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人员推他的时候,因为他抗拒挣扎胳膊刮到了窗口,划了一道口子,连T恤都划坏了。这会裴向南和女人在楼下交涉,楼上两个保安大哥看着他,一条胳膊就这么搭在腿边,血迹浸透了衣袖,这小子也好像不知道一样。
深情回手放倒一些椅子,靠在上面。
刚好能看见他,她抬腕看了眼手表,已经一点多了。
头昏昏,鼻塞塞,正是昏昏欲睡,办公室门一开,一人快步闯了进来。
同她一样的学院风校服,眉清目秀的大男孩背后背着一个书包,手里一边是女式书包,一边提着购物袋,脚步匆匆一脸担忧。
这个人,她们可能从出生就互相认识了。
康岱的父亲康提和她们家有点渊源,后来也搬了一起相距不远成了邻居。
他和她同岁,这会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年的变化期,个子猛窜。
东西轻轻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他也先把自己的书包拿了下来,之后过来就先摸了把少女的额头。
裴深情还吸着鼻子,对他笑笑:“康岱,你越来越像我爸爸了。”
还好没有发烧,康岱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你啊,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我跟你这么操心,别说你爸爸了,没等你长大,我都愁成老头子变成你爷爷了。”
想了下康岱老头子的模样,深情笑:“我要告诉康提舅舅,你占他便宜。”
的确,辈分在那,有点失言,不过她一向聪明,只字未提自己爸爸,倒把他爸搬出来了,康岱笑,胡乱在她头顶揉了一把。
他打开购物袋,拿出了奶问她喝不喝。
她说不喝,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应该还没到放学时间。
康岱说学校临时放假了。
问他怎么来这了,他说因为社团的手工作业未完成,着急就过来请她帮忙了。
说着回身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纸扇和一个未完成的中国结,动作时回头看见门口的少年像是才看见他一样诶了一声,问深情他是谁。
裴深情伸手接过他的手工作业,她们在一个社团,经常做一些小东西:“谁也不是,我也不认识他。”
她转椅一动,桌下的双脚露了出来。
康岱一低头,眼尖地看见她俩脚鞋带都开了,连忙蹲下身来。
白白净净的小白鞋,鞋带松松散散,已经有被踩脏的地方了,他单膝跪地,叹着气挪了她的脚过来:“你看你看,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连鞋带都系不好,总是开。”
她笑,手上动作飞快,三下两下就将他未完成的中国结打好了。
才穿在扇柄上,刚好康岱给她俩只鞋的鞋带都系好了,抬头看着她笑:“你呀,真拿你没办法,又懒又笨,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我要你啊都愁死了。”
裴深情举起扇子让他看扇坠,笑,言语中带着浓浓的鼻音:“愁什么?你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的愁,我这个年纪正是好时候,当然是要享受啊,正所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好呀好时节。”
轻声细语的,因为伤风鼻音有点浓,字眼咬得软糯得很,笑意十足。
随着最后那时节两字出口,她手里的扇子头也轻轻敲在了康岱的额头上面。
她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他,扇子很轻,她笑得很开心。
康岱还单膝跪在她面前,仰着脸,也看着她,笑。
然后这姑娘突然别过脸去打了个喷嚏,办公室空调有点凉,康岱连忙起身拿了纸巾给她,他脱下自己的校服,直接披了她的肩头,不由分说地收起了扇子,又按在她额头上探了下温度。
幸好不热,他开始絮絮叨叨给她讲今天上了什么课,作业是什么,课堂笔记什么的。裴深情多数时间就是嗯嗯的,也不知道记住了没有,打了喷嚏之后更像个小可怜,鼻音更重了。
康岱往楼下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要先送她回家,裴向南同意了。
挂掉电话,果然,他也说:“小可怜。”
话是这么说,却是一脸笑意。
裴深情不以为意,转过身来,单手托腮。
长发在她肩头滑落,略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袖子也盖住了她的手腕,她盯着门口的少年,忽然叹了口气:“嗯,小可怜~”
门口的少年许久没有动过一下,光只看着他们,一直面无表情地,也无悲喜。
他袖口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只留T恤袖子上一块暗色,不知道她口中的这个小可怜是不是在说他,他从进门开始就盯着她,目光坦荡,小小少年抿着唇,不知道想着什么。
康岱已经背起了两个书包,过来叫她。
裴深情站了起来,她拍着书包让他转过去,他对她向来言听计从,立即转身。
他背着她的书包,一侧有个拉链,打开,纤细的两根手指在里面轻轻一夹,是连着的两个创可贴,平时给自己准备的,粘纸上是红色的小草莓。
果然鞋带系好了,走路也快了些。
裴深情几步走到门口,轻弯腰,把这两个创可贴放了他的胳膊上。
他扬眉,没动。
她站直了,吸着鼻子:“深情牌创可贴,哪里疼痛贴哪里,具有神奇的止疼疗效,可惜只有两个了,都给你,不管因为什么,以后别干傻事了,活着总有希望,这次不骗你,是真的。”
说着强忍着,赶紧走到办公室外面去,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康岱连忙追上,两个人很快下楼去了。
少年低着头,好半晌,伸手拿起了那两个创可贴。
仔细一看,贴纸上面的草莓竟然是用彩铅手画的,他两手抻着摊开了来,正反看了看。
不多一会儿,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裴向南拿着一文件袋大步走了进来,他神情凝重,东西放了桌子上面,来回转了一转,才又到他面前。
保安都让下楼了,办公室里面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少年将创可贴攥在了手里,抬头看着他。
裴向南坐了他的身边,一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上面:“嘿,孩子,以后可别再干傻事了,怎么样,现在心情好些了吗?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回答,眼帘微动:“裴律师,有话请直说。”
好吧,裴向南原本也只是想缓和下气氛,少年这副模样,他也不强求:“好吧,你父亲给你存了基金,还有一部分保险金和财产在我这里,按月都能收得到打款吧,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少年点头:“我知道。”
裴向南定定地看着他:“你家庭情况复杂我知道,其实你父亲和你继父我都认识,按照你父亲临死前的委托书上所约定,未满二十周岁,你无法得到那些财产,本来他留给你和你母亲的钱足够你们生活,但是很显然,现在你母亲沉迷赌博,多少钱都不够她挥霍的,而且她和你继父离婚以后精神状况也不太好,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无处可去,可以独自生活,我可以帮你。”
其实是他的母亲想把他推出去,他知道。
低头,他坐直了身体,脊梁骨挺得直直的:“是我爸让你帮我的吗?”
他五岁丧父,母亲后来改嫁给继父裴宗远,让他改姓裴,他从小在继父身边长大,管他叫爸已经习惯了,后来母亲赌博屡教不改,二人离婚,他理所当然跟着妈妈,再后来,他就没有人管了。
裴向南没有说话,裴宗远和他也算得上偏亲,论起辈分来管他叫小叔叔。
多年前生意场上有过瓜葛,这个忙不能不帮。
见他沉默,少年抿唇。
他看着自己的裤腿,因为结伴打架被学校处分,回家又被母亲打了,现在是一身的脏污。
自己的生父没有什么印象,从来不知道他还给他们娘俩留下过什么保险金和财产,又恰巧是在裴家人的律师事务所委托,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那个念头一旦在心底生成,非想探究到底。
离婚以后,裴宗远还去学校看过他两次,后来他结婚了再没见过。
这时候不论是他打架了,还是他闯祸了,面对的,只剩下了他妈的打骂,永无止休,毫无希望。
这么多年了,又哪里冒出来的委托书。
他握紧了创可贴:“裴律师,我想看看委托书,可以吗?”
裴向南蓦然抬头:“可以,那你跟我回家一趟,年头太多了,东西都在我家书房。”
少年点头,随即站了起来。
裴向南也是不动声色,带着他就出了门。
他亲自开车,穿过市区,也就四十多分钟的功夫,走走停停,到了半山别墅区,通过电话了,知道女儿和康岱已经先一步回来了,稍放下心。
进了大门,二人下车。
少年紧跟着裴向南身后,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开门,男人伸手扶着门,让他先进。
他坦然迈步,入眼的便是宽敞的大厅,以及正在一起写作业的那两个人。
厅里放着地桌,之前见过的,叫做康岱的那个正低头点着课堂笔记讲着题,身边的少女坐在他的对面,单手托腮正在神游。
此时她长发扎了起来,随意吊在脑后。
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脸,裴深情鼻尖还红着。
冷不防,她目光飘过来,错愕得很。
鼻尖立即指向了他:“喂,你怎么来我家了?”
鼻音有点浓,嗓音也有点哑。
仿佛是两个世界,那两个人,穿着校服干干净净,而他,像是天外来客。
这声喂,实在扎耳。
少年眉峰微扬,也就应了一声。
“我不叫喂,我叫裴铎。”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时候她17,他14.
每天发红包的时间,老读者都知道啦,举个例子,我更第三章,就会去发前面的红包,我更第四章回头来发第三章的红包,明白了吧~


小屁孩儿

第四章
裴向南带着裴铎上了二楼,书房的门锁着,他拿出钥匙打了开来,里面是一片木色。
整面墙都是书架,伸手示意少年先进去,后者先一步抬脚。
裴向南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抱歉笑笑,对着门内少年晃了下手机:“你先坐坐,我先接一个电话,去去就回。”
说着转身接通了电话,快步离开了书房门口。
进了二楼东侧一间房间,男人才按断手机铃声,是之前定的闹钟。
打开通讯录,他走了窗口,才拨打出电话,很快对方接通,大律师可是演了一天的戏了,听见电话当中对方的声音了,才松这口气:“放心吧,这摊子我既然接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门外的长廊上,少年还站在书房门口。
裴铎穿着软绵绵的拖鞋,走在地板上悄然无息地。
走到楼梯围栏处,他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一楼的那两个人身上。
康岱低着头,拿笔圈画着什么。
裴深情左手一支笔,右手一支笔,同时动笔,在他身边也画着什么。
没俩分钟,康岱画好解题关系图,要给她讲题,一抬头真是哭笑不得,探头过去挨着她看:“干什么呢,嗯?这画的什么?什么鬼!”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一下笑出声来。
裴深情也绷不住脸,扔掉一支笔,一手拿着画举起来了:“这个我要贴到学校论坛上去,肯定有很多人要娶你~”
康岱人高胳膊也长,一把抢了下来:“闹闹闹,作业还没写完,不许闹,这东西给我扔了!”
话是这么说,他整齐折叠起来,却是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一回头,这姑娘半个人已经笑趴在桌子上面了。
他推了又推,她压着自己的作业本,耍赖说头疼,浑身疼。
似乎很无力,才刚还闹着,这会好像真事似的很不舒服,还吸着鼻子。
康岱探了她的额头,直叹着气:“要不,你去躺一会儿,我帮你写?”
裴深眨巴着眼睛,情慢腾腾支起双肘,将作业本让了出来,拿笔在上面轻点了点,有点不确定:“行吗?”
他笑笑,凑近她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小姑娘笑得更厉害了。
很快,裴深情站了起来,她脚上也穿着一双灰色的软软的拖鞋,可能是太瘦了,走起路来也轻轻地,在二楼往下看,能看见她脑后的长发都不太晃动。
娇娇柔柔,胳膊腿都欠肉。
少年站直了身体,走了楼梯的转角处,刚好她上楼走过来。
裴深情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铅笔,是她刚才画画用的,她转身过来背对着康岱时的那点小狡黠还未在脸上散去,笑意浅浅,她看见裴铎时,脚步更是放慢了点。
之前他进门的时候,说自己叫裴铎,她哦了声,随后进门的她爸只说是个小亲戚,让她继续写作业,领着少年就上了楼。
这会遇见,他上前一步拦住了她:“今天在律师事务所,你跟我说那些话,一直在拖延时间?你想救我?”
上下一瞥,她在他胳膊腿上伤处扫了眼,错身走过:“小屁孩儿,想太多。”
在她眼里,不过一个蛮可怜的小孩儿。
不,可能是他长得挺好看的,所以觉得可怜。
她的房间在三楼,也没停留。
不知道他来她家里干什么,不过她懒得问,裴深情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微举着长铅笔,指尖一动,转得飞快,看起来心情是真的很不错,这就上楼去了。
裴铎比她高一头,刚才擦肩时候看见她头顶还别着一根小发卡。
粉色的,上面一颗小草莓,好可爱的。
可爱,美好。
美好得令人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
她娇娇柔柔干干净净,他一身脏污狼狈不堪。
握拳,再摊开手,创可贴刮着他掌心。
背后房门一动,裴向南走了出来,看见他站在楼梯这,连忙招呼了他,让他去书房。
裴铎跟在他身后。
书房里比他想象得大,里面多数都是书,工作电脑桌并排放着两个,上面放着俩台电脑,阳台那边放着藤椅,裴向南让他随便坐了,径自走到里面的保险柜前面了。
很快,咔地一声,男人在保险柜里拿出一份文件袋来,转身回来了。
资料袋在他手里一举,他从里面抽出一份委托书来,递到了裴铎的面前来:“看吧,这是你父亲当年的委托书,太隐秘的东西还是不能给你看,等你二十周岁以后会全部交给你的。”
裴铎双手接了过来,上下扫了一眼,几乎就是这一眼,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不过,他多看了一会儿。
然后把委托书还给了裴向南,很是落寞:“谢谢您,裴律师。”
裴向南叹着气,其实也松了口气。
拍着他尚还消瘦的肩膀:“你能相信我就好,学校劝退的事情我会解决,房子我帮你找,生活费也不用担心。”
分明长了一张俊脸,真是可惜了没有出生在完美的家庭。
心中可惜着,又拍了拍少年胳膊,本来就有伤,裴铎几乎是下意识就皱了下眉。
裴向南连忙扯了他胳膊过来卷袖子:“怎么了?刚才伤到了?”
袖子一卷,露出他的伤口了,血早干了,只是胳膊上多了几处淤青,和一条豁开的口子。
真是的,为人父,天生就有怜悯心。
裴向南连忙到抽屉里找到了医药箱,不由分说抓着少年手腕给上了药。
作为有了两个女儿的父亲,他手法娴熟,并且足够慈爱:“你这孩子,受伤了怎么不说,我看看,诶呦虽然我知道男孩肯定都打架的,也没见过你这种,不要命了?你才多大,听说你小时候也跳过年级的,都是没有个好人好好对你。”
他给裴铎拽了起来,推着他往出走:“先去一楼洗个澡,东西我给你准备,小心胳膊上伤口别沾水。”
毕竟是陌生人的家里,裴铎有点抗拒。
不过,裴向南没有给他抗拒的余地,给他拿了家里备用的洗漱套装和衣裤,直接给人塞了浴室里。
康岱偶尔会住在这里,他房间有很多衣服,刚好用得上。
裴铎这个澡洗得,可真是五味杂陈。
他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大清了,然而他妈再嫁给裴宗远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家的房子也很大的。
家庭富裕,生活美满幸福,现在只剩唏嘘。
洗了四十来分钟,在浴室擦了头发,穿着自己的内裤,换上了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竟然也算合身,镜子当中的少年在雾气昭昭里看着自己的脸,除了眼睑和唇角的淤青,干干净净的,都还好。
轻拂短发,他推门走了出来。
客厅里,裴深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她换掉了校服,这会穿着一条淡紫色的泡泡袖公主裙,坐在康岱身边装模作样拿着作业本圈圈画画。
裴向南一旁沙发上坐着,这时候在她们背后看着她们若有所思的样子,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是裴铎,立即站了起来:“还不错,衣服挺合适的,走吧,我带你去取东西,顺便租房子,学校的事情也简单,先过去看看。”
裴铎走过来了,康岱看了他一眼:“这好像是我的衣服…”
深情也抬头了,作业本挡着她半张脸,但是她眉眼弯弯,能看出是在笑:“就是你的衣服啊!”
裴向南已经先一步走到门口这边了:“是康岱的衣服,我拿来给他穿的,家里除了康岱的衣服他能穿,也没有别的了,你们写你们的作业,两个小时之内我是回不来了,让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还有深情,你的药汤记得喝,不许嫌苦。”
平时都要给她吃各种补汤的,裴深情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她嗯嗯啊啊地应着,手里的那根铅笔则又在指尖转了起来,裴铎看了她两眼,脚步变得沉重起来,过去,曾经都在脑海翻腾,他记忆好,委托书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主意已定。
少年站在门口玄关处,没有着急换鞋,站直了:“裴律师,如果您真的有心帮我,能不能让我住在您家里,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我一个人生活不来,每个月的生活费不用给我,我还可以帮您做很多事,也能自己挣零用钱。”
他是抬着眼,但尽量恳切地看着裴向南了。
不过,很显然,不管什么原因,裴向南帮他,也是有限度的,他并非慈善机构。
裴向南笑笑,揽过他的肩头:“这怎么行,你这么小,出去挣什么钱,安心上你的学,我刚才就想了,如果你一个人生活不方便的话,那就住校去吧,也不错的。”
少年不为所动,依旧很恳切地看着他:“裴律师,我会修剪草坪,会修车,眼力也不错,有件事可能您还不太知道,就刚才我过来看了两眼,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女儿的作业都是那位小哥哥代劳的。”
这根本就不光是作业的问题,他走过来的时候都看见了,裴向南看向康岱他们的目光悠远而复杂,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什么意思两个人心照不宣。
刚才还笑闹的两个人,此时顿时无声。
裴深情手背上还在转的铅笔啪地掉了桌子上,很显然,他们也听见了,两三秒的安静过后,她恼了。
从小到大,很少有让她发火的事情,起身一拧身快步走了过来,紫色的裙摆像是轻抚过地桌桌面,她像只翩翩紫色的蝴蝶轻飞了过来。
恼羞成怒:“喂!你胡说什么呢!”
小女儿逐渐长大,当爸爸的心思无处遁形一样,真是太久没有发过脾气了,见到她这样更是印证了心里某种想法,裴向南也怒了。
“裴深情!跟我上楼!”

混蛋东西

第五章
书房外面,裴铎靠墙站着。
他白净的脚踩着软软的拖鞋,来回在地板上轻轻地来回蹭着。
房门虚掩着,裴向南拿了女儿的书包,和她一前一后上了楼,康岱似乎犹豫了两分钟,然后赶紧也追了上来,他进门的时候着急,门没有带上。
门里气氛凝重,裴向南检查了她的作业,很多不必要检查的都是康岱代笔的,他好久都没有发过脾气了,上一次还是大女儿非要离校租房的时候。
“咱们家真没出过你这样的人才,说起我和你妈妈上学那会都是学霸级别的,你姐姐那也没让我费过这么多心,怎么到了你这里,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嗯?裴深情?”
裴深情双手垂在两侧,光扁着嘴。
她努力瞪大的双眼当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康岱赶紧主动承认错误:“深情身体不舒服时候,这些无关紧要的,我才帮她写的,要紧功课都没落下,我都给她补课的,您别生气,是我错。”
这根本就不是作业的问题,本来带女儿上楼,是想跟她谈谈,深情和深爱两个人性格就完全不一样,大女儿裴深爱,从小也是娇惯着长大,但是她天生就特别会照顾人,她也很会照顾妹妹,等小女儿长大了,就是正相反。
她娇滴滴地,早熟,懂得的人事特别多。
女孩么,模样好,从小到大给她递情书的孩子也特别多,她都说人幼稚。
本来,裴向南是觉得不用操心的,但是刚才坐在沙发上时候,他看见康岱的百依百顺的样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当着康岱的面前,真正想试探的东西还没法跟深情说,白生气。
气什么,当爹的,女儿大了的时候,不管追求者什么样的人,大概都会有一种诶呀遭了,我这小花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捧着掌心里长大的,这丫头骨子里和她姐一样倔强,但是她不会跟你吵架。
她就会哭,从小到大眼泪就特别痛快,受一点委屈就红眼圈,什么也不说,瞪着那双大眼睛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你。
好吧,裴向南投降了:“我还没开始说你就哭,别哭了,还病着,好了好了,以后不许让别人帮你写作业了,从佛家的角度来说,别人给予你东西了,你就欠了人的,早晚得还,所以要少欠债,不欠债,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