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言缓和了脸色,轻笑着问:“都说我什么了?”
紫莺一边将林若言往东次间引,一边道:“无非是盼着姑娘快些来,想看看姑娘可是真的好全了,否则怎生得这般慢?”
林若言觑了身后刚进门的林昭言一眼,似笑非笑道:“有人要跟我负荆请罪,浪费些时辰罢了。”
紫莺是个聪明人,立刻会意,“这故事奴婢也是听过的,只是却不大记得结局了,不知道最后蔺相如可是原谅了廉颇?”
“蔺相如大人有大量,又岂会斤斤计较?”林昭言淡淡接话。
林若言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走到东次间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顿了脚步,回头望着紫莺道:“对了,可是查到那日救我的人是谁了?”
她这一个月都在病中度过,迷糊间是听紫苏说过母亲已经去了救她的那人府中登门道谢,其实道谢是假,撇清关系才是真。
紫莺掀帘的动作也是一顿,随后才支支吾吾道:“是,是萧王爷府的萧大公子。”
林若言的脸色立刻变得奇差无比。
林昭言也是愣了愣,萧王爷的长子…
随即苦笑一下,怕是林若言更要恨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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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家庭

是寒冬,东次间里燃着足足的银炭,帘子一掀,便有潺潺暖流倾泻而出。
林若言努力压下心中升起的烦躁之感,沉着脸步入了内屋。
刘氏正坐在临窗大炕上和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子说着话。
炕上铺着厚厚的白羊绒褥子,窗边摆放着一座烟水山色的紫檀木插屏和一盆亭亭婀娜的水仙花,暖意融融。
刘氏的脸上看上去满是笑意。
身着月白色绣宝蓝忍冬青长褙子的宛姨娘怀抱着年画似的小男孩并林行言坐在炕右边的雕花梨木椅上,神色看起来淡淡的,只是眸中藏着讥诮和不屑。
“五姑娘来了!”刘氏身边侍立的林妈妈一眼便看到了林若言,忙出声提醒。
刘氏更加欢喜了起来,转身朝林若言招手,“若姐儿来了?快快,到娘身边坐下。”
刘氏身边的男孩子也直起脖子邀功道:“五姐你来啦!刚刚母亲抽查我功课,背《劝学》,我全都背出来了!”
林若言虽然心中郁卒,但也只能强撑着笑容,夸赞道:“昕哥儿真棒!”
刘氏见林若言面色不对,忙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拧眉道:“还没有好全么?脸色怎生得这般差?”
林若言摇摇头,勉强笑道:“好全了,娘不要担心。”
刘氏便将目光落到林昭言身上,虽然掩饰的极好,但林昭言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眸中的厌恶和轻视。
虽然不甚在乎,但心底还是有着浓浓的困惑,一直以来都未解开的困惑。
刘氏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
“与姐姐无关,她已经道过歉了。”林若言侧身挡在林昭言身边,拉过刘氏的手,撒娇道:“娘,我是真的没事,大约就是刚刚恢复,气色不好。”
刘氏纵然心中疑虑,也不好再问。
“五姑娘不愧是老太太膝下养出来的孙女,教养就是不一般,被人害成那样还能轻而易举的原谅对方,这份大度着实让人佩服。”宛姨娘似笑非笑地开口,又对林行言道:“行儿,以后多学学你五姐。”
谁都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
林若言一噎,正待呛回去,却被刘氏拉住了,随后便听到她说:“老爷马上就要回来了,昕哥儿的《劝学》背的熟捻,只是不知道琦哥儿的《三字经》背的如何了?”
宛姨娘顿时面色铁青。
谁都知道林三老爷学业精湛,知识渊博,对孩子的教育更是着重,三房几个姑娘都请过先生念过书,更枉论是将来要成家立业的男子。
宛姨娘虽然在笼络男人心上很有一套,但在教养方面却比刘氏差得不止一点半点。
琦哥儿这几年被她教得淘气纨绔,除了在林三爷面前乖巧些,其他时候都是一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样子。有时候连先生都敢打,这书念得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氏欣然同意将琦哥儿放在宛姨娘身边养的原因。
一个成天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女子,又哪里来的资本教育好孩子?而纨绔无能的庶子,根本不足为惧。
这时候,湘妃隔帘突然一挑,有丫鬟恭敬地立在门口道:“三夫人,侯夫人有请各房夫人和姑娘们去荣升堂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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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侯府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在燕太祖时期便有了爵位,一直承袭至今。
相传建安侯府的祖先林逸是燕太祖身边最得力的一员大将,他作战骁勇,治军严明,在随燕太祖南征北战中,立下战功无数。燕史书上记载他是“器量沉宏,人莫测其际,临阵踔厉历风发,遇大敌益壮”。
燕洪武六年,他远征漠北,俘斩敌兵万余。次年,与大将徐达分道北征,俘获敌国王孙及后妃公主,缴获金银珠宝数千万两。班师回朝后,升大都督府左都督,封建安候,世代袭爵。
燕太祖随后又赐了一座豪宅,正是如今位于八灯巷的建安侯府,相传曾经是前朝端王的府邸。
建安侯府依山傍水,雕梁画栋,碧瓦朱甍,既有北方庭宇的巍峨大气,又有江南楼阁的精致柔美,九曲回转间各处院落层楼叠榭,极尽奢华。
荣升堂位于侯府的正北面,原先是林老太太和林老爷子的住处,林老爷子去世后,林老太太搬去了侯府西面的荣寿堂,林家嫡长子林琨袭爵,便与侯夫人陆氏一同搬了进来。
荣升堂坐北朝南,正屋前有一处碧波流水的荷花池,池中假山奇花应有尽有,因是白雪飘飞的冬日,假山覆盖了一层皑皑白雪,池面上也结了一层薄冰,依稀可以看到在池下畅游的红色锦鲤。
林昭言一行人穿过影壁跨院,绕过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再沿着荷花池畔的抄手游廊走到正房门口,几个梳双髻着青袄的小丫鬟已经侍立在门外。
“三夫人万安,四姑娘、五姑娘、七姑娘万安。”小丫鬟们依次给她们行了礼,随后便掀开银红毡帘请她们进去。
侯夫人陆氏还没有到场,四房一家则跟做了安抚使司副使的四爷林耀去了广州任上,屋子里只有二房和五房在场。
二夫人秦氏和五夫人吴氏正坐在蝙蝠流云红木带漆直背交椅上说话,神色看上去颇为凝重。
两房几位嫡出庶出的姑娘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玉心,你来了?”秦氏看到刘氏出现,忙起身将她迎了过来。
吴氏则站起身恭敬地行礼见安。
林昭言和林若言并几个姐妹也互相点头问安。
“玉心,这大嫂从来也不用咱们晨昏定省,今日把咱们都叫过来,可是为了宫里那档子事?”秦氏柳眉微蹙,显然有着不安和担忧。
吴氏也忧心道:“三嫂您见多识广,您瞧着这次宫里的事儿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刘氏虽不是年纪最长的,却因为出身延陵豪门,祖上曾是皇上身边的辅政太傅,又嫁给了嫡出的三爷,侯夫人不在,一向都是她当家做主。
刘氏望着两个妯娌脸上明显的不安和担忧,轻笑着摇摇头,“宫里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我也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妇道人家,只管教导好儿子女儿,其余的事儿哪管得了那么多。还是等大嫂来了再说吧!”
秦氏和吴氏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了不安。
她们两个是庶出老爷的夫人,在侯府的分量一向比不过嫡出的大房和三房,林老太太对她们面上虽客气,暗地里却是从不让她们知晓半点私密的。
这次宫里出事,林老太太连夜被召进宫里,今日卯正初回来后又立刻召了侯爷谈话,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谁又知道这私底下的明争暗斗?
她们可不想到最后被侯府给牺牲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帘子突然一挑,有瑟瑟寒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搅乱了屋内流淌的暖意。
“侯夫人来了!”
循着小丫鬟的通报声,几人朝外望去,只见穿一身淡紫暗刻大朵海棠花锦绣褙子,梳着垂云髻,斜插一支鹤嘴绿宝石流银簪的美妇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正是建安候林琨的夫人陆氏。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子。
年纪稍长些的穿鹅黄色绣桂花枝刻丝银鼠袄,下着素色起遍地海棠灯笼裙,垂髻低坠,流苏摇晃,一脸的温婉恬静。
她是大房嫡出大少爷林珏的夫人马氏,出身扬州府马家,祖父是先帝钦点的杏林圣手,如今虽不在太医院任职,却是桃李遍布天下。
原本建安侯府的长房嫡出少爷都是要娶成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已合两姓之好。但据说林珏在一次赏花宴上,对行了一曲诗令的马氏一见钟情,当时十八岁的林珏正是叛逆恣意的年纪,哪里容得了由他人做主自己的婚事,当下不顾父母的反对,竟只身一人前往扬州马府提亲,气坏了侯夫人的同时也俘获了马氏的心。
后来两人的爱情也是有过一段曲折经历,不过最终由马老爷子出马,搞定了林老太太,最终促成了这门婚事。
侯夫人开始对马氏相当不满,马氏刚嫁入侯府时处处挑刺,争锋相对,不过渐渐的,也被马氏的温柔和孝心感动,这些年已经会放手让她帮忙管理庶务了。
林昭言跟马氏虽然不熟,却是很佩服她的这份隐忍坚持,若是一般的大家姑娘,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毫无主见,哪里会有如今的地位。
不过因着马氏的突然插入,建安侯府跟成国公府的联姻被暂时搁置。
林昭言听说,林老太太似是有意在大房的三姑娘和林若言之间选一个嫁去成国公府。
这么想着,便将目光扫向陆氏身后那个年纪稍小的女子身上,正是三姑娘林瑾明。
她穿一件双蝶戏花淡粉色云锦小袄,下着月白色绣缠枝蔷薇惊涛裙,螓首蛾眉,顾盼生辉,梳得高高的朝云髻上插着粉色碎花琉璃带细小碎钻流苏钗,娴静中又不失娇俏。
“你们都来了?”陆氏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随后由马氏和刘嬷嬷搀扶着坐到了正首的黑色金丝楠木的雕花太师椅上。
刚刚还窃窃私语的姑娘们也立时回到自家母亲身边,乖乖站好,凝神听训。
“宫里出的事儿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侯夫人清了清嗓子,淡淡开口。
秦氏和吴氏连忙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朝陆氏看过去,生怕漏听了什么。
刘氏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手里端着青花绕枝白瓷茶盅,漫不经心地听着。
“母亲昨夜进宫,回来的时候召了侯爷训话,说是太子带着六公主登高望烟火才不小心从高楼上摔下来,酿成惨剧。我跟侯爷虽然悲痛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同情静妃娘娘的遭遇,但还是要在此提醒你们,雪天路滑,你们要处处留意小心,一个不慎,便会是太子和六公主的下场,明白吗?”
几个姑娘们听得心惊肉跳的,她们只知道太子和六公主薨了,不曾想竟死得这样惨。高楼上摔下来啊…
几个夫人却拧起了眉心,明显听出了陆氏的画外音。
“太子薨了,全国上下都要守孝,咱们侯府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更是要注意言行举止,两天后便是太子和六公主出殡,那天要穿镐色的衣物,下午的时候便会有人上门量身制衣。”陆氏缓缓说着,眼波流转,落到秦氏身上,“二弟妹,你们家娉儿的婚事便要搁置一年了。”
二房的嫡二姑娘林娉止年芳十八,当年及笄的时候是因为挑三拣四,高不成低不就拖大了年纪,去年好不容易攀上了一门合意的婚事,日子都定好了,就等着过门,谁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秦氏虽心中郁卒,但是国丧一年不得嫁娶,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妨,这聘礼都下了,也不怕他们跑了。”秦氏故意开玩笑地说道。
陆氏笑了笑,“这就好。”
陆氏又说了几句告诫的话,便对着几位姑娘们道:“你们姐妹几个去花厅说说话吧,我还有些事儿要跟你们的母亲聊。”
姑娘们纷纷答“是”,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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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争锋

一群妙龄少女鱼贯走入花厅,丫鬟们纷纷端茶倒水,搬椅弹灰,瓜果蜜饯,一应俱全。
等坐定,坐在上首的三姑娘林瑾明对贴身丫鬟云坠道:“一会儿你悄悄到偏厅去,听听母亲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坐在一旁的大房庶出六姑娘林信明便揶揄道:“也就只有三姐姐胆子大敢偷听母亲壁角。”
林瑾明傲慢地扬了扬下巴,神色颇有些得意。
林若言冷冷道:“偷盗窃取,不是君子所为。”她向来不屑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林瑾明脸色一变,正待回嘴还击,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阴沉的脸顿时流光溢彩了起来,看着林若言,调笑道:“是是,我是小女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呀。哪像五妹妹你,被个君子救了呢!啧啧,你都不知道盛京的那些闺阁姑娘有多羡慕你哟!”
林若言顿时面色铁青。
林瑾明又接着道:“各位妹妹,你们可知道咱们的五姑娘那天在董丞相府掉入荷花池中,是谁救得她呀?”
现场的姑娘们有人知情也有人不知情,却是都不敢得罪林瑾明的,纷纷道:“不知,是谁救得呀?”颇有些八卦之态。
林瑾明便满意地笑了笑,随后拔高了音调,故作羡艳道:“是萧王爷的长子呢!你们说说,多厉害啊!”
“是他啊!不是说他去了蜀地么?”林信明故作惊讶地问道,眸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林瑾明便好心解释,“回来了,毕竟是萧王爷的长子,岂能一辈子呆在蜀地?我听说五妹妹落入荷花池那天,恰巧人家萧公子刚刚回京,你们瞧瞧,这就是戏文里常说的缘分啊!”
“可不就是,从前只在戏文里听说,谁想到今日却发生在了五姐姐身上。”二房两个庶出的姑娘掩面轻笑,嘲讽之意不予言表。
林若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可林瑾明却还是不依不饶,继续说得天花乱坠,“那萧王爷的长子萧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盛京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啊!他前阵子去了蜀地,好多女子都因相思垂泪呢!咱们五妹妹的运道真是太好了!哎呀呀,这样天造地和的婚事,怎么不赶快叫三婶去求亲呢!今后说不定咱们五妹妹还能当个王妃呢!”
众人一阵哄笑。
林行言虽是三房这边的,按理说不该帮着别人挖苦自家人,但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她是庶女,虽然样样都比林若言和林昭言强,但这庶女的帽子压在头上,将来绝不会比她们嫁得好。
谁想到林若言居然摊上了这么个糟心事儿,还是被林昭言给害的,真是大快人心!
整个京城,有谁不知道萧王爷的长子萧歧生性风流,最爱流连烟花之地,他虽身为萧王爷长子,又生了副勾人的好皮囊,内里却是一堆稻草,在人们眼中,他忤逆不孝,荒淫无度,根本一无是处。
他先前之所以会去蜀地,据说也是为了一烟花女子与景仁公世子大打出手,结果打伤了人家三根肋骨,萧王爷气得七窍生烟,当即贬他去了蜀地,并扬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永世不让他入京。
盛京的名门闺秀,谁要是跟他扯上了关系,那一辈子的清誉就算是毁了!
这样的纨绔子弟,也没有任何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过去。
林若言虽不是自愿跟他扯上关系,但毕竟跟他有了牵连,还是戏文里常唱的救命恩人的微妙关系,若被有心之人借机做文章,林若言休想再嫁得好人家。
“你放屁!要嫁你去嫁,你去嫁给他做妾都是天大的荣幸!”林若言恼羞成怒,瞪着林瑾明,口不择言地骂道。
这萧歧一无是处,最是不得王爷和王妃喜爱,而且他还有个出类拔萃,才华横溢的弟弟,除非王爷昏了头才会把爵位传给他!
林瑾明故意拍了拍胸口,装作害怕道:“五妹妹好凶的口气,三婶婶可是出身,怎生得一点礼数都没有呢?”
见扯到了自己的母亲,林若言的理智终于告罄,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装蜜饯的蓝釉白花折枝花果纹盘就要朝林瑾明砸过去。
“若言!”林昭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蹙眉道:“三思而行!”
大房跟三房都是老太太嫡出,平日里本就因争宠而互相不对付,若是林若言这一下真砸了过去,那不等于是送上门去给侯夫人找麻烦?
“你滚开!都是你害的,你这个丧门星!”林若言甩开林昭言的手,将果盘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只是气势虽强,声音却略带哽咽。
林昭言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下了然。她知道林若言平日里虽嚣张跋扈,嘴巴不饶人,但做事却极有分寸,并没有对谁真正动过手。
这一次,林瑾明是真的触到她的逆鳞了。
一众姐妹皆吓白了脸色,俨然没料到林若言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林瑾明“啊”地一声从凳子上窜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许久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随后气急败坏地指着林若言的鼻子,骂道:“别以为有祖母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给我等着,我要你们三房吃不了兜着走!”
林若言冷笑一声,正待回呛,却听到林昭言轻飘飘地开口,“三姐姐,这事就算闹开了你面上又有光么?你这样诋毁若言的声誉,欺凌手足,恶语伤人,又以为祖母会饶过你吗?一笔写不出个林字,五妹的声誉毁了,三姐你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林瑾明一噎,随后冷下脸,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林昭言轻轻一笑,眸中涌动着异样的光辉,“三姐姐,我劝你还是少说话为妙,要知道祸从口出,你要是再说…”
“你给我闭嘴!”林瑾明白了脸色,俨然对林昭言的乌鸦嘴十分惶恐。天知道林昭言这丧门星说话有多准!不说林若言掉入荷花池的事情,就说先前她院子里的含冬,被林昭言提醒会有祸事发生,结果第二天含冬上街采购的时候就被高楼扔下的石块砸死了,因为这件事情,她半个月没敢看林昭言一眼。
林昭言微微翘起唇角,没想到这乌鸦嘴还是有些好处的,谁都不敢惹。
屋子里的其他姑娘见状,也不敢再多言。
气氛正僵硬间,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云坠回来了。
林瑾明敛了怒气,沉声道:“怎么样?母亲她们说什么了?”
云坠的脸色看上去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她压低了声音道:“说是要从咱们几位姑娘中选一位代替六公主去宫里陪伴太后娘娘呢!”
“什么?”屋子里的姑娘们纷纷躁动了起来,立刻将刚刚的闹剧抛诸脑后。
去宫里陪伴太后娘娘,那可跟公主没什么区别了啊!
姑娘们都异常高兴了起来,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各凭本事,只要被选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荣耀!
林若言对这事没什么兴趣,她本就是高傲的性子,从不认为自己就比公主低到哪里去。再者这皇宫里明争暗斗,活得那般小心翼翼,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像六公主一样香消玉殒呢?
林昭言的眉心却拧了起来,关于这件事她没有做梦梦到过,也不知道这主意到底是谁出的,又抱有何种目的?只是她却清楚的知道,深宫,不是能安然的去处。
她下意识地朝林若言看过去,见她神色依旧愤然,丝毫没有旁人的兴奋,不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费神去打消林若言的念头,既然她自己没什么兴趣,那就再好不过了。
出了荣升堂,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林昭言一如既往地落在后面,隐匿自己的行踪。
可林若言这次却也故意走在了后面。
林昭言心下奇怪,正待开口,那厢林若言便冷笑道:“你刚刚瞧见我被她们那样笑话很开心是不是?还假惺惺地站出来解围,真是令人恶心!我告诉你,我林若言不会让你得逞的!若是那什么萧歧真的缠上了我,也该由你去嫁给他!”
“五姑娘这说得什么话,四姑娘她也是一片好心!”曼双一听,急了,她虽然担心五姑娘被缠上,却更不想自家姑娘嫁给那样的纨绔子弟啊!
“好心?”林若言讥诮一笑,“她自己存的什么心思她自己知道!林昭言你最好自求多福,那萧歧若不缠上我也就罢了,若真想要借此攀亲,哼哼,你就等着做嫁娘吧!”说完,也不想再看她,快步朝前跑去。
“姑娘,您慢一点,路上滑!”紫苏福身告退,神色焦急地追了上去。
“姑娘,您看看五姑娘,她也不能这么欺负您!”曼双撇着嘴,似乎要哭出来。
林昭言望着林若言的背影,无奈摇头,“你们也想太多了,人家若有心利用那件事做文章,哪会等到现在?”
她是完全不担心那个萧歧,那种男人,风流成性,又处在十八九岁的叛逆年纪,还没有玩够,哪里愿意就娶亲定下来?而她们侯府的姑娘,无论嫡出庶出,都不是他能随意染指的。
林若言之所以反应会这么大,无非就是她心底有那么一个人,担心这事儿被那人知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