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你在哪我便在哪,我要的是不离不弃好好活下去,你明白么?”
陆小妹听了这话,用尽了力气回握住陆书寒的手,笑道:“我会的……我会好好活下去。和你一起。”
“……”陆书寒盯着她殷红的唇看了一会,眼神不自觉的向下看去,白皙的脖颈着实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在她的周身有一股极淡的香味萦绕着,若不是二人身体紧贴,他从前倒是从未闻到过。
此刻,陆书寒只觉得有股莫名的躁动险些便要破体而出,却又强迫自己不去想它。
陆书寒迅速翻下身,和衣躺在床外沿,将小妹护在了里边。
“睡吧,明日我们启程去少林寺。”
“好。”
翌日清晨。
沈无月夫妇正在房中用早膳,沈灵珊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瞧着二人,气鼓鼓的噘着小嘴,想来应是不满娘亲太早叫起床。正在这时,陆书寒突然横冲直撞进了门,打破了这一室的平静。
“求沈城主帮我看看这上面写了什么?我不识字!”陆书寒扬起手中一封信纸,交与沈无月道。
今日一早,他将将转醒便发觉身边的半个床铺是空的,房内哪里还有半点小妹的影子?他着急地寻遍了大半个太液府,依旧没有她的身影,待他回到客栈,才发觉桌上放了一张字条,奈何他却不识字。
沈无月接过信纸,一字一顿念道:“吾兄,勿念,小妹绝笔。”
“小,小妹,她这是什么意思?”陆书寒听罢,颓然跌坐在地上。
沈无月叹了口气,道:“她这是不想拖累你,你可明白?”
“我明白、明白……可是她一定不会想不开!我们昨晚才说好的要不离不弃!”
“就算她没有死,想必也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还是跟我回无双城罢。”
“……”
“傻孩子,还不快磕头拜师?”沈夫人笑道。
“师……”陆书寒话到嘴边,突然愣住,满脸的不可置信,半晌过后直起身子,跑出了房间,风风火火间连带撞翻了一个红漆木凳。
若说陆小妹会做傻事,他陆书寒是百万个不相信,昨夜她才答应了自己要好好活下去,今日又怎会去寻短见?
陆书寒跌跌撞撞走在西门大街上,只觉迎面走来的每个人都像陆小妹,可定睛一看,却又都不是,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客栈内,沈夫人忧心忡忡,面露难色道:“夫君,就任由那孩子离开了?”
“他会回来的,”沈无月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倒是另外那个孩子,真真可惜了,本以为她只是个小叫花,身体底子薄活不过成年。现在想来,她也应是出自书香大户,”他瞥了一眼桌上那一笺信纸,不无失望道:“若知道她有得这样一手好字,我也不至于将她拒之门外……”他说话的声音犹如呓语,只他自己一人可以听到。
沈夫人则抱着珊儿逗弄,一时间分/身乏术,也实在管不了其他那么许多。
……
也许是造化弄人,也许是有心人巧布天机。三日后,在燕水塘边发现一溺死的少女,女孩全身肿胀,面色乌青,教人断然认不出她本来的面目。
陆书寒苦寻三日,滴水未进,终是无果。末了,他孤身一人端坐在水塘边,怔忡地望着水面发呆,而彼岸,正是那名少女无人认领的尸体。
“你可愿意跟我回无双城?”
陆书寒闻声抬头,正对上沈无月温润谦和的眉眼,一时间胸中五味杂陈,泪水不自觉夺眶而出,“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她已经死了。”
“她不会死!她一定还活着,只是……生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沈无月一脸释然,并不说话,陪他在岸边坐了一整日。
直到太阳下山,晚霞遮天,才淡淡道:“陆书寒,你可愿意做我徒儿?”
“……”
陆书寒沉默了片刻,才重重地点了头:“我愿意。”

☆、前传(三) 白非夜
陆小妹与陆书寒分开之后,便攀附在倒夜香的驴车下边出了城,紧接着遇见了几名苦行僧尼。她一来不想连累义兄,二来又盼望着能活下去好日后同他重逢,直觉告诉她,跟着这几名师太便能活下去,便是一路跟随。
她的直觉没有错,这一众尼姑怜她是个不谙事的女娃,每日化了缘来总会分她一些吃食,一来二去又过了月余,辗转一行人来到了普陀山脚下的边陲小镇,这些尼姑本就是山上的苦行者,行游归来自当返回山中,山上无红尘中人,陆小妹便是被留在了山下的小镇上。
千恩万谢之后又当何去何从?她心中当真没底。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可是却全然没有头绪,时日久了便也放弃了,她只道自己要听义兄的话,一定要活下去,要看到他成为世人称颂的大侠,而自己……也该是要努力的,不然,哪里来的面目去见他?
陆小妹每每想到这,只觉脸有些烧。她全然忘记了这里本是闹市区,她站在街道正中,顾自沉浸在臆想中无可自拔。
“站住——”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臭小子,还我马来!”
街道上,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年策马狂奔,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面色桀骜而不可一世。在他的身后,有着三五名长相粗犷的凶悍男子正对他穷追不舍。
“躲开——!”一声厉喝将陆小妹拉回了现实,她抬起头,便见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朝自己疾驰而来。马上之人用力勒紧缰绳,便听马儿嘶鸣,急急收住了前肢,陆小妹这才不至于成了马下冤魂。
“……”陆小妹跌坐在地,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的高头大马,久久回不过神。
“还不快滚!”马上的少年面色不善,作势扬起马鞭,陆小妹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身上又没有半点功夫,哪里迈得开双腿?道路狭小,已不容少年绕道而过,眼看后头追兵已至,少年气极,一鞭子狠狠抽向小妹,一鞭子下去,她的右脸颊便是开出了血花,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自脸颊处延伸到脖颈下,惊悚且骇人。
少年愣了一下,面上似有些惊惧,他立刻丢了马鞭,一运气翻身上了房顶,片刻功夫后已然不见了踪影。
“算你跑得快!若是落在爷爷手里,定扒了你一层皮!”
几名男子迅速上前,咒骂了几句,这才牵了马匹离开。周围围观的人群一见好戏结束,立刻四散了开来,由始至终却无一人上前搀扶起陆小妹,甚至连个关心的眼神都没有。
过了良久,陆小妹才缓过神来,只觉得整个右肩到脸颊都是火辣辣的疼,这才发觉右肩上的衣服已然被马鞭抽裂,皮开肉绽的伤口曝露在空气中,深可见骨,想来这脸上也好不到哪去……陆小妹倒吸一口凉气,忍住疼痛看了一眼周围冷漠的人群,连呼救的欲望也没有了。
她自顾自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漫无目的的走在路边。过了几条街,陆小妹发现了一口大水缸,立刻如获至宝一般喜不自禁,趁着无人便掬了一捧水放入口中,干涩的喉咙得到了润滑,疼痛似乎有所减缓。
看着水中倒映的面容,陆小妹怔住了。只见一道长长的鞭痕立在脸颊右侧,血污了容颜。
呵,能怪谁呢?只怪自己要站在路中,只怪自己无半分能力自保。
陆小妹心中一派凄凉,可尤是这样想,心中便有另一个声音愈来愈大:要是陆大哥在就好了,他定会帮自己教训与他,他定会牵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别怕,一切有我。”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只能咬牙走下去。
陆小妹收起寂寥,继续向前走着,却不想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了将将策马而行的白衣少年,此时,他正靠在树干上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
陆小妹见了他,本能的有些恐惧,便想绕道而行,不料刚走出几步,他便拦住了她。
“站住。”少年身形一闪,便是阻了她的去路。
他居高临下问道:“你躲什么?”
少年的面容俊逸,衣裳金贵,陆小妹本就身体瘦弱,此刻在他面前更显得狼狈不堪,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倒是索性两眼一闭任其摆布:“我同你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你为何几次三番为难与我?要打要骂请快些,小人贱命一条,不敢耽误公子金贵的时间。”
“你!”少年本是想同她说句对不起,却不想她竟是如此反应。
“你真不识好歹!”少年气极,当即扬起右手,作势要给她一巴掌,可还不等巴掌落下,便听得小妹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原她饿极,肚子不自觉的叫了出声。
少年狡黠一笑,一巴掌拍在她背上,提起她的衣领道:“本少爷饿了,你陪我去吃饭。”
陆小妹当然不愿意,想这少年若是有银子,又何苦偷人家马来被人追了几条街?自己跟着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可是她挣扎无用,不消片刻,便被他硬生生的拽进了本镇最大的一家酒楼——蓬莱居。
酒楼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自那小阁中更有一说书先生,正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地说着什么,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少年带着陆小妹坐在角落里,此处既隐蔽又能听故事,倒也算得上惬意。
“镜双宫你们总该知道罢?天下第一美人江月华便是出自镜双宫,二十年前,所向披靡,冠绝武林,一时间无人能出其右,就连皇帝都私下派人寻访过,想要将她纳了做皇妃呢!只可惜,红颜薄命,早早便断了音信。”
说书先生滔滔不绝,却没人买他的帐,一壮汉朗声骂道:“老头你说些新鲜的罢,这些事情江湖谁人不知?老掉牙的故事喽!”
众人起哄,大笑。
“去去去,你知道些什么?我问你,知道如今天下第一美人是谁么?”
那汉子想了会,道:“二十年前,天下第一美人非江月华莫属,二十年后呢……只怕是她的后人罢。”
“不错,”说书人面露微笑,“传闻江月华育有一女,随了母姓,取名琉莹,生得是貌比春花艳冠骄阳,模样比之月华宫主也不输分毫。”
“传闻不足为信,照我说,这天下第一美人还当是重冥教的白琳琅。”另一汉子扬声道。
“白琳琅貌美不错,可她的亲弟弟白非夜的模样却更为俊俏!”
“去去去,咱在说美人,关她弟弟何事?他再美,左不过是个带把的,况且现在还在喝奶的年纪!”
“白非夜好歹已是总角的年纪,哪里还在喝奶了?”
“那也就是个小娃娃!”
不觉间,好好一场说书会竟发展成了论江湖第一美人的讨论会,唇枪舌剑间,再无一点可取的信息,少年叹了口气,转过头对陆小妹道:“你叫什么名?”
“……”
如此热闹诙谐的场面,陆小妹是第一次见,听得津津有味出了神,便全然无视了他。
少年也不生气,他一脸微笑,压低了声音,道:“我叫白非夜,你呢?”
陆小妹闻言转过头,自上而下从左到右打量了他三番,咧嘴一笑,道:“你若是白非夜,那我便是江琉莹。”
关于重冥教的传言她这月余来听了不少,重冥教乃是江湖上第一大的魔教组织,教内之人多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日前正逢十大门派联手,想要将其连根拔起,教内颇为动荡。
恰巧在这时,一双粗糙且长满茧子的手覆上了少年的面颊,遮住了他的双眼。
少年的心一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随后便似泄了气的皮囊一般,周身骄横的气息尽数内敛,只见他双手合十,委屈道:“周子正,爹爹没有来罢?”
壮汉松开双手,笑道:“当然没有。”
“那就好。”少年松了一口气,立刻变得神采飞扬,“那……”
“宫主在外头等你,这等地方他自不会进来。”
少年听了这话,当下便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拉耸着肩膀,满脸怨愤地看着壮汉,道:“我不要回双月崖!我要去镜双宫!”
“少宫主,如今是我重冥生死存亡之际,您是我们的少主,宫主近日教务缠身,还几次三番亲自来寻你,你该懂事一些,不要让他如此劳神。”
“爹爹对我自当是极好的,可是一切不是有姐姐么……”少年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神色变得越发黯淡,过了半晌便摊开双手,无力道:“好吧,我知道你肯定要说姐姐是女娃,担不起重任,日后担子还是要落在我肩上的,对不对?”
“少宫主明白就好。”
少年叹了口气:“走吧。”
周子正见他这副模样,活似生生被人扼住了咽喉,目中无人的小少爷,也只有教主能将他制住。周子正一个没忍住,便大笑了几声,整个客栈立刻随之震了三震,少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将头别向一边。
“走罢,莫要让教主等急了。”周子正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一把将少年抱起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随后在桌上放下了一钱银子,少年不再说话,悄然随他出了客栈。
陆小妹从头到尾只是沉默,内心的震骇却是无以复加,若此时她还听不出来那少年是何人,那她便真的要怀疑自己的智力了。陆小妹来不及细想,立刻跟着二人出了客栈,她只知道自己若想活下去,那最便捷的一条路便是跟着他——重冥教的少主子,江湖人士时常挂在嘴边津津乐道的白非夜。
客栈外,榕树下,一男子着素衣面朝夕阳负手而立,青丝随风而舞,在他的身侧,一体态婀娜的女子攀附在他身上,眉目传情。虽只能看见她的侧面,但也能想象得到,那姣好的面容绝对可称得上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陆小妹站在门口,呆若木鸡。过往来客,无一不回眸驻足,这一副绝美的画面,任谁都是难以忽视。
“教主,我把少主带来了。”周子正将白非夜放下。
白非夜低着头,嗫嚅道:“非夜见过父亲,母亲。”
女子闻声回头,立刻俯身拍了拍他的头,笑道:“第几次了?”语气带着责难,可那眸子里却分明没有一丝恼怒之意。
“第三次……”白非夜的声音几不可闻,他拉着白衣男子的的衣袖,道:“爹爹,你不要生气,我再也不跑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白衣人闻声一动,转过了身子,只见那白皙的面容上覆着一枚金漆面具,仅仅只露出了一双眼眸,可就算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震慑他人心神的能力,反而更平添了一分神秘,让人止不住联想,在那副面具之下,究竟掩藏了一副怎样的容颜?
“你若想去镜双宫,自当着人陪你一起,可如今武林正派正计划围攻子月群岛,你怎可四处乱跑,扰人心神?”男子牵起白非夜的手,低沉且略带磁性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爹爹教训得是,非夜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气了……”
“我生天下人的气,也不会生非夜的气,”白衣人轻笑出声,抬手便将他抱在怀里,“随我回双月崖罢。”
白非夜听了这话,当下便放宽了心,不再拉耸着双肩,径直搂住父亲的脖颈,一扫之前做错了事的模样,伏在他身上撒娇。
正当四人准备离去之时,陆小妹却冲上前,抱住了重冥教主的右腿。
“放肆!”周子正大喝一声,抬起一脚踢在了陆小妹身上,岂料陆小妹毅力非凡,这一脚过去,少说断了她一条肋骨,可她却不依不挠,如何也不松手。
陆小妹强忍着疼痛,道:“少主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赏小的一口饭吃罢!”
正当周子正蓄力,打算再给她一脚之时,只听白夫人柔声道:“非夜,你认得她?”
“认得,不过不熟,”白非夜隐秘一笑,“她说她叫江琉莹。”
“江琉莹?”白宫主眉目微皱,满脸疑惑。
白夫人起先没反应过来,在脑中思索了半晌关于江琉莹三字的信息,随即捂着嘴痴痴笑出声来:“江琉莹会是你这般模样?”
白宫主被夫人这样一说,才想起关于镜双宫的传说,心中只道这丫头定是个招摇撞骗的小叫花子,于是没了兴趣,淡淡道:“既然非夜与她不熟,那便扔了喂狗。”
周子正得了命令,立刻上前去捉陆小妹。陆小妹却是如何也不愿放开白宫主的右腿,垂死挣扎道:“白非夜!这世上远不止一个江琉莹,谁规定了只有江月华之女才可得琉莹之名?”
“大胆!白非夜这三个字是你能叫的吗?”周子正拔出九环金背大砍刀,作势便想直接断去小妹的双手,却没想白非夜阻止了他,道:“现在你相信我是白非夜了?”
“我相信!”陆小妹点头如捣蒜,道:“我求求您,赏小的一口饭吃罢!”
白非夜噗嗤一笑:“你就这点追求?”
“小女别无他求。”
白非夜看着刚刚还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她如今对自己俯首称臣,心中霎是痛快,他转头对白宫主道:“爹爹,我们带她回去好不好?”
“现在正是宫中紧张的时候,带个小女娃,似乎……”
“随意放她在哪座岛上,做个粗使的婢子便是。”白非夜笑意盈盈。
白宫主听了也觉没有大不妥,于是不再坚持,他一把将陆小妹提起,单手覆在她的右腕之上,过了半晌却发现这少女无半点内息,端端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份应当不会有疑,于是淡淡点头道:“在重冥教讨生活可比外头辛苦多了,你做好准备罢。”
陆小妹怔怔的看着他,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你愣着作甚,还不快拜谢教主!”周子正说着又踹了她一脚,内心直感叹,这个呆楞子,宫主留他作甚?
陆小妹这才反应过来,磕头道:“小的拜见教主,恭祝教主仙福同享,一统江湖!”
“这孩子,嘴真甜,”白夫人打开羽扇,玩笑道:“这天下的美人都尽归我重冥教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可不就是好兆头么?相信此番危机,必也能逢凶化吉。”
“不错。”
随后,几人一路大笑走出城去。
待出城之后,一行人便径直去了码头,码头边,正停靠着一搜雕梁画栋的巨大画舫,画舫风帆旁,随风飞舞着一枚锦旗,近期上规规整整地书着三个字:重冥教。
“重冥教?”陆小妹脱口而出,非但没有对自己为何识字产生怀疑,反而将重心放在了锦旗之上。
这会儿她亲眼见了重冥教三个字才知道,原来重冥教的’冥’,不是光明的明,而是幽冥的冥。
☆、前传(四) 罗玉桓
红海之上,重冥教,画乐舫。
红海说是海,只不过是一个名称,实际上这是一片由千岛组成的湖泊,这里江河汇聚,江面广阔,有地中海之称。据此地行船三日,又再往东顺流而下,行船十日,便是入海口,千江入海,河水湍急,其外便是真正浩渺无际的大海。
画乐舫乘风破浪,在大海上疾驰。
“呕——”陆小妹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黄胆水,连她自己都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呕吐。她只知道自己上船后,便被扔在角落里,等船开动之后,她的胃便跟着开始翻江倒海。
画舫行驶在烟波浩渺的海面上,风景卓绝,波澜壮阔,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可是她却没有心情欣赏。她的胃不自觉的随着海浪翻涌,到现在,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小妹一脸菜色地扒在船舷上,头无力地耷拉在手臂上,一副全身虚脱的模样。
“江琉莹可不会晕船,”一好听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他的语气里带着调侃与玩味,虽有些稚嫩,却煞是温柔好听:“江琉莹是镜双宫的少宫主,武功卓绝,超然脱尘,而你……说吧,你的真名到底叫什么?”
“谁规定的只有江月华的女儿可以叫琉莹?”陆小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蔫蔫道:“我也恰好姓江,父母亦为我取名曰琉莹,不可以吗?”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白非夜一声轻笑,拍了拍她的背。
海风腥腥,呛人心肺,再加上船身随波逐流,几厢晃动之下,她已经天旋地转,胃里更是开始翻江倒海。陆小妹叫苦不迭,多希望自己真是镜双宫中的那一位少主子。只可惜,她并没有那么好的命。虽然她谎称自己也叫江琉莹,年纪也与那一位相仿,但切切实实不是镜双宫中的那一位。
她只是一个记忆全无的弃女,在与白非夜相识之后,便死皮赖脸跟着他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就连名字也是随处听来,信口胡邹的……不过幸运的是,她身边这位名唤白非夜的少年,的的确确是重冥教的少宫主,真正的豪门少爷,跟在他身边,可以吃得饱穿得暖……只要熬过海上这半月,以后的日子,便会拨云见日见彩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