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的徽因,内心却背负了许多沉重。她既要在祖母和父亲面前做一个聪慧玲珑的小才女,又要在母亲身边做一个温驯听话的乖女儿。许多时候,她总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木楼上,看天空漂浮自在的云彩,甚至懂得了白云的往来无常。也是这时候,她开始多愁善感,知道看似完美和谐的生活,亦暗藏许多的无奈。
直到多年以后,林徽因成为一位极负名气的女诗人。她写过一篇题目为《绣绣》的小说,其间讲述的则是一位乖巧的女孩绣绣,生活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母亲懦弱无能、狭隘多病,父亲将其冷落,娶了新姨娘又生了孩子。绣绣整日夹杂在父母亲无休无止的争执吵闹中,彷徨于没有温情、没有爱怜的生活里,最终因病死去。在小绣绣的心底隐藏着对父母亲爱恨交织的情感,以及爱莫能助的无奈,其实这一切又何尝不是林徽因小时候那段生涯的写照。
如今想来,未必是徽因的父亲林长民薄情,而是他和何雪媛之间没有爱的交集。人的一生总有注定错失的因缘,和你携手相伴的人或许不是你要的那杯茶,但你还是要强忍着苦涩饮下。所以彼此厌倦并不是谁的过错,只怪造化弄人,无端生出这么多的痴男怨女,不得尽如人愿。
我想到后来,尝尽人情世味的林徽因亦会懂得这其间的不可言说的无奈。因为她生命中历经的几段感情,又何曾有过真正的圆满,又何曾没有遗憾。她是个美丽如蝶的女子,面对感情也曾有过彷徨惆怅,只是终究还是做到收放自如,懂得取舍。所以,她以一种清雅端然的姿态漫步在云间,让人仰望了一生,怀想了一生。
人间萍客
很多年前,我喜欢上两个字——惜缘。总觉得,人与人相识是多么的不容易,如若有缘相处更是极其珍贵。所以我们都应当懂得珍惜,任何的伤害与错过都不值得原谅。纵然如此,一路行来,我还是与许多缘分擦肩,所拥有的也渐次失去。并非因为不懂珍惜,有些缘分注定了长短。来时如露,去时如电,挽不住的终究是刹那芳华。
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免不了经历离合悲欢,就像阴晴圆缺,有如潮起潮落。流光从来不会多情地将人照料,而是我们要学会迁就它的漠然。人的一生从来没有绝对的安稳,许多人以为守着一座老宅,栽花种草,平凡生养,从红颜到白发,就算是安宁。而背着行囊浪迹萍踪,人间摆渡就是放逐天涯,苍茫遗世。
其实不然,所谓心静则国土静,心动则万象动。真正的自在是知晓得失从缘,懂得随遇而安。那时候,任何的迁徙都不会成为困扰,不至于改变生活的初衷。在人生的路上,每个人都在努力寻找适合自己的方式,不至于太过曲折,不至于时刻彷徨在转弯的路口。世事难遂人愿,你想要行云流水过此一生,却总是风波四起。
在林徽因八岁的时候,其父亲林长民居住北京,而全家则由杭州移居上海。从此这位冰雪聪明的才女就离开了杭州古城,开始她另一段崭新的人生历程。她带走了江南水乡的灵秀,带走了西湖白莲的清韵,也带走了青石小巷那一季的烟雨。小小的她还不懂得何谓相忘江湖,不懂得迁徙意味着和过往的时光诀别,不懂得从此红尘陌上,她将以清绝的姿态独自行走。
那时的上海滩已是风起云涌,多少人在洪流乱烟里淹没了自己。朝代更换,壮美山河被硝烟呛伤,历史斑驳脱落,在岁月的长河里漂浮流淌。每个人朝着自己心中的目标追逐,却也难免月迷津渡,不知如何才能抵达梦的港湾。在没落的年代,总有出类拔萃之人立于天地之间,为太平盛世做最大的努力。
八岁的林徽因随家人移居上海后,住在虹口区金益里。徽因和表姐妹们一起就读于附近的爱国小学,天真烂漫的年龄不受外界的干扰,只在书卷里看光阴交替。关于林徽因这段童年旧事并没有多少记载,只说她在爱国小学读二年级,并侍奉祖父。天资聪颖的林徽因对家中的藏书以及书画十分地感兴趣,她的冰雪聪明深得家人、老师以及同学的喜爱。
林徽因是一个美丽灵秀的女孩,纤细柔美的身材更显江南女子的婉约。写到这,我总会想起《城南旧事》里的小英子,那是一个秀丽玲珑的小女孩,她有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可以照见心灵。这个不解世事的小女孩有一颗善良的童心,她与疯子结交,和偷儿做朋友。她知道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却分不清谁对谁错,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她童年就是这样在疑惑中度过,却纯真美好,耐人寻味。
相信林徽因的童年也一定有许多令她难以忘怀的旧事。小小的她,有一颗比同龄人更加善感的心。而她所邂逅的,亦是不同寻常的人和事。那些美好的过往都被封存在岁月的书页中,或许只有有缘人才可以翻读。又或许,许多人宁愿将那些美好封藏,有如搁置在木质抽屉的老照片,若非年华老去,都不会轻易去碰触。
一九一六年,林长民在北洋政府任职,十二岁的林徽因随全家从上海迁至北京。她和四位表姐妹一同进了英国教会办的培华女子中学读书。这所贵族学校教风严谨,培养出的学生谈吐举止皆有学问。
繁华上海与老城北京全然不同,一座是风情万种的都市,一座是霸气显赫的皇城。此时的林徽因已知晓世事人情,初次来到这座大气辉煌的皇城,她感受到一种与历史相关的沧桑,亦觉得自己是这座纷繁城池里的一粒渺小尘埃,太多浮华将天空填满,没有谁会注视她的存在。然而看惯了冠盖如云的宫廷高贵,许多人则期待一份天然的清雅。
所以林徽因的出现,无疑给这座高贵沧桑的城市增添了诗意与柔情。尽管那时候的她还不到风华绝代的年龄,但她以钟灵毓秀的江南小才女身份,用其明净的眼眸、秀丽的面容、优雅的姿态、斐然的才情,迷醉了诸多校友。那时的林徽因无疑成了众人心中的美丽女神。有些人的美丽是与生俱来的,有些人则需要经历蜕变的过程,林徽因属前者,仿佛任何时候她带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清新如一。
在林徽因十三岁那年,张勋复辟,全家迁居天津,唯徽因留京。她虽柔弱,但从来都是坚强的女子。她虽多愁善感,但从不轻易在人前落泪。小小的她可以将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照料好自己的青青韶华。这就是林徽因,与任何一个女孩都不同的林徽因。她是从微风细雨的江南小巷走来的婉约女子,有一天,她的姿色与风情足以倾倒这座皇城。
我时常想着,假如林徽因一直守在江南,守着老旧的宅院。她是否甘心舍弃才情,做一个凡妇,与一位凡夫共有晨昏,度过炊烟四季,慢慢老去。深深庭院,雕花木窗,还有爬满青苔的老墙,几枝桃杏,一树荼蘼,有一种简约的美丽。午后慵懒的阳光下,她用柔情给爱人的衣裳缝制纽扣,偶尔也教清风识字。日子如流水倏然而过,而那个男子温和的目光,则一直追随,不离不弃。
一切都只是幻想,这世间本就没有假如。大家闺秀的林徽因,美丽如蝶的林徽因,才情横溢的林徽因,注定做不了一个平凡女子。纵然她喜欢柴米油盐的香味,可是风花雪月的柔情却一直对她纠缠不休。所以她被放逐,远离江南,接受更绝美的绽放。
记得胡兰成说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她孤傲、清高、敏感,灵魂寂寞了一生。她说过,喜欢一个人,可以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而林徽因更像清水里开出的一朵白莲,安静娇柔,温婉洁美。她不会让自己爱到卑微,爱到不知所措。
那时候,小小徽因就如同含苞待放的睡莲,在清凉月光下,等待一位可以敲叩心门的有缘人出现。见过她的人都知道,有一天,这朵白莲花会在千顷碧叶之上徐徐地绽开。那温柔低首的不胜娇羞,让多少人为之一醉不醒。
青春初识
世间真的有许多难以言说的奇缘偶遇,置身于碌碌红尘中,每一天都有相逢,每一天都有别散。放逐在茫茫人海里,常常会有这样的陌路擦肩。某一个人走进你的视线里,成了令你心动的风景,而他却不知道这世界上有过一个你。又或许,你落入别人的风景里,却不知道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他。不知道多年以后,有缘再次相遇,算是初见还是重逢?
有时候,伫立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心底会涌出莫名的感动。觉得人的一生多么不易,我们应该为这些鲜活的生命而感到温暖,为凡间弥漫的烟火感到幸福。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都将后会无期。既知如此,又何忍为一些微小的错过做出深刻的伤害?何忍为一个回不去的曾经做出悲情的沉迷。
邂逅一个人,只需片刻,爱上一个人,往往会是一生。萍水相逢随即转身不是过错,刻骨相爱天荒地老也并非完美。在注定的因缘际遇里,我们真的是别无他法。时常会想,做一个清澈明净的女子,做一个淡泊平和的女子,做一个慈悲善良的女子,安分守己地活着,不奢求多少爱,亦不会生出多少怨。无论荣华或清苦,无论快乐或悲伤,都要一视同仁。
看过世间往来女子,知晓每个人都有其不可替代的风华和韵味,但可以在史册上留下一笔的人不多,能够让众生铭记的人更是太少。民国,那是一个拥有古典气质,又携带现代风情的时代。在乱世风云里,出现了那么一批才情万千的女子,她们用自己的高贵、风华、睿智、美丽,演绎着或璀璨绚丽,或陡峭孤绝的人生。
我不得不承认,林徽因是一个可以令春风失色、令百花换颜的女子,仿佛只有她可以在滔滔不尽的尘世里淡定自若,可以令徐志摩为她写下最美丽的诗章,令梁思成和金岳霖两位才华横溢的男子相安无事地甘于为她守护一生。都说文如其人、其性、其心,读林徽因的文字,永远都没有疼痛之感,永远那般清新美好。一首《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好似她如莲的一生,纯净、柔美、优雅。
十四岁的林徽因已是一位娉婷女子,她的才情以及落落韵致随着流年生长,仿佛所有从她身边走过的人都会被其少女独有的清新给迷醉。那时候,林长民与汤化龙、蓝公武赴日游历,家仍居北京南长街织女桥。徽因平日里除了料理家事,空闲时间她便一心编字画目录。徽因自信地显露才情,她甚至觉得,那个手捧诗书、静弹箜篌的女子才是真正的自己。
书上说,这一年林徽因认识了梁启超之子梁思成。也有记载,把林徽因、梁思成相识时间定在林徽因从英国归来的一九二一年。梁启超是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政治活动家、启蒙思想家、资产阶级宣传家、教育家、史学家和文学家,其子梁思成是中国著名的建筑学家和建筑教育家。
应该说,林徽因认识梁思成应当是在去英国之前。因为林、梁两家属于世交,他们有许多可以结识的机会。后来梁思成女儿梁再冰在《回忆我的父亲》中有这么一段记述,让我们更加确信,林徽因初遇梁思成是在十四岁的那一年。
“父亲大约十七岁时,有一天,祖父要父亲到他的老朋友林长民家里去见见他的女儿林徽因(当时名林徽音)。父亲明白祖父的用意,虽然他还很年青,并不急于谈恋爱,但他仍从南长街的梁家来到景山附近的林家。在‘林叔’的书房里,父亲暗自猜想,按照当时的时尚,这位林小姐的打扮大概是:绸缎衫裤,梳一条油光光的大辫子。不知怎的,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门开了,年仅十四岁的林徽因走进房来。父亲看到的是一个亭亭玉立却仍带稚气的小姑娘,梳两条小辫,双眸清亮有神采,五官精致有雕琢之美,左颊有笑靥;浅色半袖短衫罩在长仅及膝下的黑色绸裙上;她翩然转身告辞时,飘逸如一个小仙子,给父亲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我想梁思成应该是对林徽因一见钟情的,那时候梁思成已经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在他的身边也许不缺美丽大方的俏佳人,可是像林徽因这样清新动人的江南女孩,应当是绝无仅有了。初见时,他只觉徽因似一朵出水芙蓉,清新淡雅,飘逸绝尘。而林徽因初见梁思成这位俊朗文雅的少年又有怎样的感触?
相信每个男孩心中都幻想过这样一个清纯女孩,渴望肩并肩行走的喜悦,渴望十指相扣的温暖。而每个女孩心中亦构思过这样一幅美好的图景,和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坐在草坪上,背靠着背谈论青春梦想。这个过程很短暂,但是曾经拥有过的美好感觉令人怀想一生。
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林徽因初见梁思成一定没有怦然心动之感。或许有的只是一个少女见一个少年的喜悦心情,有些许腼腆,些许快乐。而梁思成这一见,就再也没能忘记林徽因,只是他们之间注定要经过一个漫长的历程才能并肩走在一起。原本是两个一同行走的人,其间一个人在路途上探看了别的风景,而另一个人一直在原地等待。
想起了三毛与荷西的那场恋爱,这位比三毛小了六岁的大男孩对她许下永恒的爱情。那时的三毛唯有感动,却不愿相信。六年后,他们再度重逢,荷西一如既往的真心将三毛打动。他们携手走进了撒哈拉沙漠,开始了风雨相伴的人生。他们用了六年的时间来辜负,又用了七年的时间相偎依,再用一生的时间来离别。
林徽因是那个采撷风景的人,梁思成则一直立于原地相守,待林徽因停下脚步,偶然回眸,发觉那个人还在,一直在。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感动了,总之,有一种遗憾,叫错过;有一种缘分,叫重来。林徽因既无悔于过往的痴情,梁思成亦没有追究曾经的失去。没有谁的过去是一纸空白,再乏味的人生都会不断地有故事填满。爱过的人,不能当做没爱过;拥有过的岁月,永远是属于自己。
都说女孩要真正爱过才会长大,就像破茧而出的蝶,有一种蜕变的美丽。林徽因第一次心动,是在英国的伦敦,在美丽的康桥,为了那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徐志摩。之前所有的邂逅都只是一种简单的存在,对于她,没有意义。因为我们都相信,这样一位纯粹静好的女子,在最美的年华里拥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是源于对清澈灵魂的认可。
十四岁的林徽因不会知道,梁思成会是她携手一生的伴侣。尽管梁启超有意与林家联姻,但他仍主张自由婚恋,相信感觉才是最重要的。再后来,林徽因去了英国,她以绝代容颜和才情令许多中国留学生生出爱慕之心,追求之意。她独恋上徐志摩,只是他们的爱情像一场烟花,璀璨过后只留一地残雪。之后,林徽因再没有丝毫旁骛之心,只钟情于梁思成了。
那时,同在美国留学的顾毓琇说:“思成能赢得她的芳心,连我们这些同学都为之自豪,要知道她的慕求者之多有如过江之鲫,竞争可谓激烈异常。”可见当时的林徽因是怎样的风华绝代,她的纯净美好,仿佛是为了应和一场青春的盛宴。这个叫林徽因的女子,将最美的风华酿成一坛芬芳的酒酿,让人闻香即醉。

第二卷:那一场康桥绝恋

漂洋过海
一直以来都认为,最美的女子应当有一种遗世的安静和优雅。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何种心情,她都能让你平静,让你安心。这样的女子应该有一处安稳的居所,守着一树似雪梨花,守着一池素色莲荷,缓慢地看光阴在不经意间老去。可直到后来才明白,每个女子都要经历一段热烈的过程,才能显露她非凡的美丽与惊心的情怀。她的安静不是画地为牢,而是在紫陌红尘独自行走、听信缘分。
所以之前,每当看到林徽因安静清纯的模样,看到她美丽洁净的诗篇,我们都会以为,她的人生应该静美到无言。她应该是一个筑梦的女孩,在水乡江南,在温暖的小屋里,筑一帘幽梦。可许多年前,她就和江南优雅地告别,从此接受了迁徙的命运。这种迁徙不是颠沛流离,是顺应时代,是自我放逐。本是追梦年龄,又怎可过于安静,枉自蹉跎流光。
所谓诗酒趁年华,也只有青春鼎盛之时才敢于挥霍光阴,一醉求欢。十年之后,再去回首,只觉红尘如梦,我们不过在梦里做了一场春朝秋夕的沉迷。厌倦了凡尘的五颜六色,独爱岁月清欢,只希望可以有个妥当的归宿,安排落拓的自己。在此之前,无论你多么深晓人间世事,博览群书,依旧无法做到淡定从容。世间百态,必定要亲自品尝,才知其真味;漫漫尘路,必定要亲力亲为,才知晓它的长度与距离。
一九二零年春天,林长民赴英国讲学,十六岁的林徽因跟随其父去伦敦读书。这一次远行让林徽因从此走上新的人生历程,也意味着她行将彻底地告别青涩的少女时代。此番漂洋过海,她所能看到的是一个新的世界、新的人物,汲取新的知识,面临新的生活环境。对于一个刚刚长成的女子来说,这些新的事物带给她的应该是鲜活与神奇的美丽。
有人说,假如林徽因没有跟随她的父亲林长民漂洋过海,甚至没有出生在官宦、诗书世家,而是在一户平民百姓家庭过平凡庸常的日子,以她的聪慧也能把握得很好。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任何境况,她都不至于让自己过得狼狈。世人心中的林徽因,又或者真实的林徽因,就是那朵莲,根茎种植在泥淖中,却永远是那么清白纯净。
一个女子可以在众人心中赢得一世的清白,是多么的不易。跳不出万丈红尘,就只能与它交好,在俗涛浊浪面前,就算你跪地求饶也于事无补。林徽因自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可她不说,只默默地与人间万物妥协,让我们永远看不到她的累,看不到她的伤。有时候,甚至觉得她的聪慧与淡然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经过漫长的修炼就有着比寻常人更深的道行。可她分明还是个孩子,那一双水灵清澈的眼眸告诉我们,她未经多少世事,她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自己是个怀旧的女子,总以为她亦是如此。后来才相信,这世间有相同情怀的人,但他们绝不会有相同的故事、相同的人生。让我静守淡泊流年,不理繁华万千,是甘愿的;如若命运安排好我要在天涯,亦无可回避。或许林徽因的心情也是这般,从来没有固执地想过要什么,也没有刻意去拒绝什么。每个人自从拥有生命的那刻起,就注定要扬帆远航。一旦没入苍茫江海,又何来回转的余地?
漂洋过海在那个年代是一种时尚。林徽因这位大家闺秀自是顺应潮流,因为任何的执拗都不能改变初衷。当徽因乘上远航的船只,看着浩渺无边的大海,她第一次深刻地明白,自己只是一朵微小的浪花。她是一个素淡女子,没有想过要风云不尽,只想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做梦,浪漫自由地生活。
喜欢一个词语,同船共渡。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期待有一位可以和自己同船共渡的人。今生所有缘分都是前世修炼所得,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所以我们应当相信,今生所有与自己相识的人,前世都结过深刻的缘法。所有与你我擦肩的路人,前世可能是邻居,是茶友,甚至是知己或亲人。而我们今生所有的邂逅,又会为来生的缘分做好安排。十六岁,多愁善感的林徽因,是否亦会有如此的念想?希望可以和某个浪漫诗意的男子同船共渡,结下一段美好的缘分。
自从徽因随父亲离开中国之后,就同他到巴黎、日内瓦、罗马、法兰克福、柏林等地旅行。看过了法国巴黎的浪漫风情,去过历史上显赫一时的古罗马帝国,领略过欧洲城堡建筑的艺术与华丽,徽因真切地感受到世界的宽大,她被异国风情那些无以言说的美丽彻底征服了。原以为世间熙攘繁华莫过如此,山只是山,水也只是水,人亦只是人。可当林徽因赏阅过各国不同的风物人情,参观过风格迥异的建筑之后,她就再也不能停止对建筑业的追求。
游览各国,林徽因体会最深的就是建筑震撼心灵的力量。一直惊叹造物主是何等的神奇,可以将自然山水装扮得那般圣洁和至美。平日里,我们总是太沉迷于繁琐的名利,而忽略了人生除了浮名还有太多的美好值得留恋。比如世间旖旎的风光,万古不变的青山,滔滔不尽的江水。这种干净、这种大美,成了每个人心中至高的信仰,搁在最神圣的角落,不轻易与人言说。
后来,林徽因嫁给了梁思成,两个人一起攻读建筑学,相濡以沫走过风雨人生。读过她《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的人,或许都会以为,林徽因应该是个诗情柔弱的女子。在她生命中,爱情应该高过事业。然而,她竟是一个高旷女子,她执著于事业,觉得事业的成就远比小儿女的情感要豁达。所以她将自己的一生都交付给了事业,哪怕到最后病痛缠身,亦不曾有过丝毫的放弃。面对感情,她却多了一份清醒。
一九二零年九月,林徽因以优异成绩考入St Mary's College(圣玛莉学院)学习。在英国,林徽因也经常加入到父亲的各种应酬中,她以女主人的角色接待许多文化名流,这对于她后来的文字创作奠定了深厚的基础。她不是普通的小家碧玉,在屋里翻读几本书,就开始闭门造车。她领略过名山大川,结识过许多著名史家学者,所以她在文坛上的起步高于其他女作家。
更多时候,林徽因喜欢一个人待在居住的寓所,调一杯咖啡,偎在壁炉旁,读她喜欢的书。许多名作家的诗歌、小说、剧本,她都一一阅览。伦敦,这座美丽的雾都,总会飘起缠绵悱恻的烟雨。而这位寂寞的诗意少女,总是独自守着窗外的雨雾,筑一场又一场无约之梦。她期待在这异国他乡,会有一个多情男子走进她的生活,与她共有一帘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