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冷笑道:“既然说与不说都是一个结果,太子殿下何必再浪费唇舌?”
“你果然变了,变得牙尖嘴利。比起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无能的燕君,本太子倒是对现在的你比较感兴趣。”
赵熙嘉忽然对着她的双唇,俯首吻下。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燕君忽地睁开眼,及时地转头避开。
赵熙嘉的吻落了空,黑眸中顿时燃起簇簇火苗,想要征服她的更甚:“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本太子的亲睐,千方百计地爬上本太子的床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跟她们四个一起好好伺候我,等我满意了,就留你一条小命。”
燕君嗤笑出声,还从没见过似他这般没皮没脸的男人,他当自己是什么,是神吗?就算是神,她燕君也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
“我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男人,因为我嫌他……”她淡漠的目光轻掠过他逐渐盛怒的眸子,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脏!”
“你敢说本太子脏?”他这次是真的怒到极点,脸上的青筋暴突,右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不断地向内用力。
呼吸越来越困难,燕君还是不肯服输道:“就算你掐死我,我还是那个字,脏!”
赵熙嘉甩手,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暴喝道:“不知好歹的女人!来人,拖出去,斩!”
听到这个斩字,燕君两眼微眯,脑海中忽然闪过那紫衣男子的脸。他冰冷的眸子和漠然的气息,深深地刺激着她,她就算死,也要将他的出卖报复回来。还有眼前这个人,一再羞辱她的男人,她也不能让他好过。所以,她还不能死,她燕君绝不是吃了亏而闷不吭声之人。
“慢着!”
赵熙嘉邪肆地挑眉,讥笑道:“怎么,你想求饶?”
燕君唇角轻扯,逸出一抹淡笑:“燕君承认,从前的确深爱过太子,若不是太子不念情谊,将燕君置身于恶狼之中,燕君也不会因此性情大变。今晚是太子殿下的生辰,请允许燕君在寿宴上最后为太子殿下舞上一曲,算是了却燕君今生对太子的这份情缘,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成全。”
赵熙嘉怀疑地盯了她许久,她的目光平静,他看不出任何异样,料定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多留她一夜又何妨?
“好,本太子就成全你。”他又吩咐侍卫道,“带她下去换身衣裳。”
“你休想再动别的歪念,你是逃不出太子府的。”这是他对她最后的警告。
临行前,燕君回眸,冲着他露出魅人的一笑:“希望今晚能让太子殿下满意。”
赵熙嘉眼神一阵恍惚,方才那女子还真是他从前认识的胆小懦弱、对他死缠烂打的燕君吗?她的笑冷傲而瑰丽,如寒霜中的傲梅,遗世而独立,那样的气质,决不可能是原来的燕君身上可以寻到的。她真的变了吗?还是她根本是另外一个人?他不由地迷惑了。
沐浴过后,燕君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那是赵熙嘉命人送来的,竟然是件粉色的轻纱舞衣。穿在身上,里面的线条若隐若现,丝毫没起到避身的效果,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赵熙嘉倒是不吝啬,还专门遣了一名御医前来给她看伤,她现在正需要处理身上的伤口,尽管她一再地忽视那阵阵的疼痛,然而那钻心之痛并不是寻常人所能忍受的。包扎完毕后,燕君让御医多留了些伤药,说是怕不小心弄裂了伤口,可以自己敷上,实则她另有用途。
浴池中的水都来源于太子宫东侧的天然温泉,因而水中都有较浓的硫磺味,燕君试着用油灯将泉水煮沸,萃取少量的硫磺,再按比例掺入到伤药中。她想制作药,除了这些,最为关键的配料就是她刚一进屋就发现的栽于窗台前的一盆海棠春。普通人或许不知海棠春除了供人观赏外,还有其他什么功用,而她却深知它的茎叶还是制作药的最佳配料。
有了药在手,她要顺利逃离太子宫,就多了几分把握,现在剩下的就是要寻找趁手的武器。
在房内巡视了一周,她的目光凝注在了一只古董瓷瓶上。
“砰!”
一声巨响后,门外的侍卫全部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看到燕君一副惊惶失措的表情。
“我不小心把它打碎了,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太子,不然他又会大发雷霆的。你们放心,我会把它收拾好的,求你们了。”
两名侍卫互望了一眼,也不想多生事端,毕竟他们这位太子的脾气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两人权当作没看到就出去了。
燕君盯视着那道闭合的房门,弯唇一笑,蹲身从碎瓷片中挑出那些楔形的瓷片,用布条将它们绑于腿上。
一切准备就绪,离晚宴的时间尚早,她安心地倒在床上,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初至楚国 006 绝代佳人
太子宫的晚宴,觥筹交错,钟磬鼓乐之声不绝于耳。
前来相贺的多是朝中的大臣和皇子们,普通人还没有这个资格,人群中有几名婀娜多姿的如花美眷,多数人脸上都蒙了块纱巾。楚国的传统,凡未婚的女子参加宴席,都不得露出全容。大臣们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无非也是想让她们多与王宫显贵的公子们亲近,希望能得到一段好姻缘,而今晚多数的大臣们则是期盼着自己的女儿能得到太子殿下的亲睐。
守在门外的内侍一声传唱后,原本喧嚣的宫宴现场,立时静了下来。
“秦国二皇子殿下驾到。”
在众人瞩目下,一道昂藏挺拔的身影进入了众人的眼帘,秦风一身黑色镶金的蟠龙缎袍,金色的锦带束腰,暖玉悬在腰间,一摇一晃间依稀可见一枝冷梅刻于其上。他淡淡地环扫过在场之人,目光冷漠,如丝的墨发一丝不苟地束于脑后,他的出现,立即让现场的温度下降了许多。
他,秦国二皇子,秦风。
五年前来到楚国为质,虽是质子的身份,可是从他到来的第一天起,他身上强烈的存在感和震慑力,没有人敢轻视他。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因为他的光芒无所不在,让人无法忽视。
现场的几名蒙纱的女子皆对他起了好奇心,一直都听闻关于他的传言,说他如何丰神俊朗,惊若天人,但都无缘相见,今日见到本人,竟比传言中更加让人震撼。
他,仿佛生来就是光芒万丈的,即使他努力想掩盖自己的光芒,都不可能。
“秦老弟,你可来了!你看,你这一来,蓬荜生辉,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了。”
秦风抬眸,望向说话之人,他难得地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这一笑,仿佛夜空中烟花绽放,璀璨无比。美人们的小心肝也跟着震颤了几下,久久难以平静。
秦风迈步迎向来人,此人乃是楚国四大世家之首的当家人百里胜,人称孟尝公,好结交朋友,家中门客三千,他为人爽直,快人快语,深得楚王的喜爱和亲睐。秦风想要在楚国立足,百里胜,是他不得不结交的贵族,也是唯一一个他真心想结交的朋友。
“百里兄说笑了,秦某萤火之光,怎能与百里兄的日月浩瀚相提并论?”
“你这话可就不实了,该罚!”百里胜挽上他的手臂,大笑着往上席入座。
百里胜,年不过三十,因是百里世族的长子,从十五岁就开始打理家业,性子豪放不羁,但骨子里沉稳老练,这才能将百里世族治理得有条不紊,一跃成为楚国四大世家之首。他的外形粗犷,浓眉俊目,练得一身好筋骨,一放笑声,那是整个宫殿都得震上一震。幸而大臣们都早已习惯,倒是那些千金小姐们,被他的笑声吓到,花容失色。
二人入座后,拉了一番家常,百里胜欣赏地笑望着秦风,自相识以来,也有四五个年头,可是至今他都没能完全看透秦风,他太过善于隐藏自己。尽管如此,还是不能阻碍他们之间的正常交情,秦风身上那股与生俱来傲视天下的王者之气,是他所最为欣赏的,同时也是他最为防备的。他毕竟是楚国人,他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楚国的安危。
秦风何尝不是一边在欣赏对方的同时,一边也在堤防着对方,各为其主,即使相互欣赏又如何?利益当头,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秦风抿着酒,淡漠地笑着,他已经忘记了如何去放声大笑,如何去会心地微笑,所以,他才会如此欣赏和羡慕百里胜。
“啊——公子饶命!”
女子的声音自角落里传来,饮酒中的二人齐齐抬了头,灯光昏暗的角落,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在调戏着一名宫女,他的行为放浪,吓得宫女哭声求饶。
秦风淡漠地收回了目光,凡事莫理,这是他为人处事之道。尤其是在楚国,他更加得谨慎小心,事不关己,他就绝不理会。而他身旁的百里胜已凛然地拍桌而起,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贵公子。
“濮阳壑,你这小子是不是又浑身痒痒了?竟然跑到太子宫来调戏宫女?要不要老子给你松松筋骨?”
百里胜一个鹰爪将那贵公子提拎起来,那宫女惊惶不已,匆匆向他道了声谢便抹着泪跑开。而被抓的贵公子则是一脸的苦闷,心想怎么每次他行风流之事,都会碰上这个煞神?
他苦笑着求饶道:“百里大哥,小弟知错了,您就放小弟一马吧?”
百里胜松手将他丢到一边,呵斥道:“别让我再看到你祸害小姑娘,否则见一次揍一次。”
“是是是,小弟记下了。”濮阳壑畏畏缩缩地点头,立即引来周围一圈鄙视的目光。
他,濮阳壑,楚国四大世家之一濮阳世族的当家人,却是个放浪形骸,胆小好色之徒。几乎所有的楚国人都可以预见濮阳世族即将没落,消失在四大世家之列的征兆,而当事人根本没有这个意识,依然我行我素,逍遥快活度日。
百里胜不屑与此败类多耽误功夫,飒然转身回了座,继续和秦风对饮闲聊。
“太子殿下驾到。”
内侍传唱后,殿内的客人们纷纷入席拜迎,太子千岁之声响彻大殿。
“诸位平身。”
慵懒的声音过后,众人皆抬头望向主位的位置,一袭紫金色霎时映入眼帘。
赵熙嘉修长的身体包裹在一身紫金团龙蟒袍中,墨发如丝,薄唇如翼,绝美无比,而他的身侧另有一道夺目的粉色身影,第一时间就让所有人转移了目光。
那是怎样的一个绝代佳人?
粉色的纱衣薄如蝉翼,她曼妙的身姿在灯光掩映下若隐若现,这足以让人喷鼻血了。然而最吸引人的不是这些外在的,而是那双露于粉色纱巾之上的眼睛,分明是双冷傲而沉静的眼睛,却有无数的萤光溢彩不断流转,美不胜收。
太子殿下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绝代佳人?底下的大臣们纷纷议论,对于这位神秘的美人很是好奇。
听到下面人的议论声,赵熙嘉颇为得意地搂过美人的纤腰,他也有些意外,穿上女装的她竟会美得如此动人心魄。
燕君不留痕迹地侧身,避开了他,她的目光快速地扫过大殿,很快在左边上首第二的位置寻到了那抹身影。是的,今晚她就是为他而来,他会为他的出卖而付出代价。
她的眸光微敛,从中迸射出一道冷冽的精光,一抹诡异的笑意自她唇畔逸出。秦风也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她,她的身影太过熟悉,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那抹身影,仍是未得答案。直到看到她那双冷傲的眼睛和其中冰冷而执着的眼神,他的目光乍亮,他已经想起了她。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她临走前那抹冰冷而执着的眼神,她的眼神太过深刻,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会不时地想起。
初至楚国 007 陵远侯
赵熙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目光交汇,心中生疑,面上不动声色,再次伸手强行地将燕君拽回到他的身边,与他同座。燕君本想抵抗,但见眼前的形势不宜与他翻脸,她只好暂且忍耐,挺直着脊背,尽量远离他。
“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寿辰,臣等谨祝太子殿下万寿无疆。”
“祝太子殿下万寿无疆。”
大臣中有人领头上前道贺,其他人也跟着恭贺,赵熙嘉狂肆地大笑,挽在燕君腰间的手也跟着缩紧。
“承诸位美言,今晚各位务必尽兴而归。”
他另一只手举杯遥祝,仰头一饮而下,端得是豪迈无比。
饮罢,他的脸凑近燕君的耳边,故意将热气吹进她的耳中,邪魅的声音响起:“你今晚如此美丽动人,本太子忽然有些后悔,不该把你带到这里来。”
燕君身子前倾,避开了他,主动斟酒举杯道:“我也敬太子一杯,祝太子殿下生辰快乐。”
赵熙嘉接过其中一杯酒,眯眼看着她,她就这么厌恶他的触碰吗?他心底不甘,余光暗暗地飘向秦风的方向,心中疑惑,他们之间方才的眼神交流一定另有文章,他暗暗留了心。
燕君举杯一饮而下,奈何此酒极为浓烈,酒入喉中呛得厉害。她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酒与她在现代所饮的不同,更何况在现代她就极少碰酒。一阵呛声后,她的两颊绯红,看在别人眼里却愈发显得妩媚动人。
赵熙嘉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却心情大好地放声大笑,惹来她一记恼怒的瞪视,他不仅不收敛,反而笑声更大。笑罢,他举杯一饮而尽,还故意将空的酒杯倒置,像是在向她炫耀。燕君丢了他个白眼,真幼稚!
底下的宾客们皆诧异地看着主位上的两人,当看到美人朝太子翻白眼,皆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气。心说这美人也太过大胆,竟然敢当场藐视太子,而意外的是,太子竟然不恼,反而笑得更欢。
秦风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对于她的胆量,他很是佩服,也对她和楚太子之间的关系愈发好奇。
“陵远侯、公冶君到!”
众人听到传唱,这才将视线转移,一齐望向大门口正迈步而入的两人。
前方的一人身形颀长,俊美非凡,一身紫色的镶金锦袍将他的身姿包裹得完美无瑕,看不出他的年纪,只是随着他的到来,带来满殿的清香。燕君先是浅嗅了几口,确定不是迷散药之类的东西,这才放心地深嗅,竹香中夹带着茉莉的清香,沁人心脾。她的第一印象,此人必定是个生活极有格调之人,怕是每一个细节都极为注重。
她再细细地打量对方的仪容,墨发如丝,每一根都梳理得整整齐齐,全身上下纤尘不染,就连鞋面也是整洁白净。而且她注意到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节的地方都绣有绿竹,像领口、腰带、袖口,还有鞋面,倒是胸前只是淡雅的纹饰点缀。
许是她打量对方太过投入,她无意间抬眸,对上对方噙着笑意的眸子,她微愣了下,立时收回了目光。
“穆青云来迟,还请太子殿下见谅,捎来一份薄礼,请太子殿下笑纳。”
他侧身朝门外击了三下掌,立时便有下人捧了一个紫木锦盒进殿。锦盒打开,露出一盆涨势甚旺的文竹,再无其他。满殿的唏嘘之声,堂堂的一个陵远侯,竟然只赠送一盆竹子,这分明就是不把太子放在眼底。
赵熙嘉见此,也早沉下了脸,阴鸷的目光敛起,扫视着那盆竹子,迟迟不语。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而那穆青云浅笑依然,满脸的华光异彩,风采不减。
燕君盯视着那盆文竹,不由地出了声:“君子之德比为竹,竹者,乃是高雅、纯洁、虚心、守节的象征。此竹名为节节高升,乃是吉兆。”
众人诧异的目光皆集中于她一人身上,谁能想到此竹还有如此名堂,穆青云抬眸再次望向她,其间金芒闪烁,冲她微微颔首,鼓励着她继续说下去。
燕君回了他清浅的一笑,继续说道:“此竹性喜温,不耐寒,避忌光照和烟尘,不宜太干燥,也不宜太潮湿,因而十分难养殖。此盆文竹勃勃生机,定是花了不少心思,且竹身玲珑剔透,泛着光泽,阁下可是常用酒水灌溉?”
穆青云击掌浅笑,赞赏道:“姑娘果然见识广博,在下也是近来才发现能以酒水灌溉竹身,谁想姑娘一眼便能识破,在下实在佩服。”
他身后同来的公冶丘此时迈步上前,大笑道:“难得我们大楚的智多星陵远侯也有赞赏人的时候,可见这位姑娘的确学识非凡。太子殿下,您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美貌与才智兼备的美人,怎么不向大家介绍一番?”
赵熙嘉心情极好地搂着燕君,俯首在她颈上印了一吻,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眸光忽黯,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她竟敢当着他的面赞赏他的对头,他会让她知道后果的,不过不是现在。
燕君厌恶地想躲开,奈何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太过用力,使得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她只微微蹙了下眉头,脸色不变,不过这一细小的变化还是让秦风尽收眼底,这场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待好戏上演。
燕君察觉到他戏谑的目光,冷冷地瞪视回去,想看她的笑话吗?还早得很!
赵熙嘉离开了她的脖子,含笑扫视着下方,朗声说道:“不急,一会儿你们就能见识本太子的宠妾宴上献舞。”
他朝左右的从人使了个眼色,从人便宣唱着让各位大臣一一呈上贺礼,各位大臣的跟前都放置着各自准备好的礼品,就等着从人点名献上。
燕君牵唇一笑,是时候了!
她突然起身,朝赵熙嘉盈盈一拜,轻柔地说道:“妾身等不及,想现在就为太子殿下献舞,希望太子殿下成全。”
赵熙嘉敛眉注视了她许久,对于她今晚的异常反应,很是疑惑,他默默地颔首认可。
初至楚国 008 寿宴献礼
轻扬的钟磬之声自大殿两侧悠悠响起,纯净灵动,犹如天籁。
一抹粉色的丽影自大殿之上飞旋而下,青丝飘洒,裙角翩跹,随之散发出阵阵海棠的清香,沁人心脾。
碎步稍顿,燕君回眸,淡淡地扫过全场,不遗漏任何一个角落,美目中的冷傲之色不减,反而更添了几分神圣和不可亵渎的美感。
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她轻轻地迈着舞步,素手翩翻,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如此便已风情无限,百花羞涩。燕君从前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军队里度过,哪里会跳什么舞,不过是想凭借香的效力让人产生幻觉。
此时的她,在众人的眼中,双瞳翦水,荧光流彩,一颦一笑皆美不胜收,令人如痴如醉。燕君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勾唇冷笑,她的目光扫过上座的赵熙嘉,他面上的表情亦是如此。目光偏移,视线落在了左首第二个位置,秦风的神色有些挣扎,似乎在与香的药力相抗。
她足尖轻点,几个旋身飞至他跟前,水袖轻舞,自他面前挥舞而过,一阵更为浓郁的海棠香飘入他的鼻中。直至他的神色也如同其他人一般迷离,她才满意地再次挥动衣袖,将他跟前的礼盒席卷而过。
舞姿越发轻盈,伸展自如,动人心弦,她冷傲的眼神扫过全场,惊若天人。目光再次凝聚,却是凝注在右首第二个位置公冶丘的身上,舞衣拂过他跟前的桌几,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一切都未曾改变,然而一切又似改变了。
她的舞步未停,继续在殿中游走,回眸间,忽然撞入穆青云清明纯澈的皓眸,泛着秋波,漾出丝丝浅浅的笑意。燕君脚下稍顿,颇为惊诧,整个大殿之中,竟然有人能抵挡住她的香。她立即意识到,此人绝不简单!
四目相触,刹那间火花激射!
她的眼,冷傲无双;他的眸,清澈无暇。
只是短短的眼神接触,他们便看透了彼此,同时收回了目光。
她的眼,依然冷傲;他的眸,依然清澈。
一阵清扬的笛声奏响,天地间霎时都沉寂下来,笛音清澈、纯净,宛如有着能涤荡人心灵的魔力,将满殿的梦幻一一驱散。
一舞终了,燕君以一个优雅的舞姿收场,垂眸侧目,余光轻扫过吹奏笛音的穆青云,一抹复杂之色划过眼底。他的笛音彻底破坏了她想趁机逃离晚宴的预谋,如今,众人皆已清醒,她不得不留在殿中,继续与楚太子周旋。
大殿中,不知是谁的掌声率先突兀地响起,接着延绵不断的掌声一阵盖过一阵,赞赏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赵熙嘉自大殿之上迈步而下,他的唇边挂着桀骜不驯的笑容,肆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像是在欣赏一件私藏品一般。走近时,他的手向前递出,强势的眼神威迫着她。
燕君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长长的阴影,只是瞬间的思虑后,她再次抬眸,淡淡的笑意自眸底层层逸出。她的手伸向了他,任由他牵着重新回到上座。
“从今后,你便是本太子的宠姬,燕姬。”
赵熙嘉的一句话,既给了她身份,又赦免了她的死罪。她本该庆幸,然而又没有任何可庆幸之处,她本就不屑与他有任何瓜葛,又何劳他的恩赐?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不谢恩,也不答应。
赵熙嘉早已习惯她的冷漠,只当她是过于意外和欣喜,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再次朝从人使了个眼色,继续方才的献贺礼仪式。
“二皇子献上紫金镶宝杯一对。”
“三皇子献上白玉制水仙一盆。”
“百里君献上玉石雕两对。”
“公冶君献上红玛瑙镶金宝象一尊。”
当公冶丘起身献礼时,燕君特意将目光转向下首的秦风,他此刻正专注地盯视着公冶丘手中的锦盒,当注意到她的视线投来,他才抬了头,与她的目光接触。有一丝疑惑,一丝迷茫,他总觉得就在方才,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