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商也是牛逼,第一次验收的时候说是各种不符合标准,尤其顶层那个别墅,什么承重柱不达标啊这样那样,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顶层拆了,那玩意儿说白了也就中看不中用,就算建成了,也不见得有人买,价格高不说,实用性不见得比独栋别墅高,价格却说不定要高好几成,日常维护费用都是笔不小的数目,韩雪自诩家里条件不错,都不敢拍着胸脯说小意思。所以建成有没人买都说不准。不过后来硬是给建了,顶层那玩意儿可真是斥巨资,独立供水供电供暖,游泳池还有专门的自净循环系统。
韩雪在屋子里参观了一大圈,一屁股跌在客厅沙发上,感受了一下柔软度,抱着抱枕问她:“林姨给你留的?”
二环以内,城中贵地,无论是实用还是商用价值都高,这一块儿被炒得还虚高,前不久那圈小户型都标到一平九万多,西城这跟北上广差远了的二线破城市,这价已经是见了鬼了。
屋里这会儿跟盘丝洞似的,群魔乱舞,来的全是发小,从小混到大,小时候一起捣乱,长大了一个个虽然稍稍人模狗样了些,凑一起还是一个比一个幼稚,一个个的都不带跟她客气的,把她还在箱子里封着的打碟机都拆出来了,屋里两套灯光七档模式,一套日常照明节能和明亮两档模式,一套五档切换的聚会灯,这会儿屋子里灯光调暗成各种酷炫科技感,配上打碟机和一群人的鬼哭狼嚎,也是有够惊悚的。只几个陌生脸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还端着架子,估摸着是没见识过这一撮人整幺蛾子的架势,还矜持着呢!
过不了多会儿估计也得疯,没办法,跟林景娴待一块儿,就没几个能正常的。
林景娴倒是无所谓,她是最爱热闹的,早些年疯起来恨不得把家拆了,老太太恨不得拿把刀跟她屁股后头,时不时戳她两下才能让她安稳些。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温文尔雅知书达理,那是老太太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敢做的梦。林老头就盼着她不出格就谢天谢地了。有一回还被拖去看医生,那谢顶的老医生反复强调没有多动症老太太还是不放心,硬是叫了一大票的医生给她会诊,得亏自家入股的医院,不然人家估计要把她打出去。
这事儿害她被林景臣嘲笑好久。
简直人生污点。
所以有时候她也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一个人在伊斯坦布尔待那么多年的。她住在海边渔村小镇,身边只有一个会中文的混血中年土耳其阿姨,照顾她和林御凡的起居。有时候会觉得仿佛活在上世纪末,腥咸的海水混着鱼腥味,带着冲鼻的味道,街上从没干干净净过,道路上经常湿淋淋的,大胡子的土耳其大叔围着围裙在鱼摊前侍弄,遍地都是野猫,那猫有时候坐在房顶晒太阳,有时候溜到鱼摊去偷鱼。
她记得有一次林景臣去看他,站在大街上无处下脚似地盯着地面,一块儿手帕按在鼻子下头就没放下过,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怜悯,临走的时候硬是塞了她一张银行卡。她又好笑又感动地收了,林景臣哎,那万恶的剥削阶级资本家,难得有点儿兄妹情。不过她待在那地方倒不是穷,她有钱,尽管老太太断了她的资金,但她自己写东西也赚了不少,虽然不足以让她挥霍无度,手头总还是宽裕的。她只是觉得在那边待习惯了,闻着海腥味,看着漫天海鸥扑棱着翅膀,瞧着打渔船迎着黄昏归岸,那场景倒也让她觉得舒适。
这些年,性子都磨平了些。
她挑眉一笑:“啧,我家老太太恨不得我穷得只剩下内裤,早点儿滚回来被她捏扁揉圆呢!我自个儿买的,买了有好几年了,那时候还在土耳其,朋友托房产经理看的房子,我什么也不懂,没想到捞到宝了。”她手头三本书,被白桔影视一起买去了,收到一笔不菲的版权费,她的版权经纪人赵小姐兴奋得彻夜睡不着,问她打算拿这笔钱做什么,她想了又想,也没特别想做的事,就说想买个房,她将来始终都是要西城的,赵小姐热情地帮她代办了这件事。事实上早几年她就想回来的,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今年要不是老太太强硬逼她,说她再不回来就派人把她绑回来来着,不然她还能再拖几年。
刚回来那会儿看着西城的高楼大厦,遍地的亲切面孔,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打心眼里想回到这里的。
龙里湾的房子她只看过照片,装修都是赵小姐帮她办的,刚回来那会儿,她怕住家里老太太把这几年积攒的气一股脑都撒给她,只好夹着尾巴住在了外头。然后感叹自己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这边配套设施都没得说,安全性高,物业专业,离市中心近,但很僻静,两面临江,一面挨着大林公园,对面是博物馆,她这会儿只后悔没把顶层那个楼顶别墅买下来,带延伸出去的露台,统共足足一千二百多平,带游泳池大露台和中心花园。可惜了。
不过那会儿她也没那么多钱,老太太又一毛不拔等着她喝西北风扛不住自己滚回来呢也不可能资助她一毛,所以也就想想而已了。
韩雪大概也想到了,“啧,顶层那套不知道谁下手那么快,我四叔想买的时候,已经被人全款定下了,托房产公司转话求出让,加了百分之二十的价不让,特别硬气。而且听说到现在还没入住,估摸着也就买来囤着玩儿的。”
连林景娴这种拿钱不当钱的都忍不住应了声:“壕啊!”
“可不,西城能买下这套房的我掰着手指都能数得过来,至今没想明白谁买走了。”
“管他,空着还好,免得我看见嫉妒。”
独立电梯,独立供水供电,那玩意看着就很气人了。
夜宵叫了羊排和披萨,都没怎么吃,只顾得上聊天了,林景娴仿佛把七年没说的话都给说了,一整晚都在闲扯淡,跟人大谈特谈自己在土耳其养的一只猫和一只狗,两只圆毛畜生被她说得跟成精了似的。
后来喝了酒,闹到半夜才回去。林御凡在楼上写作业的时候,一个短发小美人在旁边看着他,一开始是指导他做数学题,后来被林御凡三两下绕晕了,俩人玩儿起了推理游戏,小美人次次输,输得跺脚,林景娴上去观摩教学结果的时候,看着俩人撸着袖子一副准备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满头冒黑线。
那姑娘跟着韩雪来的,林景娴不认得,只记得好像叫周敏赫。她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哪家的,后来被什么事耽搁了,也就忘了问。
后来几个人轮番逗林御凡,一个个乐不可支,感叹混世魔王生了个小魔头,然后越发好奇她那个旅行认识的闪婚闪离的前夫。
最后还是韩雪最了解她,“听她瞎扯淡,十句九句不靠谱,还有一句有待考证。”
她喝了酒,迷迷瞪瞪地笑,表情还挺严肃:“真的,这回是真的!随我随我,不随他爸。”
林御凡在一旁默默翻白眼,其他人心疼地拍她肩膀:“哎,天涯何处无芳草,丢了这个再去找。”
林景娴抱着林御凡脖子,嘤嘤假哭,“没了,没草了。再也没有了。”
林御凡趴在她耳朵边偷偷吐槽她,“小景,你戏好多哦~”
林景娴小声哼了他一句,“你闭嘴!”

周敏赫回家的时候,家里灯还亮着,继父和继兄江衍修在说话,母亲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看着电视综艺节目,妈妈嫁到江家已经两年多了,但很多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继父不睡觉,她向来是不会独自去睡的。
她换了鞋,对着继父和继兄微微欠身,“抱歉,我回来晚了。”
继父冲她笑着点了点头,“阿姨煮了夜宵,要再吃点儿吗?”
她点头:“好啊,正好晚餐也没有吃好。”一群人只顾着闹,哪有心思吃。
这会儿还真觉得有点儿饿。
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继兄江衍修向来冷淡沉默,话少得可怜,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冻死个人,继父也严肃,她要再不说话,感觉都快要压抑死了,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母亲闲聊着。
“今天跟着朋友去了林伯父家的小女儿那里…没想到林伯父和林伯父的女儿那么…活泼…她儿子也特别逗,特别聪明一个小男孩,就是太鬼了,我本来教他写数学题来着,结果被他忽悠得团团转,怪不得他妈妈要招个厉害的辅导老师,普通人根本降不住…就是可惜了,林姐姐说她前夫不愿意跟她回国,哎,感觉林姐姐人挺好的,长得也漂亮,家庭条件那么好,怎么会有男人不愿意为她妥协呢?…后来我看见林姐姐喝醉之后说起来都快哭了,真的好可怜。”
江衍修蓦地掉了下筷子,旁边阿姨要再给他拿一副,他摆了下手,抽了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眉眼显而易见地蹙了起来,“不用了,我吃好了。”
他起了身,冲着父亲微微欠了欠身,“我先回房间了。”
江父看着儿子陡然腾起的冷气压,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周赫敏话都不会说了,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反思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最后只好得出结论:江衍修今天心情不好。至于为什么心情不好,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周赫敏吃完饭上楼的时候,看见江衍修在露台坐着,没开灯,指尖一点红光,似乎是在抽烟。
这是…?
江衍修发觉了她,回头瞧了她一眼,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过来坐!”
她愕然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虽然这个继兄对她不坏,但始终不怎么亲近,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要找她说话呢!
她小心翼翼地在江衍修面前坐了下来,“哥你叫我?”
他偏着头,目光涣散地盯着远处,淡声“嗯”了句,半晌突兀地开了口:“她说她结过婚?”
嗯???
周敏赫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没头没尾地在说什么。
“你说林姐姐吗?”
他没否认,她只好接着说下去:“听说是在旅行路上认识的,是个高高帅帅的亚洲男生,住在国外,不愿意跟她回国,所以只好离婚了。孩子留给了她,今年六岁,长得很漂亮,单眼皮,高鼻梁,五官很精致。”
江衍修指尖夹着烟,却没抽,最后揿灭了,起身道:“晚安,早点睡!”
周赫敏一头雾水地回了房间。
第二天听说,继兄要搬出去住。
妈妈酸酸地说:“我都不知道,他在龙里湾还有房子。”
她惊讶地问了句,“是吗?听说那边房子很贵诶!”
看着妈妈失落的表情,她只好安慰道:“肯定早几年买的啦,那边房子有价无市,他们那些人买房跟买菜似的,也不会特意拿出来说,你不知道也正常嘛!”
4.
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林景娴一直在忙东忙西,老太太一直寻思着正式让她和家里人见一面,但她总觉得太过刻意,其实也没人在意她是否回来,顶多瞅见她说一句:“啊,景娴回来啦?好久没见了。”
她何苦自讨没趣。
林家家大业大,虽然没电视上演的那么夸张,豪门世家勾心斗角,但也没那么和谐就是了。
况且都是大忙人,谁有她这么闲。
其实也不闲,忙着办各种事宜,不仅要考虑林御凡入学的诸项事宜,还去重新办了户口,身份证也换了新的,驾驶证要重新考,搓磨了好一段时间。她在伊斯坦布尔有一套小房子,有一辆银灰色的老款大众polo,老太太催得紧,她都没来得及处理,反正老太太眼里,那都是垃圾。
临别的时候,她把钥匙给了和自己住了七年的土耳其大婶,说是送她的临别礼物。她很开心,但表示没收过这么厚重的礼,直说不能要,憨厚地说要帮她卖了,然后把钱汇给她。
对她来说,那些钱真的不算什么。
但她拗不过,只好随她去了。
没想到还挺顺利,前两天打过来电话说,说已经在谈了,因为她不懂行情,交给了自己的儿子,那个堪堪二十一岁的混了四国血的男生,现在还在比肯特大学读书,她记得自己刚去的时候,他才十四岁,模样已经很漂亮了,她感叹了一声混血的强大魔力,遗憾自己没怎么没找个欧美帅哥睡了,土耳其大婶促狭地看着她笑,问她和她睡的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她“哇”了一声,说大婶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也这么八卦啊!
“肯定是个花心的男人。”大婶肯定地说。
她只是摇头。
“那你们为什么分开了?”
“不告诉你。”
“肯定是被抛弃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笑得浑身颤抖,“是我抛弃他了,等他哪天结婚了,生子了,老了病了残了,我要带着我儿子去他病床前看他,告诉他,我生了你的儿子,想不到吧?气死他。”
大婶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花枝乱颤,“你肯定还爱着他。”
“不爱,我们是纯洁的pao友。”
“你撒谎。”
“我从来不撒谎。”
“哼,你看吧,这句话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林景娴也哼她,两个人谁也不理谁了。
过了会儿大婶又忍不住说,“你是个傻子,以后肯定孤独终老的,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
“我乐意。”
“嚯,笨女人。”
“八卦的大婶。”
两个人互不相让。
那时候那个小男孩刚刚和她一样高,歪着头笑,“小景,没关系,等我长大了娶你。”
她捏了捏他白皙的脸,看着他浅浅的琥珀色的眼瞳,微微一笑:“哟,不得了喂,年纪小小都会撩妹了。那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林景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中学跟着舅舅在东欧读的,大学时候考了比肯特大学,一年回来看望妈妈几次,都待不长,很多时候林景娴都不一定在,所以也很难得见他一面。
电话里,他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和她说:“价格卖的不错,等这个周末,我去银行汇给你,你记得查收一下。”
林景娴那时正瘫在床上睡懒觉,闻言邪恶一笑:“其实你留着也可以,反正你长大了要娶我的,你的我的不都是我们的,不要紧的。”
林居易——他的中文名字叫林居易,林是因为林景娴姓林他对这个姓有迷之好感,居易是因为他是白居易的脑残粉,取这个名字,大约和起名叫赫本希望变得像赫本一样美丽优雅是一个意思——他笑出了声,“小景,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会当真的。”
林景娴扁扁嘴,陡然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小男孩了,只好讪讪一笑:“你长大了,都不可爱了。”
“好吧,配合你一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用他干净又富有磁性的嗓音温柔地叫了她一声,“亲爱的,钱你留着做嫁妆,等以后我娶你。”
林景娴笑得满床打滚,“好吧,那我勉强改口,还是你最可爱。”
周末的时候,正好是三堂姐的生日,趁这个机会,大家都在,林景娴可以带着林御凡去露个面。
毕竟年纪大了,不像小时候可以没皮没脸地任性,这会儿怎么着基本的礼数不能丢。
其实说实话她还是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老太太的,虽然老太太对她要求也不高,但她有时候良心发现也会觉得自己让她操心太多。
虽然她不能做些别的,但是给她修补一下脸面还是可以的。
三堂姐林景妍毕业于伯克利大学,身高一七零,体重九十斤,长腿细腰,无论是内在和外在都完美的无可挑剔,所以一直是家里的脸面,每当堂姐有什么事,都会大操大办。
但其实林景娴觉得,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在三十岁的生日的时候大宴宾客的。
这可真是太残忍了。
她的车还没有提回来,坐了出租来的梦湖山,司机师傅把她放在半坡前的路口就掉头走了,因为前面不好调头,小区也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更别说出租车了。
住在荒郊野外真的是太惨了,她本想叫个人来接她,想来想去觉得丢脸。
林景娴只好提着礼物走着过去,沿途都是高大的乔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似乎比以前更茂盛了些,走了两步,林御凡把她手里的一个手提袋接了过来,林景娴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嗯,这样才像一个男子汉!”
林御凡没好气地撇撇嘴,“这时候你难道你应该说小孩子不能提这么重的东西让妈妈来提然后重新从我手中接过去吗?”
“你竟然抱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fine,是我太天真了,我承认。”
“如果你那样想,就不应该从我手里接过去。你太虚伪了,林御凡同学。”
“不,是你脸皮太厚了,小景。”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拌嘴,从背影来看,倒是分外和谐。
一辆车远远从后面过来,很快就靠近了,车后座的男人在闭目养神,忽然听见旁边的人叫了声,“哎,是那位林姐姐。应该是去参加景妍姐的生日宴的吧!”敏赫探着身子盯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对着驾驶座的继父说:“爸,我们要不要捎上她啊?”
林父的座驾是辆大的SUV,车后再坐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至于小男孩,抱在怀里就可以了。
毕竟从这里到山上,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她向来是个单纯好心的孩子,但车上还有…她的妈妈从后视镜里瞥见后座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缓慢睁开的冰冷双眼,微微蹙眉想要阻止敏赫,但已经来不及了。
林景娴听见车声,寻思着如果认识还可以搭个便车,于是扭头仔细辨别了一下,可惜车膜挡着,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离开太久了,以前整个儿小区里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车牌,现在连这条路都透着几分陌生。
她只好扯着林御凡靠边站。
林御凡有些累,尚且年幼的他提着一个大袋子是件吃力的事,于是先放在脚边休息,嘴上还不忘数落他家小景,“你真是个残忍的妈妈。”
林景娴一边捏了他的小手给他揉着,一边嘲笑他,“苦肉计对我是没有用的,毕竟我是个残忍的妈妈。”
啊,真是太过分了。
车子缓缓靠近了,江衍修睁开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林景娴身上。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
车窗降了下来,敏赫笑着的脸探出来:“林姐姐,上车吧,载你过去。”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帮忙把礼物拎着放在了后车厢,“你的车还没提回来吗?怎么不让景臣哥哥来接你啊!是因为景妍姐的生日回来的吧?我们待会儿也要过去呢!正好顺路。”
林景娴还记得她,笑了笑:“是啊,我的驾照要过几天才能办好,车就先不忙提了。那就麻烦你们了。”她余光去看车内,因为车窗只降下一半,车门自己合上了,她看不太清,所以也无从分辨到底是哪一家,自己到底认不认识。但总归是不用走路了,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敏赫放好东西又绕回来,重新打开车门请林景娴上车。
林景娴弯腰钻进去的那一刻,脚步猛地顿了一下,她看见江衍修那张脸的时候,险些当场咬舌自尽,最后残存的一丁点理智拯救了她,她停顿了两秒后面上若无其事地叫了声:“衍修哥哥。”这四个字小时候叫得顺溜,这会儿念出来却生涩得让她想再次咬舌自尽。
她对着驾驶座的人叫了声:“江叔叔”,对着副驾驶上的漂亮女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打了一圈招呼后,终于听到江衍修一声冷淡的“嗯”。
江叔叔的现任太太扭头对林景娴笑了笑:“你好,昨天才听敏赫讲起你。”
林御凡也爬了上来,为了不占用太多空间,理智地爬上了小景的腿,端端正正坐着。
敏赫最后坐了上来,江叔叔一边笑着说了声景娴长大了,一边放下手刹,踩了油门。
林景娴笑着寒暄了两句。
林御凡是侧着坐的,正好面对旁边的江衍修,他发现那个表情冷酷的叔叔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这样毫不掩饰的对视实在是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他挣扎了足足半分钟后,郑重地看着他,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林御凡。”
江衍修看着他,沉思片刻后,微敛着眉目回道:“你好,江衍修。”
林景娴扭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俩人对话的场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半是掩饰地敲了敲林御凡的脑袋:“叫…叔叔!”
好吧,林御凡也觉得有点儿好笑,但他不能像小景那样丢脸,板着脸严肃地叫了声,“江叔叔好!”
5.
林景娴从小到大没怕过人,家里老头脾气那么坏,她都敢叉着腰梗着脖子反抗他的□□、法西斯!
老太太也不是好说话的,爷爷和奶奶去世后,家里一直是老太太当家,大事小事都是她在周旋,人越发地威严说一不二,无论在公司里在家里,谁碰见都得给脸面,现代老佛爷似的,每回在电视里碰上那种“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豪门太太,林景娴都能完美脑补出老太太的形象,毫无违和感。幸亏她哥没要死要活娶一个傻白甜。
但即便是这样,碰上林景娴也是没法子。
要么林景娴会得个混世魔王的称号。
虽然是个小丫头片子,可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