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青愣了下,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疑惑道:“请问你们是…”

为首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色有点憔悴,瞧着不过三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白净戴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只是这时声音都有些沙哑了,道:“您好,是张女士对吗,我们来的冒昧了,您今天上午是不是带着个孩子去报案?十岁大,左边有颗小虎牙,不太会说中文…”

他这边说着,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小孩的声音,“papa!”

男人愣了下,立刻抬头去屋里寻找,在那小客厅瞧见男孩的时候眼睛里都亮了,“简宇桓!”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欺负歪果仁”篇:
简宇桓:你们过年都吃这个吗!真好吃啊!!
苏辰:我们还吃糯米糍。
简宇桓:那是什么?
苏辰:呵呵呵,跟你长得挺像的…
简宇桓:QAQ!!!


7 张建良

简宇桓显然是认识门口的男人的,见了他格外激动,上去抱着他的胳膊乌拉乌拉说了好多,还时不时的用手指着苏子安。

那个男人也是一脸的如释重负,弯下腰耐心的听男孩说完,再看着苏子安一家的时候表情里多了几分感激,他抬头看着苏子安道:“多谢你们照顾了,真是不知道要怎样感谢才好…这是我的名片,你们收下,有事尽管联系我。”

他递了一张做工考究的名片过去,苏子安下意识地接了,等看清楚了上面的人名忍不住吓了一跳,竟然是张建良!张建良可是当年在国内都有名的大商人,他们这个小城市当初的确费劲了办法招商引资,划了无数好处引他前来投资,为的就是他那“改革风云人物”的招牌。

这位张先生可是不折不扣的财神爷,到哪儿都是一路财运亨通,当年在苏子安他们这个小城市里的确砸了点钱,但是很快就又离开了,选择了相去不远的青岛市。

苏子安上一世只在电视上见过张建良这人,而且那时已经是十多年后,张建良投资项目繁多,资产可谓国内第一人了。而且这位张先生最值得八卦的地方就是,他这一生就一个儿子,生母不详,从来未被人挖出来过,当然也可能是无人敢提及这件事。

苏子安拿着名片的手里有点冒汗,他低头看了一眼张建良身边的那个男孩,这就是张建良唯一的儿子?

简宇桓身上还披着苏子安的旧衣服,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活像只在摇尾巴的小狼狗。

张文青不知道来拜访的人是何身份,但是瞧着这架势也是非富即贵的,张建良跟她客套,她也忙回礼应着,见对方要送钱给她们自然也是双手推拒,连声道:“不用不用,孩子找到就我们就放心了,也该着小安跟这孩子有缘分,能帮一把我们心里也高兴呢…您快带着他回去吧,昨天晚上听小安说,念叨了一晚上妈妈,怕是也想家呢!”

张建良表情僵了下,紧接着又苦笑着叹了口气,弯腰看了那男孩一眼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男孩眼神里有点迷茫,但是很快又扭过头去,不吭声了,像是在闹别扭,但是他双手抓着张建良的衣摆始终没有松开,像是他是自己在这里的依靠。

张建良说了些感谢的话,见苏子安家里不肯收钱,客气了一会就带着小孩走了,临走一再叮嘱道:“你们救了宇桓,有什么需要请一定要联系我,感激不尽。”

他来的时候带了一帮人,走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也是前呼后拥的跟着,苏子安一家送到楼下,瞧着那辆黑色奥迪汽车在警车引路下远去才慢慢往回走。

苏童瞧的满眼羡慕,拽了拽苏子安的右手,道:“哥,等以后我也要坐那样的小汽车。”

苏辰平日里闷不吭声的,但是最爱和妹妹抬杠,在旁边嘀咕道:“坐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后要买这样的小汽车,哥,到时候我也开车带你这样绕一圈,前面开路的车比这还气派!”

苏子安听见他俩说话笑了下,道:“行啊,咱们一起努力,看看谁先自己赚钱买上小汽车。凡事要自己来,这才算真本事,知道吗?”

双胞胎懵懵懂懂,但是模糊觉得大哥说的是对的,苏子安不断重复自立自强这样的概念,让他俩也开始像这个方向多努力起来。

苏元德等到下午才回了家,他军转刚开始是安置在保卫科,不过是连级干部转业,职务只是普通的科员,跟他在部队里带兵差远了,加上地方上排外,使唤他一连在过年期间值了几天班,他心里难免有些憋闷。

张文青给他倒了热茶,把这两天的事儿跟他说了一下,苏元德心里本就有些生闷气,听见大儿子做的事之后,忍不住喊了苏子安出来,劈头盖脸训斥道:“你是长本事了啊!大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你爹在外面低声下气是为了谁?!赚那三瓜俩枣的钱是为了谁,啊?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花那么多钱送你去市一中读书,你倒好,有时间不看书,大半夜给老子跑出去混…皮痒了是不是!”

要换做以前,苏子安可能还会为自己辩解一两句,但是如今再听到父亲顽固的言辞,他已经一句话也不想同他说了。

这个人一点都没变,他在外面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回到家只会把无尽的怨气和怒火发泄到家人身上。当年苏元德可以为了名声一直养着残废了的老婆,但是每日的谩骂如同鞭子一样让张文青痛苦不堪,几次欲自杀…

迎面一个毛巾摔过来,苏子安偏头躲过去,毛巾打的不重,但是那种居高临下的羞辱感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受到过了。自从他给家里每月按时提供医药费和生活费,只要有钱,他爸对他态度还是相对平和的。

苏元德瞪着他道:“兔崽子想什么呢,说你几句你还不乐意了?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次考个二十多名,老子都替你丢人!下回敢再考这样的成绩,你这高中也别上了,出去打工,我瞧你也不是那块读书的料!”

张文青急了,道:“老苏,你说什么呢!小安比上次都进步了,而且他半夜出去是去接我…”

苏元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了她一眼,“你闭嘴,都是你宠的!”他也不喝茶了,气呼呼地甩手回卧室去了,卧室关门的声音震得屋里回响了下,一时彻底陷入了死静。

张文青急的快要哭了,她伸手摸了摸苏子安的脸颊,道:“小安,你别怪你爸爸,他那不是冲你生气呢,他就是工作压力大。咱们是一家人,他不能跟外人说,回家再不念叨几句就得憋疯了…你是个好孩子,多体谅体谅他的难处,啊。”

这话苏子安从小听到大,可是他爸的脾气与日俱增,他们体谅他的难处,谁又体谅他们呢?苏子安心里有点发酸,但是更多的却是紧跟着而来的疲惫感,他拍了拍张文青的肩膀,勉强笑了下,道:“妈,你别担心,我没生气。”

张文青知道大儿子向来体贴,虽然受了点委屈,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当爹的教训儿子几句也是常有的,亲父子哪有记隔夜仇的呢!她拍了拍苏子安的后背,劝慰了两句就回了卧室,那边的苏元德也得她小心赔不是才能哄过来。

苏子安在小客厅里站了一会,把憋在心里的那口浊气吐净,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多了几分清明。他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少年人了,上辈子吃过的苦,他不想再吃,现在能改变这一切的,就是钱。

双胞胎听着外面声音安静了,蹑手蹑脚的探出头来,看着苏子安小声的喊了声哥。苏童胆子小,声音都有点快哭了,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苏子安过去哄了他们两句,带着他们出去了,在这个家里,如果说双胞胎变成后世那样是他关注不够,倒不如说是因为苏元德暴躁无常的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
“双胞胎的日常”篇:
苏辰:哥哥生气了,说,是不是你做错了啥!
苏童:凭啥是我,明明你也偷糖糕吃啦!!
苏辰:你吃的比我的多!
苏童:你才是!!


8 怀表

大过年的街上没人,街上倒是有不少放鞭炮落下的红纸碎屑,映衬在积雪上显得既热闹又冷寂。这个节日还真是奇怪,明明每家都张灯结彩的,但是全都大门紧闭,街上的店铺也尽数关门休息——不过也是了,这样的日子,大家都关起门来在跟家人团聚吧。

苏子安带着双胞胎在街上走了一圈,外头冷,两个小孩懂的鼻子发红,但是瞧着比在家里精神了不少,牵着苏子安的小手还一晃一晃的,叽叽喳喳的抢着跟他说话。

苏子安听着他们稚嫩的声音,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当年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他已经成年尚且无法忍受父亲的羞辱痛骂,何况双胞胎这么小的孩子呢?

苏辰瞧着沉稳,其实心思比苏童还要敏感,会走上歪路,实在不是偶然,怕是日积月累的让这孩子落下了阴影。

苏子安握着弟弟妹妹的手,带着他们在大街上走了一会,瞧见路口有卖冰糖山楂的,买了一小包给他们俩分着吃。苏辰借口自己牙疼,把那几颗沾着糖粒子的山楂都推给了妹妹,低头踢着石子,不去看。

苏子安眼里发酸,谁说他弟妹不懂事的?他弟弟这么小,就知道让东西给家里的妹妹吃,哪个孩子是生来就逞凶斗狠的呢!

绕着空荡荡的街上走了一会,苏子安一边跟双胞胎说话,一边四处打量着街上的招贴启示,这年头还没有城管,摆摊做小生意的人也没有前几年受人鄙视了,老城区这边有不少招揽生意的。

苏子安走了这么会就看见了三张,前两张是力气活,抗砖背水泥,他如今这小身板怕是干不成,最后一张招聘启事让他多留意了几眼。那是一张招聘厨子的菜馆,要杂工,年初二就开工,虽然时间紧,倒是有个吸引人的条件,工资日结,一天十块钱。

苏子安有点动心,现如今是95年,他妈张文青在方便面厂里累死累活搬面粉袋、剥葱姜蒜三班倒的工作,也不过一个月五百块钱。他盘算了下,如果趁着放假期间干上大半个月,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苏子安把这个饭店的地址记下来,离着他家倒是也不算远,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到。

苏童咬着糖山楂口齿不清的念那个启示,没几个字就卡壳了,被苏辰笑话了一顿,两个人又差点闹起来。苏子安瞧着他俩这是又精神了,心里也踏实了些,带着双胞胎回了家里。

苏元德还未出来,只张文青在屋里忙进忙出,见他们几个回来冲他们做了个嘘声的姿势,摆手让他们回屋里去呆着。

“你爸心情不太好,快躲起来吧!”张文青结婚这么多年,也被丈夫闹的有些疲惫了,撑着露出个笑哄了双胞胎几句,“等吃饭的时候再出来,让他静一静,咱们呀不惹他!”

双胞胎听话的点头,苏子安却有些装不出那副乖顺的样子了,僵着表情点了点头就带着两个小孩回了他们那个狭小的卧室。

晚饭的时候苏元德脾气好了些,虽然依旧是粗声粗气的,但是多少没了之前的邪火,一家人还能说上几句话。大部分是苏元德在说,张文青在符合。

苏元德指着电视上的新闻联播大声发表自己意见,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一般,摇头晃脑的说了一通,最后又扯到市里几个小机关领导上,哼道:“就他们这份眼见力,跟我在部队的时候比差远了,一个个瞻前顾后的,现如今都是些靠关系上去的人,有真本事的反倒遭了排挤,什么世道!”

苏子安听的胃口全失,一丁点东西也塞不进去,勉强吃了半碗粥就搁下了筷子,道:“我吃饱了,先回屋去看书了。”

苏元德以为他是被自己训了一顿,有所悔改,脸上露出些满意的神色,点头道:“去吧,这还差不多,好好学习,别给你老子丢脸知道么!”

苏子安没吭声,低头回了卧室,一进门就直接在自己那张单人床上躺下了。他上辈子试图改变父亲,但是这样的人四五十年里养成的性格,又怎么是他一个小辈能改变的了的?再次听见苏元德的种种言论,更是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苏子安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忽然觉得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摸着那东西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块怀表。金属壳子的表盘做工精美,瞧着就挺贵的,这东西苏子安家可不会有,唯一的可能就是昨天留宿在这里的那个男孩落下的。

苏子安挑着那跟细链子看了一会,见表盘能打开,就下意识的拧开,果然放着一张照片。

里面空间有限,照片剪裁的很小,是一个女人跟小孩拥抱在一起的照片,两个人瞧着有几分相似,那孩子带着点稚气,活脱脱小了一号的简宇桓。

苏子安看着照片里小少爷打扮的简宇桓,小立领衬衫,头发也被抹了发蜡梳到后面,严肃着小脸一副世家公子模样,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

看了一会,就把那怀表收起来了,心里想的却是怎么还回去。这东西显然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了,简宇桓那孩子被抢劫了还能护住这怀表,显然是贴身小心放着的,怕是小孩最宝贝的东西。

或许下次出门送去派出所,能让警察给送回去。张建良毕竟是市里的贵客,这点东西,应该不少人都乐意给送吧?苏子安胡思乱想了一会,慢慢打定了主意。

略躺了一会,他又起身从书桌上拿了个空白的演草本,用钢笔在上面开始一遍遍的描画,把基本功再从头打扎实了一遍。他已经想过了,趁着放假的时候去饭馆当杂工赚上些钱,等开学的时候再去辅导绘画,总还是能有收入的。

他模糊记得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高二的时候就会跟不少成绩不太好的同学劝说,让他们转去学了美术。美术生考试分专业和文化课,专业就是素描和水粉,他这双手当年可是带出了不少美院的学生,去画室代课应该不会被拒之门外。

苏子安一个石膏还未画好,门就被人小心推开了,进来的是双胞胎,瞧见他在床上就一前一后的围过来,挨着他蹭了蹭。

苏辰担心他病了,苏童到底是女孩,心比较细,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个豆沙包往大哥嘴里塞,小声道:“哥,你吃这个吧,我偷偷在厨房里拿的,给你吃。”

苏子安心情好了不少,叼着那个豆沙包慢慢的吃着,又练习了几个石膏素描,还给双胞胎也画了两张速写,都是憨态可掬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黑的漂亮”篇:
苏子安:呃,这是什么?
天天:史上最会撒娇的攻。
苏子安:不是简宇桓吗?
天天:一个意思啦→_→


9 打工

北方年初二要回娘家,张文青娘家就剩下一个老爹,老爷子如今跟小女儿一家住在一起,苏元德准备了点东西,陪着张文青带双胞胎一起过去。

苏子安找个了借口没跟着,只说有点不舒服留在家里。等他们走了以后,套了件厚外套按地址去找了昨天招聘杂工的那个小饭馆。地方有点偏僻,在老街上,苏子安骑着自行车七扭八歪地绕了几个胡同才找到地方。

饭馆的名字倒是挺大气,叫龙居斋,外头瞧着像是当地的老宅子模样,进去之后却发现装修的挺好,清一色的原木家具,摆着博古架,不太像普通的饭馆,倒是有点像后世的高档私厨馆子的模样。

苏子安在本地留的时间很短,考上大学之后更是很少回来,加上家里后来经济拮据,数次搬家,早就远离了这老街较繁华的地带,对这样高档的地方更是没什么印象。

面试他的是个三十多岁模样的肥胖男人,戴着一顶挺高的雪白厨师帽,瞧着脸色有点疲惫,他问了苏子安几个问题,听见他说是本地人表情略微缓和了点,问道:“这附近好点的菜市场,你都知道在哪里吧?认识路?”

苏子安点头道:“这附近有两个早市,一个卖调味料的小街,就在后面不远。”

“你知道就好,老爷子已经发了好几天火了,他要的东西一直采买不全,以后就交给你做这些杂活,也不多,就是务必让他老人家满意才好。”厨师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道,“这开业的日子有点赶,好些东西没准备齐全呢,你买完了就拿着东西来后厨找我。”

苏子安知道这算是面试通过了,忙答应了一声,道:“知道了,老板。”

那厨师乐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可不是什么老板,你叫我张哥就成了。”

苏子安应了一声,跟着张哥去了后面拿了今天要采买的单子,换了饭馆里备下的三轮车,骑着去采购了。今天要的东西倒是不多,倒是都是些反季节的蔬菜,黄瓜、青椒什么的夏天不算什么,冬天可是件新鲜东西。

如今大棚种蔬菜的人还少,价格可真是够贵的,苏子安买完最后一小兜西红柿,那个张哥临出门给的钱也剩下没几块了。想来对方也不是对当地的菜价全然不了解,这也算是面试的一项了。

苏子安手脚利落,买回了菜就搁在后厨,见外面大厅里人少,也顺手帮着擦了桌子干了些活计。正在那忙着,忽然就听见张哥在后面跟人吵起来了,前厅几个人忙去了后面厨房劝架,苏子安也跟着过去瞧了一眼。

张胖子火气大的压不住,正劈头盖脸的训斥一个小学徒,手里还攥着自己那厨师帽,显然是动了真怒,“你还能干点什么,啊?!不会雕花就直说,这弄的什么玩意儿?!妈的,老子要不是手腕子伤了不能动,早自己动手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败坏东西…就这么点小白菜全被你糟蹋了!”

他对面站着的小学徒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站在那,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差点都要哭了。

张胖子气的脸红脖子粗,旁边的人瞧见案板上那些做坏了的菜心雕花也没人敢吭声了,这里给的钱挺多,活计也不算累,唯一的要求就是严格,自己分内的事儿没做好,也怨不得别人。

苏子安过去厨艺不错,那时候方晨吃东西挑剔,他也实心实意地学过一阵做菜,加上又是学美术的,雕工不敢说怎么好,摆个拼盘倒是也不难。

苏子安看了一会那些雕废了的菜心,心里忽然想起上辈子做过的一道菜,道:“张哥,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张胖子心里窝火,他师傅原本要求就高,眼瞅着老爷子就要来了他们这还没准备好,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那堆废料给了苏子安让他试试。

原本绿叶散开是挺好看,但是现在废了大半,只剩下残缺了的几片叶子了。苏子安洗净了手,把那些菜心又剥掉一些,只留下两三片小嫩叶。这个举动引得张胖子忍不住皱眉,这再剥下去可就没了啊!

苏子安把菜心小心切成圆润的弧度,又按了两粒芝麻镶在菜心根部两边,切了一块略大些的萝卜块嵌在上头,几片嫩叶剪切好了,略分开些立刻成了红嘴绿鹦哥。雕出的小鸟头部位白润如玉,尾巴剪短了则是青翠欲滴,实在是漂亮。

张胖子做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想过倒过来用菜心,瞧见苏子安做的又快又好,忍不住眼睛一亮,连声道:“好好好,这个做的不错啊!小苏,真没想到你还会这手,太好了,赶紧的,你把剩下这些也给改了,等着急用呢!”

苏子安为人和善,见能帮上忙就又埋头处理起来,张胖子把那个学徒赶去做别的杂活,自己端着个盘子在旁边小心的把苏子安做出来的“红嘴绿鹦哥”放上去,一只只摆放整齐,留着备用。

张胖子收拾好了这些青菜,又拿了一块青皮萝卜来让苏子安做雕花,这雕花其实挺简单,主要是熟能生巧的过程,苏子安上一世也自己玩过一段时间雕塑,换了萝卜略微适应了下也做的来。

张胖子乐得合不拢嘴,直道自己捡了宝,一边在那指点着苏子安做工,一边道:“小苏你放心,张哥绝对不亏待你,从现在开始给你涨工资,一天二十!”

苏子安笑着应了一声,干的更有劲儿了,二十块钱,可比他打杂工多了一倍呢!他手里的刀很薄,红心的青皮萝卜在自己手里一层层绽放开,不过转了几圈,很快就一朵牡丹成形了。

他以前的时候也常用废料,那时候穷,他又不是美院的学生,自己凑点车费去旁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认识方晨以后才捡着那人课余剩下的废料用用。他那时候珍惜每一点时间和材料,格外认真,不过最满意的那件作品并没能留下,被方晨当做毕业作品交到学校去了。

那也是一副花开富贵的牡丹,他画了很长时间,一点一点琢磨成型,据说还被前来看画展的人当场订购走了,小一万块钱呢!

苏子安把手里的萝卜雕成的牡丹放下,又平心静气的拿起另外一块继续雕花,他当年没见着钱,不过所幸还留着这双手,想要再开始并不难。

“不错啊!这手艺一看人的耐心,二就是看你有没有绘画天分了,小苏啊,你这双手可真够巧的!”张胖子看的啧啧称奇,背着手围着他转来转去,“你学过画画是不是?”

苏子安应了一声,道:“是,学过一点。”

张胖子呵呵笑道:“那就对了,我一看你这就是正儿八经学过的,这双手至少练了一年多了!”

苏子安笑笑没再说话,如果加上上辈子的绘画时间,他这双手握笔的时间足足有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