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棋子落在玉石盘上,清脆的一声响。韩朔看向潋滟,脸上似笑非笑:“娘娘还是好好歇息吧,皇上今晚要与尚书令商议出兵镇边的事宜,估计是不会有空。”
司马衷立刻跨了脸,哀声道:“太傅,朕去了也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干脆就全权交与你负责了吧?”
韩朔笑得白牙森森:“不行,身为国君,大事必须躬亲。”
“可是…”
“为人君者,善用贤臣。为贤君者,善管人臣。”韩朔打断司马衷的话,一脸正气:“皇上现在若是将所有事都推给臣,便不利于您以后亲政。”你韩朔要是肯让司马衷亲政,我楚字倒着写!
司马衷登基一年了,虽说是先帝托孤于韩家,可这一年之后,韩朔也该将兵权交出来,让皇帝亲政了吧?但是他没有,韩太傅袖子一甩,以皇帝尚未懂事为由,继续掌握大晋之权。世人都说他是安世之臣,然而潋滟却知道,他是这大晋,最大的奸臣!那一张俊朗的面皮下,不知道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而楚家,她所在的家族,是世代效忠于司马家的。先王在位之时,有冒死进谏被斩午门者,也有位极人臣贤名远播者。楚家一门忠烈,潋滟的父亲楚啸堂也是一颗炙热之心效忠于晋惠帝。潋滟自小接受的家训就是:
宁死不做误国之人,宁亡不近奸佞之臣!
所以…
潋滟将黑子按在棋盘上,玉葱指一翻,扬眉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将一片白子颗颗捻起。
“韩太傅,可别分神,局势已变。”美人儿一笑,容颜如花,娇艳难喻:“朝堂的事情本宫这妇道人家是不懂的,皇上晚上有事,本宫自然也不敢耽误。只是这盘棋,太傅若是输了,可要给潋滟一样东西。韩朔瞥一眼棋盘,他刚刚一时心乱不曾注意,被逼进死局的黑子不知为何又突了围,张牙舞爪地朝白子反攻。凌厉的气势,像极了对面那笑得温软的女子。
“娘娘想要什么?”
潋滟微微坐直了身子,身后的皇帝有些困了,下巴恰好搁在她的肩膀上,半眯着眼很是惬意。这傻子不懂得求权,那么,只有她来帮他同韩朔来下这盘棋。
“本宫很是喜欢太傅腰牌上,那麒麟的兽形。若是这盘棋本宫侥幸得胜,太傅便将那腰牌送与本宫,如何?”潋滟轻轻抹唇,笑得像只小狐狸。
腰牌?韩朔挑眉,这丫头当真打的是好主意,他的腰牌可畅通皇宫无阻,可擅进天牢囹圄无碍,她却偏说只是看上了上面的麒麟。“若是娘娘能赢,臣也不会小气。”略略沉思,韩朔承了:“若是娘娘未能赢,也就不要怨臣了。”
“一言为定!”潋滟眼睛亮了,捏着黑子认真地看着棋盘,一扫刚才的慵懒,颇有背水一战的气势。
与韩朔对弈,只能背水一战。
司马衷被惊了一下,睁开眼睛去看。
屋子里不知怎么就变了气氛,让他的呼吸也跟着轻了。
潋滟许久方动一子,韩朔的速度要快些,手里下着棋,眼睛却看着对面的女子。
那人较真起来的样子,最是动人。长睫如扇,水眸如星,唇也抿成一个弧度,叫人看得移不开眼。一个时辰过去,当司马衷再次被惊醒时,棋盘上黑白交错,已经是结束了。
“如何?”揉揉眼睛,皇帝凑过头去看。
潋滟笑着伸出手去:“多谢太傅。”
嗯?沉心赢了?司马衷诧异地去看棋局,却见黑白相当,分明是平局。
“这也算臣输么?”韩朔撇嘴。
“当然!”涟漪理直气壮:“本宫是反败为平,太傅却是由胜转颓,难道不是本宫更胜一筹?” 看着怀里的人开心,司马衷也开心了,目送韩朔出去,搂着潋滟就笑:“爱妃喜欢麒麟么?当真喜欢,朕让人给你铸。”
潋滟看着门口,直到韩朔的身影没了,周身才全然放松下来,靠着皇帝道:
“臣妾不喜欢麒麟,皇上不要费心了。”
刚刚小信子一下朝就回来告诉了她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匈奴又犯,朝廷要举行武试选拔人才镇边了。
这临时抱佛脚的选试,韩朔自然又是占了大便宜。他门下武客众多,武试压根就是他给自己搭的戏台子。胡将军养伤,他便是想趁这时机将镇边将军的位置也给吞下。
想得美!潋滟轻哼一声,从司马衷的怀里站起来,温柔地握了握他的手。 “皇上莫要花心思在臣妾身上,今晚武试商议,您也应该说几句话。”潋滟跟教小孩子似的,慢慢又清晰地告诉他:
“时间紧,韩太傅必然会说由几人举荐选出人选直接比赛。而略过寒门来报者。皇上您不用说其他的,便就告诉他们你也有人要推荐,但是不告诉他们名姓,只说武试的时候自然会来。” 武试的人选,总不能让他们一手包了去,司马帝也该有自己的人,才能稳固势力。潋滟细细给皇帝解说一遍,又再重复了一遍。
司马衷一脸认真地听着,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是看着潋滟那么努力的模样,他也咬牙将她说的都记下。
“嗯,朕会说朕有人选,武试自然会出来。”复述一遍,皇帝又略微有些不解:“可是,朕哪里来的人选?”
潋滟微微一笑,禁不住伸手过去抱着皇帝的脑袋,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人选,臣妾自然会帮您找到。皇上啊,这世上,最不会害您的就是臣妾了,您记得要一直相信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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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之时,她便答应了爹爹,一定尽辅君之能事,护司马帝周全。司马衷天生痴傻,若没有她镇着,当真也只能成为后宫之中这些人欺负的对象。
当年她尚未入宫之时,也曾听说后妃之中有人欺帝王痴傻。她本是不信,却哪知后来亲眼目睹,有贵人让司马衷趴在地上当马,自己骑上去玩乐,肆意吆喝,如同对待奴仆。
那是潋滟第一次见司马衷,看着那傻子被欺负了还笑得一脸灿烂,她不知怎么就生了气,直接以犯上的罪名,给那贵人赐了毒酒。
过去了的可以不算,但是以后有她楚潋滟在,绝不会再让人欺负司马衷!
韩朔也一样!“嗯,朕最喜欢爱妃了。”皇帝笑着将头埋在潋滟的怀里,很认真地道:“朕会一辈子喜欢爱妃的。”
潋滟一愣,继而失笑。
也当真只能从傻子的嘴里,才能听得见这句话了。一辈子,这种东西她早已是不信。
情浓时,男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很多年前韩朔不也是说:
“潋滟,我会一辈子护着你的。”
结果呢?她满心欢喜准备嫁衣,却等得来一纸退婚书。韩太傅风华依旧,却是亲眼看着唇色惨白的她上花轿,还遥遥祝一声:“恭送娘娘。” 止不住的恨与痛从心底翻上来,潋滟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们重新按压下去。下巴放在皇帝的头顶,低喃一声:“傻子。”
傻皇帝笑了,暖暖和和地蹭了她满怀。
潋滟想,韩朔的怀抱,就从来没有让她感觉到这样的温暖。
大晋初秋,洛阳城的街上依旧热闹。彼时文人骚客放浪形骸者颇多,以饮酒赋诗为高雅,以吸食五石散为潮流。郁郁不得志者甚多,有真才实学而不愿入朝者也有。大隐隐于市,也就看哪个伯乐有一双火眼金睛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闹市上驶过,一直往城郊而去。郊外有一处打铁铺,几个光着上身的男人正抡着铁锤一下一下地打铁,兴之所至,有人高歌:
“托运遇于领会兮,寄余命于寸阴!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
马车缓缓停下,青色的帘子一捞,有戴着斗篷的人下了车来,就站在一棵大树边,眼里带着思量,看着铁铺的方向。
大晋男子时常脱衣以示坦荡潇洒,潋滟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扫了那几人一眼,目光定在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身上。
身姿魁梧,双目有神。这样的人,哪里会是一般的打铁匠?
许是她有些突兀,打铁的几个人都慢慢朝她这边看过来。只是那黑肤男人没有,仍旧抡着铁锤的手,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境界忘我。
潋滟笑了,摘下头上的斗篷帽子,抬脚便走过去。 “小女子沉心,敢问毕卓公子现下可有空?”美人儿笑脸盈盈,看得几个男人都微微脸红。那方打铁的男人也终于停下手里的铁锤,好奇地抬头。
“在下毕卓,这位姑娘,可有什么事?”
来打铁铺的一般都是男人,今日单独来了个女子,可算是稀奇事。
潋滟凑得近了,仔细再将毕卓看了一遍。加上刚才的观察,心下一思量,也觉得这人应该够分量。
“传闻中毕公子是醉酒将军。”潋滟笑道:“小女子不才,想与公子拼酒,不知可否?”  几个男人都略微吃了一惊。
面前这女子看起来很是妩媚,却不显轻浮。身上有浑然天成的贵气,却也不让人觉得高傲,一看便知是贵门之人,却不知为何会来这种地方,而且还同毕卓邀酒。
毕卓何许人也?洛阳城里远近闻名的酒鬼。早年曾考过武试,一身好功夫和满腹的战术,却不知为何,名落孙山。之后一年再试,同样不得中。志向难成,便爱上饮酒。洛阳城里的名酒,他都能说一个遍。
“这位…姑娘。”毕卓光着上身,汗水淋漓,手里还拿着钳子和铁锤。看了潋滟一会儿,皱眉道:“在下一介莽夫,不懂风月也不晓情趣。姑娘找在下喝酒,可能找错了人。”  潋滟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转身就回去马车上,提了两小坛子酒下来。
“这里两坛酒,公子闻过之后,再想要不要与小女子共饮。”
红绳捆着的两个陶酒坛,上面没有贴字。只是看那坛子的做工,也知道不是一般人家拿得出来的。
另外几个打铁的人都忍不住起哄:“醉回,你还怕个姑娘不成?上啊!”
毕卓愣了愣,目光也被那酒坛子吸引了,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手就在腰间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捧过一坛来,轻嗅那封口处。
潋滟站在原处,看着他的表情从迷惑到惊讶再到复杂,心里也赞一声确实没找错人。
“御贡的佳酿,是这洛阳城中,在下唯一没有喝过的美酒。”毕卓笑了,脸部的线条也展开来。再抬头看潋滟,眸子里就多了很多疑惑和兴趣。
“旁边就有酒肆,沉心姑娘可否移步?”
潋滟重新将斗篷上的帽子戴上,颔首:“公子请。” 没直接拒了她,便说明这人抱负未泯。仕途坎坷却依旧心怀希望,她今天便是当真没有找错人。
两人同去酒肆,其余几个男子看了潋滟的背影许久,相互议论了一阵,便重新去打那未成形的铁器。
“敢问姑娘一句,请在下饮此酒,可是有什么条件?”
一坐下,毕卓便开门见山地问她。他向来不爱拐弯抹角,有话只喜直言。
潋滟拿过一坛酒来,一伸手,很熟练地将那封泥给拍开。动作干净利落,倒是让对面的人吃了一惊。
“第一坛酒,公子答小女子三个问题。若是答案说得过去,这坛好酒小女子双手奉上。”潋滟直视毕卓的双眼,风帽遮了她容貌,然而那一双凤眼正经起来,隐隐也让人觉得有些震慑之意。
“姑娘请问。”毕卓越发地感兴趣,身子也坐直了。
“第一问。”潋滟正声道:“若公子一日领军远征,当作何准备?”
毕卓一笑,击著而唱:“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无充足之准备,必不出征。”潋滟挑眉,心里默赞一声,再道:“第二问,若公子一日用兵,当如何对敌?”
毕卓看了潋滟一眼,放下筷子,神色也正经起来,朗声回答:“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不逞匹夫之勇,不打无把握之战。”
潋滟笑了,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她站起身,恭敬地将酒倒进毕卓的碗里:“公子如今,可还愿意为国效力?”毕卓身子轻轻一抖,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潋滟。五分震惊,五分欣喜。
很多年后毕卓想起当时潋滟的表情,还是会觉得心口微震。他此后,再也没见过女子,有比她更美丽的。
“在下年幼时有个愿望。”深吸一口气之后,他回了神,道。
“何愿?”潋滟挑眉。
毕卓起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在下愿有一日,能鞍前马后护吾主,一剑霜寒十二洲!多谢姑娘成全!”
语毕,他拉拢衣襟,恭恭敬敬地朝潋滟行了一个叩礼。 潋滟笑得很明媚,半路就伸手去扶住了他:“公子莫要多礼,小女子只是个传话的。将来抱负能施展多少,还全看公子自己。”
毕卓略略一想,问:“姑娘可否给醉回指条明路?”
潋滟侧头看了看四周,这酒肆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人。掌柜和小二都在偷闲,也没什么好防备的。
“不日朝中即将举行武试,选拔人才,远去边关抵御匈奴。”潋滟从袖袋里拿出一枚木牌来:“这是进场的信物,武试当日,公子只管拿着它来试场。小女子相信,以公子的本事,只要比试公正,必然会有出头之时。”木牌上是朱红的“鉴”字,精雕细刻。毕卓是见过的,每次武试,都要凭此入场。
他抬头细细打量对面的女子,没有先接,倒是先问:“在下可否冒昧问一声,姑娘是何人?”
从开始他就一直想问,这带着御贡酒,气度不凡的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潋滟一笑,将那木牌塞进毕卓的手里,然后道:“小女子只是皇帝身边的人,公子不用在意。”
身边的人,女官么?毕卓仔细地想,宫里似乎是设了女官。若是女官,那便说得通了。“多谢沉心姑娘青睐,醉回这碗酒敬你。”毕卓将牌子收好,甚是愉悦地举起酒碗。
潋滟大方地一笑,顺手就拍开第二坛子酒,道:“第一坛酒公子拿到了,这第二坛便算作小女子的跑腿费了。今日一见公子,小女子觉得甚为钦佩,这酒,还是小女子先敬公子。”
一坛子酒,说少绝对不少,潋滟却碗都没用,直接抱了坛子。
毕卓手一僵,看着面前的人,不晓得该作何反应。
潋滟也不等他说话,仰头便喝了一大口。些微的酒洒了出来,落在斗篷上,满是酒香。
“好酒。”事情办成了,还挺顺利,潋滟微微眯眼,很是痛快。一口尚觉不够,仰头又喝了一口。
他以为这人刚开始说来找他喝酒只是由头而已,未曾想,竟真的这般能喝?这酒闻味即知,是香醇的烈酒,普通男子都喝不了两碗,这姑娘竟然直接抱坛子…
潋滟放下坛子,这才看见毕卓吃惊的模样,不由地笑了:“公子勿怪,小女子惯常喜爱饮酒,虽为女子,倒也不拘小节。公子若是愿意将小女子引为知己,小女子这酒,恐怕会喝得更痛快。”
毕卓心头大赞,这女子当真是奇人也!相处不过一瞬,竟也能让人觉得佩服。身为女子,却有男子的洒脱不羁,甚为难得!“若能为知己,那是在下的福气。”爽朗地笑了几声,他一口喝尽碗中酒,然后也直接抱了坛子过来,对上潋滟的酒坛:“今日,我毕卓便交下沉心姑娘这朋友了!”
潋滟笑着跟他碰了碰坛子:“承蒙公子不弃,那我们便于今日结交,互为知己。若是沉心以后有难,公子可别袖手旁观。”
“哈哈。”毕卓大笑:“沉心姑娘的性子洒脱,若是男子,也必为名士啊!来,饮了这一口!”
潋滟抱起坛子,看着毕卓,笑着跟他对饮。酒入肚,她拍手即言:“今日甚欢,也但愿你记我一句话。”
毕卓抬头。
对面的女子笑靥如花,一字一句地道:“无论以后道路如何,请公子务必记得今日心境。心怀旧之所向,不坠青云之志!”
马车轱辘之声再次在城郊响起,潋滟放下车帘,微醺地靠在车厢里。
酒肆之外,毕卓行着礼,目送她离开。
胸口处的震动是难以言喻的,听得那一句话,毕卓就知道,他等待这么多年,终于还是遇上了伯乐。即使那位伯乐是个女子,但她,不输男子分毫。
两坛子宫廷御贡的酒被他们喝尽了,饶是酒鬼,毕卓也觉得有些醉了。酒太香醇,人…更醉人。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天终于睁开了眼,让他得此境遇。不过既然得了人如此地寄予厚望,他怎么能辜负人家的期盼?
这一次武试若是公正,他必要拔了那头筹叫人看看,到底是他剑不锋,还是那审官从未开眼!
毕卓面上带笑,看着那马车消失在了远处,才转身回去打铁铺子。  潋滟被马车晃来晃去,本来没怎么醉,也给摇得头晕了。她是惯常喜欢喝酒的,沉香宫里的酒窖是最大,司马衷给她弄来了各个地方的名酒佳酿,她闲着没事都会喝上两杯。
今日是太过高兴,有些放肆了。
马车夫是楚家懂事的人,这会儿自然会将她送回皇宫,潋滟一点也不担心,干脆就躺在车里睡一会儿。
头晕得难受,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又听见了有人温柔地说:
“潋滟,又贪杯了?先把这个喝了,免得明天头疼。”
“潋滟,你要醉,也当是醉在我的怀里才对。乖,别闹。”
“潋滟,又醉成这样,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子狐哥哥。”潋滟低低地喊了一声。声音入耳,却震得自己神色一凛,睁开了眼睛。 怎么又去想那些没用的了?揉揉额头,潋滟坐起来板着脸教训自己:“傻子!醉一时,是别人手段高明。醉一世,那可就是你楚潋滟自作孽!”
韩朔韩子狐,那哪里是个温柔的公子,分明是野心勃勃的狐狸!她还这样想着念着,那人定又是要笑得得意,道一声:“娘娘终究还是念着微臣的。”
管不住别人下石,就一定莫让自己先落井。潋滟深吸了一口气,甩掉脑海里的画面,安静地闭目养神。
可是,马车还没走一会儿,竟然就停了下来。
“小姐。”车夫的声音有些古怪。
潋滟睁开眼睛,醉眼朦胧地掀开帘子去看:“怎么了?”
车已经到了宫门附近,有一人站在宫门口,负手而立,像是等了她许久。潋滟挑眉,脸上带着醉意晕染的媚人微笑,看着那人道:“韩太傅这是做何?”
韩朔脸上没有笑容,一步步地朝马车走过来。在车边站定,看着她问:“你去哪儿了?”
潋滟扫一眼四周,有斗篷挡着,没人知道她是谁。不过韩朔往这儿一站,就有不少的人望过来了。
毕卓怔愣了。 “刚拿着太傅的腰牌,本宫觉得很新鲜,便试着用用。”潋滟笑道:“果然畅通无阻。”
韩朔微微沉了脸色,倒不是别的,而是楚潋滟身上又满是酒香。
她以前也惯常爱喝酒,每次喝醉都蹭他满怀。少年血气方刚,那股子想占有她的冲动,当年可是压抑得很辛苦。
如今,似乎没有压抑的必要了。 韩朔动作很潇洒地上了马车,将潋滟推进去,沉声吩咐车夫:“去韩府。”
“…是。”车夫调转了马头,潋滟半眯着眼看着韩朔:“又去府上打扰,似乎不太好,才去过呢。”
韩朔将人抱过来,板着脸道:“娘娘当初拜访的时候,怎么没谈打扰二字?韩某的床,是娘娘主动爬上来的。多一次与少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潋滟脸色微微一白,却又哼笑:“太傅说得这般不在意,当初也大可拒绝本宫上你的床。”
一个太傅,一个贵妃。这样超越伦常的关系,没有韩朔的手段,哪能这般轻松地存于世上?韩朔给了她在后宫崇高的地位,她便遵守规则,给他肆意的缠绵。哪怕她深知这事若是被爹爹知道,必然被打断双腿。可是,难道有更好的选择么?
她要是退避无用,怎么来保护那傻子皇帝?她要是软弱受伤,难道还有谁会心疼不成?
这世上,靠得住的,不是只有自己么?
“臣怎么舍得拒绝娘娘。”韩朔开口答了她,脸上似笑非笑:“当初娘娘夜乘香风而来,臣心沦陷,至今也不得出呢。”
他看着长大的丫头,如今站在他的对立面,张牙舞爪地要同他对弈,实在是有趣得很。韩朔不缺精力,倒是很缺对手。对手若是她,说不定还真的是一场值得一看的棋局。韩朔给了她在后宫崇高的地位,她便遵守规则,给他肆意的缠绵。哪怕她深知这事若是被爹爹知道,必然被打断双腿。可是,难道有更好的选择么?
她要是退避无用,怎么来保护那傻子皇帝?她要是软弱受伤,难道还有谁会心疼不成?
这世上,靠得住的,不是只有自己么?
“臣怎么舍得拒绝娘娘。”韩朔开口答了她,脸上似笑非笑:“当初娘娘夜乘香风而来,臣心沦陷,至今也不得出呢。”
他看着长大的丫头,如今站...... 瞧瞧,今日小丫头不就赢了他么?虽然是他分了心,但她的目的,到底是达到了。
“太傅这甜言蜜语,还是留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听吧。”潋滟一笑,挣扎着就要起来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