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陌,你没事吧,你在里面很久了。”洗手间外传来了韶迟的声音,带着安定的力量。
“我没事。”以陌擦干眼泪,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她的命是韶迟救的,她的每一天都是多出来的,自己早已经没有了悲伤的资格。安以陌,你要永远那样阳光快乐!至于她辛苦不辛苦,孤独不孤独,是不是真的开心,那些都是奢侈的问题,没有人会问,她也永远不会答。
调整好情绪,以陌补好妆要离开洗手间。突然,身后传来了啜泣声,若有似无。她猛然地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了那半开半合的厕所隔间。
“不会这么邪门吧,难道是恐怖片看多了?南无阿弥陀佛!阿门!真主保佑!”以陌一会双手合十,一会在胸前划十字。厕所里的哭声更大了,以陌只好壮着胆子朝那声音走去。
门虚掩着,压抑隐忍的哭泣声从里面传来,听过去,很像管风琴的呜咽。以陌咽了口唾沫,觉得洗手间的空调温度特别地低,背后嗖嗖发凉。她颤抖地摸向洗手间地门,然后闭着眼睛,猛地推开。刚推开门,她就看见一个女子坐在马桶上,一边哭泣着,一边拿西餐刀就要往腕上划去。
“喂,你干什么!”以陌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死死地抱住那女人。
“你放开我,你让我死,你让我死!”那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着,西餐刀刺进以陌的手,以陌疼得倒抽了口气,可手却丝毫不放松。搞什么,连自杀台词都这么八点档!
“死什么死,你知道多少要死的人多辛苦还活着吗?”生命,是那样奢侈而宝贵的东西。是她愿意花一切去交换的东西!可这个女人,却轻易地想结束!
“你就算要死,也去我看不到的地方。我这辈子最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自杀!”以陌一使劲,夺下了那把西餐刀。由于用力过猛,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以陌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拿着匕首,然后气急败坏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来。乓!看清楚女人的相貌后,她惊手一松,西餐刀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她,居然是金恩彩!这个说着一口流利汉语,哭得梨花带雨,一心求死的人是韩国超人气偶像!虽然这里是云泽顶级餐厅,出没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这个躲在厕所里割脉的女人是韩国巨星,还是够震撼的。以陌皱着眉头看着她,这些韩国明星怎么动不动就自杀啊?莫非真是国家传统?
“我为了他去学汉语,我为了他来云泽市,我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他,我不可以失去他…”恩彩自言自语道,她身上有浓烈的酒精味道,呛得以陌咳嗽了几声。
他?哪个他?难道是——他!想到那个人的名字,以陌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下。
“你现在还为了他自杀,我拜托你,清醒点好不好。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比命更重要,爱情,事业,都没有活下去来得实在。”以陌吹了吹自己被割伤的手,开始推心置腹地劝说起金恩彩来。
“你根本不会懂!”金恩彩咆哮着,以陌皱了皱眉,什么不会懂,你韩国人都懂的她会不懂?没人比她更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自己也曾有那样刻骨铭心的三年,有一段时间,她也曾经以为没有他活不下去,但是如今,她清楚地明白,谁没有了谁,都能活下去。
“我跟他认识六年,六年啊,人生有多少个六年?”恩彩突然抓住了以陌的肩膀,哽咽着说道。六年,以陌在心里重复着这个数字。三年爱上,六年遗忘,只是…她的生命还能支撑多少个六年?

第四章 初爱流年

“我们一直支撑着彼此走过了最艰难的六年,谁也替代不了!”金恩彩悠悠地说道,以陌心中一痛。是的,那是她和他的六年,谁也代替不了。
她絮叨着讲起了自己的往事,以陌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了主编说的话。如果不能写出这个稿子,她就必须离职。不,她不可以失去这份工作!想到这里,她伸手,拿出了录音笔,轻轻地按下了录音键。
“当年,我认识他的时候,我还在夜总会坐台,我…”
以陌的手有些颤抖,她觉得自己很卑鄙,可是,对不起,她必须留在报社。尽管她并不爱这份工作,尽管那里的气氛她很厌恶,但是她必须留下。她有不得不留的理由,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他是我的客人…”
她以前是夜总会小姐?一直以玉女形象出名的金恩彩,居然有这样不光彩的过去?如果这条新闻写出来,即便不提到云暮寒,也很轰动吧。这样自己就不用和他接触,以陌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过分,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录了下去。
在金恩彩唠唠叨叨的叙述中,以陌渐渐理清了头绪。六年前,家境困难的金恩彩在首尔的一家娱乐会所坐台。因为长得漂亮,唱歌又好听,一直很受欢迎。当时在首尔大学攻读计算机课程的云暮寒经常去那家夜总会,每次都喝得醉熏熏的。一次,金恩彩被客人虐待,喝醉了的云暮寒居然冲出去替她教训了那个客人。那一晚,他喝了很多,受了很重的伤。金恩彩一整晚照顾他,可他却喊着另一个人名字将她压到了身下…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留在那家夜总会。云暮寒半工半读,一年的时间就通过了论文答辩获得了硕士学位,并且获得了去哈佛商学院念MBA的机会,而金恩彩也去了科蒂斯音乐学院深造。毕业后,云暮寒和她在美国工作了一段时间,再之后两人一起回韩国。之后,只花三年的时间,这个天才少年已经成为了韩国数一数二的游戏开发公司的CEO,而她也是炙手可热的超级巨星。
她为了他学习汉语,她为了他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国家,来到云泽。可是他的爱,却如同地平线,看得到,碰不着。今天,他又抛下她,不做任何解释地离去。她惶恐,担忧,所以才会喝醉。
以陌心猛地抽痛了一下,胸口,如同被一把锈钝的刀划过一般,带着麻木的伤。如今裂口不见痕迹,但那些年华岁月,却早已经溃烂,绝望得如同死亡。这就是云暮寒的六年吗?光彩眩目得如同传奇,只不过,这是他和金恩彩的六年,这六年里,没有她。自己的六年呢?考上一所野鸡大学,念了新闻系,靠着助学贷款拿到学位,然后在小报社做记者。普通得如同路人甲乙丙丁,那些和他的记忆,虚幻得如同一场梦境。云暮寒,他一直都那么出色,她知道的,离开了她,他只会活的更好。安以陌在心里苦笑,这算什么,为当年找借口吗?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后悔药可以吃。从当年的她踏入酒店,瞒着暮寒见那个人开始,她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我什么都做过了,你告诉我,我还能为他做什么?为了他,我甚至可以和别人…他如果知道真相会更讨厌我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他了。”金恩彩哭着,因为醉酒,而有些神智不清。
“你还有你自己,你根本不需要为他做什么。如果他爱你,你受伤,他会跟着伤心、难过。如果他不爱你,即便你死一千回一万回,他也不会怜惜。所以,永远别问你能为他做什么,你只需要问问你能为自己做什么。”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地活下去,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可以不为自己而活,她也必须为爱她的人而活。
“你懂什么!他不爱我,可是我爱他,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
“你喝多了,我扶你出去吧。”以陌叹了口气,和喝醉酒的人讲道理,真是自讨苦吃。她收起了录音笔,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她的确不擅长。将录音笔收进包包里,她上前搀扶金恩彩。
“滚开!啊——,好疼…”突然,她捂着肚子抽搐起来,面色痛苦。
“你怎么了?喂,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安以陌迟疑地看着金恩彩,喝多了也不至于浑身冒冷汗吧!
“韶迟!韶迟!快来人啊!有人昏倒了!”以陌猛地站了起来。在门外焦急等候的陆韶迟听见以陌的声音,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推开了女洗手间的门。
“喂,她怎么了啊?”以陌在旁边拉着陆韶迟的手臂焦急地问。
“我怎么知道?”陆韶迟看了安以陌一眼,她真当自己是天才?看一眼就能断病?
“你不是历史上最青年才俊的医生吗?”安以陌怀疑地看着陆韶迟。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陆韶迟又好气又好笑。
“你不给她把脉吗?”
“是不是还要悬丝把脉?拜托,小姐,你以后少看些武侠电影!我不是学中医的,OK?”陆韶迟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OK。那你总要想办法救她吧。”安以陌不服气地继续嘀咕,他可是她的男朋友耶“男朋友”不都是万能的吗?会修电冰箱,会急救,会赚钱,会变戏法。缺钱的时候负责给钱,出门的时候负责当司机,当然,危难时刻要负责当超人。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应该快到了。你的手怎么回事?”陆韶迟语气突然冷了几分,他一把抓住以陌的手,上面一道深深的口子,翻卷的血肉触目惊心。
“刚才抢刀子的时候被扎伤了。”
“你真以为自己是007?拜托,你下次帮人的时候先想想自己。一点也不爱惜自己。”陆韶迟拉着她,用清水冲洗她的伤口。听到他疼惜的责备,以陌吐了吐舌头,瞧吧,这就是现世报,刚刚还劝别人要爱惜自己,结果现在轮到她被数落。
“好疼啊!”流水冲过伤口,以陌疼得龇牙咧嘴。
“伤口感染了的话会更疼,再严重点,截肢都有可能!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强出头!该死,这里没有消炎药。”以陌看着他,他不是应该担心那个捂着肚子疼昏了的女人吗?自己不过是皮外伤,他怎么看上去那么焦躁?
陆韶迟心里烦躁,这个女人总是不知道照顾自己。看着她纤细的胳膊上,那深深的伤口,他的心不禁后怕,如果这刀扎在了别的位置?想到这里,他有些不满地看了蜷缩在地上的金恩彩。看她痛苦的动作,他已经隐约猜出了她是怎么一回事。一直以来,他对娱乐圈都没什么好感,自己平日里接触的明星也都不少,在他眼里,那些风尘女子没几个是清白的。倒是安以陌,这个天天和娱乐明星打交道的记者,单纯得有些愚勇。
外面救护车的声音传来,陆韶迟牵着以陌就往外走。
“哎呀,不是我!救她啊!”以陌嘟囔着,干什么搞得要送去抢救的是她一样。陆韶迟这才意识到自己把真正危险的“病人”给选择性忽视了,他叹了口气,脱下外套将金恩彩裹起,抱着她出了门。以陌看着他不经意的动作,心中有些感动,陆韶迟平时虽然喜欢板着脸,可却是很细心的。这样,金恩彩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吧。
救护车里灯光很满,透过车窗,云泽的夜色更加朦胧。金恩彩皱着眉,估计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她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她痛苦地握紧手,长长的指甲掐入肉里。以陌第一次看到别人被抢救,她面色苍白地坐在一边,心里扑通扑通的。金恩彩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她都能这么担心。那平时,自己被送进医院的时候,陆韶迟又有多担心?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
“安以陌!你死哪去了?刚才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你现在给我听着,刚才有人说看到金恩彩在一家法国餐厅晕倒,还叫了救护车,她应该会被送往附近的医院。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立刻去附近的医院打听她是什么病!”主编的声音在电话里咆哮,以陌不由得将话筒离自己远了点。
“领导啊,我现在和朋友在一起。”
“男朋友吗?你工作都快保不住了还有闲心谈恋爱!你没空是吧,那我让其他同事去查,也不指望你能干成什么事!”
“喂,主编,我——”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以陌怏怏地将手机放回包里。
“她是不是会被送到最近的医院?”以陌定了定神,问身边的陆韶迟。
“不,我叫的是仁心医院的救护车。”看见安以陌松了口气的样子,他将她挽在怀里。她的性格,是不适合做娱乐记者的。可她偏偏坚持着,从来不说理由,只是倔强得让人心疼。突然,他看见金恩彩正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看来,一瓶生理水吊下去,她清醒了许多。
“小姐,你喝了很多酒,刚才在餐厅洗手间晕倒了。我是DR.LU,现在正在送你去医院的路上。你不用太紧张,我们可以帮你联络你的家人。”陆韶迟职业化的对白,让安以陌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记得自己刚刚认识陆韶迟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介绍,他叫“稻根藤鹿(DoctorLu)”。
陆韶迟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在笑什么,当年她半喘着气拽着他领带一边翻白眼一边喘气问“稻根藤鹿先生,你送我去的医院能不能赊帐的?”的模样,他现在想起来还想笑。那时候的她已经穷困潦倒了吧,刚刚毕业没找到工作,身上没一分钱,无助得就好象流浪狗。
“我不要去医院,我没事。陆医生,你有没有巧克力糖?”金恩彩努力想撑起自己的身子,可却还是重重地跌坐了下去。
“巧克力糖?”陆韶迟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有些为难地看了她一眼。这种甜食,恐怕只有女生才会随身带着吧。身旁以陌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如纸。她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巴掌大小,很像筒装口香糖,她递给金恩彩。
“原来你也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糖。”金恩彩话音刚落,以陌的脸色更难看。
陆韶迟安抚似地拍了拍以陌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在不自禁地颤抖。她额头有稀薄的汗珠渗出,嘴唇也透着青紫色。以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指也因为痉挛死死地拽住衣服。陆韶迟再熟悉不过这样的情景,这是以陌发病的前兆。
原来你也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糖。金恩彩的话,轻描淡写,却字字都是割在心里的伤。有本书写过,初爱轻于流年。在没有自己的六年里,谁也没有权力要求谁守身如玉,那个人早已经把温柔都给了他人。安以陌这个名字,在云暮寒的世界里,已经历史。偏偏她不肯忘,不能忘…

“你每天都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些药妈妈吩咐过每天都要吃,那时候云暮寒看她成天一把把地往嘴巴里塞东西,表情还那么痛苦,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她。
“巧克力。”安以陌得意地晃了晃装药的巧克力盒子,小时侯她不肯吃药,妈妈就把药放在巧克力盒子里哄着她吃。装在盒子里的黑色药丸形状很像巧克力,只是味道糟糕得很。
“巧克力?你怎么吃了以后表情和便泌一样痛苦?”
“云暮寒,你才便泌呢!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的,我的巧克力包治百病,心情不好可以吃,身体不舒服也可以吃。”
“你这丫头是科幻小说看多了吧。那以后我买一箱子巧克力给你,你一天吃一斤,估计能拿世界冠军!”

他真的买了一箱子这种巧克力糖给她,可是她一颗也没吃。她一直没告诉他,医生嘱咐过她不能吃含兴奋成分的食物,这辈子,她都没有尝过巧克力糖的滋味。苦苦的药丸,装在甜蜜的盒子里,还骗自己说很好吃。安以陌,原来你从小,就学会了自欺欺人。
分手之后,她不再把药丸放在巧克力盒子里,却总会在包里放一盒子真正的巧克力。很多事情不需要理由,因为已经习惯。
陆韶迟看着以陌,他还记得有一此在在医院旁边的超市看见她,他一眼救认出了她就是那个在重病房讲笑话的女生,没来由的,对她有了些好感。那天母亲本来给他安排了相亲宴,命令他一定要买一盒子巧克力糖做见面礼。可当他把糖丢进购物车的时候,就看见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转着圆不溜咚的眼珠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那时候才注意到货架上只剩下一盒巧克力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巧克力让给她的时候。对方却说了一句让他吐血不已的话:你能不能吃了这盒巧克力以后,告诉我,巧克力的味道是甜还是苦啊?
后来他调到心外科才知道这个女孩子有着特殊的疾病,不能吃含兴奋成分的食物。所以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巧克力是什么味道。之后以陌告诉他,他那天在超市挑选巧克力时候专注的样子,很像她以前的一个朋友,所以她才会忍不住开口和他说话。究竟是什么样的朋友?让她明明不能吃巧克力,却坚持购买巧克力呢?陆韶迟不是想不明白,却始终不愿意去想。以陌可以对什么都不在乎,大大咧咧,却会轻易地为一个名字崩溃。只是,那个让她失控的人不是他,韶迟,他终究是认识迟了她。
以陌知道,和她恋爱的那段时间,暮寒都会买巧克力给她吃。她把里面的巧克力都换成了药丸,很多时候,连暮寒也以为,她不舒服的时候,吃了巧克力就会好。怕是这样的习惯,也带给了金恩彩吧。今天,金恩彩病成这样,她却只想吃巧克力。云暮寒,你到底还告诉过她多少只属于你我之间的秘密?以陌想着这些,有些嫉妒起来。她怔怔地望着金恩彩手中的巧克力盒,赌气般地一把抢过巧克力盒,将巧克力倒了一地都是。然后她将药装进去巧克力瓶。但一不留神,药撒得到处都是。胸中的闷痛更加厉害,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睛酸得想哭。她只是想像以前一样,为什么连这都做不到?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圈住,脸上是温柔的触觉。他的手替她擦干泪,摸索着将药送入她的口中。以陌团起身子,像只鸵鸟一样,有些可耻地缩在他怀中,只当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失态。听见他结实的心跳,渐渐地,她平复了内心的紊乱。这个男人给人一种塌实的信任感,任何时候,有他,她都觉得安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救护车才驶到了云泽仁心医院门口。陆韶迟拉开车门,门外立着的是急症室医生陈楚洋,接到陆韶迟的电话,他早早地就守侯在这里,陆韶迟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将担架上的金恩彩抬出去。紧接着,他打横抱起面色苍白的以陌,也朝医院里走去。
“我不去医院!我不能去医院!”担架上的金恩彩挣扎着说了一句,随即又捂着肚子皱起了眉。
“普通病人病了自然是要去医院的啦,不过棒子国的人个个都是整过容的,这种非原装的病人用咱们原装进口药治疗,恐怕会水土不服哦!”陈楚洋懒洋洋的腔调让以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他一把将挣扎不停的金恩彩按在担架上,冲陆韶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里交给他了。陆韶迟担心以陌,也不愿意和金恩彩纠缠送不送医院的事情,他抱着以陌就往急症室走。
“你说陈楚洋左一句棒子国,右一句棒子国的,他为什么会那么讨厌韩国呢?”以陌刚刚发病,身体虚弱,可却半点也不安分,她勾起脖子,眨巴着眼睛问陆韶迟。
“可能是经常上天涯论坛吧,比较爱国。”陆韶迟敷衍地回答,对于这些事情,他向来不怎么关心。
“狭隘民族情绪?非也,非也。陆主任原来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啊,看来你一点也不关心同事的生活。一定是陈楚洋的女朋友喜欢上了韩国男人。”进了急症室,以陌的脸色更加苍白,虽然医院来得多,可是她依旧是很害怕打针手术的。说点是非,调节下气氛吧。
安以陌转悠着小猫一般的圆眼睛,在说八卦的时候,她眼神中是晶亮的神采,那小女人的得意神态,让陆韶迟不由得好笑,看她的眼神怜惜中也多了几分宠溺。
“说你不是做娱记的我都不信,一转身就到处散播本公子的流言。你三天两头地被送医院,原来是喜欢上了我们仁心的院草主任。我告诉你,本大医生讨厌棒子国纯粹是爱国举动,你们这些黄毛丫头,就知道看韩剧,被棒子国民迷得没了原则。”陈楚洋拿出注射器,狠狠地给以陌扎上,以陌哇地喊了声疼,幽怨地看着陆韶迟。陆韶迟微笑着不说话,原来这丫头和陈楚洋有“宿怨”啊。以陌从来就怕疼,一点点小伤口就呼天喊地的,看来平时被送来急救的时候,又是电击又是注射的,这丫头怀恨在心呢。
“你不是负责金恩彩的吗?怎么又跑我的急症室来了?”
“我才没兴趣理会那个棒子国女人呢!拽得要死!我说韶迟啊,这丫头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一时半活死不了的,根本不需要送急症室。这年头的急症医生是很忙的呢!特别是像我这样的青年才俊,平时约会排得很满的。”
“就你这德行,也有人约?”以陌不可置信地望着陈楚洋,他是陆韶迟的学长,目前在急症部工作。每次看到以陌就要和她顶嘴,两人见面简直是冤家路窄。
“你这种没眼光的女人,怎么能发现本大医生的博爱和伟大呢?不要仗着自己的男朋友是心外科主任,就成天跑医院,浪费宝贵的医疗资源。就跟那个棒子国一样,你说她男朋友是不是有病啊,居然说要包下整个医院,以为医院是他们家开的啊!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金恩彩的男朋友,陆韶迟的心顿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去看以陌的反应。以陌依旧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他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去。
“有钱自然了不起。”以陌的声音很小很轻,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他们说。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还记得当年,那个人也是这样愤怒地说出这句话。当初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也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觉得有情饮水饱,却没有想到后来,的确是这世俗之物,轻易地催垮了她的爱情。初爱,不仅仅轻于流年,甚至轻于金钱,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