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玉习惯性摇头:“不累,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
她自然不会说那些事情:“嗯,周常在和她未婚夫请我去吃酒了。”
他笑:“你朋友还真是少,平日多结交些才好啊。”
围绕着她的话题,永远都是那些,沈未央推他到床前,这会小铃铛也安顿好孩子们回来了,他赶忙上前:“我来服侍爹爹。”
说着挤着过来扶着沈君玉,未央嗯了声:“那我去睡了。”
小铃铛仔细伺候着,忙不迭地回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见她这就走了,大有失望之意。他与别的孩子不同,别的孩子都是沈君玉收养的,单单是他,他是沈未央捡下的。
至今他也记得,沈未央那种与我何干的目光。
他说他做牛做马伺候她,眼泪含在眼眶当中那半晌,从死到生,未央最后还是给他捡回了家,那时家中还并没有这么富裕,她只对他说,要他学会照顾义父。
从此他就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翼翼,在家里,他尽力照顾义父,在义父面前唤她哥哥,但在外,他就唤她公子,总觉得这么个人,连个小厮都没有,也很丢面子。
重要的是,未央哥哥从未阻止过。
她待他,也比别人不同,这是他最为自豪又欣喜的事情。
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到酉时了,沈未央平日就是早睡晚起,习惯了怡然自得的节奏,自然困乏,她为自保,这些年可没少折腾,好歹前世有些武术的底子,今生也在某人那学到了自保的能力,警戒性一向很高。
所以,她一回到自己的屋里,后颈上面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种自己的领域被人侵犯的感觉让她十分不快,她自己的东西,都有她自己的味道,现在有了生人,她回手关上房门,不愿意闹出太大动静。
桌上的烛火跳着火花,未央双手拢袖。
她半分犹豫都没有,走到了桌前,仔细将薄刃顺在左手心,右手翻开桌上的账本,百般无聊的看了起来。
半分动静都没有,她眼观六路,忽然将桌上烛火吹灭,隐去自己的气息。
还是没有动静,沈未央耐心渐失:“我说,阁下光临寒舍,到底为何?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可以商量的嘛,你在我屋里这么藏着也不是个事,总得叫我睡觉不是?”
她一边说话,一边向床边走去。
坐了这么一会儿,已经能感觉到那个人就在床边了,她讨厌被动,脚下也轻得不能再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似乎能感受得到另一个人的呼吸。
沈未央停住脚步,一手抓着的火石这就扔向了床里,随即有个人影从帐帘后面躲避冲了出来,她欺身而上,擦肩时候薄刃已然出手,来人身形倾长,似是男子。他无意纠缠,连连躲避,等她追着到了窗前,他三两下就跃出去没了影踪。
院子里马儿嘶鸣,恐怕也是惊倒了赶车的孙叔。
沈未央点亮烛火,薄刃上还有点点血迹,似乎伤了他的右臂,她擦干血迹,又卷起来放置袖口当中,四下环顾,屋里什么也没有少,到了床前一看,只床上有些凌乱,好像有人躺过,她不禁皱眉,方圆百里,都知道她沈家看着家大业大,其实她有个撒钱的爹,家中并无富余,只多有屯粮,还在周知府仓库里。
什么也没动,偏偏爬了他的床上来,难不成是个登徒子?
看来看去也是什么都没有动过,正是疑惑房门咣咣响了起来,未央知道是谁:“孙叔?进来吧。”
来人推门而入:“公子可有受伤?”
她挑着火花:“没有,那人呢?”
孙叔似松了口气:“就看他从你屋里出去的,我担心你也没追赶,是个年轻男人,我摸到了他的脊骨,但却被他跑了。”
年轻男人?
沈未央笑:“有点意思,可惜没抓到他,这都跑我床上来了,也许是看上我想要断上一袖也说不定呢!”
孙叔向来不善言辞,也不多话这就转身离去。
她关好房门,知道他今晚定然会多加留意,也是放心大胆地收拾了东西。
若说沈未央随和吧,其实她不然,她有些许的洁癖,强迫症,自己的东西也容不得别人随便碰,屋里有了个陌生男人气息,她今晚是不用好好睡了。
仔细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原处,又拿熏香把被褥床前床后都熏了一遍,折腾到了半夜,还是不想躺那张床上去,只好打了地铺,抱着自己最喜欢的个小人偶,这才睡着了去。
这一觉可是睡得很不舒服,越是不舒服就越是不想起来,平日都要日上三竿才起,这回更是懒得睁眼,梦里梦外,都是大好春光,成片成片的桃花林,她优哉游哉地自在日子,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在花下眠…
正是好梦,却听房门咣咣作响。
只怪她半个小厮也没有,没人给她应门,只得睁开了眼睛。
小铃铛的声音在外响起:“哥哥还没起吗?”
沈未央呆了一小呆,刚睡醒时候有点迷糊,掀开薄被刚坐起来,他人就推开一个门缝,慢慢探了身子进来:“哥哥?”
那些孩子都叫她哥哥,她仍旧坐着,回头看他:“什么事?”
小铃铛正是担心自己擅自进来会被她怒斥,此时见她纵容更是心喜:“哥哥快起吧,外面来客人了。”
客人?
沈未央在地上睡得有点凉着了,鼻音很重:“谁?”
小铃铛嘿嘿一笑:“陈家当家的小公子,咱们的死对头,这回上赶着来见你,哥哥你还不起?”
上赶着来见她就好了?
陈家当家的小公子,陈子邯,她初来山东就与他结下了梁子,此后不管她做什么买卖,他都要杠上一杠,此人虽为男子,却在家里说一不二,几次事后,也能看出他隐忍聪慧,打死都不相往来的个冤家突然登门拜访,定然是有麻烦事找上门了…
她扑腾一下躺倒:“不见不见,这冤家怎么被你们给放进来了?快快赶出去才是正经!”
话音刚落,屋外一声低笑,人已到门口。
顺着小铃铛的门缝也就走了进来,男子一身锦衣华服,头戴紫金小玉冠,脚蹬紫金琉璃双缎矮靴,腰上系着珍珠白玉带,一身张扬尽显富贵之气…一看就是暴发户样的。
每次见他都大有这种感觉,只剩他那张清秀的脸,妖不起来,在这繁复的衣着中,更显得干干净净,陈子邯就是有这种能耐,什么衣服首饰穿在他身上,都显得多余,如果两个人关系能好一点,她定然告诉他,别穿这么花哨了,干干净净,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吧…
他就是典型的大家小公子类型,肤色白皙,眉清目秀。
未央侧身躺着,托腮看他:“都说不见,你又来干什么?”
昨晚有异,她裹着胸的布条都没敢摘下来,此时穿着略宽松的无领中衣,锁骨在里若隐若现,雪白的肌肤,衬着她惺忪的脸,简直美不胜收。
陈子邯略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周知府两日后要在香满楼摆宴,宴请山东大户,你可知道?”
沈未央轻快应答:“我不知道。”
他抿唇:“那位京城来的贵人,已以周大人名义约我陈家过府一叙了,你这可有动静?”
她淡淡瞥着他:“没有。”
陈小公子立即皱眉:“此事还有蹊跷,如邀约你,我便同去,如未有约,我陈家也不能去争。”
额…
未央躺倒:“春光大好,及时行乐啊子邯兄,你想得太多了。”
她颈子白皙,正是传闻当中的净子,没有喉结,以后说话恐怕也一直会是这样的声音,人道这样的男子本命不好,俯身做小之格…
陈子邯看着她,莫名升起一股恼火来:“我去前面等你,且看今日可有消息。”
也许是命中该言,他这人刚走,小铃铛都没来得及劝她起来,后脚小十五就跑了来:“哥哥哥哥,爹爹说周大人请你去吃酒,快起来吧!”

第4章 沈君玉

第四章
周知府的邀约,哪能不去。
沈未央起来洗漱,换了件…嗯还是玄色的外衫,她一年四季都喜欢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人家别的小公子都穿金戴银,她就喜欢干干净净的,从不佩戴任何的玉石。
小铃铛死缠烂打要扮成他的小厮跟着,她也就随他了。
陈子邯就像吃错了药似的,平日见到不是冷嘲热讽就是百般叫板,这一次偏要同行。
未央无法,只得和他乘坐一辆马车,当然,沈也就只有这一辆车,两个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已经快一刻钟的时间了,小铃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插口才好。
当然了,这样下去也很费眼神,沈未央索性向前倾身,让他看个够:“陈子邯,你今天吃错药了?”
一不留神心里想的话就冒了出来,,陈小公子从腰中取出折扇来刷地打开:“本公子一直有吃药,不然一见你就想揍死你的心情你能了解?”
她无语:“你我之间,一点点小事而已,你太记仇而已。”
陈子邯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眼看着转过了两条街就是知府后院了,他坐直身体是一本正经:“上次你抢我陈家的那一单粮食,就不计较了,这次听说你救了京城来的顾大公子,可有此事?”
沈未央靠后,很是坦然:“嗯哼,怎么?”
他遮住胸口起伏,只是咬牙:“你太过卑鄙,黑山雕都几年不出山了,倘若不是有人故意走漏风声,那顾大公子怎会被人掳到山上去?山东这一带,谁不知道你早前在葫芦山过,是想以救命之恩获得进京的资格吗?”
他以为她是故意的?
她好笑地看着他:“然后呢?”
陈子邯愤然道:“我陈家嫡亲一系,务必会争得标权,进京成为皇商。”
在这大兴王朝,其实商人的地位很低,所以即使享受荣华富贵也叫人看不起,更何况是个男儿,他是陈家唯一的儿子,虽是幼子,但是嫡子,他家庶女姐妹四个,现在长姐也是行商,万贯家财,相争不下。
说起来,他从来都是个小心眼,又多疑的人。
沈未央忽然想起来二人的仇是怎么结下的了,彼时她才进山东,拖家带口刚能温饱。
陈子邯也未真正从商,她带着铃铛和二哥为即将入省赶考的老三吃酒送行,说也巧,酒楼上面多是题字的考生,铃铛到处乱跑,在楼上弄脏了白墙。
上面题诗一首,正是抒发男儿不得志的少年情怀。
署名邯郸。
铃铛识得邯郸的邯字,却不识得郸,指了问她,三姐姐随口教了他,那时铃铛略有口吃,蛋蛋蛋的自顾着取笑,也未曾想少年就在楼上,立即吵翻,大打出手。
幸好二哥出手有个深浅,不欢而散。但此事未了,几次三番,当街遇见,陈子邯都有被害妄想症,哪怕看他一眼,也似辱骂,每每找茬,都是火气十足。
老二和老三都走了以后,沈未央从做熏香开始倒卖,到胭脂水粉,再到折腾粮食,这就开启了陈家小公子的经商之路,反正你做什么生意,他就做什么,每次都抢她的客人,并且以此为乐。
她向来随意,这两年满足于现状,已经很少与他碰头。
没想到他这又缠了上来。
她称他是有…病。
想了想他那极端的性格,不由得耸肩:“我说子邯兄,我对皇商没有任何兴趣,金银这东西吧,够用就行,一会儿到了知府那,我尽量让自己不发光发亮,完全配合你,并祝你成功,好伐?”
他嗤笑一声,自然不信,以扇遮脸,刚是俯身要靠近他对她这虚假嘴脸嘲讽一番,突然鼻尖一动脸色微变:“你换了香?”
沈未央眉间一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对,这是我新熏的香。”
她这个人,自从开始制香开始,身上就一直是她自己特制的香,因为她总是难以入眠,是安眠香,但凡靠近她的人都闻得到。
这些年从未换过,其实她总是很早睡,但不借助熏香很难睡熟。
那种熟悉的味道突然变了,陈子邯一时间忘记了与她斗嘴,看着她的目光意味不明,他眸色清冽,看着她忽然十分着恼。
他眼神有些奇怪,她不由得这就多了点心:“昨晚上来我屋里那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陈子邯更是皱眉:“昨天还有人去你屋里了?”
她见他紧张模样,只盯着他瞧:“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子邯兄是我的至交好友呢,你这么担心我啊?”
他膛目结舌:“比起自恋臭不要脸,你若称第二,别人不敢称第一。”
不过想必他也察觉出自己的古怪来,这就挺直了背脊:“沈未央我可告诉你,不是每一次都要靠运气的,陈家对这次竞标可是势在必得。”
她毫不在意,懒得和他废话。
大眼瞪小眼,这就到了周知府家的后院,为了安全起见,顾链城一直住在这里了。
周知府随意请她和陈子邯来吃酒,没有目的那是不可能的,周常在早早就侯在了门口,小铃铛先一步跳下车去,他随即挑起车帘,靠边站好。
周常在向前一步,刚是露出半张笑脸来:“未央你…”
陈子邯却是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四目相对,她吓得差点跳起来:“你怎么在这?未央呢!”
沈未央随后走出,她就站在车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日头,一手遮着阳光,秀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十分惬意。
陈子邯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大步先去。
周常在直跳脚:“沈未央你疯了!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未央笑,这就下车:“哪里是我疯了,分明是他疯了。”
二人并肩而入,守卫的衙役见怪不怪了,周常在早年和陈子邯是有过婚约的,可惜他执意为商,到底还是退了婚事,后来她娶了陈家堂亲,不曾想成亲没一年,孩子都没生出来呢,那人却是病故了去。
她的婚事也算坎坷,到姚廖这已经定过三次了,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都因为陈家,原来是娃娃亲的二人从此势不两立。
周常在一时没忍住,可怜兮兮揪着她的袖子:“未央未央未央!”
沈未央自然是知道他们的过节的,利落拂袖:“你离我远一点,难怪别人要误会我和你有一腿了,天天黏着我真的好吗?”
话音刚落,这人嘻嘻地笑,对她抛了个媚眼:“误会就误会嘛,不然未央与我假戏真做真有一腿去?我保证让你做…”
大字还没说出口,未央一脚踩在她的脚尖,她戛然而止,一抬头看见姚廖正阴测测地看着她。他早起来的,是为自己冒失赔罪来了,这会看见她又黏着沈未央只怕气得够呛,周常在虽然是常常玩笑,但事实上一到正经动真格的,她还真就从不风流。
此时一见少年脸色铁青,赶紧迎上前去。
未央偷笑,更是加快了脚步,知府后院池塘花园面面俱全,那小亭和花林更是美轮美奂,直看得小铃铛目不暇接。
“哇呜,”他紧紧跟着她的脚步:“哥哥你看,周大人家的宅子好大啊!”
“嗯。”
“哥哥,”铃铛得寸进尺:“咱们什么时候换宅子啊,能买个后院盖池塘那么大的吗?我想在里面养点鸡鸭鹅。”
“你说呢?”阳光一好,沈未央的心情就美,也只压低了声音:“阿大远在异乡得给他存点金银,二哥只知道要钱不知道挣钱,你三姐现在刚入朝堂,上上下下哪里不需要打点?老四那老五那…你屁股后面还有八个弟弟妹妹,你觉得哥哥我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宅院吗?”
话虽然夸张点,但的确是要顾及得太多。
小铃铛嘻嘻笑了:“说笑而已啊,哥哥别当真啊!”
说话间已然到了前堂,周知府派人迎她入内,陈子邯简直变了一个人,他坐在席上,正与顾链城说着什么。
后者坐姿笔直,脸上没有太多余的表情,看不出是在听还是不在。
沈未央也只淡淡瞥了一眼,这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周知府身上:“多谢大人盛情款待了。”
周知府连忙重新引见,顾链城只坐在那里,看了她一眼算是见过。
周知府一直说着场面话,都是关于这次竞标的提点,陈子邯自然是仔细倾听,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未央可没忍住,一直挑拣着自己爱吃的,酒未离口。
别说这古代什么都不好,单单说这酒香,就难以超越,她最爱饮酒,一口一小口轻啜着,不想周知府却是对她皱眉。
她向来懒散:“多谢大人提点了,不过这次竞标我们沈家是重在参与,没有去京城的打算。”
这话一出,桌上几个人都看向了她,周知府更是惊诧。
“未央你这话何意啊?”
“没什么意思啊?”她晃着酒樽,把它想象成红酒的高脚杯:“现在这样很好啊,没必要往高地使劲爬,要知道爬得越高,很有可能摔得越惨也说不定啊!”
她舔了一口酒:“真是好酒。”
顾链城的目光此时忽然开口:“沈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商在你眼里是一文不值?”
沈未央酒在口中,只对他摇指,她就这点不好,喜爱喝酒,一喝还容易醉,铃铛急得不行,可他刚一上前,就被她拂开了去:“能够成为皇商,当然是极好的,但是我不想那么累了,人生短短几十年,从底层生存下来的人呢,只要一抬脚就是高迈步,日日开心,但是在那高处的人呢,却是如履薄冰,日日忧心,所以不想那么过。”
她一手揉着额头,那几人也想到这么快会醉倒。
这人沾酒易醉周知府是知道的,赶紧对顾解释了,他只道无妨。
铃铛趁机告罪,劝着未央回去。
陈子邯盯着她神色复杂,顾链城始终未动酒菜,偶尔抬手也是用的左手,说到这山东的粮食大户有哪些了,他似乎一直凝神听着。
沈未央头疼告辞,她脚步不稳,只走到顾链城旁边时候还差点摔倒,小铃铛上前一扶,正好撞在顾的右肩上。
他胳膊未动,只是皱眉。
沈未央这就被人架出去了,孙叔依旧赶车等着她,铃铛小心给人扶到了车上,待车缓缓驶离,他想让哥哥靠在他肩头的时候,她却已经自己托腮坐直了身体。
目光哪还有半点迷离,真是一点醉意也无。

第5章 吴小样

第五章
小铃铛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嘴巴都合不上了。
沈未央只管挑开了车帘:“孙叔,去小样那。”
她不是没有小厮的,从前有个跟屁虫叫吴样,结果没几年刚有了点依赖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她家老五好上了,前年俩人成了亲,里外陪嫁花费了她不少银子。
马车绕到了南二街上面,没多远,这就到了沈家铺子。
沈未央向来懒散,起名字的时候,是简简单单,个个好记。等到了这粮铺时候,更是直接叫了沈家铺子,因为有她爹那尊活菩萨,她也算小有名气。
以前小样就是她的左右手,生意上的事情,他脑筋活跃,反倒是她家老五,就书呆子一个,现在城西私塾教书,也算省心。
眼前,这两口子就住在粮铺,未央下车,小铃铛还有点不知所以:“哥哥诶,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在周知府那打探点内幕消息啊,真的不想争皇商了吗?”
她只斜他一眼,这就走进了铺子。
伙计们正在倒粮,见了她如释重负:“公子您可来了啊!”
她一过去立即被人围住了,这些个七嘴八舌的说这两天小样心情不美,总是吹毛求疵,到处找他们的毛病。
这状还没告完,吴样已经一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立即静怡无声。
未央挥手叫他们先散了去,这就靠在了高桌旁边:“啧啧啧,看你这脸色,完全是一个怨夫啊,这才不到两年,过不下去了?”
吴样比她大三岁,可是看着她家老五何秀英一到十六岁,就立即缠上的。
他熟知未央脾气,知她玩笑,也难免给她一个大白眼:“你就盼着我俩天天生气天天吵架呢吧?”
未央笑:“谁叫你一门心思就非要嫁给她了,才知道她木讷了?”
他叹了口气,端了茶水来,亲手为她斟,了茶,又叫小铃铛去后院帮他看着火,熬着药呢。
说来他身上也带着淡淡的药味,见她一脸疑惑,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坐了下来:“不是因为她木讷,去年落榜就一直迁就她,今年开春又去教书了,多少缓解点不得志的忧愁,可你说这也快一年多了,她怎还没有动静?”
“什么动静?”
“孩子啊公子,”他面露忧色:“前日我给她抓了点补药,因着这个两日没与我说话了。”
“…”
看看,这就是早婚女子的悲哀,成亲一年多,丈夫千方百计地想要她受孕,可能吴样是想要个孩子,好捆紧老五的心,但这样真的好吗?
她是永远不会过这样的日子的,沈未央抿了口茶,无意再管人家的家事:“算了,说正事吧,陈子邯郸现在就在周知府那,两日后顾大公子要宴请山东大户,说白了都是为了粮食,我虽然不想去争皇商,但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大捞一笔还是可以的。”
吴样也是爽快,说到生意毫不含糊,立即就收敛起了那些小心思:“公子是想?”
沈未央以指蘸茶,在桌上画了两个圈,挨个点了去:“收粮,这件事你一会就去办,大户现在正在观望,就收零散户,放出口风去,说朝廷要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