绕进去。
「郞先生认为谁在暗中操纵此事?」
「不是后宫的妃子,就是皇子。」
赵平澜略一思忖,道:「齐妃的荣宠并未让齐家受到重用,齐家不会影响朝堂上的局势,后宫没必要跟齐妃过不去,况且若教皇上知道了,皇上岂能容下她?」
「主子可别低估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后宫这个战场会影响朝堂的局势没错,但不一定与朝堂有关。
「单凭一个妃子没本事将此事傅到江南。」赵平不置可否。
「若是她与皇子合作,这就有可能。」郞先生又说道。
赵平澜微微挑起眉。「若是如此,必定有一位皇子与此事有关。」
「是,可是如今封王立府的几位皇子母家势力薄弱,难有本事在其中搅局。」
「母家势力薄弱不代表他没本事。」
李炎赫这时没好气的撇了撇嘴。「除了四皇子,皇上那几个儿子都不怎么样。」
郞先生也忍不住嘲讽。「当今皇后最擅长在后院铲除异己,如何养得出好儿子?」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儿子一出生都是送到太子妃那儿,唯有当今的四皇子例外。
四皇子出生时生母因难产而死,当时先皇后生下的唯一的公主病逝了,终日郁郁寡欢,先帝便将四皇子送到先皇后身边,也因此四皇子是由先皇后教养长大。
「部先生认为是四皇子所为?」
「我一直觉得四皇子不简单,看似无为,可是无论是各地的大商贾,或是江南的士子,一提起他,赞许之声有之,攻讦之言不见,我看他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说他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事,我总有疑虑。」
赵平澜对四皇子的看法也是如此,唯一得到先帝认可的孩子,岂会是简单人物?
「聪明人不会如此冒险,只要不小心露出一条尾巴,他想坐上那张龙椅的野心就藏不住了。」
「正是如此,此事在我看来,太子的可能性更大。」郞先生点点头。
第三章 应州的传闻
夜幕低垂,四道黑影陆续翻墙进入张家庄子,穿越竹林,在赵平澜箫声落下的那一刻,四个黑衣人整齐划一的在他面前跪下。
赵平澜上前虚扶他们起身,看着中间的人道:「部先生今日怎么也来了?」
「郞先生说没亲眼见到主子不放心,却不想想为了将他弄进这儿,还得劳师动众。」李炎赫抱怨道。
「我还不至于连翻个墙都不行,谁教你给我弄了两个小苞班?」
虽然郞先生得了「先生」的称呼,可却年仅三十,与赵平澜同年。郞先生自幼有神童之名,原注定像一般读书人走科举当官,不过十年前先帝亲征南蛮之时,随军的陈将军——当今皇后的哥哥错判军情,致使先帝被敌军困在最近南蛮的郞城,也是郞先生的家乡,后来张德一将军亲率一支奇军救出先帝,但是郞城经此一战,百姓死了一半,而逃过一劫的郞先生断了一只手,从此与当官无缘。
南蛮战后,赵平澜随着父亲成国公带领的补给队来到郞城,因此结识郞先生。成国公惜才,有意请郞先生负责赵家正要成立的族学,不过郞先生婉拒了,他在郞城受困时与陈将军发生冲突,不想为成国公府带来麻烦,赵平澜便提议郞先生为他私下置产做买卖,郞先生从此就跟着赵平澜,后来成国公为赵平澜弄了一队暗卫,赵平澜就让郞先生负责暗卫。
苏彦和苏赚很委屈的看了郞先生一眼,他们可不是「小苞班」。
不理会他们哀怨的目光,郞先生仔仔细细将赵平澜从头到脚看一遍。「主子看起来很不错,这儿果然是调养身子的好地方。」
「这里很好,吃得好,睡得也安稳。」
「我不必给主子送银子吗?」
「暂时不必,好了,我们进屋说吧。」赵平澜转身走向屋子,李炎赫紧跟在后,郞先生则是悠闲的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不时还点头表示满意,苏彦和苏隐很有默契的落在最后,分别在左右两侧寻了各自的藏匿处,以便留意四周的风吹草动。
「主子,我们最近听到一个传闻……」李炎赫迫不及待报告得到的消息,可是话到了一半又打住了。
「如今荣宠后宫的齐家姑娘是齐芸,是吗?」赵平澜接口道。
李炎赫惊住了,郞先生终究较沉稳,只是讶异的挑起眉。
「上个月我去了一趟应州城,听见几个来自京城的商贾提起此事。」
郞先生立刻明白了。「有人暗中操纵,想藉此从齐家四房的反应得到证实。」
赵平澜同意的点点头。
「上回我来这儿,主子为何不提?」李炎赫不解。
郞先生白了李炎赫一眼。遭到枕边人背叛,如何开得了口?
李炎赫连忙察看赵平澜——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受到影响,不由得松了口气。
「太子?」
「主子想想,皇上真有意隐瞒齐妃真实身分,皇子们如何察觉?但后宫皆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皇后不会毫无所觉,若是皇后知道,又岂会瞒着太子?还有一点,皇上失德,士子势必群起攻之,可是一旦皇权稳固,天下牢牢抓在皇上手上,即便士子吵翻天了,单凭此事也难以动摇皇上的威信,皇上明白这个道理,意图利用此事的人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太子,挑在如今皇上龙椅还未坐稳时发难,固然莽撞,但是背后有个皇后娘娘,想藉此从皇上手上夺权就不难了。」
「皇上在位不过五年,太子何必如此着急?且陈家自从陈将军那件事,至今还未恢复元气,皇后娘娘如今应该急于抓权,帮助陈家重新在朝堂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