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不同意!”
一道清冷寒冽的嗓音从殿外传来。仿若三九严寒飘扬的冰雪一般,霎时间将殿内火热的气氛吹尽。一个身穿墨色裙裾的豆蔻少女负手而来,她的气质高华,容色绝代,周身萦绕着无与伦比的霸气和狂傲,使她略显单薄的身躯宛若泰山一般稳稳立在众人眼前。
女子的双眸亮如繁星,目光凛冽,将堂上众人一扫而过。霎时间,众人恍惚觉得一把开了锋的绝世宝刀迎面劈来。杀气,蓬勃而出。
坐在刘秀身旁的邓禹惊呼道:“是那个宝马骑士!”
昂然而立的女子淡然的看了邓禹一眼,邓禹霎时间觉得自己仿佛被无数刀锋凌迟一般,浑身都刺痛起来。只等到女子的视线移开,邓禹才恍若大难不死的喘着粗气。
那女子冷哼一声,杀气凌然的看着坐在上首的真定王,沉声笑道:“以我郭圣通之资,你叫我同一介寻常民妇争抢男子,还是一个别人睡过的男人。舅父,好算计啊?”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划过一道白练,只觉得心下一寒,面前的案几并几上所有杯盘碗筷,尽数碎裂。
女子手持宝刀立于殿前,刀锋直指刘秀,悍然说道:“我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把我当成棋子。如今尔势力微弱,性命堪忧,奉更始帝之命前来求援。不但把我当做联盟的棋子,竟然还表现出如此委曲求全的模样。真当我郭圣通是泥捏的菩萨?抑或你自认才情高绝,帝王气象,便认定我郭圣通没见过男人,非要倒贴?”
此言一出,刘秀浑身一冷,再回神,一把散发着凛冽杀气的宝刀直指鼻端。
“你如此欺人,是认定我不敢杀你?”
刘秀抬头,看着面前目光凛冽,杀机森然的郭圣通。
汗,如雨下。

第3章 谁是棋子

漆里舍正殿之上,明艳的阳光透过敞开的殿门,在空气中不断地游走、跳跃,散发着温暖和煦的气息。聚集在大殿正中的歌姬、舞女和乐师各个跪拜在地,头部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本该其乐融融,推杯换盏的热烈气氛,却随着郭圣通一个简单的抽刀横扫,消失殆尽。大殿之上的众人霎时间有种掉入冰窟的错觉,恍若实质的凛冽杀气肆无忌惮的冲撞在大殿之内,于座众人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时不时能听见筷箸或者杯盘相撞击的清脆声音。想来是有些将领扛不住郭圣通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慌乱之下失手打翻了面前的器具。
时值乱世,在座众人大多数都是血战沙场的老将,却在郭圣通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中,一败涂地,噤若寒蝉。
不论是以真定王为代表的真定众将,还是随着刘秀执节河北的洛阳使节。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沉默半日,最后竟无一人敢站出来缓和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
最终,还是首当其冲的刘秀自行缓过神来。他神色极为复杂的打量着面前的黑子女子。女子年龄不大,也不过二八左右。皮肤白皙,容色绝代,气度高华,周身散发出一种锋芒毕露的锐利。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西汉时期王室贵女常穿的一种黑色曲裾,领边、袖口和裙摆处用白色的绣线精心挑绣出一片片花草藤纹,大气的着装愈发衬出女子的高贵凛然。仿若九霄之上独自绽放的凌霜花一般高高在上,与时下女子温婉和煦,娇俏柔媚的气质绝然不同。
她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左手背后,握着宝刀的右臂平伸,刘秀注意到停在自己鼻尖的刀锋一直稳稳的没有半点儿颤动。女子已经保持这样的动作最少一炷香的时间。由此可见,女子的武艺功底扎实到何种程度,女子的情绪又冷静到何种程度。在经历过刘秀那番近乎侮辱的推拒之后,女子依旧能保持这样的古井无波,只是这一个细节,足以判断这女子不论是心智还是武艺,都到达了寻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世人皆言真定郭圣通的名讳能令铜马百万大军闻风丧胆,不战而逃。刘秀本来还心存疑虑,今日一见,却不由得慨叹一声,暗道果然名不虚传。
刘秀心知,这样的人本领高强,脾性自然就更为桀骜。他之前的一番推脱迟疑虽然是人之常情,但也定然引起了这人的不快和排斥。
刘秀也恍然明白,真定王所谓的联姻之事这个女子定然是毫不知情的。所以她的这一番杀机,虽然表达了对于自己的不满,但更多的,还是对于真定王自作主张的一种发泄。
想通了这一关节,刘秀微微一笑,行云流水的作揖见礼道:“在下新野刘秀,见过郡主。”
郭圣通见状,神色微微一动。她刻意散发出的气势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她自然明白。哪怕是久经杀戮的沙场老将在这样的气势下都是神魂激荡,半点儿不能动作。而首当其冲的刘秀却仅仅是恍惚了半晌便立刻回过神来,还滴水不漏的见礼问候——
帝王气象,果然不凡。
有能力的人总是叫人另眼相看的。郭圣通也不例外。她的神色微微一缓,颔首应道:“在下郭圣通,见过大司马。”
虽然神色倨傲,但好歹也给了回应。刘秀见状,微微宽心,立刻直接而歉然的开口说道:“联姻之事,在下的态度有所保留,让郡主失望了。只是在下与发妻结于贫寒之时,微末之际。时值在下的兄长被人杀害,在下的处境也是危在旦夕,是发妻的温柔鼓励让刘秀能挺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那时刘秀便承诺,有朝一日定要给发妻最好的一切,让她绝不后悔下嫁于我。可是今日为了自身安危,在下不得不请求真定王的援助。为表诚意,在下接受真定王的要求与郡主联姻,已经是很对不起发妻。若是为了自保或者富贵荣华叫我手刃发妻,那是万万不能。还请郡主见谅!”
刘秀说着,拇指翘起,双掌交叉,冲着郭圣通长鞠一躬。他此番动作也是破釜沉舟,不顾一切。只是在赌郭圣通这样脾性高傲,武艺又精湛到极致的人,绝对是个光明磊落,心胸开阔的人。自己已将前因后果详细分说,若是还不能得到郭圣通的谅解,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反正他现在的处境十分不妙。河北三大势力当中,王朗和广阳王刘接都想置他于死地,若是再得不到真定王的支持,他不论是停留河北还是转回洛阳恐怕都要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既如此,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郭圣通看着面前长鞠不起的刘秀,恍惚间想到了自己代替沈自然约战柳无情的那一刻。也是将生死置之于度外,明知不敌却愤然前行,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身死人亡。
再次睁开双眼,便莫名其妙的来到了风云际会,分崩离析的东汉。她却成了真定王府的郡主郭圣通。骤然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郭圣通哪怕是心志坚定也难掩心中的恐慌。尤其是刚刚穿越那会儿她武艺尽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通全身经脉,然后为了聚敛杀伐之气,毅然随军出征,大肆杀戮。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得了个真定杀神的名号。至此,她才算是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乱世真正的站住了脚,用自身的实力博得了最大的话语权。
如今,她的意志,她的要求,世人皆不敢忽视。因为这样的实力,是她一刀一枪自己拼杀出来的。
郭圣通想到这里,有些恍惚的轻叹了一声,看着面前气质温润,容貌俊朗的刘秀皱了皱眉。
历史上刘秀和郭圣通的纠缠,她虽然未曾关心但也略有耳闻。在世人的口中,皆说光武帝无故废后实乃负心之举。然则在叶倾城的心中,却是无所谓的。
因为她是叶倾城,也不是郭圣通。
将自己的命运毫不犹豫的交到了别人手中,试图用别人的良心来保证自己的地位安稳、富贵荣华本就是个十分悲剧的事情。因此郭圣通最后得到了一个悲剧的结果,叶倾城一点儿都不意外。
可是这样的悲剧,却绝对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郭圣通挑了挑眉,一个抽手将青霄宝刀收回腰间。负手站在刘秀的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对发妻仁义乃是好事。你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也叫人羡慕。本座虽然不才,却也不会做那种破坏人家夫妇的小人。此点,你尽可放心。”
刘秀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问道:“多谢郡主高义。只是不知这归附之事…”
刘秀噤声,一脸期待的看着郭圣通。神色间微微透露出一丝忐忑。他如今安危性命具在真定王之手,心里忐忑难安乃是常情。但是以刘秀自身的城府和气度而言,却也不会轻易露出此等神色。细细想来,恐怕是在试探真定府的态度吧!
郭圣通略有深意的看了刘秀一眼。举步走到真定王刘扬的面前,开口说道:“王朗不过是区区一个占卜之人,假借汉室后裔之名称帝做乱,其势断不能长久,想必舅父对此也胸有成竹。因此才以联姻为要求归附大司马。然则舅父是否想过,大司马天人之姿,帝王气象,今日你于大司马势危之时逼迫于他,是否会留下芥蒂?即便此刻大司马为保性命隐忍下来,他日大司马功成名就,羽翼丰满,会否还能忍得住此等屈辱?”
真定王脸上一阵尴尬,看着郭圣通懦懦地说道:“通儿,舅父也是为了你好。”
郭圣通摇了摇头,率然说道:“舅父虽然是为了我的终身大事考虑。但是趁人势危,落井下石,逼迫大司马停妻再娶,甚至还逼迫大司马手刃发妻…”
郭圣通意味深长的看了刘秀一眼,冲着真定王说道:“舅父应该庆幸大司马断然拒绝。不然的话…圣通宁可在此刻将大司马一刀斩杀,也绝不会答应归附出兵之事。”
众人闻言,悚然而惊。
真定王心念回转,立刻明白过味。倘若刘秀为保性命荣华,真的听从真定王的要求手刃发妻,这样的人,城府该有多深,人性该有多淡薄。而真定王威逼刘秀做出如此决断,他日刘秀为求自保连枕边之人的性命都不顾,如此屈辱刘秀又怎能若无其事。恐怕等到他羽翼丰满之际,就是他真定王身死族灭之时…
真定王想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刘秀的眼神,立刻变得晦涩起来,隐隐还透着一分森然的杀机。
刘秀见状,心下一凉。
郭圣通一脸漠然的看了刘秀一眼,心下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不过就是舅父此番试探,却也让圣通深刻体会到了大司马的品性高洁,光明磊落。大丈夫行事,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大司马情深意重,为保发妻性命竟不顾自身安危与舅父如此周旋,想来定是个风骨傲岸,宽厚纯善之人。如此品性,舅父有幸在此危难之际归附于他,他日天下安定,以大司马的仁义纯良,舅父的荣华富贵定然少不了的。侄女儿在此先做恭喜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真定王,就连大殿之上所有的将士官员,全都一脸信赖的看着刘秀。
郭圣通所言甚是。虽然之前世人皆传言刘秀志向高远,才略过人,必成大业。但是一个人的能力和一个人的秉性却没有丝毫关系。历史之上有多少成就大业的英雄豪杰翻脸就不认人的?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之事层出不穷。以西汉高祖皇帝刘邦为例,微末之时不也是礼贤下士,推心置腹。一朝登基便疑心骤起,威名赫赫的韩信不也是惨死未央宫中。
众人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此事太远,他们现如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这个问题倒也无需顾虑。
然则今日真定府刘秀誓死护妻之事,却让众人明确看到了刘秀的高义仁厚。心中也是越发踏实了。
今日危难之际,还不肯放弃发妻,他日富贵,又怎会慢待我们这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想到这里,众人看着刘秀的目光越发敬重热切了。
刘秀见状,心下自得,原本还有些恼怒真定王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现在却十分感激真定王的这一手了。想来不久之后,真定王殿前试君心的美名定然传遍天下。届时豪杰英雄,更是会竞相投奔了。
想到这里,刘秀立刻接口说道:“郡主谬赞。守护家人乃是人之常情,当不得郡主高赞。真定王于危难之际援救文叔,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有朝一日若是真得富贵,断然不会忘记真定王的援助之情。”
郭圣通闻言,饱含深意的看了刘秀一眼,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
郭圣通原本就是修真之人,逆天挣命,顺天而行。然则天命定数,道法自然,绝不是一介小小黎民能轻易改换的。刘秀身上帝王之气已成,郭圣通若是妄图逆天改命,搅乱历史既定之事,难度太大。哪怕真的一时成功,恐怕身死那天也有魂飞魄散之危。更何况郭圣通心念大道,世俗皇权虽然炙手可热,但也不是她碗里的那道菜。
因此郭圣通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辅佐刘秀称帝,自己混个逍遥富贵也就罢了。
毕竟历史记载,刘秀这人性格温和,宽厚仁善,乃是开国帝王之中少有的仁厚君主。而东汉初年的开国功臣也大多数得到了善终。除了无故废后这一点为人诟病之外,刘秀此人堪称完美。
辅佐这样一个帝王,郭圣通的心里还是挺乐意的。因此她才出言相助,将一番逼人停妻再娶的丑事巧舌换成真定王殿前试君心的美谈。消除了刘秀心里最耿耿于怀的那一丝芥蒂。
郭圣通相信,凭借她的实力威慑,以及刘秀青史留名的仁德宽厚,只要不当他的后宫和外戚,真定府的富贵安乐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郭圣通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嘴角,开口问道:“舅父心下如何?”
真定王沉吟半晌,方才神色凝重的反问。“侄女儿意下如何?”
郭圣通毫不意外的挑了挑眉,挥手说道:“依本座之意,真定十万大军,可随时出兵襄助大司马平定河北,讨伐逆贼。当然,本座也相信,大司马性格宽厚,大人大量。定然不会计较舅父殿前试探的无理举动。”
郭圣通说到此处,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刘秀。
刘秀立刻发誓道:“真定王今日试探,虽说唐突,但也表明了刘秀之为人行事。在下只会感念真定王及郡主于危难之际,出手援助之谊。”
郭圣通十分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率然说道:“既如此,真定十万大军正式归附大司马。”
刘秀立刻接口道:“在下代表更始帝,多谢——”
“大司马此言差矣。”郭圣通施施然的打断了刘秀的话,意有所指的说道:“本座适才所说,真定十万大军即日起正式归附于大司马麾下——本座等人归附的,只是大司马而已。”
“更始帝乍得富贵,苟且偷安,此等行事,还没入得我真定十万大军之眼。只有大司马这等志向远大,品性高洁之人,才配叫我真定十万大军俯耳听命。”
刘秀闻言,心下一愣。下一秒明白过来,立刻欣喜若狂的冲着真定王及郭圣通长鞠一躬。
郭圣通看着发自内心的流露出感激和兴奋的刘秀,微微一笑。再次确定了一件事情——
所谓道义公平,不是讲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今日此举,与座双方无论是真定王还是刘秀,若有一方没有令人信服的实力或潜力,恐怕形势立即改变,这结局也不会是如此的皆大欢喜。
真定王看在眼里,十分欣慰的颔首微笑,开口说道:“传我帅令,大军整合,择良日共击邯郸。”

第4章 霎那心动

在郭圣通的刻意引导之下,刘秀招降真定大军的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真定王本就徘徊在王郎和更始政权之间犹豫不决,如今下了决心,又看到刘秀如此仁义宽厚,一时间倒也轻松起来。而刘秀确定了真定王归附之意,又意外的验证了自己的高洁傲岸,更是十分得意。
当下,气氛又酣。因正殿的酒水宴席被郭圣通一刀劈碎,越发显得大殿之上杯盘狼藉,一派肃杀。真定王索性领着众人去偏殿交流,就河北现如今的军事、吏治、豪强大户等等方面高谈阔论,一点一滴的定下了真定大军归附刘秀之后的作战细节。
世子刘蕃站在一旁,静静观看。看见众人的兴致越来越高,自觉插不进话,便抽身出去。吩咐正在清扫的下人再次备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大司马一行。
时辰不大,酒宴齐备。刘蕃静悄悄的回转偏殿,凑到真定王跟前说道:“父王,酒宴齐备,还请父王并大司马一行回到正殿入席。”
众人闻言,心下一愣。真定王眼带赞赏的看了刘蕃一眼,起身说道:“大司马远道而来,一路风尘疲惫,车马劳顿。本王已然备好了酒宴,请大司马一同入席。”
刘秀拱手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两人率先进了正殿。其余诸将跟在两人后面鱼贯而入,按照品级宾主纷纷落座。
真定王雄踞真定府数十载,本身又是西汉藩王。自然财力雄厚,因此酒宴之上的菜肴和酒水俱都十分珍贵。琼浆玉液,水陆八珍摆满长几,刘秀麾下众人因王郎派兵穷追不舍已然风餐露宿好些日子,就算后来占据了堂阳、育县乃至昌城、鄗城等地,也是准备军事居多,哪里享受过这样肥美的菜肴。当下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气氛越发的浓烈了。
酒过三巡,饮宴正酣。真定王刘扬兴之所至。竟然亲自击筑奏乐,场中的气氛霎时间沸腾起来。
而在这样的热闹喧嚣之下,一身黑色曲裾的郭圣通手握杯盏跪坐在面西下首第二张席位上,神色莫测而疏离,默默的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上首便是真定王世子刘蕃,瞧见自家妹妹如此模样,刘蕃担忧的皱了皱眉,凑过身子低声问道:“你想什么呢?”
郭圣通回过神来,神色淡然的看了刘蕃一眼,道:“没想什么。”
刘蕃犹豫的看了郭圣通一眼,又扭头看着对面席位上谈笑风生的刘秀,低声说道:“莫不是你放不下大司马,所以心中抑郁?”
郭圣通瞪了刘蕃一眼,开口说道:“大司马轻车简从,出巡河北。没有重金利诱本地豪强,也没有汉军重兵作为依托。仅靠贤名恩德怀柔天下,打下此番功业,本座自然敬服不已。然则这种敬服是对英雄造时势的佩服,与儿女私情无干。”
刘蕃心下也认为以郭圣通的品性,未必能看得上已有家室的刘秀,他适才一番话语,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当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圣通放心,以你的资质,有的是英雄豪杰前来说亲。父王和我一定给你好好把关,定要选个不世出的英雄,才配得上我们的圣通。”
郭圣通脸色一凝,凤目微眯,语带威胁的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找不到好的婆家。”
“那又如何?”郭圣通满不在乎的举起酒樽凑到唇边一饮而尽,随口说道:“兴许我哪日带着大军出征,在路上就遇见一个风华美少年,然后我便抢回来做夫君呢!”
刘蕃一时语噎,满脸敬服惶恐的看着郭圣通。
这种话都能随口说出,自家妹妹,果然是与众不同。
坐在上首的真定王瞧见自家儿子和侄女儿窃窃私语的模样,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你们两个私下说什么呢?聊的如此兴高采烈,不如说来听听,叫我们也乐呵乐呵。”
而酒席上言笑晏晏却一直留意着郭圣通举动的刘秀闻言,也饶有兴味、光明正大的看了过来。
说实话,对于这样一个武艺高强,以一介女流之身在河北创下赫赫威名的真定杀神,刘秀还是十分好奇的。只不过之前真定王霸道威逼,恃强要挟让刘秀对郭圣通没了好感。但是现下形势逆转,没了停妻再娶的压力之后,刘秀天性中对优秀者的好奇,对于人才的激赏又占了上风,让他不由自主的留意着郭圣通的一举一动。
刘蕃闻言,一脸尴尬的说道:“没讨论什——”
郭圣通持遵漫不经心地看了刘蕃一眼,淡然说道:“哥哥以为,大司马贤名恩德传遍天下,河北诸县百姓莫不跟从依附,现如今麾下兵将也有数万。然则兵将骤增,恐怕粮草后勤跟不上。我等正商议着是否要资助大司马一些粮草军备。”
面东而坐的刘秀等人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
真定王沉吟片刻,豪爽一笑,挥手说道:“真定府既然归附大司马,此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粮草军备之事虽小,但却涉及重大,不可轻忽。本王就将此事全权交给蕃儿和通儿处理。有什么事情,你等自去寻大司马商议就是。”
刘秀立刻举杯笑道:“多谢真定王襄助。世子心思缜密,秉性热忱磊落,在下敬服不已。”
刘蕃脸上一红,讪讪的看了郭圣通一眼。他自然晓得这是郭圣通出手相助,否则以他的经验,哪里会想到这个。当下举樽遥敬刘秀,默不作声的将酒水一饮而尽。
真定王见状,也举着酒樽还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真定王如此盛情,解人于危难困顿,刘秀自然铭记在心。当下越发真诚的同真定王等人推杯换盏。酒宴一直延续到深夜,方才宾主尽欢,尽兴而散。
接下来的时间,郭圣通便被刘蕃拉着去大司马那里商讨准备粮草军备之事。因叶倾城当初是魂穿郭圣通,虽然本命武器青霄刀铭于灵魂,只要功力恢复便能唤出。但是她为了避嫌,还是将一些家族秘传的冶炼造兵之法透露给真定府大军指定的铁匠知道。叫他按照青霄的模样打造了一柄宝刀,混淆视听。
因这缘故,真定府将士们的兵器却是比时下的铁器锋利得多。这也是真定大军威慑河北无人招惹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