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屏一个劲往傅垏帧碗里夹菜的热络,傅垏帧并不吃也不阻止的默许,看在了众人的眼里。依若感受到婆婆多罗氏些许担忧的眼神和旁边丫鬟奚落看好戏的面容,她望向当事人,他却丢给她一个冷漠的眼神。这两个人,存心给她难堪不是!
“我吃饱了,爹、娘、相公、红屏请慢用。”她才不想不凑这份热闹,说完便坦然退下了。
孤寂的山头,凄厉的野鸦声,阴霾的天空,两个少女提着祭品仓促的走齐人高的杂草间。左转右弯,终于来到一片清静的荒地。那里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墓碑,旁边开满野花。
依若看了墓碑良久,然后脱下披风,拔除坟墓旁新生的杂草。这里是片偏僻清静之地,每年这个日子,只有她、春儿、林姨来祭拜娘亲。佟府祠堂,短命的娘并没有牌位。
“娘,今日若儿给您带来您最爱的木棉了,今日是十九朵,若儿已经十九了,嫁了人家,夫家对若儿很好…”
“小姐,林姨来了。”
一中年妇人由远及近,依若看到许久不见的林姨步履蹒跚近看之下竟憔悴了几分。
当轻扶林姨手臂,依若听到她小小的抽泣声。“林姨,是不是大娘?”卷起林姨的衣袖,果然看到几条触目惊心的伤痕。
“是我不小心跌倒,你知道人老了看不清路。”林姨慌张拉下衣袖。
大娘是爹的正夫人,娘家是官大势重的都察院左御史,自持娘家人的撑腰,在府佟欺凌丫头,毒打小妾是常有的事。娘亲生前也受过她的欺凌,后来她们待在碧落园不问世事,才有了安静的生活。现在自己嫁到傅府,林姨肯定是被分到下人房了。
“不是大夫人…”林姨的表情闪躲,依若从她的眼中捕捉到痛苦,难道林姨有事瞒着她?
正要问个究竟,春儿忽然慌张起来,“早上的时候佟府催人来说今日是老太君的忌日,老爷要小姐回佟府的,当时小姐在睡,后来我们忙着帮夫人准备祭品的事,所以就…”声音越来越小。
她们赶到佟府的时候,祠堂里已经跪满了人。跪在首位的佟泷科脸上一片铁青,在看到女儿身后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后,脸上更是黑了几分。依若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跪了下来,想不到她这个蔗出的女儿今日居然有幸跪在佟佳氏祠堂!这可都是她那没有丁点关系的夫君的功劳啊,想着嘴角落上一片苦笑无奈,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不要这份虚荣。她只想和林姨、春儿相依为命,安安静静过一生!
祭拜完回客厅,大娘和其他姨娘果然还是不给她好脸色。
“我这林妹妹的女儿好福气哟,居然高攀上了镇国大将军…”
“是啊,我听说这年轻的大将军可是很受皇上的器重啊,你这将军夫人可真是有头有脸了…”
“可不是,瞧着一身粗布麻衣,想必是刚进门就给冷落了吧。我们这些女人的命啊,一旦不得夫婿宠,就成了泥哟。”说完,还嘲讽的将她那松掉的吊三角眼向门外挤了挤。
依若忍受着各个姨娘的奚落,只希望父亲快快解放她的痛苦。从小到大,她都是忍过来的,她只要不还嘴,这些嘴碎的姨娘就会自讨没趣离去。她不生气,只为她们感到悲哀。如果一个女人把全部生命放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为他吃醋与其他女人勾心斗角,那就是一种悲伤。
让她最难堪的并不是姨娘们这番话,而是她的那群已出嫁依然花枝招展的姐姐们。她们一样成为了父亲官场上的棋子,她们的相公不是达官就是富人。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很是猥亵,让她很反感。父亲佟泷科太傅大人并没有为她解困,反而故意在她面前夸耀他的这些女婿是多么的能干,然后是那帮姐姐们的一番奚落和嘲讽。她为身在这个家感到羞耻,却不能改变她是佟家人的事实。
那群姐姐因为有姐夫和父亲的撑腰,更是肆无忌惮起来。一家人此刻正准备吃饭,佟老爷大夫人和姐姐姐夫们坐一桌,其他姨娘们围了一桌。依若坐在这群男男女女中很是别扭,那群女人争先恐后在她面前表演夫妻恩爱。
“相公,我要那道醉鸡,你夹给我嘛”
“那到宫爆鸡丁,人家也要嘛,相公”
……
佟老爷此刻开口了:“贤婿们,来来,向老夫说说你们以后的打算…”那些身为姐夫们开始侃侃而谈大夸其词了,依若形单影只,心头一阵落寞,父亲一定要让她这么难堪吗?
“依若妹妹,到你了哦。”佟府三小姐开始作势了,“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他没来呀。”抿嘴偷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哟,说不定永远都不会来了哦,谁要我们小妹抓不住相公的心呢…哈哈”
依若正要起身离去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岳父大人,女婿来迟了。”
原来是这个冰冷的男人啊,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家陪表妹吗,怎么肯进佟府?
只见一身伟岸华服的傅垏帧走了进来,向坐在首席的佟泷科微一鞠躬,声音沉厚不卑不吭。依若看到他眼中并没有恭敬之色,高堂上的父亲也是一脸讶然。
他挨着她坐下,第一件事就是为她夹块百合斩鸡放进碗里,然后面向众人,“各位不好意思,本来是要陪依若来的,可皇上突然传唤说是有要事。岳父大人莫怪…”
佟泷科一脸不是滋味,桌上其他男人则都噤了声。
饭局在众人的各有所思中结束。
依若沉重的走出佟大门,傅垏帧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搂着她的腰。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了性,帮她解围,在饭桌上和父亲虚应周旋,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姐姐们面前装出对他的疼爱,以前的他应该是不屑的呀,就她所知他非常厌恶佟府!
出了大门,赫然出现一辆贵气马车,傅垏帧将她扶上车,自己却并不上来,吩咐了车夫几句便转身离去。依若从撩起的窗口看到站在转角处的红色身影,原来红屏也来了。而她的夫君傅垏帧正朝着红衣女子的位置走过去,依若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红屏投射过来的胜利眼神。
失神的望着湖里的锦鲤,看着它们悠然的游来游去,依若的心里涌上一阵羡慕。如果没有这方人工湖的牵绊,它们应该会更加逍遥自在吧。佟府那日,父亲将她叫进了书房。那是她第一次认识父亲的凶狠,原来林姨身上的伤是父亲用鞭条所致,因为林姨为了保护她不肯当父亲的说客:让她刺杀傅垏帧!父亲凶神恶煞的表态:如果她不帮他完成这个计划,那么林姨的命就会危在旦夕。正所谓虎毒不食子,这个人难道真的是生下她的父亲?
苦命的林姨,倾其一生,只为她。柳眉稍沉,傅垏帧虽然跟她没有夫妻之情,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这叫她情何以堪?公公婆婆待自己亲如女儿,她又怎舍得让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伤心?可是,林姨正在佟府受苦…
正烦闷忽瞥见一匆促的红色身影从回廊穿过,那身影只是低着头用手捂着面往前急奔,奔至依若面前红影抬起了头,原来是红屏!脸上泪若犹新,看了她一眼后快速离去。依若看出她眼里居然有怨恨!她今天不是还好好的跟傅垏帧在一起吗?


[正文:第六章一夜]
依若好不容易睡着,突被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吵醒。她连忙披衣起身穿过屏风,赫然瞥见门口背光而立的傅垏帧。他走进来,落座,并不做声。依若亮了灯,为他冲了杯茉莉花茶。看他微皱的眉头,应该需要喝杯清香花茶去去烦躁。只是他为何深夜来她的房里?现在好像夜深了呵。
从微开的窗口看到一张慈祥急切的脸,依若霎时明白今夜所为何事了。
依若轻轻走到傅垏帧身边,素手搭上他厚实的双肩,而后轻轻揉捏。“相公我来为你捶捶背,今天陪我去娘家累坏了吧。”一脸柔情似水。
傅垏帧先是一愣,看到她轻眨双眼,瞟瞟窗外,便放弃了躲闪。他今夜不就是被娘亲逼过来的么?傅垏帧发现她那双小手力道揉揉的,他紧绷的双肩舒服了起来。
窗外的多罗氏松了口气,儿子总算肯跟媳妇同房了。儿媳长得沉鱼落雁,又善解人意冷静自持,她可是很看中这个媳妇呢,希望他们快生个孙子给她抱抱。偷偷瞧了房内一眼,多罗氏满意的离去。
等房外的人走远,依若放下唐突的双手。这个男人的肩膀真是厚实,捏得她的手都快断掉了。她走进屏风内,揽衣坐在床沿,长发披泄一肩。桌旁的傅垏帧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若隐若现的睡美人图,她柔弱双手的突然离去让他有种失落的感觉,心中突涌起一个声音:要是她能永远这样揉捏下去该有多好。
“今晚你打算怎么办?”那个冷静又不失娇柔的声音响起了。
傅垏帧猛然惊醒,刚才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怎么可能对这个女人想到永远这个词。他今晚确实是被娘亲强硬拉过来的,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他才肯踏进这个房间。至于上次,他也解释不清楚那是一种冲动还是无奈。看来是这段日子太闲了,他得抗旨让自己忙起来才行。
依若抱了两床棉被出来,一床铺在地上,另一床再整整齐齐的铺上。
“这样睡着没问题吧?”
傅垏帧看着这个女人冷静的问出这句话,突然想试试,如果他要求履行夫妻义务时,她会是个怎样的反应,还是这样冷静?似乎第一次看到他时,也是这样镇静自若,而且当时他还在发怒!女人见到他俊俏的容颜都会像蝶儿见了花儿一样扑上来,只不过都被他的冷漠拒之千里了。他不是个轻易对女人产生兴趣的男人,只是这个名为他妻子的女人不为他优秀的容颜心动,不被他的冷漠吓坏,不因他的名势娇宠跋扈,倒是让他冰冷的心挑起了一丝好奇。
他记得上次在佟府的对佟泷科的特意试探,让他看到了她在她的那一帮庸脂俗粉的姐姐中,犹如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也看到了她在那个糜烂庸俗的佟府,身份是如何的低下不被人知却不卑不吭;她在佟府默默忍受的生存方式让他有片刻的心疼,所以他准许自己搂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他知道她和父亲在书房的一段交谈肯定是让她痛彻心骨的,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冷静的脸上血色尽失!
闻着被上淡淡的香味,傅垏帧再次陷入沉思。皇上的指婚自然是要他虚意与佟泷科化干戈为玉帛,翁婿的关系更好的查证佟泷科的通敌叛国。但是,多年的厌恶与不相为谋又岂是一夜之间可以烟消云散的。皇上让他在家闲赋一个多月之久,估计是在他调整心理了。
只是那老狐狸似乎又在老谋深算了,上次的试探并未从他口中知晓些许蛛丝马迹,这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估计又在撒网了。锐利的双眼望向床上平稳呼吸的身影,她是个无辜的女孩。
依若昨晚并未睡好,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虽然那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夜里静得她清楚的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她知道傅垏帧和她一样一夜无眠。两人又着各自的心事,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感受得到那份沉重。这个男人身上有很多秘密,他的心深如幽潭。
早上她是被春儿的声音惊醒的,她只在黎明的时候微眯了下眼。刚睡醒便被春儿的惊慌惊醒,看到春儿指着地上的棉被的呆愣样,依若笑笑,“是傅垏帧。”
“什么,小姐,你和姑爷?”
“恩,快帮我梳洗,傅垏帧估计在前厅等着我了。”
两人有默契的对望一眼,然后并排坐下。
多罗氏喜得合不拢嘴,“若儿,快来把这盅补汤喝了,是我特意嘱咐吓人熬的,滋补养胎。”
依若脸上飞上一朵红云,八字还没一撇呢,估计要让婆婆失望了。
傅垏帧望着那片红云,若有所思。
“我来端给姐姐。”正为多罗氏捏背摧肩的红屏乖巧的接过丫鬟手中的托盘。
依若见到了一如既往的娇俏红屏,似乎那一日在回廊见到的泪脸只是昙花一现。她不明白那一日在这个女孩身上发生了什么伤心的事,她的泪,她的那一眼怨恨让她知道此事肯定跟自己有关。
正要接过,红屏扶着托盘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滚烫的汤汁倾泄而出,溅了依若和红屏一身。

[正文:第七章关心]
“姐姐撞翻汤盅了,姐姐你要不要紧?”
这个女孩是她认识的那个单纯的红屏吗?依若忘记了烫伤的疼痛,震惊于这个红屏郡主的改变中,她明明是故意的!
依若看到婆婆一脸震惊,望着她的眼神满是责备!
“要不要紧,红屏?小红快去端冷水,阿福快去请大夫!”
“姑妈,我不要紧,快看看姐姐有没受伤.”
依若的大腿被严重烫伤,红屏那一个不小心足足让她躺了十天,浸了清水,擦了烫伤药,喝了几副大夫开的药。现在基本能保证走路不痛了,桌上那瓶凝露膏是傅垏帧拿过来的。那一日当所有人都担心红屏郡主的安危的时候,只有这个男人冷静的吩咐了呆若木鸡的春儿去取清水拿药膏,而后抱起红屏奔了出去。
抚着这瓶玉露,依若心中有一丝小小的感动。这个男人对她也有细心的时候,那日在佟府被姐姐们嘲弄,幸亏有他及时的出现才让她得到解脱。只是,爹的威胁…。哎,大腿又疼起来了。
“依若,你的烫伤有没有好点?”多罗氏小心翼翼的问,依若看出婆婆眼中的担忧和飘渺的不信任。也难怪了,那个场景,任何人都只看得到是她故意撞翻红屏的托盘了。何况红屏郡主也是她打小疼爱的外甥女,而她佟依若不过是一个人见人恶的奸臣之女。只是,红屏为何要恨她入骨了?
“这是特制的消炎药膏,对烫伤特有效。依若你也要好好养伤,红屏那边不必担心。红屏那丫头跟我说了,是她不小心没拿稳才失手的。”多罗氏点头示意秋月将药膏放在桌上,继续道,“无论谁对谁错,你们姐妹俩都不要放在心上,一家人自是要和气,依若,你说我说的对吗?”
这完全就是认定是她的错了嘛,她还有何话说?依若点点头,“依若知道了。”
“这就好,好好养伤。”
“娘慢走。”
依若睁开眼,一抹英挺的身影映入眼帘。傅垏帧一身戎装站在床边,俊脸上有些许焦急。
“听春儿说你的伤还没好,可能会留下疤痕。”
依若不置可否,这是一个阴谋,她莫名成了牺牲品。那个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妹妹在她心头留下的震撼,远远甚于这身上的伤。
瞧他这一身打扮,应该是刚下朝就来了这里吧。依若心中又涌起一丝感动,他越是让她感动,她的内心越是挣扎。
“红屏她太鲁莽了,可能是我平时太宠这个妹妹了。”
“其实是我自己不小心,红屏她可能是太在意你这个哥哥了。呵呵…”依若接过春儿端过来的汤药,皱起秀眉,仰头而尽。
傅垏帧深深看她一眼,“好好养身子吧,早日好起来。”然后转身离去。


[正文:第八章拜访]
郡王府派人来请镇国大将军做客了,来人说是郡王爷想与将军大人小聚。胤禵郡王即皇上的八皇叔在任征西大将军时出征西藏,转战边陲,屡建战功,却在这时先帝驾崩。胤禵郡王被召回京,即使被皇上封为郡王却仍不服气。傅垏帧没想到心高气傲的郡王爷居然肯先向他发出邀请,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鸿门宴呢?傅垏帧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弧度,既然是小聚,他又何须躲躲闪闪?
此刻,佟依若和他正前往郡王府的途中。她今日并没有特意打扮,一身简单浅紫纱衣,头发用翠玉簪子随意挽起一缕斜云。瓷玉脸颊略施淡妆,柳眉细致远黛,水眸脉脉含情,娇唇鲜艳欲滴,一只露出水袖的白玉手肘斜倚香腮。这样出尘的模样的确让旁边的男人屏息,只是她虽是望着窗外,侧影却是一脸忧愁。
到底是什么让冷静自若的她如此忧郁?她知不知道她这个防备全无的模样很让人心疼?
马车因为他的加入立刻显得拥挤起来,依若清楚的听到他的呼吸声,他身上淡淡的阳刚麝香味让她莫名有一种安全感。她感觉自己在慢慢把注意力放在这个让她陷入为难境地的男人身上,早上她收到了佟府送来的一只血淋淋的断指,父亲又在折磨可怜的林姨了,她的心涌上一阵挖心的痛。
她难过的侧首,望向身边的男人。他一身合体缎布青衫,阳刚帅气的脸干净俐落,看着她的眼神时而带着温柔。她知道他是个坚强冷漠却又心中藏着柔情的人,他不言语,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他没有爱。如果他的生命在她的手中结束,她会痛苦一辈子。依若心头涌上一阵疼痛,她该如何是好?
一路两人沉默不语,却各有心事。马车在一大宅前停下,傅垏帧先下了车,然后轻扶着依若的腰肢助她下车。三月的天还带着那么点寒气,一阵微风拂面,依若感到些微凉气。然后是一件素色披风被拢上肩头,她的心头又是一阵暖意。
比起佟太傅府,郡王府并不奢华,望眼尽是一片简单利索。这一点倒是和傅垏帧的风格颇相似。依若对这位传说中目中无人心高气傲却又骁勇善战的王爷好奇起来。
“老夫来迟,敬请傅大将军见谅。”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后厅传来,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威风凛凛的老者。浓眉利眼,身形魁梧,虽是一身家居便装,那魄人的气势却是挡不住。果然有将领的风范。
“郡王爷果然是风采不减当年,晚辈自是佩服。”傅垏帧泰然一揖,然后轻扶依若香肩,“这是贱内佟佳氏。”
“果然是个灵慧女子。”郡王爷将依若打量了一番,利眼里先是对她出尘不染的绝色容颜的惊艳,然后依若看到了一抹异彩,那是对她身为佟家人的避讳。父亲与郡王爷的恩怨她并不清楚,但是父亲在朝廷里的所作所为略知一二,佟家人招人怨恨自是铁定的事实。
郡王爷很客气,依若并没有看到外人口中的目中无人,与傅垏帧交谈时甚至还带着对他的赞赏。没有华丽的歌舞,没有喧嚣的萧乐,只有简单的对饮。然后有一三十几岁左右的美妇出现在客厅,她亲热的拉着依若的手走出了那场男人间的对决。
[正文:第九章弘珏]
依若随美妇走进了郡王府的后院,这里很宽敞,小桥流水,假山亭榭,没有华丽,只有幽静。妇人自称是郡王爷的小妾,说是要带着她散散心,参观一下王府。依若为这位夫人的热心和蔼感到窝心,这郡王府果然没有沾染京城的官宦之气。
在这里,依若紧张的心得到了一丝缓解。刚才在大厅她感受到了客气与互相欣赏中的一缕厮杀,郡王爷与傅垏帧之间并不是小聚那么简单。王爷的小妾杨夫人此刻正带着她赏花,没想到这九曲桥上竟是另一番天地。吊篮或盆栽,满满的一片花海。一盆洁白无瑕,娇艳吐苞的天香百合在花海中显得格外入眼,走近一些,一阵扑鼻淡香,不浓烈却沁人心脾。
依若霎时被它迷住了,比起娇艳的木棉,它更显得纯净。她喜欢它吐露的淡淡气息,让她沉迷。这一切,看在美妇杨夫人眼里。
“这些花儿都是我闲暇时养着的,它们就像我的心肝宝贝,喂它一滴露,它就长一分。现在看着它们争奇斗艳的样子,我这心里头真是畅快啊。”风韵犹存的脸上净是一片骄傲和自豪。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盆天香百合了,别看它没有牡丹的艳丽,那香味却是迷死人。”玉手抱起那盆天香百合凑到依若面前,“不信,你闻闻。”
依若正要凑近深嗅,忽被一阵掌风扫开退开一大步。接着听到一阵木轮椅滚动的声音,转头便看到一白衣公子坐在椅上朝她们这边过来。男子剑眉深锁,利眼投射一种病态的虚弱,轮廓分明的俊脸与郡王爷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一份苍白。
“杨美心,她是无辜的。而且别忘了你只是父亲的一名小妾!”他的话头指着杨夫人,眼却看着一脸迷惑的依若。
杨美心放下百合,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又马上恢复常态。“弘珏,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你不能着凉吗?外面风大,我推你回房。”
弘珏阻止她的动作,看向佟依若,“你就是傅垏帧的新夫人?佟太傅的千金?”
依若微微颔首,冷静看着这个俊美阴柔的男子,他刚才为什么要阻止她嗅那盆百合?看那木轮椅的崭新程度,他应该没有病太多久。身为郡王爷的公子,他怎可对杨夫人如此无礼?但是问她的语气并没有对父亲的轻蔑,而是一种淡然。跟郡王爷的口吻截然不同。
“小王爷没有必要如此大怒,杨夫人也只是一番好意。我确实挺喜欢那盆天香百合,不知是不是我的举动冒犯了小王爷呢?如果是这样,小女子只有在此向你赔罪了。”这位皇室贵族确实有点无礼,但也可能是自己对主人的确造成了不便。
“是吗?”弘珏静静看她一眼,转过轮椅准备离去,“没人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吗?傅夫人好自为之,恕我不奉陪了。”接着那白色身影伴着木椅滚动的声响泰然远去。
杨夫人对依若歉意一笑,媚颜上布满热情,“弘珏可能是为这病烦心,傅夫人不要放在心上,来,我再带着你看看其他的地方。我知道傅夫人喜欢这天香百合喜欢得紧,赶明儿我差人给你送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