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格外吸引人,千秋有生以来第一次结巴了,脏兮兮的手 还抓着人家的衣襟,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抖。
一直没注意,这家伙虽然娘娘腔,但是长得真是…好看。
千秋捏着衣襟的手改为摸向人家的胸,匕首却是没敢松。身后的一众人呼吸都有点沉, 千秋觉得她现在要是敢放开匕首,一定会马上身首异处。
“你做了该见官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该送你见官?”韩子矶倒是没多紧张,他更在意的 还是自己等会又得洗个澡。
“什么叫该见官?大户人家打掉人半条命都不会见官,我偷他一个玉佩就该见官了?这 世上的王法,当真只对穷人管用?”千秋皱眉,神色正了不少:“道貌岸然,你这样守卫森 严的人,身上若是没有罪恶,我才不信。自己一身罪恶,又凭什么指责我?”
脸脏兮兮的,眼睛里却是干净如万里晴空。千秋一脸严肃,手下却还是没停地摸了两把 ,嗯,这人看起来文文弱弱,身上的肉倒是结实,还有胸肌。
韩子矶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抓住千秋握着匕首的手,轻声道:“王法向来没有绝对 的公平,怪只怪弱肉强食。”
千秋撇撇嘴,手下摸得舒服了,抬眼看看这张世间难得的脸,匕首往外松了一点儿:“ 借口,不过你又不是皇帝,怪不得你。今天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玉佩还我,咱们就各走 各的吧?”
“各走各?”韩子矶轻笑了一声,眼里深不见底。
拿匕首抵着他脖子的人,还觉得能够轻轻松松地离开?是他面相太过温和,给的她这样 的错觉么?
他不是小器之人,这人看起来眼神也不是万恶之徒,等会废了半条手臂即可。
“同意么?”千秋被他笑得背后发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韩子矶挑眉,轻轻点头:“好。”
各走各,你走路上出什么事,他也不算食言。
千秋松了口气,看看身后的一群人。韩子矶挥手,那七八个暗卫就磨磨蹭蹭地隐了身形 去。等四周杀气散了,千秋才终于收回了匕首。
“多谢多谢。”伸手摸了桌上的玉佩,千秋朝韩子矶露齿一笑,退后两步道:“其实你 长得这么好看,要不是周围人这么多,我一定抢你回去当个压寨相公。”
压寨相公?韩子矶愣了愣,脸色随即有些难看。千秋说完就跑,打开房门身姿矫健地往 外冲,走到门口还忍不住回头嬉皮笑脸地调戏屋子里那位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往 后遇见,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抢…”
话没说完,锋利的长矛就指到了千秋的喉咙上。
戛然而止的话,韩子矶在屋内听着,本是在想要怎么杀了这小乞丐,过了一会儿却觉察 到了不对,连忙起身走出来。
小乞丐身体僵硬地背对着他站在门口,韩子矶皱眉,走近两步,就看见了门外的场景。
“奉刺史大人之命,逮捕流窜贼子,屋内之人,统统带入地牢!”
门外整整齐齐列着三十官兵,长长的矛头制着千秋,四周的院墙之上不知何时也爬上许 多官兵站着,分明就是包围之势。
“主子。”莫邪似乎是从外头回来,还没进得门,就被一众官兵押住了。
“这是何意?”韩子矶莫名地看着为首的官兵:“流窜贼子与我何干?”
“统统带走!”
官爷低垂着眼,只下了一声命令,千秋便被押去和莫邪一处,剩下的人直接进门拿住韩 子矶。
“荒唐!”韩子矶沉了脸,看着周围的人,心思几转。
什么样的流贼要用这么大的阵仗?竟像是知道他这里人多,专门来对付他的一样。可为 什么官府会抓他?
..
第四章 狱
要说官,他韩子矶是天底下最大…好吧,除太上皇之外最大的官,区区离州刺史,也 敢下令拿他么?除非他是吃饱了撑得要带着全家老小去黄泉走一遭,否则做什么会来动他?
韩子矶被两个人扣着,对方似乎还怕他突然长翅膀飞走,前前后后还站了个官兵护着。 暗卫虽然武功能胜这些人,人数上却是大大不利,且,他总得给 自己留个后路,也看看这些人要干什么。
于是他没让暗卫出来,而是同莫邪千秋一起,被众多官兵给押进了地牢。
“这小乞丐怎么在这儿?”莫邪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路上还饶有兴趣地打量一边的千 秋,小声问了自家主子一句。
韩子矶明显心情不佳,只留给莫邪一个冰冷的侧脸。莫邪耸肩,扭头看向一边的千秋。
长这么大,虽然跟着黑风寨一众山贼打劫路人无数,却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条子押着要进 牢狱,千秋觉得很惊恐,很害怕,意外的还有点小兴奋。
地牢耶,还是第一次进耶!
不过她这样尚名不见经传的小山贼,怎么可能引来这么多官兵?看这架势怎么都是这些 人要抓那好看的公子,她只是被连累的吧?
怪不得那么多暗卫,果然是个大头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千秋嘀咕两声,瞥了韩子 矶一眼,正好迎上莫邪的目光,下意识的,千秋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这小哥看起来比那公子和蔼可亲多了。
莫邪正打量她呢,乍一见千秋的笑脸,竟然愣了愣。
虽然脸上乌七八糟的,可是这小乞丐,倒是挺惹人喜欢。这群官兵不知为何会找主子的 麻烦,不过连累这小家伙,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上头的命令,先提审那个仆从。”牢房门口,狱头将千秋和韩子矶关进一间普通的牢 房,令人将莫邪单独押了出来。
莫邪微微讶异:“提审什么?”
“少废话。”狱头挥手,几个官兵押着莫邪就往外走。
不对劲。
莫邪皱眉回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没有自保能力,暗卫又进不得地牢,他再离开, 万一出事该怎么办?
“去问清楚也好。”正想使力挣脱押着他的人,莫邪却突然听见牢房里的主子说了这么 一句话。
微微一怔,他也就放松了身子,任由这些人押着他出去。
韩子矶站在牢房一角,安静地看着莫邪离开,再看看外面依旧站着的牢头,他实在好奇 ,这是有什么在前头等着他。
千秋好奇地在牢房里走来走去,东摸摸,西看看,最后无趣地叹息:“还没有寨子里的 柴房舒服,进来干啥?”
外头的狱头跟一个官兵嘀咕了两句,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千秋看着门口的人 都走干净了,才转头看向韩子矶道:“你这罪名犯得是挺大的嘿,没个公文就被抓进来了, 看这样子还是要暗审。”
韩子矶正在想事情,闻言瞥了小乞丐一眼,嗤笑道:“我会有什么罪名?这里的官兵都 是瞎了眼才会无缘无故将我带了进来。等他们审问清楚,定然是会请我出去的。”
“请你出去?”千秋撇撇嘴,挖了挖耳朵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不知道这离州的地 牢,一向是有进无出的?这里头不知道冤死了多少人命,都是金山银山才捞得人出去。你要 等他们公平提审,还你公道,那你慢慢等吧,我不奉陪。”
说着,小乞丐身影灵活地凑到木栅栏前头,身子一缩,竟然直接从一个半手掌宽的空隙 里钻了出去。
韩子矶一愣,几步走到栅栏边,看着外头站着拍自己衣裳的乞丐,有些惊讶:“缩骨功 ?”
千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长得那么好看,脑子怎么那么笨?什么缩骨功,我这是 瘦,瘦你明白吗?”
韩子矶嘴角微抽,上下扫了她一眼,是很瘦,就剩骨头架子了似的。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千秋正看着守卫的位置打算跑路,冷不防就听见韩子矶说了这么一句。
回过头,千秋一脸莫名:“你关我什么事?”
韩子矶顿了顿,扫了四周脏兮兮又漆黑的牢房一眼,轻咳一声,语气缓了些道:“我放 了你一马,打算将你偷的玉佩予你,还放你离开,怎么也算是恩情。如今一同下狱,也算是 缘分。现下你要是抛弃我一人离开,是不是不太仗义?”
仗义!
身为一个热血的山贼,千秋听见这两个字,立刻就转身钻回了栅栏里,仰着头看着韩子 矶道:“走江湖的,就讲一个义字。你说得对,我不该丢下你!”
韩子矶点头:“我还没有进过牢狱,这次来试试也不错。天色也不早,不如你便与我一 起尝尝牢里过夜的滋味?”
千秋想了想:“我师叔可能会担心,我得早些回去的。不过看你这么怕黑,我就陪你一 晚上吧,明日说什么也得回山寨了。”
“谁…谁怕黑!”韩子矶脸色一沉,语气也严厉起来:“休要胡说!”
样子凶巴巴的,脸上却分明有淡淡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真是相当的别扭又可爱。千秋 闷笑了一声,跟着严肃地点头:“嗯,你不怕,我怕,我怕行了吧?”
轻哼一声,韩子矶也站累了,可是四下只有脏兮兮的稻草,他是宁愿站着累死也不去碰 脏东西的。
但是千秋可不在意,随意往稻草堆里一滚,舒服地躺下了。
韩子矶瞥她一眼,嫌弃地站远了两步,看着窗子外头的天色发呆。
暗卫应该会守着地牢门口,若是他被提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是一定会救驾的, 所以韩子矶不担心自己。他只是实在好奇,不过是微服出访,为何会到如此地步?
“吱呀——”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牢房门口亮着火把,有人推开了牢门。
“奉命提审。”依旧是穿着离州兵服的官兵,进来就将韩子矶押住了。
千秋被惊醒了,身子也被人抓了起来用绳子捆了手。
“关我什么事,怎么连我一起审?”打了个呵欠,千秋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韩子矶看看天色,眼神有些凝重。
这个时间提审,怎么都有些不妙。
两个人都被黑布蒙上了眼睛,千秋只觉得自己被带着走了很多弯路,上下了很多台阶, 然后才感觉离开了地牢,被推进囚车里。
“不是提审么?为何会坐囚车?”韩子矶故意大了些声音,皱着眉问。
四周安静得像是在山林之中,官兵们没有人回答他,只是飞快地关上囚车,驾马前行。
不对!这分明是要秘密处决啊?韩子矶背后发凉,努力听了听四周的声音。这定然不是 从地牢门口出来的,怕是从暗门离开的地牢,这样一来,暗卫怕也跟不上他了!
他太大意了,以为浅水之地困不住游龙,却哪知当真在这里栽了跟头。
囚车走得很安静低调,周围的官兵似乎也不是很多。不过他们两人都被捆着关着,想再 大叫,又有人上来堵了他们的嘴。韩子矶眉头皱得死紧,一是担心自身安全,而是嫌弃堵他 嘴的东西,太脏了!
旁边的小乞丐不停地扭来扭去,韩子矶心里烦闷,也没注意。囚车好像过了两座山,半 路休息的时候,他们嘴里的东西也就被拿开了,然后被敷衍一样的喂了两口水。
大概是已经隔小镇很远,官兵们没有再堵上他们的嘴,大有叫吧叫吧你们叫破喉咙也没 人来救你们的意思。
千秋努力听了听周围的环境,低声对旁边的人道:“我这是无妄之灾,被你连累的。等 会要抛下你走了,可不能再怪我不仗义!”
韩子矶正在想如何才能脱困,一听千秋这话,微微有些诧异,压低声音道:“被这样押 着,你也有法子离开?”
“自然,不看看我是谁?”千秋骄傲地哼了一声。
韩子矶眼神微动,顿了一会儿低头道:“小乞丐,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千秋打了个呵欠,将头靠在韩子矶胸前,方便说瞧瞧话,顺便占便宜。
“救我离开,我给你黄金百两。”韩子矶微微弯唇,一字一句地小声道。
“你说什么?!”千秋惊呼出声,吓得旁边正坐着喝水的官兵一个滚从石头上摔了下来 。
“你们干什么!”官兵怒斥,千秋连忙把下巴合拢,干笑两声道:“他说他要在死之前 娶我,我太惊讶了,官爷莫怪。”
韩子矶一脸吃了石头的表情。
官兵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了千秋一会儿,挥手让周围的人继续收拾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我凭什么相信你?”千秋两眼里冒着金子,抓着韩子矶小声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信我就有黄金,不信就少赚了黄金,相比之下,怎么都 是救我比较划算吧?”韩子矶微微一笑。
千秋拍了拍脑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哈?百两黄金…黄金啊!还不是银子而已!这 买卖傻子才不做!
..
第五章 脱
千秋不是没有见过金子,但是活这么大也当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啊!一百两黄金, 如果换成她最喜欢的番薯的话,大概可以堆起一座山吧?然后她就可以躺在番薯山上不停地 吃,吃到老死为止。
这诱惑太大了,千秋吞了吞口水,仔仔细细看了韩子矶好几眼,确定这人不是张口胡说 ,也不像是狡诈之人,犹豫了一下下,果断点了头。
不管是不是骗她,看他长这么好看,就这么不明不白去了,她也觉得可惜。权当积德行 善了。
韩子矶轻轻松了口气,随即听着四周的动静,心里忍不住又开始担忧。他是不是太把这 小乞丐当回事了?这一路荒郊野岭,莫说他们在囚车里不好脱身,就是脱了身,也逃不过这 些官兵的追捕吧?
这小乞丐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一定可以逃走?
囚车咕噜噜地前行,再翻过一个山头,就要到离州的城里了。
韩子矶努力让自己沉住气,可是身边的人自从答应他开始就一点动作也没有,侧头听听 ,还能听见轻微的鼾声。
睡着了?
韩子矶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风,抬脚就狠狠踩了千秋一脚。
“嗷——”千秋痛呼一声,醒了。
“你干什么?”一宿没睡,眼睛又被蒙着,睡着了是很正常的啊!千秋委屈地踮着被踩 的脚,脸转向韩子矶的方向:“很痛啊。”
韩子矶没好气地道:“你倒是睡得安稳!”
周围的官兵听见他们说话,都警戒地回头看着。不过两个人被五花大绑,还关在囚车里 ,是插翅也难逃,要不是这人身份太特殊,他们也不用这样紧张。
“觉都不让人睡了?”千秋打了个呵欠,侧耳去听周围的声音,咧嘴就笑:“这不是到 地方了吗?你急什么。”
到地方了?到什么地方了?
韩子矶疑惑,前后的官兵也都戒备地停下了队伍。一人拿刀鞘打了打囚车,怒斥道:“ 嘀咕什么呢?”
千秋笑眯眯的不答,四周忽然安静,天色将晓,晨光熹微,几声鸟啼回荡山林。明明该 是静谧的好地方,众位官兵却突然都觉得背后发凉。
“有埋伏?”领头的官兵低喝一声,四周的人便纷纷刀剑出鞘,警觉地护在囚车周围。
千秋站直了身子,手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脱落了。伸手扯下眼上的黑布,看了一眼周 围,便放大了嗓门喊:
“并肩子,鹰爪孙可灵了,亮青子,招呼吧!”
“嘿——哟!”
本是空无一人的山林,不知从哪里就响起了哨声,由远及近。长长的吆喝声伴着金属碰 撞声,一声在远处路口,众人正惊疑不定,下一声就响在了头顶上。
“一趟好货,没金没银,倒是送来个傻丫头!”粗犷的声音哈哈大笑,一把虎头柄的三 环大砍刀便直接将囚车的木栅栏给劈掉了一半。
官兵大惊,反应快的脸色白了白,低呼了一声:“是黑风寨!咱们遇见劫票的了!”
千秋跟着大笑,从大刀砍出来的缺口里灵活地钻出来,接过那头一个崽子甩来的长剑, 飞身挽一个剑花,漂亮地落在囚车前头的路中间。
“嘿,前头的兄弟停下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麻溜儿的开场白,一听就是专业的。
韩子矶眼上的黑布也被人扯了,扫了一眼周围,十来个官兵被二十余山贼团团包围,由 远及近。他所在的囚车上头还坐着个蒙着脸的壮汉,黑黝黝的皮肤,一身精肉,扯了他眼上 黑布,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的娘,真是盘儿亮。”壮汉看够了面前的脸,扭头就朝千秋吼:“要什么买路财啊 ?你就该抢个压寨相公回去!咱今儿别的不要,就要这俊俏小子如何?”
领头的官兵脸色发青,是他大意了,怎么就闯了黑风寨的地头。这熊虎山一带向来山贼 为患,大大小小的贼窝,最不好惹的就是黑风寨。现在莫说他只有十余人,就是有三十余, 也不一定能拿下这二十多臭名昭著的山贼。
本还想要不要花钱消灾,暂时低个头,哪里想到这些人今天不求财,倒是看上男人了?
那男人,又岂是可以随意打劫走的?!
千秋挖挖耳朵,难得有些脸红:“那啥,人是一定要带回去的,他还要给我金子呢。只 是这剩下的官大哥们怎么办?请去阎王爷那里聊聊天,还是咱们就彼此放过,让我们把人带 走?”
话说得轻松,就像问晚上吃几个番薯一样。可是众官差都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的杀气,手 心直冒汗。
打不过吧?那让他们把人带走?上头的命令也只是让这人不要再回去洛阳,把他送给山 贼当压寨相公的话,也…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吧?
为首的官差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终于把自己的刀塞回了刀鞘,打着哈哈道:“我们只 是秉公办事,兄弟们要人,今天我们也只有给了。人就在后头,也烦请兄弟们让个道,我们 各走各的。”
韩子矶挑眉,他还是头一次见官这般怕贼的。瞧瞧前头站着的小乞丐,原来是个女山贼 ,怪不得还有两下子。不过这般明目张胆与官府过不去,他们也不怕官府派兵剿灭了他们?
更奇特的是,他这天下最大的官,今天还要被贼救了。
千秋点了点头,身后的兄弟也就当真让了路出来。那十余官兵连忙离开,只是边走边回 头,像是要看他们往哪里去。
“百两黄金,下车吧。”千秋倒也不急着走,笑眯眯地朝车上的人招了招手:“我说能 救你,没骗你吧?”
韩子矶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旁边的壮汉已经来帮他松了绑,将他一把抓出囚车,放在了 地上。
“你叫我什么?”他问。
“百两黄金啊。”千秋理所应当地看着他,随即神色一正:“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韩子矶气极反笑:“允了你就不会赖账,只是你做什么唤我百两黄金,敝姓韩。”
意思是,叫韩公子,百两黄金真难听。
“噢,真是个有福气的姓氏。”千秋不以为意,眼珠子转了一圈,转身朝旁边一个年长 的人道:“刘师爷,这位贵客还与咱们有账没清,但是身上背着黑,不太好回去走动,不如 带回寨子吧?”
刘师爷同周围的人一样,都在不停地打量韩子矶,相貌气质没得说,身上衣裳的料子也 是极好,想必是富贵人家出身。这样的男人,留在山寨不知道留不留得住。不过千秋已经要 过了适婚的年纪了,再不嫁,可要愁坏了一寨子的人。
这样好的相公人选,当真是错过了就再难有了哇!
捻捻胡须,刘师爷一脸慈祥地看着千秋道:“今儿咱们这一趟下山,正好将你和这位公 子都带回去,也算是收获良多。不过千秋丫头,回去可紧着皮子些,你私自下山,还落在鹰 爪孙手里头。要不是他们路过这里,咱们也救不了你。扛把子知道,你定然是要吃苦头的。 ”
千秋心里一跳,连忙抓着刘师爷的衣袖:“别啊,师爷你和师叔都最疼我了,回去帮衬 一二,我上次的《女训》都还没有抄完啊!”
刘师爷扫了旁边的韩子矶一眼,朝千秋挤眉弄眼地道:“转机不就在你旁边么,还怕什 么?来,咱们今儿提前收工,回寨子去!”
“回去喽——”众人都把刀往肩上一扛,摘了面巾束缚,推推攘攘地往山里头走。不少 人回头看韩子矶几眼,转头笑着议论。
“莫说,这公子当真是人中龙凤的模样,不算亏了千秋。”
“嗨,亏的是别人吧?咱们这二当家,哪是个普通男人能收得了的?”
“瞧那公子身子板那么薄,会不会被二当家一掌就打碎了?”
韩子矶有些茫然地看着前面的人,他刚刚在走神,想会不会刚出虎口又进狼窝。抬头就 看见一群山贼集体回头,对他露出了一排排洁白的牙齿,笑得让他毛骨悚然。
“跟我回寨子吧,之后再看看该怎么兑现我的金子。”
千秋一把抓住韩子矶的袖子,拉着他往前走:“黑风寨一般是不准外人进入的,所以等 会还得蒙上你的眼睛进去。不过别担心,我可不会害你。”
韩子矶有点顾虑,可是他身上没有带钱财,要是转身走了,这女山贼说不定会吃了他。
还是随遇而安吧,这群人虽然是山贼,看起来却挺好的。韩子矶自我安慰了一下,然后 便跟着千秋去了。
他也没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