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清楚。”她没料到这男人会这么回答,清冷一笑,立即转身往前走。而后背对着这个负心汉,将脸上的淡定从容一点一点敛去。
恨么?没有恨,只有不甘;怨么?没有怨,只是幡然醒悟…而倘若,这个男人真的不念旧情在众人面前给她悔婚,她该如何自处?
她蒙了面纱,遮住那张见不得人的丑颜,等待着这个男人的判决。
丝竹声声,翩若穿着那身新做的舞裳在起舞,每一个曼妙舞姿,每一朵笑靥如花,都为高座上的少主绽放,只是,她听不进去,看不进去,只想快快结束这场盛宴。
这场盛宴,是翩若一个人的盛宴,舞尽霓裳后,她将会是少主的新宠,抑或是白杨的妻。
白杨的妻,呵,如果白杨敢跟少主抢女人,那她云轻雪会将这个男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仰他鼻息。
而果然,丝竹声停,白杨站起了身,双颊酡红,鼻间喷着酒气:“岳丈大人,我想…我想取消跟轻雪的这门亲事…”
顿时,四周鸦雀无声了,谈笑声,碰杯声,恭维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侧目,更有一道如利剑如鞘的视线朝她直直射过来,全部带着好奇。
她心一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告诉我,悔婚的理由。”
白杨望着她:“当年订婚,是因年少轻狂,不知情为何物。而今日我当着少主的面退掉这门亲事,是不想害了你,因为,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
“混账!”此话一出,反应最大的人反倒是一旁的云孟亭,他狠狠一拍桌面让桌上的酒杯跳了跳,气得差点掀掉整张桌子,“姓白的,轻雪哪点配不上你,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岳丈大人。”白杨不为他的怒气所动,最后看了轻雪一眼,视线转到翩若的身上:“我想娶翩若,请您成全。”
“白杨!”翩若的脸色难看起来,云孟亭被吓住了,乔莫钊吃了一惊,高座上的伟岸男子则是云淡风轻啜了口酒,玉盏搁下,剑眉挑起,“如果本少主纳云翩若为妾,岂不是棒打鸳鸯了?”
“少主,没有棒打鸳鸯之说。”翩若脸一沉,执意将白杨的情意踩在脚底,呵斥道:“修百世方可共舟,你当着众人的面对我妹妹悔婚,转身又对我这个姐姐说觊觎的话,白杨,你这样做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实感受。”白杨深情望着她,不气馁,“我是真的喜欢翩若,喜欢了她三年,此情天地可鉴,请少主成人之美。”
凌弈轩眸色一沉,不做声,看向蒙着面纱的轻雪。
而轻雪,由最初的难堪,到现在的安安静静。她没有立即起身哭着跑出去,而是冷冷看着那个急于对自己姐姐表白的男人,站起身,走过去,抬手一巴掌,“多谢!”
用尽所有的力,将那张微带醉意的脸打偏了过去,而后唇角带笑,在一道诧异的目光中,挺直背脊走出去。
云翩若是故意的,所以她不气,白杨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伤心,更不值得她落泪。这一巴掌是她第一次打人,却挥去了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毕生耻辱,不觉难堪只觉瞎了眼。她难堪的是,刚才那一眼,才认出那个惬意饮酒坐着看戏的男人竟是在山上悔了她的人!
那张脸,她如何能忘记啊。他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睁开来的眸子深邃犀利,似刀子剐着她,将她的难堪当成赤果果的酒后余兴。
这样的人,更可恶。
他没认出她吧,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要毁掉一个低贱女子的一生又有何难呢?这样的一个人,他要的只是挥霍,助兴,看戏,只要他高兴…
“轻雪!”翩若走过来拉她,劝道:“白杨是在说酒话,你不要当真,轻雪…”
“放开!”轻雪冷睨她一眼,冷冷盯着她抓住她袖子的柔夷,“走出这道门,我云轻雪,从此不再有你这个姐姐!”
她该感谢这两个人的,如果没有今日的退婚,她云轻雪永远不会当头棒喝,从自己编织的旖旎梦境里醒悟过来。睡得太久,该醒了。
翩若眼梢带笑,唇角无所谓扯了扯,果然放开她的袖子,让她走出去。
第八章
那场鸿门宴轻雪提前退出来了,静静取下脸上遮颜的面纱,回了她寄人篱下的云府偏院。然后接下来的几日,她都站在那棵树大根深的香樟树下察看她培植的草药。
这些草药是用来做手术时的麻醉药,还有一些外敷的草药。由于她医术尚浅,对给云浅缝合裂唇的把握不大,所以也不太敢轻易尝试。于是一直这样拖着,等着有一天有勇气再给云浅切掉裂唇,帮她缝合。
风吹树影,阳光点点,此时已值申时,春阳在偏西,她抬头望了望头顶,微眯凤眸。虽然那日她不在场,没有亲耳听翩若给少主的回答,但这几日云府沸腾的氛围却告知了她答案。
今日,翩若陪少主上山狩猎了,舅舅,白杨,大哥都随行,也就是说翩若已经拒绝了白杨。而爹爹大娘则喜得阖不拢嘴,早将那日白杨的当场退婚忘得一干二净,正张罗着盛宴,等待他们山上的归来。
搁下手中的花铲,净了手,放下袖子,坦然走出偏院大门去。她躲什么呢,错的人又不是她,即便是被这些男人踩在脚底,她越要活得泰然。
走出去,一切如常,只是看到云府的管家陡然一脸急色跑进来,慌慌张张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直接跑向爹爹的书房。
而他的身后,穿着马靴的翩若一脸晦气走进门来,崭新的枣红袄子上肮脏不堪,发鬓凌乱,拧着柳眉。
她手上还握着一条马鞭,鞭上红泥犹新,明显是不小心在山上摔过跤,滚了一身的泥。反观她旁边的大哥云天佑,华衫干净,马靴一泥不沾,极似刚逛完街市回来,又哪有刚狩过猎的样子。
翩若没看到她,马鞭一扔,苍白着脸急急走进自己房里去了。
云天佑看了她一眼,走过来道:“轻雪,你出来了,翩若性子急,不小心将少主得罪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得云孟亭带着管家急匆匆从书房走出来,急吼道:“天佑,少主人呢?有没有事?伤的重不重?”
“爹,少主在回府的路上,有舅舅守着呢,应该没多大碍。”
“应该?”云孟亭听罢,脸色立即大变,“这么说少主伤的很重了…天佑,爹不是让你好好保护少主的吗?那片山头你最熟,你是何以让少主迷了路?还有翩若,这个时候她耍什么小姐性子,硬是要跟少主比个高低…”
“爹,翩若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翩若会将少主带到鬼谷,让少主的马受惊,突然将少主摔了下去…”
“是啊,我们云家就快被你们这两个讨债鬼给毁掉了!”云孟亭被气得脚一跺,没功夫再骂儿子,带着管家大步往大门口走,“快多派些人手去接少主!”
“唷…姐夫,不必了!”此刻,门口陡然浮尘轻掠一阵马蹄响,只见乔莫钊勒紧缰绳高高坐在马背上,马儿一停,立即严肃道:“少主已经入住御龙山庄,大夫人也过来宣城了,吩咐下来,选妾的事暂且搁置。”
“那…那少主的伤势怎么样?”云孟亭一听,心头立即又凉了几分。与财大势大的凌府攀些关系,借些福荫,咋就这么一波三折呢?
乔莫钊反倒瞧了旁边的轻雪一眼,道:“无大碍,只是一点小伤,休养几日就好了。只是对翩若,大夫人似乎开始有成见。”
“有成见了…莫钊…”云孟亭嚅嗫,急得满头大汗,忙过来牵乔莫钊的马头,带些乞求道:“你就在大夫人面前多美言几句,替翩若说说好话,她是你的亲外甥女,以后是云是泥,就全系在你这个舅舅身上了…”
乔莫钊剑眉微皱,冷然道:“不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不念亲情,而是以翩若的性情,即便入得了凌府,只怕也是吃亏的份,她的性子太过心高气傲,不懂收敛…”
“莫钊…”
“姐夫,我此刻来,除了带来这个消息外,还要带轻雪去见大夫人,大夫人刚入宣城,对翩若将少主带入鬼谷的事非常不满,吩咐着要选个性子温顺点的女子,我看轻雪挺合适…”
“莫钊,没有一点转机了吗?”云孟亭苦着脸看一眼身后的轻雪,紧紧抓着乔莫钊的马绳不肯松手,焦急道:“少主是不是为白杨的事生气?莫钊,你跟少主解释清楚,就说翩若根本不想嫁给白杨,是白杨一厢情愿…”
“翩若当场就拒绝白杨了。”乔莫钊眸中闪过一抹无奈,不得不翻身下马来,“少主不是这般没度量的人,那日他征求过翩若的意见,是翩若自己做的选择,不懂得把握时机。不要怪我这个做舅舅的没提醒过她,上山前我就说过,少主最忌讳人挑战他的权威,是这丫头明知故犯,以为踩在男人的头顶就是赢了他…”
云孟亭完全将老脸垮下来:“都怪我没教导好她,将她宠坏了…莫钊,这次将轻雪带过去,一定要小心行事。”
“爹,舅舅,请恕轻雪不能从命。”静静听完两人的对话,轻雪微微欠身,不急不缓道:“轻雪刚遭白杨退婚,又生得丑陋,只怕会吓坏了大夫人,请爹爹和舅舅三思。”
“爹,轻雪说的没错。”身侧的云天佑忙不迭接话,劝慰道:“退婚的事,已是满城皆知家喻户晓,大家传得有多难听您是不知道,而凌府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怎会娶一个别人不要的女子,这样只会辱没了他们凌家的脸面…”
“你给我闭嘴!”云孟亭铁青着脸瞪了儿子一眼,厉声道:“你少给我打这个主意,纳轻雪为妾的事这辈子你想都别想,爹宁愿让她待字闺中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嫁你!”
“爹!”
轻雪的黛眉微微蹙了一下。
“莫钊,你将轻雪带过去吧。”吼完儿子,云孟亭立即将轻雪往前推了推,“如果大夫人看不上眼,我会将天佑的表妹慕纤带过来,总之,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呵呵。”乔莫钊对他轻扯了下唇角,算是回应,而后看向轻雪:“你随舅舅过去吧,有舅舅给你撑着,大夫人不会为难你的。”
“舅舅得保证,可以让轻雪全身而退。”轻雪冷静答他。
“当然,但前提是,你没有让大夫人看中。”乔莫钊则是深沉一笑,亲自为她撩起轿帘子,“大夫人指名让你去,怕是早已对你有些认识,不如就去会会,让舅舅好些做人。”
轻雪没应声,坐进轿子里。
第九章
一个时辰后到了御龙山庄,轿子却是往后门进入的,乔莫钊让她蒙着面纱等在厅里,自己则去告知这个大夫人。
只是等到茶凉,这个大夫人也没有出来见她。却突听“啪”一声,四周的门扇、窗扇陡然“哗啦哗啦”的被纷纷阖起,发出剧烈的声响。
怎么回事?
她惊得心惊肉跳,立即起身去拉那些门窗,背后吓得一阵发悚直冒冷汗。蓦然回首,果见厅内的的帷幕似生了灵魂般朝她张牙舞爪扑过来,边飞舞,边发出“哧哧”的声音,宛如无数利刀将空气搫开。
而后,不等她躲,长带一卷,一拖,她被拦腰吊在半空中,青丝绣裙纷纷垂散,动弹不得。而下面的地板,不知何时划开了一个布满利刀的暗格。
这个大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被吃力的吊着,看着下面的刀锋,不敢乱挣扎。
“舅舅,你在吗?”半晌,她依旧没有被放下,双手紧抓着布索,试探着出声。
只是,没有人应她,吊着她的布索却开始发出沉闷的断裂声。
“撕!”布裙飞舞,碎布片片,她的身子直愣愣往下砸,“舅舅!”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连忙闭上眼睛。
天,她到底遇到了怎样的人!
半刻,预期中被尖刀刺穿身子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有道力量在她腰上一勾,她竟是稳稳站稳在了地面上。睁开眼睛,第一眼便是一张雍容秀美的脸。
女子二十五岁左右,穿了一袭湖水色,带雪白裘领的长袄,袄下是绣大朵牡丹的长裙,遮了绣花鞋,十分高贵清新。
发鬓如云,戴了彰显身份的金步摇,细细长长的柳眉,尖削的瓜子脸,薄薄的唇,不大好的气色。只是这样一个稍见病态的女子,却生了一双精明的眸。
轻雪第一眼,便是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杏眸里,含了太多的试探与揣测,将她当物品一样打量估价,非常刺眼。
“轻雪。”将她从刀板上险险救下来的乔莫钊碰碰她:“快见过大夫人。”
乔莫钊这样一说,女子的眸中便荡起更深的高傲与鄙夷,出声道:“你就是云家那个当场被退婚的小女儿云轻雪?”
轻雪微微颔首:“回大夫人,正是云轻雪,云府的二小姐。”
尹诺雨淡淡瞧她一眼,走回座位上,直接开门见山:“今日本夫人不需要你展示任何才艺,你只需要听话,懂得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就成。”
轻雪诧异抬头,先与旁边的乔莫钊对视一眼,再看向这个大夫人:“德容画工,轻雪一样不精通。”
“本夫人要的就是一样不全。”尹诺雨冷声笑了下,直直看着轻雪脸上的面纱:“有些女人,喜欢自恃才貌故做傲骨,在我府上没个眉眼高低,像你这样有气节的女人,该懂得生存之道?呵呵,你姐姐云翩若,甫在绣闱内便妄想踩到男人头顶上,也不过是个木偶泥胎。”
轻雪静静听着,在心头冷笑一声,道:“敢问夫人刚才对轻雪是为试探什么?”
大夫人柳眉一抬:“乔总管没有告诉你,这是考核的第一项吗?身怀武艺,深藏不露的女子,首先就要被剔除在外。”
这么说,如果刚才舅舅晚来一步,她岂不是要万剑穿心?
“是你舅舅乔总管举荐了你,说你贤良淑德,温顺可人,更不会以色取悦于人,这一点我很满意。”顿了一顿,陡然道:“将你脸上的面纱取下让本夫人瞧瞧,倒要看看,这张脸到底有多丑。”
“怕吓了夫人。”轻雪不以为然一笑,侧转身子,将带斑的侧脸露给大夫人看,“被当场退婚,也是因为这块斑…想必夫人您也认识他,他是少主身边的红人…”
“乔总管,先将她送回去!”听着,看着,大夫人陡然脸一沉,如此冷冷吩咐出声:“倘若没有其他人选了,再让她来见我。”
“好,夫人,我这就将她带回去。”
“轻雪拜别夫人。”轻雪浅笑颔首,欠身,转身往门口走。
等回到云府,只见得一府的愁云,个个愁眉苦脸,拉着乔莫钊唉声叹气,却不见翩若的身影。
她知道前刻舅舅来接她时,翩若就站在门后,将爹与舅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怕是早气炸了肺。不过,她一点也不愧疚,因为翩若这样的女人,需要尝尝被摔的滋味。刚才她答应舅舅过去,有多半是故意。
入得房里,只见云浅早已等在那里,依旧是一身干净的粗布麻衣,撅得高高的裂唇,清丽的面容,却是一双阴沉的眸子。
她凤眸微敛,冷道:“浅,你太冲动了,要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何能忍?”云浅气匆匆朝她走过来,肝火一动,狠狠将手中那套翩若的翠烟衫扔在地上,当做翩若般用脚去踩:“轻雪,你我都明白的,这些年每一个对你看上眼的男人她都要抢,因为他们不是白杨,所以你无所谓。但是这次,她将你身边最重要的东西抢走了,这口气,如何忍得下?我用魔音引诱她的马入鬼谷,也不过是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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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浅!”轻雪一声娇呵,眸光微闪:“这些话对我说说就好,万万不可到处乱说。他这次来宣城并不是挑选妾室那么简单的,可能,与擎苍的行踪有关。”
“擎苍?”云浅大叫一声,脸色立即微变,“他找那个白檀鬼与我们何干?将那白檀鬼抓去岂不更好,我们也省去不少麻烦。”
“傻瓜。”轻雪轻笑了声,看着她:“如果不得擎苍,我和娘当年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他一为我们的救命恩人,二为教我们魔音的恩师,此乃大恩大德。”
“我不这样以为。”云浅将螓首微侧向一边,嗤道:“即便有再多的恩情,也不能强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吧,这叫强人所难!”
“浅。”轻雪红唇抿了一下,黛眉微抬,陡然轻灵出声:“如果有机会,我想嫁进凌府。”
“什么?”云浅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圆凳上,双瞳瞪得大大的:“嫁…嫁进凌府?轻雪,你是不是被刺激糊涂了?擎苍是阴魂不散,但是要摆脱他,也犯不着搭上自己的一生吧…我说,你不要赌一时之气,翩若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
“我是说真的。”轻雪望一眼灯罩里的双线灯芯,站起,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陡然阴沉下来的天空:“灯油里只剩一根灯芯了,你说,这火光还亮得起来吗?”
话落,一声闷雷临空,响彻天与地。
她抬首,望着那片黑压压翻滚的乌云,粉颜沉重。
那同样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五岁的她让奶娘牵着,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小道上逃命,泥浆泼了一身,鲜血染了满脸,那血的味道她现在还记得,那是父亲的血,一刀将胸膛划开,温热的腥甜的溅了她一脸,灼了她的眼,撕碎了她的心。
这么多年过去,她只记得那片泼墨似的红,“噗”的一声,溅了她一脸。
呵,这样的天气真让人难受。
响雷过,大雨倾盆,她敛眸,脸蛋上瞬息恢复淡定。而后转首,对云浅道:“白杨当场退婚,我已成为全城笑柄,无人敢再上门提亲,只有这凌府才能给我唯一出路。”
“我是赞成你自寻出路,但前提是那个凌少主没有看上翩若。不然有这个翩若卡在中间,你云轻雪永远不指望有好日子过。”
轻雪黛眉微抬,没做声,将撑住窗扇的竹竿取下,关上被大雨溅湿的窗子,走进屏风后。
两日后,舅舅乔莫钊带着人马浩浩荡荡来云府接人了,此时已是天高气清,暖阳高照,路边的桃花在纷纷落英缤纷,飞得路面上到处都是,落满了她跟翩若的轿子。
此次,她跟翩若一同去御龙山庄,二人只选其一,一旦选好,便直接启程回洛城,不再回云府。
倚琴阁,穿了一袭藏青色锦袍的凌弈轩与夫人尹诺雨并坐在高座上,夫妻二人,郎才女貌,外貌气质都极为般配登对。只是,他墨眸犀利,面色冷峻,对她的出现更是剑眉一挑。
如此,站在他身后的乔莫钊也随之脸色一黯。
她简约与这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盈盈欠身,低下螓首:“云轻雪见过少主,少主夫人。”
男人不做声,带着探视的视线依旧胶在她的发顶。
“起吧,轻雪你坐翩若旁边。”须臾,出声回应她的人是大夫人,温婉的嗓音,柔和的面容,玉手微微一抬,颇有当家女主子的风范。
“是。”她抬头,再与一声不吭的凌弈轩对视了一眼,在翩若身边落座。
“诺雨,本少主还不知晓挑选妾室还需要经历刀山这一关?”男人勾唇,似笑非笑睨着他明媒正娶的夫人,高硕的身躯微微斜倚,明明是慵懒的模样,却直觉有股危险在他身上潜伏。他这样笑,表示他并不高兴。
尹诺雨眼波微荡,轻柔道:“娶妾娶色即可,妾身这样做,是为夫君你的安全做考量。”
“噢?”男人剑眉挑了一下,眸中兴致盎然,坐直身子:“本少主刚才已经说过选哪个了,夫人难不成想让本少主一次娶俩?”
“弈轩。”尹诺雨微微一笑,用自己的柔夷覆上他搁在桌面的大掌,轻道:“难道你忘了在来宣城路上的事吗?有些包藏祸心的人是敛于内而不外于形,妾身这样做,也是为了府内日后安稳。”
凌弈轩没有抽出自己的掌,盯着那张笑意盈盈的柔美脸蛋,声线平稳:“让夫人操心了,你身子不好,这些就交给漓落办。”
“不好。”
“有何不好!”他并没有动声色,淡淡瞥一眼下面的轻雪和翩若,眸中噙着抹没有温度的笑:“漓落身为妹妹,为你分担一些内务也是应该的,日后就将西院分给漓落打理,另外…”
再沉着看正室一眼,抬手示意身后的乔莫钊:“将云大小姐请过来,本少主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夫人。”
座下的翩若忙一脸欣喜走过来。
他看了一眼,沉声道:“夫人该知晓本少主来宣城的路线是让细作泄露出去,导致一路被追杀,防不胜防,而如若不得这位女子搭救,你的夫君只怕早已暴尸荒野,尸骨不存。”
尹诺雨听得脸色微变:“是她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