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同也不好当即驳回,神色默然。
“皇上,陈大人所言极是。”除右边首位轩成王面无表情外,其它臣子异口同声。
“轩成王,你怎么看?”童钰对着站定右首位之人言到。众臣眼光齐刷刷地射过来。
只见轩成王童浩面不改色,朗朗答:“安相身为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事不朝便不提了,却为何不派人前来通报?此为对皇上大不敬,应重责。否则他日百官效仿,岂不乱了朝纲!”
“皇上,轩成王说得也对。”部分胆小的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这朝中大元谁不知道,成轩王童浩与安丞相由于政见不一,素来不和。两位均是当朝权臣,安相处事果断凌烈,成轩王尤其擅长落井下石,又是皇亲,得罪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只能选择中立,两边都对,如此一来事情便交给皇上定夺,做臣子的只需执行便是。
又是如此场面,这种墙头草行为每次上朝议事都不能避免。童钰不禁脸露愠色,朝臣如此作为,怎么能为紫阳皇朝开辟繁华盛世?看来是时候多培养年轻才俊了。
“都给联住口,而今尼亚对我朝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紫阳皇朝经过北粤之乱才二十几年,刚刚恢复元气,民生逐渐富足,绝经不起如此严重的战事!众卿不用心想办法解决当下情势,还有心情在此斗嘴皮子争强好胜。难道朝廷供着你们是为了让你们给联调笑解闷儿的吗?”
“微臣不敢!”众人脸一阵红一阵白,“扑嗵”一声全跪下了。看来向来脾气温和的皇帝也是会发作的,真是可怕。
“尼亚不是同意颜公主前去和亲了吗?”有人小声道。
“和亲,和亲,和亲能解决什么问题?除了和亲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和亲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能换来多长时间的和平?一年两年?还是三天五天?别把问题想成送去个女人就能解决这么简单。尼亚觊觎的是我们肥沃的土地,繁华的都城,国民的财富。”提起让止颜下嫁尼亚这件混账事情,童钰一把火反而越烧越旺。而今不光西面受尼亚威胁,绕过京城的东南面楚成王反意已显山露水,整个情势不容乐观。他这个皇位几年以来坐得摇摇晃晃,好不自在。
“皇上,您息怒。微臣日前已按安相意思布署了十万兵力驻守西面的达兰城,现由李言平将军统一掌管调派。此外在南面的楚湘,除原本驻扎的我邵氏两万精锐外,已经招揽了近两万新兵,正在加紧训练中,再过些时日,臣将前往楚湘亲自督军。”向来不苟言笑的大将军邵正一番话下来,众臣终于看到了得救的希望,有几个大臣甚至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邵卿,只是苦了你,刚回朝与妻儿团聚,就…”童钰顿显喜色,可话未讲完,一个小太监就跌跌撞撞地闯进殿来,
“皇上…皇上…不好啦!颜公主她…”可能紧张过度,小太监说话节节巴巴。
“好好说,慌什么?平时都怎么教你们的。”一直站在皇帝身边的孙公公大声喝斥。
“皇上,颜公主…受伤了,看样子很严重。安丞相一身血,现下儿正送她回颜宫,差小的前来禀报皇上。这会儿太后娘娘也应该赶去颜宫了。皇上,您赶快去看看罢!”
小太监的话听得童钰胆颤心惊,闪过一丝别样的心痛。莫非颜不愿嫁与番邦,一心寻死?可这安博又怎么会和颜在一起?事有蹊跷,透着点古怪。颜,你要好好活着,为我活着!顾不得许多,童钰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冲向颜宫。众臣也都起身,尾随其后。上天可千万留情!现在的情形可不能没有颜公主!

[远嫁之途:第四章 各有心思]
天刚蒙蒙亮,别过好心的老夫妇后,安博便张罗着由安伦赶着马车上路了。
童止颜尚未醒转,一路上车行速度十分缓慢。担心路面不平坦,车身抖动牵扯到她的伤口,安博只能用双手半搂着她。
经过一夜的休息,红叶倒是已经清醒了,虽然浑身上下都有刀伤,却尚能行动自如。思及自己昏昏愕愕地被个木头人救了,此刻正满面绯红,连给丞相行礼都顾不上了,只顾低着头,绞着衣角发愣,眼角偶尔瞟一下安博。
早就听闻安相是举国上下一等一的美男子,斯文俊秀不在话下,这回算是眼见为实了。放眼京城,除当今皇上和凌王爷外,恐怕已无人能与之争辉。而他本身,又是紫阳皇朝的一大传奇,正值青春好年华,仍未娶妻。是以京城各官家小姐均趋之若骛,且不谈安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单就此等相貌学识已足以迷惑众生。现今颜公主得他所救,真乃神人也!
如果颜公主不是下嫁番邦,而是嫁与安相,那该是天下间怎样一桩美事啊?红叶不禁为公主伤神起来,公主,你快醒来罢!
一路回得城内,马车直奔皇宫,进得真武门、庆武门后,再转西至位于皇宫西南的颜宫。一路上,禁军侍卫见得“安”字令牌,统统放行。
怀中人尚未转醒,安博踏车下来,怀抱娇容疾步进得颜宫。一帮太监宫女围过来,惊讶于安博一身血污,公主双目紧闭,面色如纸。同样,满身是伤的红叶跟在后头,个个见这情势吓得呆了,竟不知如何动作。
“愣在这干嘛,快去请太医!”安博一语惊醒众人,脚不停步入得颜宫寝殿,将止颜小心安置于内里床榻之上。通传之人还未踏出宫门儿,又听得他一声:“快去能通报太后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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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整个颜宫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童钰在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里尽是担忧。只听珠帘一响,太医出来了。他再也坐不住了:
“太医,颜伤势如何?”
“回皇上,颜公主这伤痕太深,幸得丞相大人及时处理…”
“讲重点!”吓得老太医一哆嗦。
“如颜公主能顺利醒来则性命无忧,她失血过多,需细心调养,老臣已开出方子安排人煎汤药了。”太医一席话让整个颜宫的人都安下心来。
“皇儿,颜丫头性命应该能保住了,你也无需过于难过。这儿有哀家和皇后亲自候着,你可先行休息,待她醒了再让小三子告知你可好?除安卿家外其它卿家先散了吧,朝事可明日再议。”仪态万千的皇太后从房里走出来,声音温和又带着些威严。皇后祝氏跟随其后。
“齐福。照母后安排去做,颜需要静养,大家在这无事无补,反增嘈杂。对了,让太医也给宫女红叶诊诊脉。”童钰对孙公公如是吩咐,却未察觉众人中有一人脸色忿然。
围在颜宫的众臣领得口谕后各自散去。
坚持在偏厅等候止颜醒来的童钰神色有异。
“安卿,这么说来,有人要杀颜,是想破坏我朝和尼亚和亲。这样一来,谁的嫌疑最大?”
坐在下方的安博已换过衣衫,脸上倦意未消,“皇上,这件事还需待微臣查后才能下结论。颜宫的侍卫最好能安排较为精良之人。离和亲吉日仅一月,颜公主的伤要好生调养,否则到时经不起长途涉。”
“所言极是。也不知朕的决定是不是错了。让颜去尼亚能拖得了几时?”
童钰垂首沉思,颜,你莫怪我好么?安博亦若有所思:皇帝对颜公主的关切并不像皇兄妹关系那么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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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醒了。”
安博闻得宫里人带来的消息,略为宽心。暮色降临,相府里一阵静谧,疲倦的身躯倚着听雨阁的廊柱就沉沉睡去了。
老管家远远见了,心痛万分:少爷,你本该是…
等他醒来,四更天已到,自己安然躺在床上,屋内焚着安神香。他又梦到同一个场景:那个坐在雪阶的清丽女孩抻手接过自己递过去的梅花。但十来年他进出皇宫,这人竟凭空消失了般。她,现在应该双十年华…了罢。
突然他脑中,又浮现出止颜那头乌黑长发。为相十年,他脑里第一次浮现出这般清楚的女子面容。颜公主绝色之姿他从前在宴会上是见过的,却也从未有这般感受。思来想去无法再入睡,无奈地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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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宫此番不同往常地灯火通明。止颜悠悠醒来时,看到的是后宫嫔妃们在屋内一字儿排开,太后和皇后离她最近,正想开口说点儿什么。衣襟飘动,皇帝就冲到她身边了。
“颜,你可醒了。知道朕多担心你吗?”
止颜睁大眼,是她看错了吗?皇兄看她的神色不只是哥哥看妹妹那样,还有别的什么。“谢皇兄关心,也谢太后和皇后娘娘及各位娘娘。”虽受伤在身,礼数也不可少,看众人的样子应该守候多时了,自己这条命是沾了尼亚的光才变得如斯重要。换了从前,就算她死在颜宫,除了皇兄,不仅不会有人理会,可能拍手称快的人不在少数。皇宫就是这样,永远只会有谁得势谁失势的分别。世人看这里荣华富贵,却不知身处其中的凄凉。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练就她自然的淡漠。
“皇兄,红叶怎么样了?”猛然想起,止颜急急地在周围搜索红叶的影子。
“她受了些伤,但并无大碍。你还怪朕吗?”
“不怪你,皇兄为国事伤神,心系百姓安危,止颜又怎么能…”止颜声音微弱,呼吸不顺,童钰温柔地拉过她的手,欲言又止。
“皇儿,既然颜丫头已经醒来,不如让她好好休息。齐福,送皇上回宫歇息。各宫里的也都回各宫里去,让颜丫头清静清静。哀家让李嬷嬷留下伺候,除颜宫的宫女太监们其它人都先回吧。”依然是这么温和的声音,止颜看着这眼前慈祥女人,怎么也和当年那凶神恶煞的脸重合不起来。人就是这么奇怪,分明是恨得牙痒痒,又非得装出一副温善的面孔。宫门一入深似海,莫说她这打小就长在这里了。
“谢太后体恤。改日必亲自前往给您请安。”心里虽然是另一种想法,嘴上还得说得体体面面。美名留下个嬷嬷照顾她,实则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在下嫁尼亚之前,她的重要性无可比拟,曾权极一时的太后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一层利害关系。
“颜,朕明儿再来看你。”临走,童钰抛下一句话来,只一月时间了。以后他便再也见不到颜,思及此伤感油然而生。
看着众人出门后,她方微微闭目。那个温暖的怀抱是谁?又是谁暗算她?那支求的签究竟暗示着什么?母亲,我又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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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清早,止颜一睁开眼,便见床头放着一只精美的锦盒。
“公主,这是安丞相差人送来的雪玉膏,说是能消斑去痕,养颜美肤。”守在边上的太监小喜子嘴像竹筒倒豆子似地飞快。
止颜一阵怔忡。真是他送的吗?是他救了我吗?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安排?这样折磨我。为什么?
“公主,公主,”小喜子发现主子跟本没听进去她讲什么,连声呼着发愣的公主,糟糕,公主不会因为发烧变笨了吧?止颜缓过神儿来,“你刚才讲什么?小喜子。”
“公主,奴才是在讲丞相真是细心。昨天安丞相送您回来时,满身血污,好生吓人。还有红叶,也是一身伤,被相府的安侍卫扶着回来的。对了,您那箭伤也是安丞相为您处理的。公主,下次您出行是不是把奴才们也一并带上?也好保您的周全。皇上听说您受伤,从真龙殿跑过来还摔了一跟头,幸好没伤着。太后说了,如果您昨个要是不醒来,整个颜宫里的人都要全拖出去斩了。我们个个都吓得…”小喜子越说越委屈,好似危险还没离开一样。
“没事儿了。我下次一定带上你们。”见颜公主笑了,小喜子也跟着笑。
这颜宫里的人都是她的好朋友,真正会为她安危担心的人,怎不令人感到安慰呢。这宫里的一角,还有她的一丝充满美好希望。

[远嫁之途:第五章 宫中探望]
受伤以来,每天傍晚,皇兄都来探视一番,好在她不久就要远嫁,也不是后宫的妃嫔。否则,后宫里的钗裙们必定巴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太后那边时不时差人送来名贵的药材;皇后那边则是常派人送不同花色的精美布匹来,说是让她挑了做些新装;其它各宫的皇妃们则是送些名贵珠宝。半月以来,后宫显得十分平静,平静得过于诡异。
“小喜子,你安排把今天各宫里送来的东西都分了吧。给红叶也留一份儿。那丫头今天去哪儿了?”这半月都躺得倦了,让小喜子搀着进听雨亭勉强坐起,身子真是舒服多了。
“公主,您这把这些都让我们分了,天天这么分也太多了。您好歹也留置些喜欢的。红叶去太医院取药了。”小喜子犯愁了。
“小喜子,你跟我也有三年多了罢。我这还有不到半月时间就要离开了,这些东西难道还让我带走?再说,这宫里上上下下总算平日里对我服侍得周到,我这一走以后你们定会被指去其它宫里。我在时还可护着你们,他日我不在你们总得有点依靠。”止颜目光悠悠,蒙着一层深深的愁,望着湖岸边在微风中依依飞舞的垂柳。送嫁事宜交礼部办置了一段时日,她呢,没有半点新嫁娘的喜气,面色还是那么苍白让人心疼。
小喜子听得这番话,感动莫名,眼角竟泛出泪来。颜公主是宫里最好的主子,对奴才们历来赏多罚少,其它宫里的宫女太监对颜宫里的每个人可是称羡极了。可以后,颜公主不在,还不知他们会有怎样的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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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安博从来没觉得这么疲惫过。雨淑时常来相府串门儿,这吏部尚书算是被他拉过来了,还曾暗示他如果不嫌弃两府可结为姻亲。轩成王还是那么爱和他发生冲突,因为和亲的关系尼亚似乎暂时没有任何动作,边关情势也稍稍有了缓和的转机。大将军邵正也已前往楚湘。安伦这小子好像对颜公主的宫女红叶动心了,必要时也许他可以帮他一把。好久没有喜事了,或许他能促也一桩也说不定。
礼部准备的送嫁事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但这实在算不上大喜事。谁都知道这是一桩充满政治利益的联姻。是人,都不想被别人摆布,但紫阳皇朝的公主似乎并不这么想。是自己感觉错了吗?颜公主不似如此柔弱的女子!她甚至还会武功,还是能算得上高手的武功。那暗箭伤人的高手,隐匿得太好了,让向来自负的他至今还没看出破绽。紫色的箭翎,特制的能加速箭身飞行的箭头…盐已经很久没现身了,他是怎么了?
边想边走,脑袋里尽是烦人的问题。待他抬头,宫门上豁然出现大红的两个字“颜宫”。苍劲的字体,一看就是当今皇上的手笔。他正纳闷儿怎么突然走到这儿来了,身后脆生生地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丞相大人,既然来了就请进去歇息一下吧。”红叶从他身后快步走上前,手上拎着两包药材,作势为他引路。“也好让公主和小奴当面答谢您的救命之恩。”
安博默许地跟了进去。侍卫见是他,也不阻挠,若是换了别的男眷后宫常是不让进的。上次因为匆忙来不及细看,今日见来,颜宫一草一木均错落有致,别有韵味儿,必是由能工巧匠特意设计。先皇育有颜公主和三位皇子,当今圣上为嫡长子,继承皇位,皇长子据说年少时病殒,三皇子也因为抱病一直闲居京城郊外的行宫休养,甚少走动。作为唯一的公主,当今皇上对颜公主疼爱有加,一般女子年十八已为人母的大有人在,颜公主已双十年华尚待字闺中。
行至湖边,迎面进入眼帘的是美好至极的一幅美人观柳图。伊人斜斜倚着护栏,长发飘扬,宁静舒心的面容。身旁的柳枝飘荡,恰如她曼妙的身躯一般。
突然,长发的主人眼睑微微一抬,朝自己的方向望过来,发现他了。
“是他。”止颜望过来,再使劲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终是来了,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再见他,眼中顿时不争气地泛起一层雾气。她已忘了多久没有哭,忘记这咸咸的苦涩的味道。正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这座亭叫“听雨亭”!惊其怎么和自家相府的阁楼名字如此接近!她哭过,安博走近听雨亭,看到的就是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儿。
“止颜多谢丞相大人救命之恩。请坐。”止颜微微抬手,身子微倾一福。小喜子和红叶一个说是去熬药,一个说是去端些小食儿蹓得无影无踪。
“颜公主不必多礼,微臣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安博淡然,冷峻的脸却不由自主地盛着笑意,拣了就近的位坐下。“公主应尽快调养好身体,否则长途跋涉的艰辛…”
“我都知道了。”止颜打断他的话,脸上看不出异样,“刺客的正主儿还没查到吧。”
“…”安博颔首,这事情说来很丢脸。
“那就不用找了。就和皇兄说是我说的罢。”止颜语言里的平和,安博深感吃惊。她一不哭,二不闹,紫阳皇朝的这颗明珠果然是不同一般的。
“公主会武功。”他眯着眼,打量她的脸,想知道她怎么回答。她的脸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沉鱼落雁。
“身在深宫,防身之术还是要的,对吗?”止颜不怒反笑,这个问题红叶丫头已经问过她许多遍了。自母亲去后,她渐渐地明白这后宫之中,除了自己依靠不了别人,就算是皇帝也靠不住。自古皇帝也是有种种无奈,就像这次。和亲并不是皇兄的本意,可结果不也一样吗?她只能靠自己。
安博见她眉开眼笑,也不追问,心情也舒畅开来。眼前的人比他想像中识大体多了,但好奇心驱使他想探知这温和的表象之后是什么。而止颜则进退有仪,不让他有更多对自己的认知,她已经要离开这片土地了,又何必再为他凭添烦恼。
一会,红叶与小喜子就将茶与小食儿送来了。二人谈笑自如,状似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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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卿也在?”莫非他这个丞相对颜有意不成,放着大事不做,专程来探望颜?看看颜这倾国倾城的容貌,安博若迷上了也不奇怪。当初他也曾动过将颜嫁给安博的心思,只不过最终还是没这么做。若当时自己这么做了,这些日子他也不必如此为难,害了她一生幸福。童钰远远地就见两人谈笑风生,心里颇是不滋味。他竟然妒嫉!
“微臣叩见皇上。”安博应声跪倒,动作反应迅速,并呈明来由,“微臣是来问询公主,方便查找刺客主谋。”
“免礼。既然是在颜这里,便无需多礼了,何况还是你救了她。颜,今日奏折少些,便早些来看你。”说罢,径直向她走去,与安博对面坐下。
这安博在自己登基之前便已是当朝重丞,办事深得他的欣赏。但安博为相十年,在朝里影响力与号召力让他仍十分不爽,皇帝当得久了,疑心自然不会少。就朝政权术而言皇帝不能过于倚重某介臣子,否则便生出许多纷争来,所以做皇帝的总会感到高处不胜寒,久而久之便患得患失了。
“皇兄这几日,来得好勤,恐怕皇后与众娘娘要生气了。”止颜见他连孙公公都没带,是以出言取笑。“我们正聊些与遇刺相关的事。这事儿我看就不用查了。”
“当然要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童钰反对,难道是颜已经知道了是谁?
止颜不语,皇兄恐怕是不想让她出嫁前有什么闪失吧,还是为民众想得多些。做皇帝的自然考虑自己的利益多些,她不应该感到不快。安博看出止颜心思,暗笑:这皇家也不是好呆的地方啊,兄妹间也怀着不同的心思呢!
三人气氛变得非常奇怪,却听得跪拜之声一路传来。
“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钗环叮当这声,皇太后与皇后祝氏一并朝着听雨亭来了。
止颜脸色微变,童钰则面不改色,状似愉悦。安博起身站在一侧,样子颇为恭敬。
“安丞相也在!”皇后满面微笑地出声,扶皇太后坐下。
几人又相互行礼一番,礼毕安博靠着护拦站着瞥见止颜斜倚的身体保持原有姿势,脸上却挂着笑。原来她也是会装笑脸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上来。
“今日颜丫头这儿可真是热闹啊。皇上,安丞相都来了。”皇太后面容颇为惊奇,这童止颜不知又要弄什么把戏,这两天把宫里的娘娘们送来的礼都分给宫女太监,一点不剩。
“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抬爱,止颜身体已渐康复,并无大碍!”止颜清楚,必是李嬷嬷向她说了这些天颜宫的动静,太后来查实来了。至于皇后嘛多是见皇帝来颜宫多了,也跟着来瞧瞧,抱着些看戏的心态。
皇后祝氏本是前任曹州刺吏之掌上明珠,皇帝的太子妃,生得一子一女。之所以能稳坐后宫,主要还是得其温性和缓不招人厌,又育有皇子,得到皇太后的首肯被扶上位的。否则她父亲已告老还乡,朝中又无势力可靠,跟本不可能夺得后位。当然,能坐上后位之人还是得有些本事,在这后宫之中能崭露头角已是不易,何况地位崇尚的她!
而在安博看来,当今这皇太后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如果她身为男子,必是权极当朝的第一政客。这个女人,对于紫阳皇朝是功不可没的。
“那就好。哀家就放心了。皇帝,虽说颜丫头很快出嫁,你们叙叙兄妹之情应该体谅。你也还是应该去看看别宫的娘娘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齐家还是很重要的。”太后这一番话扣下来,只见童钰脸色很不自然,估计已憋出内伤来。止颜憋住笑,就知道凭她这小小的颜宫是引不来这么多正主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