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还玩几天吧。”
江海洋笑了笑,找我要了电话,我把旅馆的号码留给了他。
只是我没有告诉他,明天,我就将坐船离开。
“Merry Christmas!”在分别的最后,他灿笑着留下美好的祝愿。我由衷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背对背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在我走出7步以后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1999年到2006年,七年的时间,我发现我竟然还在爱他。
江海洋,我是不是太过死心眼?
有那么一刻,我很想冲上去拥抱住他的背影。
可是我没有,我只是在心底悄悄地对他挥手:
“The same to you,江海洋!”

  第一章

  我妈总是说:女人一辈子一定要存钱,只有钱才是永不变心的主。
从前她老念叨我存不住钱,将来注定要吃苦。
我不以为然。
当我从ATM机上得知我的存款为0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对我变心了。还真给她老人家一语成箴。她的女儿我这下真的要苦死了!
是不是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总是容易想起自己最亲的人呢?我取出最后五百块钱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我娘那张沧桑的老脸。嘴角不禁一抽,自嘲地笑了。
我还想什么呢?是我自己伤透了她老人家的心,还有什么资格在这叫苦?当初话说的多满?
叶爱红!我饿死了也不会回来,我会叫你们后悔这么对待我!
那会儿还要多叛逆,给大学退学了,还闹到警察局。我妈气疯了一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是个东西,不知羞耻,骚货一个,祖上没积好德!
一贯乖巧的我也受不住她这么没有底限的谩骂。一摔门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近四年的时间。
现在想来,我妈那也是恨铁不成钢。如果是我的孩子,我指不定就几嘴巴子抡过去了。
所以说,人啊,只有经历点什么,才懂得学乖。
不久前,在纸醉金迷连空气中都飘着钱味儿的香港,我那个谈了近四年的男朋友把我甩了。甩就甩了吧,问题是,我为了他,把我存来结婚的两万块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香港空气中的钱味,是不是也有亿分之几几几是我的血汗钱散发出来的呢?
得,全香港都闻着我钱里的臭汗味儿,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只是,人倒霉起来,那就是喝凉水都塞牙缝,我揣着我那仅剩的五百元钱蹦跶着还没走多远就乐极生悲了,人民广场上那天使脸孔的孩童,就这么无情的骗取我的同情心,又绝情的偷走了我仅剩的身家。
我沮丧的回厂里,老板正好午饭回来,见我在,立马亲热地喊我的名字,我顷刻毛骨悚然起来,后背冒了一兜子的冷汗。
要知道,打从香港回来,他就没给过我好脸子看过,不是黑着一张脸嚷着要扣我工资,就是绿着一张脸叫我把鸵鸟皮吃了。
哎,谁让我害他丢了生意呢,所以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他难受就让他骂呗,好几百万的单子,在我手上出了岔子,任谁是老板也该把我给炒了。但是我们这位文艺地要命的老板一贯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主。知道我没买到包的时候就是劈头盖脸地痛骂了我一顿,倒也没说要开除我的话。
咱们厂子里第一次接那么大的生意,老板自我安慰的话那就是:“得得,老天让咱做不成,有多大菩萨安多大庙,这笔买卖就黄了吧!”
虽说没追究什么,但是一直还是对我存着怨气呢。弄得我好一阵子都噤若寒蝉。
后来,我总算是明白了他对我和颜悦色的原因。
原来,他被他婆娘拾掇来让我和他那三角嘴大豁子侄子相亲。
早上九点
我准时到了约定的咖啡厅,一推门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风铃声,闻声而来的还有一身制服的娇嗲小姐,一看我的模样,瞬间脸色大变,颐指气使地说:
“来修水管的吧?”
她打量了我一番,鄙夷道地低声嘟囔:“怎么弄了个女人来?”旋即白了我一眼:
“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说了让你走偏门了吗?怎么还是走大门了?”她指了指吧台后面的那扇门:“喏,从那个门穿到后面去,你跟他们说来修水管,他们会有人带去的。”
说完便转身准备去招呼别的顾客。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深卡其色的一套不怎么吸水的帆布工作服,脚上穿着一双完全不着调的运动鞋,手上还十分糟糕的戴着一双棉线手套,除了手腕处,几乎都占满了染料和皮脂的油腻,几乎看不出来本色。倒不是我故意穿的糟来见我老板娘的大侄子,而是我实在没多少耐性久待,所以也不想换来换去麻烦了。
我发誓我真的不想再多麻烦这个变色龙般的服务小姐,可是我着实放眼望了半天也没找到我老板娘那极品的大侄子,所以只得求助她了。
当服务小姐一脸嫌弃地将我带到那极品大侄子面前时,她的所有鄙夷、不屑都化为乌有,她双眼直直地盯着我老板娘那极品大侄子一直持续呼啸着风的嘴,半晌过后才一脸敬佩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为国捐躯的烈士。
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对她妩媚一笑,转而坐下。
我没有看menu,只点了一杯卡布基诺。卡布基诺比较甜,别的都苦兮兮的实在不是我的菜。
自顾自地脱下脏脏的手套,放在桌边,手套深深的颜色伏在洁净的米色桌布上让人有一种罪过的亵渎感,我本想收起,但是想想这里物价这么高,偶尔洗洗桌布也是应该,便没有多余的动作。
咖啡厅的气氛恰到好处,不远处的钢琴声此起彼伏,很是悦耳,桌边是整片的落地窗,素色的窗帘将整个氛围营造得暧昧流转,我的视线一直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细数着路过的车辆和人群,无心和眼前的人多作交流。
实在不是我眼光高,而是我实在无法忍受他边说话边唾沫横飞的模样,我一看他,就忍不住盯着他无法闭合却还固执噏动的嘴看,一看我就忍不住想笑,我想笑我又得憋笑,我憋笑我就内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
“嘿嘿,于小姐,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我久仰你花名很久了!”
我耳边传来那端愉悦异常的声音,我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我老板一个样,一整个半文盲范儿。出于礼貌,我扭过头对他笑了笑:
“你好。”
我目光停在他身上的两秒钟内,他的唾液又运动了一番,直直落在他眼前的桌布上,我赶紧扭过头去,为了安全,我决定再不扭回来了。
看我冷淡的摸样,他也丝毫不在意,一直自顾自讲的开心极了,从他家祖宗十八代讲到他未来60年的规划,真真是一刻未休,我觉着他这慷慨激昂的说话劲头完全可以去竞选美国总统。
大概是看我一直没反应,他有些意犹未尽,但是还是停下了自己的话茬:
“于小姐对我的家庭不感兴趣么?”
显然啊!!我真想疯狂的点头,但是还是忍住了,我礼貌地一笑,讷讷地说:
“我不是很善与人相处。”
一见我并没有“不感兴趣”,他马上回归兴奋:“来日方长嘛,没关系。”
见他又有继续讲下去的势头,我不禁懊悔,我就该说不感兴趣的,跟这样的人,不能客套啊,客套他都会当真!要不是老板答应让我预支薪水,抽死我我也不会来!
大概是终于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他停止了家族介绍,开始将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
“于小姐的名字很有趣啊!”
见他一副哲者的感慨,我开始对他有一丁点的改观,从小到大,就没人夸奖过我的名字,就算有人提起,也是暧昧异常的道:“这名字不能读快!”
所以他的肯定让我有了丝丝的欣慰,我静静地等候下文。
我强忍着不适,抬起头看着他,他见我终于抬头,满脸欣喜,激动非常:
“季礼季礼,没听清还以为‘妓、女’‘妓、女’呢!”
果然语出惊人,我闷闷地冷哼一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尾音的那个“呢”字彻底激怒了我,我双手紧紧握住,怕自己下一秒就将眼前的卡布基诺都泼到他脸上。
“诶,于小姐,怎么不说话的?我看你一身工作服就风尘仆仆的赶来了,应该是对鄙人也颇有兴趣吧?怎么一直心不在焉呢?”
我双眼立时翻起白眼,我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是哪个部位认为我对他“颇有兴趣”?
“我……”
发飙的“靠”字还没说出口,一只宽厚的大掌已经一把把我从座位上捞起,我倏地起立,踉跄跌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耳边传来温柔但肃穆的声音。
“这位先生,我想你搞错了,她是我的女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这里见你,但是希望你以后不要烦她了。”
话音刚落,肩上的手掌下滑,硬硬扶在我的腰上,不等我拒绝便搂着我走出了咖啡厅。风飒飒地在耳边呼啸,发丝被吹得凌乱,大脑里一片空白,慌乱中我本能地抬头,正看见江海洋的下颌,坚毅流畅的线条,右侧脸完美的不可思议。我突然就想起了看过的一本书中的一句话:
我爱的男孩,他有世上最美的侧脸。
我这么痴痴地看着江海洋,也不理会他要带我去哪里。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还会见到他,更没想到他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带我走。
那句“我的女人”像蔓藤在我心里生了根,不管他是不是解围的说辞,都固执地在我心底疯长,不可抑制。
我们走出好远,江海洋才停下脚步,我猝不及防地跌进他的怀抱深处,见他已经停下,忙跳出来,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
我的视线一直集中在我的脚尖,我开始异常后悔我没有换套衣服,此刻我的余光刚好可以瞧见我工装下摆几块赫然的油渍。
我暗暗懊恼,我每次都想在江海洋面前是素雅的,淡然的,却总是让他瞧去最不堪的,上次是被甩,这次是和这样的人相亲。
我单手轻抚额角。
于季礼啊于季礼,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许久,江海洋才打破这古怪的沉默。
“抬头。”
我楞了一下,乖顺地抬起头,正对上他灼烫的视线,他的眉头微皱,表情有些不耐,我有些紧张,一直紧咬着下嘴唇。
“松口,不许咬嘴唇。”
我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他。他英俊的脸上可见微微的愠怒,但是我实在不知他的愠怒从何而来。他一身白色休闲西服,气质卓然,像童话中的王子般耀眼。胸口右侧有微微的褶痕,我想,大概是刚才搂着我的时候压到的。
我不由的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心底涌上一阵失落的酸涩。不着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抬头看了一眼静好的阳光,再看一眼比阳光更静好的江海洋,我有一瞬间恍惚了。
“如果你过得糟,就不该一二再的在我面前出现。”
我的恍惚被江海洋这句话截断。我直直地望着他,不管他的口气是不是凶狠是不是恶劣,只是直直地望着他逸秀非凡的五官和一张一阖的嘴唇。我像离水的鱼,贪婪的想攫取眼前诱人的甘霖。
“于季礼!”我的毫无反应让江海洋焦躁了,他双手紧紧箍住我的双肩,肩胛立时传来阵阵微微的疼痛感。
他瞪大眼睛瞧着我:
“告诉我,谁允许你骗我?”

  第二章

  请直接看下一章~此章内容并到上一章鸟……

  第三章

  我后来一直在后悔去香港,香港留给我太多太多的伤心,如果非要说有收获,那么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见了江海洋一面,虽然最后,我无耻的欺骗了他,一个人逃了回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海洋,也不敢想象一贯毓秀温文的江海洋会这样凶狠地瞪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我只是贪婪地看着江海洋,想看清他的一分一毫,一颦一笑。
却不知,越想看清,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我感觉到喉间一阵酸涩,眼前湿气腾腾,如果我再不行动,我的眼泪会顺着地心引力落下,所以此刻我无声地抬起了头。
望着碧空如洗的苍穹,我努力睁大双眼,让眼泪迎风蒸发。
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卑鄙的想法,都被我生生遏制。
于季礼,你不是大熊,所以你不可能拥有时光机,一切早在1999年就戛然而止了,你还在期待会有怎样的后续?
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直到成功的将自己催眠。
我重新看向江海洋。
从头到尾,他就这么盯着我,甚至我傻傻地仰头看天空,他也就这么盯着,不发一言。
当我与他视线相接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嗤地笑出声来。
我想,他是在笑我傻气的举动。
却不知,在他的面前,我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
他的笑容充满了暖意,自嘴角至眉梢,都是说不尽的明媚。
他不知道这样的笑容于我而言是多么大的诱惑力,我像溺水的人想抓住那求生的浮木,却还要理智地克制,告诫自己不可以!
我努力地深深吸气:
“你好,江海洋。”
我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明快,却还是不能控制的自声带里发出些不协调的沙哑音调。
“叩、”
江海洋伸出他微微弯曲的手指,用关节处轻轻地在我的额上敲了一下:
“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好什么啊?”
看着江海洋渐渐恢复正常的表情,我自心底感到欣慰,我展颜一笑,像无数次在镜子前练习的那样,扯动嘴角:
“新年好啊,还有好久不见了,也好啊!”
“你哪里好了?”
江海洋皱着眉扯了扯我的工作服:
“这又是什么装扮?有你这么相亲的么?”说完他又似是想起什么,继续补充:“还有,那是什么男人啊?你就算不找多优秀的男人,也不能找个嘴都闭不拢的啊?你这样我会觉得很没面子诶?”
我见他开始说教,就知道他已经成功的回到江海洋的位置了。他的愤怒,他的反常,都是那么一会儿的冲动而已。
其实我知道,男人对女人,总有一种救美的英雄情结。而我这个落魄的女人,恰好可以成全他的情结。所以当他看见我狼狈的摸样,他总是一副拯救者的姿态嵌入我的生命。
只可惜,于季礼从来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于季礼,一直只是于季礼。
永远做不了那等待王子披荆斩棘来拯救的“公主”。
“老板娘的侄子,只是见个面喝杯咖啡。”我淡淡地解释,事实上,我并不想掩饰自己过得窘迫,甚至也开始不在意江海洋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我已经足够悲哀,再怎么加也就那样,还有什么放不开呢?
我拍拍江海洋的白色休闲装:
“有钱么?请我吃个饭。”
************
我和老板娘那大侄子约的地方在江滩附近,都是些夜生活的酒吧,吃饭的地方并不多。我和江海洋走了一会儿看见了一间叫“兰亭”的餐厅,遂决定就在这吃了。
上楼的时候我每一下都走得很小心,因为我发现楼梯都是好看的红色木头。踏上去会有闷闷地嗒嗒声。
这家店外面看起来很普通,却不想里面是别有洞天,以“兰亭集序”为主题,整个装修偏古典的中式风格,真真有几分“一觞一咏”、“畅叙幽情”的调调。
一进正厅就能看见镭射灯光打在地面的“兰亭”二字,匠心独运。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不停变换色彩的“兰亭”二字,直到江海洋招我进去。
我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成功吸引了不少目光,看着人们投来的异样目光,我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而走在我前面的江海洋却跟没事儿人似地,很坦然地带着我往里走。
整个过程我都在想,他到底是真的坦然,还是忒能装呢?
毕竟这世上闷骚的人很多,我还不能全数分辨出来。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直到我们落座。
菜都是江海洋点的,我装作无意地瞟了几眼菜单,价位基本上都是三位数的。就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感到有几分自卑的怯意。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江海洋已经和我这么不一样了。
我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在1999年,能举家移民的家庭,人家家里的孩子和我这样的女人,从头发到脚趾甲,那都是不相配的。
我脑海里出现了那时在爱马仕碰见的女人,精致的妆容,合体的衣饰,恰到好处的气质,举手投足无不在彰显着她浑然天成的贵气,这种贵气,不是衣服,首饰衬托出来的。而是由身体每一个细小毛孔散发出来的。是我永远不可能有的。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自卑。在江海洋面前,我永远没有办法抬头。
这顿饭我吃的食之无味,我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江海洋给我夹什么,我就全数吃下去。直到最后,江海洋看不下去我这么牛嚼牡丹,亲自给我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
“别吃了,喝茶。”
我接过来就准备往嘴里倒,他抓着我的手,阻止道:
“烫,放一下。”
我怔怔地盯着他的手,掌宽而大,皮肤很细致,但是并不是那种瘦弱病态的白皙,看上去有一种欣欣向荣的生机,让人觉得握着的是希望。
最重要的,是自他掌心传来的,温热。
他从我手中拿走杯子,放在我眼前,嘱咐我:
“凉一点再喝。”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自然而流畅。
我没有出声,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记住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像个病态的收集者,想把他的一切一切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我轻轻地摩挲我的手背,彷佛还有他的体温。
“他再也没有来找你么?”
“呃?”我先是楞了一下,后来意识到他大概是说顾岑光,我笑着摇摇头:
“没有我,他会过的更好。”
“那时候为什么逃跑?我第二天去找,你就已经不在了。你说说,谁允许你骗我了?”
我抬头,正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心跳猛的加快,我努力克制,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道:
“因为没有必要,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变了。”
江海洋放下筷子,愣头愣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他目光凛冽地望着我,我不禁一个冷颤。
“哪里变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薄唇轻启:“哪里都变了,至少,我认识的于季礼,不会像你这么不自信。”
我心底泛起丝丝苦涩。
自信?
我的自信早被生活磨合的没有了。
贫穷的生活早就让于季礼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遇到一点事都会疲软,都会退缩。
“我以前也没有很自信,现在更加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值得自信的。”我实话实说,也不怕他笑话。
听见我的话,江海洋没有立刻回答我,他微微偏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我,我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只得默默低下头去。
“不要低头。”
我背脊一硬,僵僵地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角度,特别漂亮?”他比着手势,我不解地望着他。
他怎么就突然说到这个话题了?
“没有么?”他微微蹙眉。
我望了他一眼,老实地点点头。
说我漂亮的确实不少,基本上每个角度都有人评论过。此刻江海洋偏头的角度看到我应该是个四十五度侧脸,这个角度确实被很多人夸过。
看我点头,江海洋马上换上一脸笑容,笑眯眯地说:
“这不就对了?你为什么没有值得自信的?女人不是都很重视外表么?漂亮难道不值得自信?”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的笑容很诚恳,彷佛可以驱散所有围绕着我的阴霾。我只能傻傻地笑,用行动告诉他,我赞同他的话。
“于季礼,你不该是这样的,我觉得,你应该过得更好。”
我重重地点头,我想过的更好,真的。我明白,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为了未来而努力。
只是江海洋,你知道吗?
人,也要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我的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怪不了任何人。
*******
吃完饭,我们顺理成章的去江滩逛了逛,这里我很久没来过了,自从和顾岑光在一起,我除了工厂就是租住的小屋,两点一线。偶尔过节日,我会将我存的钱拿出来和顾岑光去贵一些的地方吃饭,顾岑光不大爱走路,也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所以我们基本上没有一起逛过街或者散步。很邪门,我每次遇到江海洋都会和他散步,两个人并排走着的感觉很亲昵,彷佛太平洋那样的距离,也是可以逾越的。
腊月的江滩喜气洋洋的,到处张灯结彩。但是人并不是很多,大概是天气的原因,此刻和江海洋这么走着,冷风嗖嗖地灌,刮在脸上都有些生疼。我倒还好,我的帆布工作服连水都不进,更何况是风。我悄悄看了一眼江海洋,他穿的很单薄,白色的休闲外套,里面一件薄薄的羊毛衫,看上去并不那么暖和,但是他的样子却很惬意,丝毫无法把他和“冷”这样狼狈的字眼联想到一起。
一路默默无语,气氛让人有些难受,见江海洋一直沉默,我只好率先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