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样的撒娇家撒泼让康熙很是喜欢,那话音落下时的一瞪在他看起来倒更像是媚眼一般,更觉心中一动,然而再往下,看到那已经微微显出来的肚子,又泄了气。只能一把抓过胤祚开始教他喊“额娘”了。
在德宛这里吃了晚膳,康熙就摆驾承乾宫。今日不仅是四妃的晋封,同样获得晋封的还有佟贵妃,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皇贵妃的位置。同时获封的还有贵妃钮祜禄氏,今年十五岁,刚进宫就封了贵妃正是借了她姐姐孝昭皇后的光。按说,今天康熙倒确实应该去皇贵妃那里看看她的。
这一次怀孕德宛很是小心,凡是彩釉的一概不许拿出来,吃的用的也小心再小心,拿不准的也一定要问过了太医。
康熙时常笑她,“都生育过两次了,怎么还像第一次一样。没事儿,你身子好,定然能再给朕添个健康的小阿哥。”
德宛嘴上说“上次生小六的时候就是没注意才让他这么弱的,这次当然要注意些,才能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再说了,都两个儿子了,这次我就是想要一个小格格,能在我怀里撒娇的小格格。”她记得这次生的确实是个格格,而且刚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想来可能和母体的健康状况有关吧。
康熙想了想,觉得有个像德宛的女儿也挺不错,便也开始幻想起女儿来,两人也时常凑在一起给女儿想乳名。康熙甚至列出了一串儿单子,害得德宛笑了半天,说他把这辈子所有女儿的名字都起好了。德宛记得历史中德妃就是有三个女儿的,虽然已经决定改变一下历史,可还是鬼使神差的从里面挑了三个备用,一个是哈宜呼,是满语袅娜多姿的意思,第二个是萨伊堪,是美丽的意思,第三个是噶卢岱,意为凤。
在怀孕六个月以后,两位太后就免了德宛的请安,让她安心养身体。不过德宛仍是常出来走动的,有时候也会走到慈宁宫去和老太太说说话。虽然太后有些担心,但在她解释了孕妇多走动对身体好以后也就放心了。
闲的时候,德宛常给孩子做做小衣服,却很少和其他的妃嫔们串门。德妃在宫中的形象就是清冷淡漠的,看着温和实则疏远,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敌人,当然,事实上这皇宫里谁都可能是朋友,也都可能是敌人。
德宛不喜欢热闹,说实话,让一个之前孤单寂寞了十多年的人突然间长袖善舞起来,也确实是件困难的事儿。能让她真心展露笑容的只有孩子了,也许康熙也算半个。
女儿
康熙二十一年六月初一,永和宫再次响起了婴啼声,德宛有了她的第一个女儿哈宜呼。
哈宜呼身体很好,是个结实的小家伙,不过德宛仍不敢掉以轻心,如果孩子能活过一岁仍然健康她才能放心。哈宜呼长得很是可爱,只是瞧着她的脸,德宛开始嘀咕了,四阿哥胤禛长得七分像自己三分像康熙,六阿哥胤祚七分像康熙三分像自己,可这丫头怎么既不像自己也不像康熙呢?憋了一年,最后还是跟康熙抱怨了出来。
抓周宴上,康熙抱着小女儿,看了半天,脸色有点儿奇怪。
太皇太后见状问道:“皇帝,可是有什么事情?”
康熙边把孩子递给太皇太后边说:“德妃曾抱怨说哈宜呼长的既不像父也不像母,可孙儿瞧这孩子却似乎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来了。”
太皇太后听了,把孩子接过来看。虽然哈宜呼已经一周岁了,可太皇太后硬是还没有细看过她,这一瞧,却是怔住了。
皇太后看她不对,刚想说什么,在看到哈宜呼的脸的时候,也定住了。
太皇太后抱着哈宜呼险些掉下泪来,康熙一惊,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太皇太后止住了,缓了缓情绪,安抚道:“没什么,哀家只是想起了你雍穆姑姑。”
康熙再一想,可不就是,哈宜呼长得像极了太皇太后的长女固伦雍穆公主雅图。雅图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在康熙六年不幸中年丧夫,晚年生活忧戚,儿子又为人暴虐,雅图只能与外祖父母相依为命,最后相传于康熙十七年在外祖父母忠亲王及其贤妃墓前痛哭致死。这个抑郁而终的女儿是太皇太后心中解不开的结,雅图去世的消息传来,太皇太后当即泪流不止,悲痛欲绝。
结果哈宜呼的抓周礼就因为太皇太后的心情低落而草草收场。
结果,事儿还不算完,第二天,太皇太后就说昨晚梦见了她可怜的女儿雅图,并且认定了哈宜呼就是雅图的转世,结果哈宜呼刚满周岁就不得不离开母亲被抱进了慈宁宫。
德宛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抱走,眼睛酸酸胀胀的,还得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谢恩。不过令她稍微好受一点的是,宜妃的五阿哥也不得不离开了母亲。
原来皇太后看着太皇太后身边有了孩子,看起来很是温馨,心里也痒了起来,也想要一个孩子来养。
于是两位太后看了看,年纪大了的不好,太小的有点儿麻烦,只有五阿哥和六阿哥最合适,只是六阿哥体弱多病,加之太皇太后和皇贵妃已经各抱走了德宛一个孩子,仅剩的一个儿子她还是留在德宛身边好了。于是,宜妃一边伤感一边荣幸的把儿子送给了皇太后。反正她现在又怀上了孩子,也没法好好照顾长子,正好给皇太后看着也能图个放心。
不过让宜妃觉得不舒服的是,这个德妃似乎跟她别上了苗头一样。在她看来,虽然上面还有一个皇贵妃一个贵妃,但都不得宠,也都没有亲生的孩子,并不被她放在眼里,而四妃之中,惠、荣二妃所剩恩宠也已不多,唯一能给她压力就只有这个德妃了。当初四、五、六三个阿哥她们别着劲儿的生,然后这次,一个把女儿给了太皇太后,一个就给了皇太后,现在自己好容易有了身孕,结果德妃也有了,还只比自己晚一个月,宜妃觉得自己的光环都被德妃分去一半,实在可恨。尤其是,就算加上肚子里的这个,自己也只有两个孩子而已,可德妃就是四个了,这对一向好强的宜妃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德妃出身高一点,可能她还能接受,可偏偏德妃还是个包衣出身,实在让她难以服气。
许是康熙担心德宛因为女儿离开自己而多想,便招了德宛的母亲进宫来看望她。
德宛的母亲萨克达氏是个小心的女人,自从女儿成了皇帝的女人之后就开始低调起来,在德宛封妃之后更是严令全家人都夹起尾巴做人。不过萨克图氏确实是德宛上位的既得利益者,萨克达氏虽然貌美,但母家薄弱,性子又耿直,所以没几年就失去了丈夫的宠爱,空有嫡妻身份的她在唯一的女儿生下四阿哥之后才又重新得宠,竟在十九年以四十岁高龄又生下了嫡子博启。据说这个博启天生沉稳又有毅力,小小年纪就被寄予厚望。
这次萨克达氏特地带了小儿子博启来见德宛。
“奴才参见德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看着萨克达氏恭敬的给自己亲生女儿磕头,德宛心头发酸,忙叫了人起来“额涅快免礼,都是一家子亲骨肉,很不必如此。咱们娘仨好好说会儿话。这就是博启吧,到姐姐这儿来。”
博启小小圆圆的一个,甚是可爱,德宛正是母爱充沛的时候,抱着博启就不撒手了,还是萨克达氏顾虑到女儿那大大的肚子才没让儿子真的坐德宛腿上。
德宛第一次见弟弟,喜欢极了,吩咐人拿了金项圈和金锞子给博启,又问了博启的生辰。
萨克达氏这时才见了不好意思,小声道:“回娘娘的话,是十九年十月初八生的。”
德宛哑然,对弟弟笑道:“我们博启这个舅舅当的真有趣儿,你瞧这个小侄子都比你大呢。”
然而博启却突然开口问到:“侄子?我只看到一个呀,可是额涅说我有两个亲侄子,那一个呢?”
萨克达氏张了张嘴,却最终只伸手拍了儿子一巴掌,什么都没说出口。
德宛摸着博启的头,苦笑一声,自己好象都快要忘记这个儿子了,却不好这样说,只能道:“四阿哥呀,姐姐也很久没有见到了,虽然是我儿子,可我见不着呀。只怕他早就忘了我这个额娘了。”
博启想了想,抓着德宛说:“那他会不会被别人欺负,不是亲额娘,不会真心喜欢的。这是额涅说的。”
德宛一愣,萨克达氏忙解释道:“那是奴才平日里跟他说的,谁晓得他竟然…”
“好了,我知道的,咱们家那些,确实要防着点儿,博启还小,额涅也要千万小心呢。”
“奴才知道,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哪能不小心这事儿呢,就是放不下娘娘你,这宫里可比咱们家里险恶千万倍,你可要步步小心。虽然咱们家因为娘娘从内务府抬进了满洲正黄旗,虽然额涅因为娘娘可以扬眉吐气,可是只要一想到亲闺女被关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苦熬,奴才心里就…每次听宫里有消息,奴才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娘娘或是小阿哥小格格有个什么…咱们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娘娘好好保重自己,平平安安的就成,争不争的都在其次,只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德宛看萨克达氏越说越不象话,忙喝止了母亲。萨克达氏也不是傻子,就是一时情绪激动罢了,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忙抹了眼泪,道:“瞧奴才这张嘴,真是昏了头了。”
“罢了,这儿也没外人,只是以后小心点儿,别被人抓了把柄就是了。”想了想,德宛才又接道,“今日额涅进宫来,是皇上的恩典,本宫久未归家,很想知道家里人现在可好,另外也希望额涅能够给阿玛带个话,请他务必约束家里人,万不能有什么胡闹之事。本宫现在虽是一宫之主,却是出身卑微,人家也未必真的瞧得起,若是外面再有个胡闹的,本宫恐怕只好一头碰死好了。本宫不求外面有个能长脸的,只求你们安安分分的,不该想的千万不要乱想,不该做的也千万不要乱做,当今是个明君,只要你规矩总不会有事的,可若是你们不规矩,本宫断不会求情,你们也不用来求本宫,大不了本宫以死谢罪,也决不包庇你们的。”当然不会这么严重,不过这种话还是说的越严重越好,不然吓不住人呀。而且印象中,乌雅家的还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萨克达氏忙应道:“娘娘但请放一百二十个心,咱们家虽没有什么惊才绝艳之人,却也绝对没有敢胡闹的。”
德宛虽不敢十分相信,但只要一想到外面比乌雅家贵重的人家多的是,想来这些便宜亲戚们也没这个胆子出什么夭蛾子,才放下心来。
博启似乎有点不乐意话题中心从自己这里偏移开,又拉着姐姐问四阿哥会不会被虐待,看得萨克达氏惊出一身冷汗。
德宛想到四阿哥也有些黯然了起来,摸着博启的小辫子道:“四阿哥的养母是个慈悲的人,素日里也很是和气,况且她只有四阿哥一个儿子,如何会待他不好。好了,姐姐知道你是关心他,姐姐替他谢谢你好不好。”
博启看姐姐不想再说,也闷闷的闭了嘴。萨克达氏忙换了话题,说起家里其他人的情况,“你阿玛这些年一直在参领位上没有动,这些年年纪也不小了,怕也就是这样了。你那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也都是老实人,既没有出息也没什么坏处,就这样凑和着过呗。就是崔氏的女儿,你七妹妹,正赶上今年选秀,想托奴才给娘娘带句话,只是那丫头,不是奴才说,除了脸能见人以外全没个好处,性子尖刻吝啬,无法无天,不是个省心的。”
德宛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之后又话了几句家常,见德宛乏了,萨克达氏忙起身告辞。
德宛道:“以后额涅每月都是可以递牌子进宫的,本宫能时常见见家人,也算是熬出来了。”
萨克达氏抹抹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道:“娘娘在宫里总是有些需要的,咱们家里没本事,只有这点儿孝敬给娘娘,指望着娘娘别受了气才好。”
德宛忙道:“额涅这是做什么,本宫在宫中也不是没有年俸,家里也不容易,还是拿回去吧。”
两人相让再三,见萨克达氏很是坚决,德宛才收下小包。待晚上偷偷打开看,却见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一叠银票,面额都不大,数了数,竟有五千两之多,想想乌雅氏家里也不容易,还凑出这么多银钱,倒让她流了半晚的眼泪。
四四
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德宛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平时走动也不大方便了,康熙看着觉得比前三次都危险,于是六阿哥胤祚被康熙勒令不得靠近德宛,免得小孩子淘气出了什么岔子。
可是胤祚已经习惯了每天睡前听额娘讲故事,没奈何,康熙只好命奶妈抱好孩子,不得滚进德宛怀里去。当然,如果康熙无事的话,都会亲自来监督这个捣蛋的小东西。
现在胤祚已经在康熙的指导下开始了学前班教育。皇子们在六岁就要进上书房学习,而在那之前,并不是就什么都不学的。就像胤祚,康熙总会抽出时间来教他功课,现在才三岁多的他已经能够背下《千字文》了,现在正在学习《三字经》。
看着自己的小包子这样一点一点进步,德宛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每天都不断祈祷上天不要夺走自己孩子的性命。而且,在哈宜呼已经一岁多的现在,她改变孩子命运的信心已经越来越足了。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已经行动困难的时候,她见到了已经许久未见的长子四阿哥胤禛。
已经五岁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小正太,德宛没想到自己竟然一下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胤禛?你是胤禛,对不对?”
四阿哥看着这个据说是自己生母的女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我亲额娘吗,是吗?”
德宛一个激灵,皇贵妃从不希望四阿哥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是别人想害四阿哥吗?一股子寒气逼上心头,她忙问:“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四阿哥被吓了一跳,但想到这是自己额娘,总不会害自己,便老实回答,“是我偷听来的,皇额娘的小妹妹没了,皇阿玛安慰皇额娘的时候,我偷听到的。”
当时他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他一直都是知道德妃的,可他从不知道原来德妃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原来不是皇额娘的亲生儿子。他犹豫了好久,好容易才鼓起勇气来瞧一眼亲额娘。
德宛这才放下心,轻声道:“四阿哥,听额娘的话,千万不要让你皇额娘知道你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好吗?”想了想,接道,“你知道,皇贵妃娘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是她未来唯一的依靠,所以她一定会对你好的。可是如果让她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亲额娘的话,额娘怕娘娘会生你的气,觉得你靠不住,你明白吗?”
四阿哥很明白,如果皇额娘觉得自己靠不住了,自己就不被皇额娘喜欢了。他知道,生母处他是回不去了,养母若是也厌了他,他就完了。宫里的孩子,只有早熟的,精明的,才能活下来,更何况他还是未来的皇帝了。只是心里还是不由的生出了一份依恋来,他轻声道:“我以后不会来找额娘了,额娘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可是,我想摸一摸额娘,可以吗?”
德宛觉得自己被瞬间征服了,这么可爱的孩子,历史上那个德妃怎么就能忍心伤害他呢。
看德宛点头,四阿哥很开心的跑过去,伸出手摸着德宛的肚子,问:“这里面是小弟弟吗?”
“有可能是小弟弟,也有可能是小妹妹,不过不管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四阿哥都是会喜欢的,对不对?”
“恩!”感觉到母亲善意和信任的小家伙狠狠点了点头,“胤禛一定会是最好的哥哥。”
看着可爱的儿子,德宛忍不住落了泪。四阿哥拿出小手帕给德宛擦了擦,倒安慰起德宛来,“额娘不要担心,胤禛过的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上次皇阿玛检查功课还夸了胤禛呢!”
德宛实在忍不住,把四阿哥抱进怀里,狠狠的亲了几口,“心肝儿”“宝贝儿”叫了半天才放他离开。
结果四阿哥直到回到自己屋里,脸上都还是红彤彤的,从来都没有人叫他“心肝儿”“宝贝儿”,也没有人这么亲过他,皇额娘对他总是严肃的,刻板的,挑剔的,和额娘的感觉完全不同。突然间,他有点儿羡慕起能跟在额娘身边的六弟来。
德宛严令身边的宫女们闭紧了嘴。虽然母子间的对话是遣散了宫女们才说的,可是四阿哥到永和宫,这本身就是个敏感的事情。躺在床上,德宛微微翘了翘嘴角,皇贵妃,你别怪我离间你们母子感情。如果你真能长命,也许我还会让儿子跟着你沾光,可是你注定是个短命的,还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四阿哥和生母不睦,我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着想。我可不希望连你死了以后我儿子居然还是你的,我决不容许。
九月二十二日,德宛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女儿,康熙的皇九女,乳名叫做萨伊堪。
萨伊堪虽然不如她姐姐壮实,却也是个小胖妞儿。而最叫德宛开心的是,四阿哥偷偷送来了一只小金锁给妹妹,她想,历史上雍正母子的僵硬关系总算开始改变了。
四阿哥的生日在十月三十日,德宛利用坐月子的一个月为四阿哥精心做了一只荷包。荷包上的花纹都是她精心构思的,每一针每一线都要让四阿哥感觉到她的用心。虽然她永远都难以做到皇贵妃的威严尊贵,但是对于孩子,还是温柔的关心更能贴近孩子的心。
在孩子满月宴的时候,德宛派出了自己的一个心腹晴雯。晴雯是德宛身边的六个宫女之首,其他五个分别叫做茜雪、侍书、绮霰、清霜、喜雨,都是从新入宫的宫女中挑选出来的,晴雯能够获得信任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不会出宫。晴雯虽是嫡出,但母亲早逝,相貌也不够出色,继母对她很是冷漠,她担心以后出宫继母也不会给她找什么好的归宿,因此宁愿跟在德宛身边伺候一辈子。
四阿哥正要去找太子玩儿,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极快的细语“这是主子给小主子的生辰礼物”,随后就感到手中被塞进了一样东西。当她再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背影快速离去。想到那人传的话,四阿哥下意识的想德宛看去,正笑着和六阿哥说着什么的德宛正巧一个抬头,与四阿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那样的温柔似乎顺着空气和眼波一直流入了他的心里。对着德宛轻轻绽开笑容,点了点头,才终于转身离去。
甩开身边跟着的宫女,四阿哥拿出了他的生日礼物,荷包上绣了群猫嬉戏图,一只大猫身边围着四只小猫,在花丛中扑蝶玩。四阿哥的心突然热了起来,用手指着,默默念叨“这是额娘,这个是我,这个是六弟,这是哈宜呼,这是萨伊堪”。想起方才额娘的那抹温柔,他努力想着,皇额娘是不是也曾这样温柔对待过他。可惜,在他印象中,皇额娘从来没有亲手为他做过什么,也没有这样温柔的对他笑过。皇额娘对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要争气,只有你争气了你皇阿玛才会更看重咱们,才会常来承乾宫。”难道皇额娘的心里自己只是争宠的工具?想到那日皇额娘对皇阿玛哭诉的那句话“臣妾好想有一个儿子,一个臣妾亲生的儿子,而不是别人的儿子…”,四阿哥黯然了,也许对皇额娘来说,自己永远都不是她的儿子,永远都只是别人的儿子,即使自己曾经真的以为她是自己的亲生额娘。误以为的额娘不爱自己,亲生的额娘又不能靠近,想到这儿,突然觉得眼里有股热热的感觉,控制不住的泄了出来。
看着一旁端着架子如牵线木偶一般的皇贵妃,德宛在心里暗讽,佟佳氏,你最珍贵的身份,和用来堆砌身份的所谓“庄重”和“肃穆”,也许正是把你和丈夫、儿子隔得越来越远的罪魁祸首呢。
这以后的日子,德宛很是忙碌,既要照料留在身边的一双儿女,还要常去慈宁宫以免让长女忘记了自己,更要重点关注自己的长子,随时传达自己的母爱。比如说,当她听说康熙夸奖了四阿哥,就要派晴雯偷偷与他接个头,哪怕只是说一声“主子听万岁爷说小主子最近很是用功,很是夸奖了一番呢,把主子高兴得不得了,只是主子让奴婢跟四阿哥说一声,用功也要当心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
四阿哥听了生母的关心,又想起皇额娘对他严苛的要求,心里的天平自然就要晃一晃了。其实从前皇贵妃也对他严苛,但他也没觉得如何,只认为是理所当然,然而一旦感情中出现了裂痕,自然凡事都会让反面去想了。现在他看来,皇贵妃对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信任和理解也就无从谈起了,毕竟皇宫里的人,疑心病都是很重的。
看向那个偷偷在夜幕中往承乾宫的方向而去的影子,德宛淡淡笑了起来,“你确定她什么都知道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确定,而且都是她自己发现的,都是她自己亲眼看到,亲眼听到的。”晴雯的声音听起来无辜而干净,就像这时德宛的笑容。
慈宁宫
四阿哥很敏感的感觉到皇额娘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甚至有一丝冰冷的寒意。
对着这个冰冷的宫殿,冰冷的养母,四阿哥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像从前那样对着她说笑了,除了礼节性的问候之后,他竟然无法长时间陪着她,他会害怕那冰冷的气息,那让他直觉感到了危险。
年幼的他还不是那个演技一流的九龙之一,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迷茫而又惊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