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知道乌拉那拉景娴说了什么,于是做沉思状,说道:“本宫是真不记得了,俗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难为雁姬还记得当日点滴呢,嗯——本宫说了什么?”
容嬷嬷点点头,便说:“雁姬说她现如今才明白娘娘那句话的意思,娘娘当日对雁姬说的是——请佛容易,送佛难。”
哈,我的心一震,随即莞尔。
果然,好一个,请佛容易送佛难。

宫内事 6

容嬷嬷见我只是沉吟,在一边旁敲侧击说道:“这将军府发生的事故儿,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已经成为京城中的一宗趣话儿,娘娘你可是不知,连宫内也对此事议论纷纷呢。”
我想了想,含笑说道:“这倒的确不是什么好事……然而此事关乎皇家体面,难道太后老佛爷跟皇上都无动于衷么?”
“回娘娘的话,”容嬷嬷说道:“太后老佛爷那边还瞒着呐!谁也不敢去跟太后面前说,何况这新月格格,太后当初也很是喜爱的,发生这样的事儿,谁知道太后会怎么表态?是以谁也不敢去引这把火的,倒是皇上,最近也为这件事情头疼不已呢。”
“这又有什么?”我有些不明,“那努达海已经有了夫人雁姬,难道新月格格要以格格之尊下嫁给努达海做妾室?跟皇家规矩不合且不说,就算她豁出一身嫁给努达海做妾,却将雁姬置于何地?皇上自出手处理就是了。”
容嬷嬷脸上笑意绽放,说道:“娘娘您可是说对了,症结就在这上头,现如今那新月格格还真的如娘娘所说,要豁出一身嫁给努达海做个妾室呢,您说这荒唐不荒唐,堂堂的端亲王府的格格,居然如此的自甘下贱,啧啧……”
“那努达海是个什么态度?”我真没想到新月格格居然有如此的“志向”跟“勇气”,不由一惊。

容嬷嬷说道:“那努达海将军……还能怎么样?娇妻美妾,哪个男人不希望有啊!”她说着,撇了撇嘴,脸上透出几分尖酸来。
我轻轻地擦着指套上的红宝石,且不论容嬷嬷的口吻多么刻薄,这句话倒是至理明言。
虽然我未曾亲眼见过新月格格,但料想,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鲜嫩可爱,多情无邪,而且身份又是格格之尊,若真的肯不顾颜面投怀送抱,这暖玉温香的诱惑,试问又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
想来想去,这件事情倒的确是复杂棘手起来。
而夹杂其中的雁姬,倒也着实可怜了。
容嬷嬷将雁姬府上发生之事绘声绘色讲述一遍,又拿眼睛不停地看我。我瞧着她的意思,也是希望我见见那雁姬的——不知是收了雁姬的好处还是有其他用意。但由于我是“初来乍到”,连宫中的事情尚不熟悉,我本是不想再多招惹是非的,然而转念一想,既然雁姬是乌拉那拉-景娴所赏识之人,又跟景娴交好,也许以后会有用得着的地方,若是在宫外有这么一个类“心腹”之人,倒也是不错的。

当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传雁姬进宫吧。”
容嬷嬷闻言,果然面露喜色:“谨尊娘娘谕旨!”

不多时候,殿门口便出现一个人影。我打起精神去端量,那人慢慢走近来,身着命妇公服,行动间脚步沉稳,徐徐有致,头戴珠冠,露出的头发丝梳的一丝不乱。再看下去,那一张脸宛如银盘,低垂着的眉眼分明的很,只有脸色有些微微憔悴。
不多时雁姬走到殿内,缓缓下拜,口称:“奴才雁姬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声音柔和而清朗,吐字分明。
我瞧着她的动作,心头暗自赞叹,她行动间全然大气,举止有度,纵然是进宫,按照礼数的低眉顺眼,却难得的没有一丝畏缩颜色。
我微笑说道:“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
雁姬说一声:“谢皇后娘娘恩典!”又徐徐起身来,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我。
这一看,我只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略高挺的鼻子,微微抿着的嘴角,双眉如燕翼一般向两边展开,果然是一副好相貌,只一眼便能看出,此人是个极有主张的。然而难能可贵,没有一丝的尖锐苛刻,反而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
我挥手示意她落座,雁姬道了谢便坐了,转过头来微笑同我叙话,天生的一股大家风度,叫人见而倾心。怪不得乌拉那拉氏那么高的眼界,乖戾的个性,竟然能对雁姬另眼相看。
然而这样出色的人,却因为“新月格格”之事而弄得毫无办法,面上亦微微露出憔悴之态,甚至不惜冒险进宫见我,可见雁姬她的确是走投无路,当我是救命稻草了。
“这多久没见,娘娘身体大好了么?”雁姬坐在下位,微微侧着身子望着我,柔和问道。
“已经好多了,”我回望着她,“劳妹妹挂心了。”
雁姬略略一怔,双眸看着我,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悲容,她不说话,却缓缓地低下头,手中的帕子拧了拧,终于没有动。
我望着她:“本宫瞧妹妹的脸色有些差,可是最近有些不顺心的事情让妹妹着恼么?”
雁姬这才抬起头来,眼圈微微发红,却没有泪,大抵是不敢当着皇后的面失态,方才忍了回去,她嘴角微微牵动,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来,才说道:“娘娘如此关爱奴才,奴才一时忍不住……还请娘娘恕罪。”
“这里是坤宁宫,又不是外人的地方,妹妹你不必说些见外的话。”我既然有心要笼络于她,也不去管以前乌拉那拉氏同她是如何相称,见她年纪应比我小,而且若她们真正交好的话,撇去那些表面上的繁文缛节的称呼,如此相称,也不为过。
“谢娘娘恩典,”雁姬面露感动之色,顿了顿,才又说,“按理说娘娘凤体初愈,奴才是不可来打扰娘娘清净的,只是……最近这件事情,奴才实在是毫无办法,所以才斗胆前来。”
“说的哪里话,妹妹的事情就是本宫的事情,你我交好,自然是该守望相助的,如果本宫有什么可帮的上忙的地方,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妹妹你且放心。”
听我如此说,雁姬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泪滚滚流出,急忙侧过身子,掏出帕子擦拭。
容嬷嬷见状,在一边说道:“雁姬夫人快些忍忍罢,娘娘宽怀厚意,一片好心,何况凤体初愈,是见不得这些泪的。”
雁姬飞快的将泪擦干,恢复了先前镇定,说道:“请娘娘降罪,不是雁姬不争气,故意要惹皇后娘娘不快,委实的这几日……雁姬过得水深火热,见识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之态……让人只觉得心灰意懒,却不想到,娘娘对雁姬如此的关怀,雁姬实在是铭感五内……”
这倒是了,向来忠贞不二的努达海忽然“老来入花丛”,若是其他的平民妾室,或许还是努达海的一段佳话,而且恐怕雁姬也不至于如此上火无助,偏偏对方身份是个“格格”!简直是皇家丑闻,此事又发生在将军府,作为将军夫人,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简直如被人当面刮了一巴掌一般,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羞辱。
“本宫明白。”我叹了口气,“妹妹不必伤怀,先前本宫病着,身外世事是一点儿都不知,方才才听了容嬷嬷说起来——妹妹是为了府上如今那宗事情而来的吧?”
雁姬听我说起正题,才收敛了泪容,说道:“娘娘说的正是,奴才的确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可……”我沉吟了片刻,叹说,“可是这是妹妹的家事呢……”
雁姬见我有推托之意,急忙说道:“娘娘……奴才悔不当初,当初就应该听娘娘一句话,咬住牙也要撑住——不把‘那尊佛’请入,就弄不到今日这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的境地了……娘娘您高瞻远瞩,能人所不能,如今雁姬已经是走投入路,万望娘娘您指点雁姬一二,雁姬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娘娘大恩的……”
我看她着实急了,才缓缓说道:“妹妹不必着急,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宫内事 7

我一句拒绝的话尚未出口,只是委婉示意而已,雁姬便已经慌张至此,仿佛最后的救命稻草不再,立刻口没遮拦到妄谈轮回的地步。
我冷眼旁观:是什么将一个原本极干练聪明的女子弄成如此张皇失措的模样?是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忽然浅薄起来,还是原本依仗的天突然塌陷,还是为了其他我所不了解的东西?
逼得她无地自处,不惜家丑外扬的进宫寻我求救。
我看着她哀婉的样子,纵然尽力忍耐,那大大的眼睛里依然润着一层泪,然而这极力忍耐的模样却更是叫人看的难受。
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在我的小格格夭折的时候,才不自觉地露出如此不堪柔弱的一面。其他之时,就算跟皇后斗得再凶,落于寒夜被罚冷宫抄写金刚经的处境,我也兀自淡定从容,更加静心的筹划如何的反败为胜。
我在同情雁姬的同时,我有些不明白。
但我只将这些不明白压在心底,心底却想:若是真正的乌拉那拉氏遇到这个问题,她,会如何处理?
打断了雁姬的话,我缓缓说道:“不必着急,本宫自有定夺。”
雁姬闻言,蓦地抬起头来:“皇后娘娘……可有什么法子?”
容嬷嬷亦看着我,眼睛里透出茫然而隐约期待的神色。
“瞧你这伤心的……本宫若是无动于衷的话,岂不是铁石心肠?”
“谢皇后娘娘!”雁姬大为感激,急忙起身行礼。
“且不必忙,”我开口说道,“妹妹你先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越是详细越好。”
虽然从容嬷嬷那里听了一遍,但毕竟是外人口耳相传,未免有些不实之处,而雁姬是当事之人,亲身经历过自然不比外人以讹传讹。
雁姬便重又慢慢落了座,手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娘娘,事情是这样的……”
她缓缓地讲述,跟容嬷嬷那种七情上面唾沫横飞却又不同,委婉的女声缓缓讲来,只像是一个无比心碎的故事,而我听容嬷嬷的讲述过程,却只觉得似一幕光怪陆离可笑又可惊的大戏,远不如雁姬本人讲来更有感染力些。
雁姬将事情讲了个八九不离十,又说道:“其实奴才本也不想将家丑外扬,甚至跑到宫里来,但是此事已经超出了奴才的掌控范围,整个儿京城中几乎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暗地里不只有多少人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热闹……”
我点点头,说道:“那些闲言碎语且不用去管他们,雁姬,你方才说,新月格格对努达海一见倾心,闹成如此,这决绝的态度倒是非君不嫁的势头,那本宫却有一事不解……”
“娘娘有些什么不明白?且只管问,奴才有问必答。”雁姬急忙说道。
我问道:“你只说新月的态度是如此……那么本宫来问你,努达海——对待此事又是怎样的立场?”
雁姬一怔,然而脸上露出一丝丝尴尬神情,她沉默片刻,牙齿不自觉的轻轻地咬住下唇。
我不着急,只静静等候着她想通了再说。
果然过了片刻,雁姬重新开口,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才又说道:“既然娘娘您问了,那奴才也只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努达海他……”她似把心一横,说道,“他起初倒是有心避开那新月格格的,当时奴才虽然不明白,两人的事发之后仔细想想,才想通了事情的种种蛛丝马迹,奴才知道,努达海一开始是没有深陷的,可是……可是后来不知怎地……他居然……”
雁姬皱着眉,攥着手帕,说不下去。
我看着她为难的样子,略略垂眸,接口说道:“他是不是也跟新月格格站在一块儿去了啊?这又有什么不好说的,人家都已经做得出,怎么你连说都不好说的呢?”
雁姬的脸涨得通红,这憋闷的样子,倒是恨不得要大哭一场似的,颤着声儿说道:“娘娘说的是,只不过……夫妻一场,奴才始终以为努达海他……他对奴才还是有情有义的,只是……只是……他忽然说什么,真正爱着的是新月,而对奴才,只有责任……奴才不明白,他这话竟是什么意思?几十年夫妻情分,怎么都成了责任?”
我细细咀嚼雁姬所说的这句话,最终叹一口气:“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纵然努达海此刻鬼迷心窍都好,事到如今,你还是护着他的……”
“奴才……奴才不敢……”雁姬脸色微红,吞吞吐吐说。
我轻声一笑:“方才还不愿在本宫面前说出这些,不是维护努达海之心是什么?……不过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雁姬你也不必艰于出口,本宫明白的,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如海般深,怎么能说没有了就没有了?”
话虽如此说,我的心中却是大不以为然的。
再深重的夫妻情分又如何?先前容嬷嬷说的一句话最为明白:男人多花心,三妻四妾,似乎自古以来都是平常,就看我自己,先前侍奉的嘉庆帝,还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再现在,乾隆帝的妃嫔,又少到哪里去?就算努达海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代极品,这还不是遇到了新月格格?
就如同我先前所想的,如果这番,闹出事的不是新月格格跟努达海,而是一个平民女子跟努达海,事情必定不会如现在这般闹得满城风雨,不可开交,而雁姬也定会处理的妥妥当当,或许会顺理成章替努达海纳了……,又哪里会绝望的进宫求救?

只是残酷的话不好对雁姬说而已。因为她的心中,此刻就算是有十分的恨意,那九分也是在新月格格身上,只剩下一分在努达海身上而已。
果然,雁姬听我这么说,感激说道:“娘娘……多谢娘娘体恤奴才的心情。”
“嗯……”我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说些没用的,于是说道,“虽然这件事情原本是你的家事,本宫不好管,但是,新月格格乃是皇家之人,她以格格之尊,作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事,有损皇家的尊严跟体统,所以雁姬你放心吧,这一次本宫于情于理,都会帮你一把。”
“多谢娘娘!”雁姬面露喜色,起身来,直直地便跪倒下去。
“都说了不必这么多礼了。”我微笑着,示意容嬷嬷将人扶起来。
雁姬被扶起来,将信将疑看着我:“娘娘可是有了好的法子?”
我沉思着,说道:“其实本宫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回头本宫会下一道谕旨,让新月格格先进宫来陪本宫一段日子。”
雁姬听我这么说,喜上眉梢:“如此便可以了么?娘娘?可以让新月格格从此不回将军府了么?”

“自是不行的。”我骇然而笑,雁姬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遇到这种事情竟乱成这样,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我慢慢开口,“你不必担心,本宫说要替你料理,便必定会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
雁姬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丝羞愧来,夹杂着难掩的喜悦:“娘娘有这话,奴才心头的一块大石可就放下了,娘娘可算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只不知娘娘究竟要如此处理此事?”
我漫不经心地打量地上那已经倾斜了的日影,心头缓缓地想到一个法子:“妹妹你可听说这么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宫内事 8

我并未对雁姬多说,只给她一句承诺,对我来说便已是底限,对她来说便已经足够。
这一趟进宫,她并非一无所得,起码回府之后,纵然忐忑,却已远非进宫之前那种六神无主至绝望了。
她千恩万谢,转身离去,双眼里仍旧带一点迷茫,因为她不知我究竟会用何种方法,解开现在将军府的这个死结。
连皇帝都为之恼火头疼不已呢。
哈……
容嬷嬷相送雁姬出了寝宫,便即刻抽身回来,问道:“娘娘,你这一答应雁姬,可就相当于接了一个烫手山芋呀!”
“不然又能如何呢?”我瞥她一眼,“何况你心里不也是希望本宫接受这档事儿么?”
容嬷嬷的眼皮跳了跳,方陪笑说道:“奴婢心底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娘娘目前最要紧的是养好凤体,不宜多操心劳神的……何况这件事情又是异常棘手……”
“那本宫问你,嬷嬷你起先为何要同本宫讲起这件事?”
容嬷嬷迟疑着:“这个……”
双眼目光闪闪烁烁看着我,显是有点慌神。
我淡淡一笑,说道:“嬷嬷你极力撺掇,无非是想本宫插手这件事情,嬷嬷你跟随本宫多年,自是全心全意为本宫好的,本宫只想听听嬷嬷你的说法儿,嬷嬷你有什么但讲无妨,难道说到了这时侯,大家还要彼此互相猜测么?本宫累了,外头方可以做出笑面撑一撑,面对嬷嬷你,只想互相更加坦诚一些。
容嬷嬷听我如此说,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下来:“这件事情倒是奴婢的不是了,瞒着皇后娘娘……先前奴婢的确是存着这个私心,想娘娘相助雁姬一把,将这件事情解决,为着的呢,是有两个原因,第一,助了雁姬,以雁姬的个性,必定知恩图报,日后必定为娘娘鞍前马后,义不容辞。第二,将军府这新月格格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那新月格格是个意志坚定的,油盐不进!连皇上都束手无策,若是娘娘能够将这件事处理妥当,不仅仅皇上将对娘娘刮目相看,这全天下的臣民百姓也都会越发敬仰娘娘三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嬷嬷你倒是存的好意图……那你却没有想想清楚,万一这件事情本宫办不成,或者办砸了呢?”
容嬷嬷双眉蹙着,低头沉声说道:“奴婢觉得不会!奴婢觉得……”
“怎样?”我挑了挑眉,问道。
容嬷嬷看我一眼,深深低下头去:“奴婢斗胆,要说一句大不敬的话。”
“说罢。”
容嬷嬷低声说道:“……其实奴婢觉得,娘娘这一病,反而是件好事。”
我凝眸看向她,心头却带一丝凛然,问道:“哈,嬷嬷你……这话怎么说的?”
容嬷嬷不抬头,只是用平稳的语调继续说道:“奴婢也不知道,也许是奴婢多心了,奴婢只是感觉……娘娘经过这么一病,整个人似乎起了变化……本来这件事情奴婢也不想插手,免得节外生枝,但是不知为何……奴婢觉得娘娘是一定可以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当的,——若是说这紫禁城这皇宫中能够有人解决这件事情,那这个人一定是娘娘您!”
我望着容嬷嬷,不语。她说完之后,头仍旧深深低着,只是肩头微微地在发抖,不仔细看是发觉不了的。
半晌,我才笑了一声:“嬷嬷你这话说的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若是给皇上听到,恐怕是会不高兴的。”顿了顿,又说,“这话也就是在坤宁宫内说说,可别到处给本宫四处散扬呐,本宫身子尚弱,这流言四起风刀霜剑,可经不起的。”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容嬷嬷松一口气:“娘娘您放心吧,奴婢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是不敢的,奴婢对娘娘是忠心耿耿,娘娘又让奴婢不要藏着掖着,是以敢在娘娘面前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在别人跟前……奴婢半个字儿也不会多说。”
我欣慰的点点头,缓缓起身,伸出手去,容嬷嬷急忙将手伸过来,我轻轻搭上去,说道:“嬷嬷,其实本宫很是庆幸,就算是皇上他如今的最宠不是本宫也好,就算是面前的环境险恶也好,幸好你还在本宫的身边,真心诚意的为了本宫出力。”
容嬷嬷赶忙说道:“娘娘您这是说哪里话?这本是奴婢应该做的。”
我微笑看她一眼,正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老嬷嬷的脸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这一眼,却能望见这里面透出的一丝温情闪现,在这诡异古怪,处处陷阱的深宫,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我不再说话,只觉胸口略微憋闷,便扶着容嬷嬷的手向外缓缓地走。
容嬷嬷见我在沉思,便也不敢出声打扰,一直快要走到殿门口,我才又开口问道:“嬷嬷,在这后宫之外,京城中,本宫有没有信得过、办事敏捷之人?”
容嬷嬷一愣:“娘娘想找外头的人?”她眼珠一转,问道,“难道是为了新月格格之事?”
“不错,”我嘴角一挑,“这事儿需要个精明能干的人去做,泄露了半点儿可就不成事儿了。”
容嬷嬷说道:“这个要让奴婢好好地想想。”
我点点头:“只是切记要快。”
容嬷嬷答应,我便同她一起出了宫门,缓缓地在太阳底下,顺着廊子向前走,走了不多一会儿,容嬷嬷劝道:“娘娘还是别多劳累了,也该是时候回去歇息。”
我也正觉得疲倦,应了声儿便要回头去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