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曜还是不敢吃。
日上三竿时,白姬起床了,她看见满院子的红樱之珠,有些惊讶:“欸?居然长出来了?看来,昨天的红樱之珠是掉进土里了。还好,符阵没有完全失效…”
元曜苦着脸道:“白姬,这红樱之珠是不是长得太茂盛了?小生早上看见时,它们才长了半个院子,现在已经扩散到整个院子了。”
白姬采了一串红樱之珠,摘了一颗放进嘴里,笑道:“生命力旺盛是一件好事。我倒没有料到它的长势这么好。这下子,不仅可以引来白兔,我们也可以尽情地吃了。”
离奴道:“主人,离奴打算采一些红樱之珠,做成红樱之鱼。”
白姬笑道:“红樱之珠的口感有些酸,再采一些做蜜饯吧。用马老太君送的镜花蜜腌渍,一定很美味。”
黑猫挠头,“离奴不会做蜜饯。”
白姬笑道:“胡十三郎很会做蜜饯,它去年送来的青梅和杏脯都很好吃。去请胡十三郎来做吧。”
“离奴讨厌那只臭红狐狸!离奴去请它,它一定会摆臭架子,嘲弄离奴,离奴会很没面子。”离奴很不高兴,它和胡十三郎一向不和,是死对头。每次一见面,它们就会打起来。
白姬掩唇笑道:“红樱之珠腌渍成蜜饯之后再做鱼脍,想必一定很美味哟。”
离奴闻言,口水哗啦,妥协了,“主人的蜜饯比离奴的面子更重要。如果那只臭狐狸对爷狂妄无礼,等蜜饯做好了,爷再收拾它。”
白姬拍了拍黑猫的头,笑道:“十三郎来了就是客人,你不许故意欺负它。”
“主人,它还没来,你就胳膊肘朝外拐,离奴太伤心了。”黑猫垂头道。
元曜忍不住道:“是离奴老弟你太霸道了。十三郎还没来,你就想着收拾它了。”
“闭嘴。”黑猫骂道。
元曜不敢反驳。
离奴出门去翠华山找胡十三郎了。
最近平康坊有无头鬼作祟,白姬穿上男装,扮成“龙公子”,带着几张咒符坑银子去了。小书生留在缥缈阁看店。
缥缈阁的生意十分冷清,元曜坐在柜台后一边喝茶,一边读《论语》。
鸵鸟在后院玩累了,跑来找小书生讨酒喝。小书生怕它喝醉了发酒疯,只给它喝茶。鸵鸟很不高兴,用嘴啄小书生。
元曜没有办法,只好给它倒了一杯罗浮春,鸵鸟心满意足地喝了酒,又跑去后院学仙鹤跳舞。
元曜不经意间抬头时,发现一道金色的人影在缥缈阁外走来走去。
缥缈阁虽然位于西市,但并不是真正存在于西市中。天上琅嬛地,人间缥缈乡,缥缈阁并不存在于真实的世界中,但有缘之人可以从真实的世界走进缥缈阁,无缘之人看不见缥缈阁。
从真实的世界来看,缥缈阁外应该是一条幽僻的死巷,不是大街,不会有行人。那么,门外的金色人影是谁?
如果是有缘之人,他为何不进缥缈阁?
如果是无缘之人,他为何在死巷外徘徊?
元曜心中好奇,放下书本,走到大门边。他向外望去,看见了一名金衣青年。金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看上去不像是大唐人。他的面容刚毅俊朗,身材魁梧精壮,穿着一身窄袖胡服,一头蓬松如炸开的卷发,左耳上穿着一大一小两个圆形金环。
在阳光下看去,金衣青年的眼眸呈淡金色,和妖化的白姬的眸色一样。他的脸色十分憔悴,神情也很焦虑,似乎有烦忧的心事。他在缥缈阁外走过来,走过去,仿佛看不见缥缈阁的大门,也看不见站在门边观察他的元曜。
凭着直觉,元曜感觉金衣青年应该是非人。他在他的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又见他神色焦虑,就开口道:“这位兄台,看样子好像有忧心之事?”
元曜一开口,仿佛某种屏障在一瞬间轰然坍塌。金衣青年一下子看见了缥缈阁,看见了元曜,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我找到缥缈阁了!”
金衣青年的声音有些耳熟,元曜感觉以前似乎听见过。他仔细看了看金衣青年,十分陌生,并不认识,疑心自己听错了,“兄台在找缥缈阁?”
金衣青年点头,他走到大门边,却似乎有某种忌惮,停住了步伐,没有走进去。他试探着问道:“我能进去吗?”
元曜笑道:“当然可以。缥缈阁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欢迎八方之客。”
金衣青年道:“你能伸出手吗?不然,我进不去。”
金衣青年抓住元曜的手,迈步走进缥缈阁。这一步看似平常,但他却仿佛从一个世界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走进缥缈阁之后,金衣青年明显舒了一口气,他朝元曜笑道:“谢谢姑父。我终于进来了。”
听见这一声“姑父”,元曜如梦初醒,也瞬间忆起了金衣青年的声音,他张大了嘴,“你是…”
金衣青年倏地化成了一只鬃毛飞扬的金色狻猊,它雷声道:“姑父,我是狮火。你忘了我吗?”
狻猊的声音如同惊雷,震得元曜两耳发聩,双腿发软,险些摔倒。
元曜大窘,“不要乱叫!小生不是你的姑父。”
狻猊是白姬的九个侄子之一,它是光臧的灵兽,一向和光臧寸步不离。
白姬在缥缈阁外布下结界,阻止光臧进入,狻猊也被法术阻隔,看不见缥缈阁,进不来缥缈阁。元曜在缥缈阁内搭话,才打破了结界,元曜伸出手,狻猊才能走进来。
狻猊没有将小书生的辩驳听进去,它焦急地道:“姑父,姑姑在哪里?我有急事找她。”
元曜道:“小生不是你姑父!白姬去平康坊买咒符去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
“一般来说,吃晚饭前就会回来。。”
狻猊径自走向里间,坐在青玉案边,“我在这里等姑姑回来。”
“也好,小生去给你沏一杯茶。”元曜道。
狻猊将头搁在青玉案上,眼珠滴溜溜地注视着元曜,“我不喝茶。如果可以,请姑父给我燃一炉香。”
狻猊爱好静坐,喜欢香炉中溢出的烟雾,只要眼前有一炉香,它可以静坐一整天。
“小生不是你姑父!!”元曜吼道。他取了一些紫檀香,放入一尊镂空的三足博山炉中,然后点燃紫檀香,盖上山峰状的炉盖,将香炉放在了青玉案上。
狻猊陶醉地望着从香炉中喷出的一缕缕白烟,神色安静而满足,似乎连焦虑也暂时忘记了。
元曜来到后院,发现红樱之珠长势惊人,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它们不仅铺满了整个院落,还蔓延到回廊中了。鸵鸟躺在院子里,全身埋在苍绿色的藤蔓中,只留一颗圆呼呼的头颅在外面。
元曜暗自心惊,有些担心红樱之珠继续蔓延,长到屋子里去。
刚过申时,白姬就回来了。
白姬刚走进里间,狻猊急忙从香烟中回过神来,道:“姑姑,你终于回来了。”
白姬看见狻猊,微微吃惊,“小吼,你怎么进来了?”
狻猊道:“是书生让我进来的。”
白姬白了小书生一眼,元曜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白姬在狻猊对面坐下,“你来缥缈阁有什么事?”
狻猊忧愁地道:“我是为了国师而来。半个月前,东皇太一祭那一天,云中君邀请国师去天上玩,国师就去了。一去半个月,没有任何消息。”
白姬喝了一口茶,笑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间虽然过了半个月,但国师在天上也许才喝了一杯茶而已。”
狻猊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国师一定是在白玉京遇见麻烦了。最近,我常常做梦,梦见国师在白玉京受苦,无法回来。我的梦一向有预知性,不会弄错。”
白姬笑道:“想必是国师要成仙了。成仙之前,总得受点儿苦,才能脱去凡胎,位列仙班。”
狻猊不相信,俯首恳求白姬:“国师一定是遇见麻烦了。姑姑,请您带我去白玉京寻找国师。”
白姬道:“三十六重天,可不是能够随意来去的地方。”
狻猊垂下了头,“您一定有办法去。”
白姬道:“天路杳渺,不知祸福,这一去前路艰险,我和光臧没有因果,没有必要为他冒风险。”
狻猊的头垂得更低了,“求姑姑带我去白玉京。”
一想到光臧昨天附在白姬身上来求救的光景,元曜心中涌起一阵不忍心,他对白姬道:“昨天,光臧国师也算是来到缥缈阁了。今天,狮火也走进了缥缈阁,他们都算是缥缈阁的客人,你既然有办法,就不能袖手旁观。”
“什么?!国师昨天来缥缈阁了?!”狻猊震惊。
元曜道:“没错。国师是来求救的。正如你的梦境,他被困在白玉京了。”
狻猊哀嚎:“可怜的国师,命苦的国师,我早就劝他不要去天上了,他却不听我的话。”
狻猊哭嚎不止,元曜对白姬道:“白姬,你就帮帮狮火吧,它是你的侄子呀。”
白姬抚额,“好吧。我去白玉京。”
白姬答应得这么干脆,倒让元曜有些意外,白姬何时变得这么听从他的劝说?
白姬叹了一口气,解答了小书生的疑惑,“如果我袖手旁观,轩之一定会拉长了苦瓜脸,天天唠叨这件事。与其如此,不如去白玉京算了,即使我也像光臧国师一样回不来了,也强过听轩之在耳边唠叨抱怨。”
“你这是什么话!”元曜生气地道。
白姬对狻猊道:“我可以去白玉京寻找光臧,但是一物换一物,这是缥缈阁的规矩,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狻猊想了想,道:“我攒了几包烟雾很浓的香,一直没舍得用,可以送给姑姑。”
“我不喜欢烟雾太浓的香。”白姬道。
狻猊想了想,又道:“国师偷偷地在大角观的八卦楼下埋了他最珍贵的宝物。他以为谁都不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您将国师救回来,我就把他埋下的最珍贵的宝物悄悄地挖出来送给您。”
贪财的白龙双目一亮,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狻猊道。它想,挖国师的宝物是为了救国师,国师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白姬对狻猊道:“你先回大角观等我的消息。”
“好。一切就拜托姑姑了。”狻猊行了一礼,诚恳地道。


第三章 鹤仙
狻猊离开之后,白姬匆匆走向后院,去找鸵鸟。
红樱之珠已经长到回廊了,藤蔓交错缠杂,幽碧森森,一串一串的果实红如滴血。
元曜望着满地的苍藤和红珠,十分担心,“白姬,这红樱之珠生命力太旺盛了,它们不会长满整个缥缈阁吧?”
白姬也有些担心,“可能是符阵被破坏的关系,它们反而开始肆虐地生长了。按照这个长势,轩之今晚得睡在红樱之珠上了。”
元曜苦着脸道:“你赶紧想一个办法,让它们不要再长了。”
“覆水难收,长势难遏,我也没有办法。”白姬摊手,她乐观地道:“等它们汲取尽地下的养分,也许就会枯萎了。而且,往好的方面想,这么多红樱之珠,我们做一年份的蜜饯都绰绰有余了。”
元曜拉长了苦瓜脸。他十分担心红樱之珠继续生长,万一吞噬了缥缈阁,他们就得搬出去睡大街了。
白姬走入庭院中,拨开重重苍藤,寻找鸵鸟。
“嗝啊——嗝啊——”鸵鸟仿佛知道白姬在找它,倏地从藤蔓中探出头,模仿仙鹤的叫声。
“你在这里呀。”白姬笑着在鸵鸟身边蹲下,小声地和它说了一句什么。
鸵鸟仿佛能够听懂白姬的话语,它“嗝啊——嗝啊——”的回应。
白姬和鸵鸟一人一句地对话,元曜隔得太远,白姬的声音太小,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最后,白姬站起身,望向苍茫的天空。鸵鸟也抬头望向天空,它圆润而清澈的眸子中倒映了整片天空。
元曜很好奇白姬和鸵鸟说了什么,但也不敢多问。
约莫傍晚时,离奴从翠华山回来了,带着一身伤痕。元曜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离奴又和胡十三郎起了冲突,打架了。但当白姬问离奴怎么受伤了时,离奴却说:“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只臭狐狸说它明天来。”
白姬也没追根问底,只道:“里间的货架上有菩提露,治疗伤筋动骨效果很好。离奴,明天晚上我要出远门,你也跟我一起去,我不放心把你和十三郎一起留在缥缈阁。”
每次,黑猫和红狐狸撞在一起,就会发生激斗,缥缈阁也会被毁灭一次。
“再好不过了。离奴也不想整天看着九尾狐那张臭脸。”离奴也不问白姬要去哪里,就答应了。
“同是九尾,相煎何太急?离奴老弟,你应该和十三郎好好相处。”元曜在里间给黑猫涂抹菩提露时,这么劝道。
黑猫白了小书生一眼,“除非日月星辰都在脚下,瀑布倒着流,火在水中烧,爷才有可能和臭狐狸好好相处。”
“唔。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元曜嘀咕。
“所以,爷不可能和臭狐狸好好相处!”黑猫生气地道。
元曜被噎住了。
白姬用白纸剪了八串铃铛,她用朱砂笔在每一串铃铛上都写下了“兔铃”两个字。白姬将八串纸铃铛烧了,纸灰被风吹散,灰烬中露出了八串精巧的铜铃。
白姬吩咐元曜将铜铃分别挂在缥缈阁的八个方位,元曜一一挂好了铃铛。他觉得有些奇怪,春风吹过时,铜铃在风中摇曳,但却没有响。
元曜问白姬,“这些铃铛怎么不响?”
白姬悠闲地喝茶,“因为兔子没来呀。明晚,我们去白玉京之后,必须请十三郎帮着捉兔子呢。”
“我们?!小生也要去白玉京吗?”元曜问道。
“当然。难得去天上一次,轩之不想去开开眼界吗?白玉京是一个非常神奇美丽的地方。”白姬笑眯眯地道。
元曜有些心动。白玉京,听名字都很美。
白姬又笑眯眯地道:“运气好的话,也许还会在月宫遇见嫦娥哟。嫦娥是一位绝色大美人,连月光下盛开的雪色木樨花也比不上她的美丽。”
元曜更动心了。从小,他就听说月宫里住着美丽的嫦娥仙子,一直十分神往。
“好。小生去。”元曜答应了。
见元曜一脸神往,白姬促狭地笑了,“月宫中的一位捣药郎受不了吴刚的砍树声,逃跑了。现在,月宫中正缺一位捣药郎,轩之如果能够吃苦耐劳,倒是可以去顶替一下。这样,就可以天天看见嫦娥了。”
元曜道:“小生不会捣药,也认不全药材…不对!小生没有想天天看见嫦娥!小生对仙子绝无不敬的念想!!”
看见面红耳赤,努力争辩的小书生,白姬哈哈大笑,心满意足地飘走了。——捉弄小书生,是这条龙妖的三大乐趣之一。它的其余两大乐趣,一是宰客,二是奴役小书生。
离奴今晚做了红樱之鱼,味道很诡异。白姬、元曜只吃了一口,就都不肯再吃第二口了。离奴只好自己吃掉了大半盆红樱之鱼。
鸵鸟的晚饭是一大盘红樱之珠,还有三坛蒲萄酒。——白姬对鸵鸟很慷慨,竟把自己珍藏着准备夏天喝的西域蒲萄酒也拿出来给它喝。
元曜不明白白姬为什么对鸵鸟这么慷慨,心中很迷惑。
月亮升起,清辉满地。今晚的圆月还差一角缺口,明晚才是满月。红樱之珠已经蔓延到大厅了,元曜十分惊恐。白姬也没有办法,只劝元曜忍耐一下。元曜没办法睡在大厅了,白姬让他和离奴一起睡里间,离奴不愿意,但又不能违逆白姬,只好勉强同意了。
元曜、离奴铺好各自的寝具,并排躺在里间中。吹熄灯火之后,离奴很快就睡着了,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元曜无法很快入睡,在安静的黑暗中,他似乎能够听见红樱之珠的藤蔓正在疯狂生长的声音。渐渐地,元曜也困了,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元曜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琥珀色的阳光透过苍翠的藤蔓和木叶的缝隙洒落,变成了一种略暗的金绿色。
元曜的头脑还不清醒,对扑面而来的大片金绿色还无法适应。他怔怔地望着爬满绿色藤蔓的窗户和房梁,头脑中一片空白。
离奴睁着眼睛平躺在元曜旁边,它早已经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起床。
离奴瞥了一眼元曜,道:“书呆子,你醒了?”
元曜如梦初醒,答道:“醒了。”
“那,继续躺着吧。”离奴道。
“为什么要继续躺着?”元曜不解。
离奴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我们都被藤蔓绑在地上了。”
元曜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和离奴都被蔓延到里间的红樱之珠缠得结结实实。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完全没有办法挣开束缚,只好也和离奴一起睁着眼睛躺着。
日上三竿时,白姬披散着头发打着呵欠走下爬满藤蔓的楼梯,她的头发上挂着几串红樱之珠。白姬一边走,一边愁道:“红樱之珠已经长到我的枕边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咦,轩之,离奴,你们怎么还没起床?”
元曜、离奴已经被藤蔓淹没,只剩两颗脑袋留在外面。
元曜苦着脸道:“一觉醒来,藤蔓就把小生给缠住了,没办法起床。”
离奴也道:“主人,离奴快被勒死了。”
白姬从缠着藤蔓的货架上取下胡刀,割断元曜和离奴身上的藤蔓。元曜、离奴才坐起身,开始活动手脚。
放眼望去,缥缈阁几乎已经被红樱之珠覆盖了,连货架和柜台上都是青藤。
白姬有些忧郁,元曜十分惊恐,离奴也不太习惯。
元曜劝白姬把红樱之珠拔了。
白姬道:“先忍耐一下,等找到兔子再拔吧。况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拔掉。”
中午,胡十三郎来拜访了。虽然身上有几处抓伤,但是小红狐狸还是很有精神,它端正地坐在白姬面前,礼貌地道:“因为昨天突然受伤,某来迟了一天,真是十分抱歉。”
说着,小狐狸剜了黑猫一眼,它昨天受伤是因为它们打架了。
白姬笑道:“十三郎能来就已经很好了。货架上有菩提露,对外伤很好。离奴,去拿菩提露给十三郎。”
黑猫很不乐意,但又不能违逆主人的话,它不高兴地取来菩提露,没好气地放在胡十三郎跟前。
小狐狸别过了头,不去看黑猫,“多谢白姬。”
白姬笑道:“其实,除了做蜜饯,我还想请十三郎帮着照看缥缈阁几天,以及捉一只白兔。”
小狐狸的耳朵竖了起来,“照看缥缈阁?捉白兔?”
“没错。”白姬对小狐狸低声说了几句话。
小狐狸神色严肃地点头,“某一定尽力而为,不负白姬所托。”
虎摸楼上的各位,今晚涯叔阶段性抽疯啊抽疯。。。。
好了,今晚就到这里,明天继续没有雾。。。
大家晚安,好梦~
飘走。。。
冰轮东升,圆月如盘,长安城中清辉遍地。
缥缈阁已经被红樱之珠覆盖,森森郁郁。因为没有地方睡觉,小狐狸在回廊中用藤蔓做了一个吊床,它还细心地用鲜花做装饰,十分漂亮。
元曜夸奖小狐狸手巧,白姬夸奖小狐狸心细,小狐狸十分高兴。
黑猫见了,挖苦道:“跟女人似的,也不嫌丢人。红红绿绿的,品味也俗气。”
小狐狸很生气,但忍住了,“算了。元公子说,大丈夫应当心胸宽广,某不和你这种小肚鸡肠的人计较。”
离奴十分生气,想去扑咬小狐狸,但因为白姬在,它不敢放肆。它眼珠一转,拿藤条做了一只小狐狸,用爪子挠它解气。
小狐狸见了,气得脸色发绿。但想到离奴今晚就要出远门,它忍下了这口气。
元曜望着浩渺的夜空,苦着脸道:“白姬,小生有些害怕,能不能不去?”
“不行。”白姬斩钉截铁地笑道。
鸵鸟坐在元曜旁边,它“嗝啊——”地叫了一声,用小脑袋蹭元曜的脸,似乎在安慰它不要担心。
元曜对鸵鸟道:“你又不去天上,你不会明白小生的忧焚。”
鸵鸟又“嗝啊——”一声,似乎在反驳。
白姬笑道:“谁说它不去?它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天上。如果没有它,我们去不了白玉京。”
元曜疑惑不解。
白姬神秘一笑,也不为元曜解惑。
子夜时分,圆月变得如透明一般虚幻。
白姬从衣袖中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玉瓶,她打开瓶塞,对玉瓶中吹了一口气。一道似有似无的烟从玉瓶中盘旋上升,直上夜空。
元曜望着夜空,什么也看不清。不过,似乎,只是似乎,圆月变得更虚渺了。一缕半透明的五色云雾缓缓下降,落在缥缈阁的后院中。鸵鸟踱步到月光下,仰头将五色云雾吞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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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五色云雾都被吸入鸵鸟的腹中时,鸵鸟开始如仙鹤一般翩翩起舞。
白姬将玉瓶收入衣袖中,笑眯眯地望着鸵鸟。
元曜窘道:“它居然还把自己当仙鹤。”
白姬笑道:“它本来就是仙鹤。不仅是仙鹤,它曾经还是天上的鹤仙。”
随着白姬的话音落下,一道五彩光芒闪过,肥笨的鸵鸟不见了,在鸵鸟翩翩起舞的地方,站着一只体型优美,羽毛洁白的仙鹤。仙鹤的头顶有一点王冠般的赤色,它睁着灵动而水润的眼睛注视着白姬和元曜,口吐人言,“吾能恢复鹤仙之身,再上青天,实在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