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跟她计较那么多?」林姨娘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既然知道她是村姑——没见识又粗俗,她只会在百花宴上闹笑话。」
「对哦,蠢笨至极的村姑还是别出风头,只会闹更多笑话。」楚意歆咯咯咯地笑了,好像她已经亲眼见到楚意宁出糗的样子。
楚意歆认定楚意宁是个粗俗没见识的村姑,必然轻视之,不过,林姨娘也知道楚意宁的身分比她们高,「那个丫头无论如何都是你姊姊,你在府里多少给她留点面子,免得落人口舌,说你没规矩。」
「谁敢说我一句不是,发卖了就是。」楚意歆不以为然地道。
「因为这次的事,老夫人又开始过问府里的事,以后还是收敛一点。」
楚意歆哼了一声,显然不当一回事。
「你可记住了?」
楚意歆应了一声,脑子却想着要在百花宴之前,先在府里办个茶会,当着京中贵女的面给那个村姑难堪,让她认清楚自个儿是什么德性。
得知成国公府接人的马车到了,周璿尹就准备随时出发回京,可是,当周河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却不是因为楚意宁要启程回京,而是她病了。
「她不是大夫吗?」周璿尹看得出她是个有主意的,可是也没料到她会在临去之前闹上这么一出……好吧,他很喜欢她的反击,难道他们来接人,她就应该迫不及待收拾箱笼跟他们回去吗?门儿都没有!不错,这个村姑有个性!
周河愣怔了下,「大夫就不会生病吗?」
周岭反应机灵,立马明白主子的意思,「楚姑娘的病来得可真是巧。」
这会儿周河也反应过来了,「对哦,昨日一早还出门为人看病,怎么今儿个就病了?」
周璿尹送上一个白眼,这个迟钝的家伙!
周河觉得好无辜,他又没见过未来的王妃,哪知道她是个难缠的……糟糕,王爷已经是难侍候的主子了,再来一个不省心的王妃,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你们认为她会病多久?」周璿尹兴致勃勃地问。
周岭感觉到自个儿的脸垮了下来,主子的口气会不会太欢快了?为何他觉得很不妙?「我想应该病个两日就好了吧。」
「两日?」周璿尹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既然要闹,岂能不闹大一点?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这不是很无趣吗?
「成国公府的总管应该不会容许楚姑娘病得太久。」
周璿尹冷冷地挑起眉,「主子的事岂容奴才指手画脚。」
「是,楚姑娘要病几日就病几日。」周岭顺着主子的意说着,觉得自己好像喝下一碗苦不堪言的汤药。
人人都说主子性情残暴,这有失中肯,武将上了战场,若不想双手染上敌人的血,就等着自个儿的血渐渐流光,说白了,残暴是一种生存手段。不过,若说主子任性妄为、蛮横无礼,这绝对是事实,没法子,谁教主子骨子里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身分又尊贵,将折磨人视为乐趣毫不稀奇。
「她究竟会病几日?」周璿尹对楚意宁真的很好奇。
「主子认为几日?」周岭觉得顺着主子的意思方为上策。
想了想,周璿尹不屑地道:「终究是养在乡下的村姑,没有急匆匆地赶着回成国公府已经不简单了,难道还能期望她多病几日吗?能够撑个两日,她当本王的王妃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像样了。」
周岭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主子的结论不也一样吗?他突然生出一股恶趣味,真想看主子被未来王妃狠踩一脚的样子,「楚姑娘会不会又教人大吃一惊?」
周璿尹冷哼了一声,「村姑就是村姑,她能有多了不起的骨气。」
「是是是,主子所言极是。」周岭衷心期待未来的王妃能狠踩王爷一脚。
「马屁精!」
周岭好想叹气,若耍嘴皮子处处与主子作对,他岂不要沦为主子的人肉沙包?
「等着呗,不会超过两日。」周璿尹肯定道。
好像一切尽在周璿尹掌控之中,可是过了五日,他的脸就垮下来了——
「她竟然病了五日!」周璿尹有一种被某人狠踩一脚的感觉。这个村姑真的很喜欢跟他过不去,病两日就够了,竟然搞到五日……
「楚姑娘好像还卧床不起的样子。」周岭小小声地提醒。他此刻的心情很矛盾,想放声大笑,主子也有大大失算的时候,可是,一想到皇上不知已经派了几回密使催他们回去,他就只想叹气。
周璿尹恶狠狠地一瞪,「她是病上瘾了吗?」
「病不好,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主子真的有够小气,若一开始预言病上十日,这会儿主子一定夸未来的王妃识相。
「我们去瞧瞧。」
「嗄?」
周璿尹懊恼地踢了他一脚,「上房顶瞧瞧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是,主子。」其实他想告诉王爷,老是夜探佳人不太好,可是,主子决定的事岂容反驳?还好主子身手很好,溜得够快,要不,被逮个正着,那就丢脸了。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看起来病得很重,可是仔细一看,两眼闪闪发亮,绝对没有对外所言般病得昏昏沉沉。
「你这个丫头还要病几日?」秦御医真是伤透脑筋了。
「徒儿很担心师傅,放心不下师傅,这病就好不了,如何是好?」楚意宁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
秦御医冷哼一声,「别想博取我的同情,我说过了,我不想回京城。」
「我真的不放心师傅独自留在此地。」师傅的性子过于耿直,很容易得罪人,要不,以他的医术,流落至此时不会穷到有一顿没一顿,后来还是靠她推销,师傅的医术才会在岐县得到认可,接着传到周边的县城,让师傅的医术能够发挥。
「没有你,难道师傅就活不下去吗?再说了,你回到成国公府,也不可能跟着师傅,更不可能继续一起行医。」
是啊,先不管她的身分,单是女儿身,出个门都不容易,不过,她有个梦想——「我一直想为师傅开一间医馆,让众人见识师傅的医术。」
「傻孩子,何必呢?这无疑是跟梁淑妃公然对抗,师傅的命保不住就算了,只怕会将你拖下水。」秦御医的眼眶红了,心暖了。虽然遭人逐出太医署是极大的耻辱,但是得到一个聪颖又敬重爱护他的好徒儿,他真的没有遗憾了。
「将来是不是三皇子继位可不知道,梁淑妃也不见得可以一直如此风光。」虽然不在京城,但是经由师傅对宫中的描述,还有邸报透出来的信息,她总觉得当今皇上并非昏君,三皇子又不是极为聪明胆识过人之辈,选择外戚强大的三皇子接位,这不是将周氏王朝送到外姓手中吗?
秦御医摇了摇头,觉得她根本不知道强大的外戚对一位皇子有多重要,「皇后娘娘只有一女,四妃中唯独淑妃和德妃生了皇子,而德妃的出身远远不及淑妃,三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最大,这也正是皇后娘娘处处忍让梁淑妃的主因。」
「师傅,我忍让你,不见得是因为我怕你,有可能是为了降低你对我的敌意,但可以肯定一事——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至于出身,在我看来,这反而是德妃娘娘最大的优点,外戚的势力太大,绝非好事。」
「是啊,皇上不喜欢外戚的势力太大,但是想登上那个位置,没有外戚相助,也不太容易。」
这一点楚意宁倒无法否认,外戚往往是皇子成为九五至尊最重要的助力,除非皇上握有另外一股足以对抗的势力,而这股势力可以顺利交给皇上看重的皇子。
「师傅还是先跟我去京城吧,我已经让陈云川在京城置办宅子,师傅不便在京城为人治病,可以去城外行医,待我嫁进英亲王府,再接师傅去我的陪嫁庄子,在那儿,我就可以照顾师傅,再寻机会为师傅开医馆。」
「再说吧。」
楚意宁微微挑起眉,「师傅是担心我嫁不成英亲王吗?」
秦御医略一思忖道:「虽然师傅在太医署的时候未曾有机会见英亲王,可是关于他性情残暴的传闻,只怕是言过其实。」
楚意宁第一次对未来的夫君来了兴致,「师傅是说,有人刻意将他的名声搞臭?」
「师傅不确定是否有人在后面操纵此事,不过,皇上很疼爱英亲王,甚至将他一手栽培的大周最强大兵力的铁骑军交给英亲王,难免使英亲王更为惹眼,据说上个月英亲王还遭人暗算,伤得极重。」
楚意宁双肩垮了下来,「我究竟得罪谁,皇上为何赐婚赐到我头上?」
秦御医还真是傻了,一般人来看,委屈的人应该是英亲王,可是这个丫头却觉得倒霉透了……好吧,他这个徒儿就是与众不同,志气比天高,生性潇洒不喜欢拘束,对她而言,若非自愿,就是嫁皇帝也委屈。
某位偷听者的俊颜此时扭曲变形,这个村姑真的有气死他的本领!
楚意宁唇角抽动了一下,「难道师傅觉得委屈的人是英亲王吗?」
「师傅当然觉得英亲王能娶到你,可以说是他三生有幸。」
「这是当然,就怕他不识货。」
「皇家人自视高人一等,可是师傅相信不久之后,他就会明白了。」
楚意宁开心地笑了,果然是师傅,总要站在徒儿这一边。
秦御医起身准备离开,「你的病何时会好?」
「我的身子还很虚弱,再养个十日也不为过。」
「你这丫头也别闹得太过头了,套一句你的话——将人得罪死了,就是将自个儿的路堵死,何苦呢?前进一步是悬崖,但是退一步,也许是海阔天空。」秦御医见她瞬间蔫了,一笑,转身走出去,侍立一旁的方嬷嬷紧跟在后。
某位偷听者的剑眉忍不住上扬,这位村姑竟能说出如此有智慧的言语!好吧,虽然听见她对皇位继承人的见解,已经令他大为惊奇,但是这会儿他更是要说,他还是太小看她了,她的见识不见得输给男子,当然,这不能否认她真的很令人生气!
守在外头的严总管一见到秦御医出来,急忙上前询问:「小姐如何了?休养了几日,应该好了吧。」
秦御医不愿意顺着楚意宁的意思,但也不想扯她后腿,只好折衷道:「小姐平日很少生病,一生病,往往要多养上几日。」
严总管惊愕地瞪大眼睛,「我们赶着回京。」
「若是你执意小姐这会儿定要起程回京,也无妨,可是,别怪老夫没有事先警告你,半路上若折腾出什么更大的毛病,这就是你的错。」
严总管张着嘴巴,可是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老夫告辞了。」秦御医行礼走人。
「严总管,小姐也不想延误回京的时日,若是严总管不怕小姐刚刚转好的病情又恶化了,小姐也愿意明日一早跟严总管起程回京。」方嬷嬷连忙上前释放善意。
严总管苦哈哈地垮了一张脸,这会儿他还能催吗?这位再也不是那位被遗弃的国公府小姐,而是将来的英亲王王妃,就是国公爷也不敢在她面前张狂。
房里,思儿忍不住问:「小姐还要养多久的病?」
「养到我高兴为止啊。」楚意宁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将我丢在这儿十几年了,说要接我回去,我就应该毫无意见的回去吗?」
「他们确实很可恶,可是,小姐终究要回去,闹得不愉快对小姐不好。」
楚意宁戏谑地扬起眉,「方嬷嬷教你当说客吗?」
「不是,嬷嬷只是为我解说利害得失。若不是皇上赐婚,国公爷甚至可以随意将小姐嫁人,再说了,小姐可以不考虑唯一的同胞哥哥,却不能不管国公夫人。」
半晌,楚意宁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知道了,待陈云川他们送消息回来,我们就出发,至于师傅,就等英亲王休了我再说吧。」
某位偷听者差一点从屋顶上滚下来,休了她!很好,真有本事,一次又一次教他「大开眼界」……这一次应该轮到他教她「大开眼界」了,要不,她一直搞不清楚将要嫁得是何方神圣。
虽然她不是出生不久就被遗弃的原主,她对成国公府没有任何期待,可是,她总想为原主出一口气,若能被风风光光地接回成国公府,当然更令人满意,不过,也用不着搞得如此盛大吧!这位传说中性情残暴的英亲王有必要以这种方式现身吗?这是想惩罚她第一次没有认出他是了不起的英亲王吗?这岂能怪她?如今的邸报又不像现代报纸会附上照片,她如何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英亲王!
「二姑娘,这样不妥吧。」严总管低声在楚意宁身侧道。若是真的让英亲王护送二姑娘回京,成国公府就要开大门迎接,这些年二姑娘一直被养在乡下一事势必会闹开来——虽说这事在京城权贵圈子并非秘密,但是闹得人尽皆知,那又是另一回事。
楚意宁唇角一抽,「你觉得不妥,你去告诉那位王爷啊。」这位总管真当她是无知的村姑吗?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吗?人啊,还是少做缺德事,免得有一日为此付上惨痛的代价。
严总管一看到倨傲地高坐在马背上的周璿尹,两条腿就软了。这位王爷恶名昭彰,单听见他的事迹就令人胆颤心惊,哪敢上前跟他说话?
瞥了严总管一眼,楚意宁不怀好意地接着道:「从这儿到京城大约五日,试问,有谁不喜欢舒舒服服,而是一路颠簸进京?若是严总管,想必也会选择坐英亲王府的马车吧。」
英亲王府的马车是宫里特别订做的,除了御辇,就是皇子府的马车都不见得比得上,更别说三流权贵成国公府用的了。严总管再无辜、再委屈,也只敢腹诽,不敢说出口,「这已经是府里最好的马车了。」
楚意宁幸灾乐祸地扬起眉,「此次来接我回府的若是父亲或哥哥,英亲王应该不会说要护送我回京吧。」
严总管真是欲哭无泪,若是国公爷知道会发生今日的意外,就是丢脸,也会亲自来接二姑娘。
周岭接到周璿尹递来的目光,再一次上前恭请,「楚姑娘,请上马车。」
「我要在下一个城镇上街逛逛。」楚意宁很理直气壮地提出请求。
周岭愣怔了下,连忙转身回到周璿尹的坐骑旁边,转达楚意宁的要求。
闻言,周璿尹眉毛挑了挑,终究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我这个未过门的王妃是不是太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了?好吧,村姑一个,根本不知道我的权势有多大,待回到京城,你就会认清楚,再也不敢如此怠慢我。
念头一转,周璿尹顿时变得志得意满,盼着回到京城后,楚意宁反过来巴结奉承他。
没想到美好的画面还未实现,他却先嚐到跟在楚意宁身后打转的滋味。
楚意宁去了一家又一家的药铺和贩卖茶叶的铺子。
早在岐县县城,她就知道这个时代药茶的方子很少,因此她藉着自己所知道的药茶方子与药铺合作挣银子,而药铺愿意合作是因为她会医术,加上她推出来的药茶很得夫人小姐的喜爱,毕竟药茶在岐县县城渐渐被推广开来。可惜她无法用同样的方法在京城贩售药茶,因为连让府里的人知道她懂医术都不妥了,更别说公然行医,不过,这世上的事很难说,先了解状况,将来有机会时,就可以用得上了。至于卖花茶的铺子,相对容易多了,可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不容易,还不能教人知道与她有关。
「你想卖药茶?」周璿尹实在无法忍受被人漠视的滋味,只好主动上前搭话。
楚意宁侧头看了他一眼,「王爷知道药茶?」
周璿尹骄傲地抬起下巴,「本王岂有不知道的事!」
「了不起,不过,王爷对药茶知道多少?」
张着嘴巴,半晌,周璿尹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顾名思义,药茶既是药,也是茶。」
周璿尹的脸绿了,「你当本王不知道药茶既是药也是茶吗?」
「可是,王爷刚刚说不出来啊。」楚意宁很不给面子,没法子,这位王爷看起来就是一副很欠扁的样子,「药茶,有单味的,还有复方;有用于治疗疾病,又有养生保健、延年益寿的。」
被人下面子,周璿尹真的很想扑过去咬人。
「天下之大,岂是一眼就可以收入眼底?若什么都知道,非人,乃神仙也。」
先给他难堪,再安慰他,她当他是个孩子吗!不过,为何他挺受用的?刚刚明明很想扑过去咬她,这会儿看着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王爷难道没听过术业有专攻吗?我可以一口气说上数百种药材,可是若教我上战场,在敌人喊杀之前,我已经直接趴在地上装死。」这位王爷傲娇了点,但却是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而她一向敬重英雄。
「没出息!」
「不会打仗,却抢着冲锋陷阵,这不是有出息,而是不长脑子。」
「你是夸自个儿有脑子吗?」
「难道王爷不同意吗?」若她不长脑子,他肯定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本王对你只有一个想法——村姑一个!」不过,她绝对是天下最特别的村姑——容貌比花儿还娇艳、见识如同朝堂上的大臣,气势媲美养在宫里的公主……她真的自幼养在乡下吗?
楚意宁一笑置之,村姑又如何?难道她就不是她吗?
见她不为所动,周璿尹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教人真是火大,忍不住想再给她狠狠踩一脚,「说你是村姑,是本王抬举你,知道吗?」
楚意宁不当一回事地点点头,接着,好像看见什么似地两眼一亮,咽了口口水,话题便转开了,「王爷要吃芙蓉糕吗?」
「嗄?」
「肚子饿了,想吃芙蓉糕。」话落,深知她的思儿已经买来芙蓉糕了。
周璿尹深信自个儿绝对会死在她手上,气死的!到时关于他克死妻子的冤屈终于能被洗刷了,可是他的怒气还来不及发作,香味四溢的芙蓉糕就已送到他面前。
「吃吧。」楚意宁甜甜一笑,彷佛在哄孩子。
「……」这个村姑真是该死,为何笑起来如此勾人魂魄?
「吃啊。」
周璿尹觉得自个儿一定疯了,不但伸手接下来,还吃得津津有味。
周岭见了两眼暴凸,主子从不吃外头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更别说还没验毒。
「好吃吗?」
「……这哪比得上本王的厨子?」
「听过人比人,气死人吗?无论何种食物,进了嘴巴,好好享受食物的美味就对了,何必比来比去呢?」
他想反驳,可是……她的口吻听起来虽怪里怪气,不过细细品味,还真有道理。
「人啊,别太计较了,要不,日子只会越过越糟……糖耳朵!」嘴一馋,楚意宁眼中只看见食物,其他的全抛到脑后,包括某位傲娇的王爷。
可想而知,这位王爷又想咬人了,不过最后,却不知不觉吃下一堆他视为来路不明的东西。
今日天未亮,成国公府上下都动了起来,打开中门,就为了迎接十几年未归的二姑娘楚意宁……不,他们真正要迎接的是英亲王周璿尹——大周名声最糟糕、最难缠,却是连皇上都忍让三分的极尊极贵之人。除了老夫人、卧病在床的国公夫人,以及在国子监读书的楚骁外,国公府楚家三房全员到齐,人人满怀期待又戒慎恐惧,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见到成国公府如此风光的一刻,不过,这位英亲王会不会瞧谁不顺眼,一掌就劈过来?
「我们为何要站在这儿迎接那个村姑?」楚意歆原想装病不出来,可是林姨娘不许,再想想能第一时间见到村姑的蠢相,令人愉悦,就顺从了,不过等了快半个时辰,还没见到人,她火气就冲上来了。
「别胡说!」林姨娘扯了一下楚意歆的手,又赶紧望向成国公——此时他满腹心思皆在前方的胡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娘亲……」
「安静,别忘了你也是国公爷的女儿。」林姨娘能够深得成国公欢心,主要是知道轻重,懂得分寸。楚意宁即便是见不得人的村姑,也是成国公的女儿,当众诋毁她,这等于是打成国公的脸,且歆儿虽是庶出,却最为受宠,其他两房姑娘始终不平,不时睁大眼睛等着看她笑话,她们绝对要小心为上。
楚意歆百般不愿地噘嘴,可是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时,门外响起了骚动声,显然是期待已久的车队出现了。
楚鸿鸣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为了这个自幼扔在乡下的女儿大开中门,就好像当众搧他的脸,不过见到骑在最前面的周璿尹,他兴奋又胆怯……除了皇上,大周最有权力的人莫过于眼前这位亲王了,而此人将成为他的女婿,他能不开心吗?可是,英亲王的脾气坏透了,皇上都不当一回事了,岂会看重他这个岳父?
周璿尹的坐骑直至楚鸿鸣面前方才停住,而他显然没有下马的意思,抢在楚鸿鸣率众行礼之前举手道:「不必多礼,本王只是护送楚二姑娘回府。」
「……是,王爷。」楚鸿鸣一脸尴尬,后面正准备下跪的众人更是尴尬极了。
周璿尹策马退到一旁,严总管匆匆上前向楚鸿鸣行礼,便唤人在第一辆马车摆车蹬子,恭敬地请楚意宁下马车。
楚鸿鸣见了忍不住皱眉,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跟着众人转向马车。
待坐在第二辆马车的方嬷嬷和采儿走过来,侍立两旁,马车的车门帘才有动静,有人跳下来,众人才刚刚伸长脖子,就见此人小心翼翼侍候后面的人下马车,瞬间,众人的心彷佛被提到空中,有人盼着她是蠢笨的村姑,有人盼着她是粗鲁的野丫头,有人盼着她至少相貌过得去……总之,没有人想过她貌若天仙,更别说气质犹如京中贵女。
这位真的是养在乡下的二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