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然拿出两把两寸长的贴身小刀给她们,李若萱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李安然道,“送给你们防身。”
李若萱摇头道,“不用了,我们不懂武功,留着你防身吧。”
李安然道,“我练暗器的,这个对我来说太大了,用不上,你们带在身上,必要的时候至少能壮壮胆。”
李若萱接过来,像平时玩耍一样别在了腰间,李安然道,“你这样带刀不行,”说着将若萱拉过来,将小刀固定在她右手袖子里,对她道,“平日里不妨碍你走路做事,情急的时候,腕子向后一弯,它就落在你手里了。”
若萱称是,遂一遍遍尝试刀从袖子里落到她手里的过程,李安然将小刀在晓莲腕子上固定好,一边对晓莲道,“晓莲,我觉得屋子里冷清清的,明天你去帮我剪一瓶菊花来,半开的,什么颜色都不要紧。”
晓莲应了。李若萱本来正颇为好奇地试刀,却突然停住,沉默了半晌。李安然道,“怎么了若萱?”
李若萱冒冒失失的道,“哥哥,二叔会不会来杀我们?我听爹说,他的武功最好。”
李安然看着若萱认真的哀戚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他要来就来,不来就不来。”
李若萱道,“哥哥,叔叔们为什么要杀我们?他要什么,我们给他什么就好了。”
李安然抚着她的头道,“即便我们把整个菲虹山庄给他们,我们什么也不要,他也会杀我们。”
李若萱道,“可是为什么啊!”
李安然突然沉默不语,
李若萱哀求道,“哥哥,我们什么都别要了吧。你原来在什么地方,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跟你走,把山庄给他们总行了吧?”
李安然苦笑道,“傻丫头,你以为我们还能走吗?你以为哥哥是舍不得这山庄里的好生活吗?”
李若萱茫然。
李安然道,“我现在受了伤,你又几乎不懂武功,现在这种情况,你知不知道除了山庄,我们哪也去不了。山庄里建筑奇诡,机关重重,任何人闯进来都有所顾忌,是我们最安全的屏障,一旦我们离开,就如同虎下山,龙离水,必死无疑了。”
李若萱道,“他们,不就是想要咱们家的产业吗?”
李安然摇头道,“两位叔叔,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吗?他们不过是为人效劳罢了。那天袭击爹和我的人,一个个武功了得,前仆后继,随意抽出一人都不弱于叔叔们,何况,像大小莫青雄这样的高手,久享盛名,也不是叔叔们所能请得动的。”
李若萱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李安然对她道,“所以我们走不掉了,即便呆在这里不一定能活,但是出去,只会死得更快。”
李若萱突然觉得恐惧,身子不由自主往晓莲怀里靠了靠。烛火跳跃着,一片皎洁的月光从窗纱透进来,落在李安然白皙平静的脸上。
李若萱的身体在不听控制地抖。她觉得冷,夜很冷。
李安然抚着若萱的头,说道,“偌大山庄,就剩我们三个了,你们俩别怕,我保护你们,除非,他们先杀了我。”
李若萱感到晓莲的身体猛地抽动了一下。

第二天阳光明媚,李安然桌上那一大瓶菊花在清浅的水里开得正好。晓莲是个心思灵巧的女孩子,她将一大早剪下的菊花,插得错落有致,那一瓶菊花摆在桌上,风骨清奇,像是撷来了整个秋天刚柔并济的韵致。
李安然脸上带着月华般动人的微笑,让晓莲的心被刹那间揉碎,散落在那一片洒满月光的秋水里。
李安然对她说谢谢。
她几乎是慌张地走出房门,外面阳光灿烂,楼台亭阁,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暖。
若萱紧张地跑过来,说道,“不好了晓莲!宋二叔来了!要见哥哥!”
晓莲道,“你怎么说的,说少爷伤重不能见客啊!”
若萱道,“我说了,可是他不走!”话说着,若萱已经闯进房间,拉住李安然道,“哥哥!快!快躺下!宋二叔来了,要见你呢!”
李安然道,“你这是干什么,宋二叔来了,我当然得出去。”
宋清风斜倚在椅子上,不停地咳嗽。李安然嘴角噙笑地进了客厅,向宋清风请安,询问伤情。
宋清风痛心道,“贤侄啊,二叔我伤重未愈,山庄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真是,真是不敢相信。你三叔平日里很讲义气,谁想到他做出这等事来!”
李安然道,“二叔切莫生气,现在山庄岌岌可危,全指望二叔重整乾坤。”
宋清风叹息道,“我这身体真是不争气。听说贤侄内伤复原了不少,正有一事要跟贤侄说。有十多个泼皮无赖,乘咱们山庄的乱子起来闹事,叫嚷着要贤侄出去和他们一赌输赢。我苦劝不听,还扬言贤侄若是一个时辰不出现,他们就放火烧了我们全部的赌坊。”
李若萱道,“那就让他们烧去!看他们敢!”
李安然责备地望了望李若萱,李若萱闭声。李安然对宋清风道,“他们要和我赌?”
宋清风道,“是啊,我先后派了五个高手过去,都赌败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特意找贤侄商量。”
李安然道,“既然,我们山庄里没有他们的对手,他们又指名要我去,我总不能等人家烧了我们全部的赌坊吧。”
宋清风忧心道,“贤侄你龙章凤姿,技艺超群,只是这赌博,你可有把握?”
李安然道,“没有把握,可总得试一试,躲在山庄里不见人,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宋清风道,“好!那二叔陪你看看去!”
两人相携欲出门,李若萱一把抓住李安然,哭道,“哥哥!你不要去!”
李安然抚着若萱的头道,“没关系,哥哥有分寸,你不要担心,在家等我,我早去早回。”

 

 

第五章 北斗七星阵

闹事的人在长鹰赌坊,菲虹山庄最大的赌坊。李安然踏进去的时候,正有十多个壮汉在砸场子。见了他,动手的人都停了下来,打量了他几眼,为首的抱着胳膊挑衅地笑道,“想必,这就是菲虹山庄的少主人,李安然啦?”
李安然道,“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有何吩咐?”
那壮汉见李安然气度非常,略有收敛,大声道,“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老庄主过世,这赌坊的生意也不能让你们菲虹山庄老是霸着!在下号称赌神,赌遍天下无敌手,赌得烦了,想弄几家赌坊发发财,享受一下江山美人的乐趣,不知道少庄主可否愿意成全!”
李安然微微笑道,“我倒是愿意成全,可是阁下总得露出真本事,让在下输得心服口服才是。”
“好!”那壮汉一声大喝,“我们就赌一场,输了菲虹山庄所有的赌坊生意都归我!”
李安然道,“好!我若是输了,不但全部赌坊的生意都归你,其他的生意也归你,乃至我和我妹妹的命,你也拿去。只是,若是阁下输了呢,阁下拿什么做赌注?”
那壮汉突然有些狼狈。
李安然浅笑道,“英雄莫问出处,若阁下什么都没有,那就把命押上也可以。”
那壮汉沉吟了半晌,额头冒出汗来。
李安然淡然道,“敢问阁下,意下如何?”
那壮汉突然昂起头,大声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来人,拿色子来!我们以小定输赢!”
李安然彬彬有礼道,“好。兄台先请!”
那壮汉将袖子一挽,拿过骰子在手里摇得“当当”作响。
那种碰撞的声音欢畅低昂地响着,突然“叮”一声落在赌桌上,场内一片寂静,无数双眼睛都睁圆了仔细瞧着。
据说那叫“一柱擎天”,骰子像被人特意码上去似的,整整齐齐一条直线,一个点。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那人仰天大笑着,他周围的兄弟为他欢呼鼓掌。李安然淡淡笑着,优裕安闲地将骰子一粒粒放在筒子里,然后,摇。
人群又一下子静了。那人不可思议地等着李安然,活像他是一个怪物。
事已至此,他李安然还敢赌?而且,还那么有把握的样子!
那种碰撞的声音响得并不长,李安然“咚”一声放在桌上,揭开,却见在一堆粉末中,整整齐齐地码着半颗骰子,每颗都从圆点中间断裂,像是被人刻意削过似的。
李安然将骰子一粒粒拿下,除了最上面的半颗有半个点,其余的,全是白白的,磨得光滑无痕。
人群惊得没有一丝声响。那壮汉看了半晌,冷汗涔涔冒了出来。突然他大喝一声,“我们再来过!这次我们赌大!”
李安然敛笑,轻声道,“可惜你没机会了!”
他话说完,对面的壮汉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人群愕然,转而散开好几步远,相互惊恐地张望。
李安然环顾四周道,“还有谁要赌?”
没有人说话。
这时一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大叫道,“不好了!二庄主,少爷,小姐她,她出事了!”

李安然心一紧,匆忙赶过去。那里已经围了很大一群人,他分开人冲进去,看见李若萱衣襟上几点血痕,手里拿着自己给她的那把小刀怔怔地站着,刀上沾着血,晓莲在旁边脸色煞白。
不远处躺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伯伯,胸口一大片血,身边是一筐打翻的青菜,人已经死了。
李安然走到死者身边,扫视了几眼。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挥着手叫道,“少庄主来得正好!大小姐她杀了我叔父,你要怎么交待!”
李若萱在一旁急得直跳,“我没有杀人,晓莲可以作证的!”
李安然没有理她,径直对那人道,“阁下亲眼看见,若萱杀死了你叔父?”
那人道,“我不亲眼看见,还是栽赃陷害不成!你们菲虹山庄威风凛凛,我们躲都来不及,难不成还去招惹!”
李安然道,“那若萱为什么要杀你叔父?”
那人道,“我和我叔父挑菜在此歇息,叔父他说了老庄主几句坏话,恰逢大小姐经过听到,两人言语不合,叔叔站起来和她争吵,我正想上前劝解,不想大小姐从袖子里拿出刀将叔父捅死了!还划伤了我!”说着举起流血的胳膊给众人看。
李安然冷冷道,“你在说谎!”
那人一下子怔了,过了半天才冷笑道,“你说我在说谎?亏你少庄主想得出来!自己妹妹杀了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抵赖!”
李安然道,“你说你叔父站起来和若萱争吵,若萱刺死了他。这里面有明显的破绽,”李安然从若萱手中拿过刀给众人看,说道,“若是若萱所为,这刀仅长两寸半,从前面刺透人的胸膛,伤口也应该是前面宽,后面尖细,而这位老伯的伤口,前后伤口的尺寸是一样的。而且,”李安然将尸体翻过,指着伤口道,“老伯的伤口比若萱的刀口足足宽了半指,是一把又宽又厚的利剑所为,根本就不是若萱的刀,你不是说谎,是什么?”
宋清风突然阴柔地笑道,“贤侄分析得好。”
李安然站起身道,“二叔过奖了,这种伎俩实在太过拙劣,江湖上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宋清风道,“是啊,江湖上的人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你李安然。”
李安然望着宋清风,对他道,“二叔,你这么做,不过就是想引我出来。现在我们兄妹俩都在您面前,二叔想怎么处置,就不妨直说吧。”
宋清风没有说话。
李安然道,“二叔您对菲虹山庄劳苦功高,爹爹去世了,自然该二叔做主。侄儿在外闲云野鹤二十多年,刚回来两个多月,对菲虹山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您何必表面上极力推辞,背地里却非要取我和若萱的性命呢?”
宋清风“哼”了一声,道,“你将菲虹山庄拱手相让,却让我鸠占鹊巢,处于不仁不义之地,你是何居心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李安然道,“二叔错怪侄儿了,侄儿对菲虹山庄没有任何功劳,本来没有权力做这个少主人。只是我爹死得仓促,不及交待后事,二叔您又以养伤为由,坐观虎斗。现在侄儿愿意交出菲虹山庄所有的生意给二叔,只求和若萱留在山庄中避祸一时,求得二叔的庇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侄儿决不反悔,不知二叔,可否答应?”
宋清风冷笑一声道,“答应?你要我如何答应?现在你重伤在身,自然苟且自保,待到你伤好之后,你又怎么饶我?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又怎能做那养虎为患的蠢事?一不做,二不休,事已至此,我也不必瞒了!李安然,怪只怪你太能干了,若是像若萱一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还用费尽心思去找罪名吗?就像今天,你输掉菲虹山庄的产业,若萱落个草菅人命的罪名,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吗?你有心把菲虹山庄让给我,就不会赢,也不该为若萱开脱!”
李安然一下子就笑了,“二叔是说,我们兄妹俩应该主动放弃生命来成全您,是吗?”
宋清风道,“你们早晚注定是要死的!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说完一挥手,他和他的六个儿子就摆成了一个北斗七星阵。李安然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静静地看着,他们每人手里拿了一把细长的追魂剑,清风追魂北斗七星阵。
剑光倏忽闪过,李安然被围在了中间。
现在除了他脚底下,全被剑气所笼罩着,而他是不能钻进地底下去的。
他昂然立着,他在等。
北斗七星在动。他们每个人沿着五行出招移动,天衣无缝,剑刃伤人!
李安然那身雪白的外衣,只在一招间就被削成了条条缕缕,可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被削破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好像刚才那被冰冷剑刃压迫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肌肤。
宋清风父子这一招试探后,突然也不动了。平静的李安然突然全身都是浓重的杀气,好像突然盘缩的蛇准备好最致命的一击。浓重的杀气让人突然怯手,七柄剑尖直指向李安然全身七大死穴,却是一动都不敢动了。
宋清风从来没见过这么霸道浓重的杀气。他自己都有点紧张。
对方僵持着,似乎只有他们每个人自己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一盏茶功夫。情形突然很尴尬,他们父子手持利剑围住了李安然,没有将其一招毙命,却突然畏缩不前。
宋清风看见自己的四儿子的手要支持不住,开始在微微地抖。
他不能再等了,否则自己四儿子就成了他们的软肋,就成了李安然的突破口,他最害怕的事情就会发生了!
于是宋清风一声沉吟,北斗七星凤鸣九霄的招式已发动。刹那间清音鸣叫,剑光浮动,剑气飞扬满天。
在那一刹那间,凄艳的剑光迷住了人的眼,人们再也看不见哪里是人影,哪里是李安然。
李若萱的心就好象一下子从嗓子眼跳到了地下来,她抓着晓莲冰凉的手,惊恐地瞪大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哥哥不见了!满眼都是二叔他们的剑光,哥哥会死了!
惊恐攫取住她的每一根神经,像是劈头直下的潮水,灌进她的口鼻,压进她的五脏六腑,让她不能呼吸。
然后,无形的压力突然解除了,她复又看见哥哥笔挺地站在那儿,他的外衣条条缕缕的,可是他在笑。
他眼里冷毅的寒冰解冻了,噙着笑意,深得像是奔放的柔亮的春江。
李若萱像做梦一样,直到李安然来到她身边,用温暖的手抚着她的额,将她拥在怀里。
她抱着哥哥,“哇”一声哭出声来。
世界恢复了各种声音,宋清风父子倒在地上,还是北斗七星的阵法,手里面还都握着清风夺命剑,剑光像冰雪一样的洁白寒冷。
所以从此有人说,李安然的暗器,天下无双。

李安然带着若萱和晓莲从大街上一路从容走过。他淡定温暖地笑,让人的心无端生出一种暖洋洋的信任和安全感。
让大家都觉得,你看少主人,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风云突变却处变不惊。这种镇定自若,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看他多么英俊,多么帅!
李安然面带微笑地一路穿行,步入菲虹山庄,关上门。在关上门的刹那他还带着笑,然后,他一个趔趄,一捂胸口,一口血直喷出来,倒下。
李若萱和晓莲不及惊呼,怔在那里。

 

 

第六章 扫落叶的老人

李安然不省人事。李若萱急着要去找大夫,晓莲阻止她,说少爷这样硬撑着,就是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山庄的疗伤药名闻天下,外面的大夫良莠不齐,万一存心祸害,我们就全完了。
若萱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儿,顿时没了主意,急得哭道,“那怎么办啊!”
晓莲说,“先给少爷服药!”两个女孩子手忙脚乱,把仅剩的两颗雪莲红珊丸给李安然喂下。晓莲抬头,若萱抬脚,费了好大劲把李安然弄到最近的床上躺下。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李安然醒了。
若萱正没头苍蝇似的走来走去,快哭成了个泪人,见李安然醒了,一下子扑上去,问道,“哥哥!你有没有事?到底怎么了!”
李安然虚弱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李若萱道,“哥哥你要吓死我了!突然就晕倒,晓莲刚才不让我去,现在要不要出去找大夫!”
李安然摇摇头,闭上眼。晓莲道,“先别说了,让少爷休息一会儿。”
李若萱无助地拉着李安然的手,李安然打起精神,叫晓莲扶起他靠在床背上,苍白地笑道,“晓莲,多亏了你,没有像若萱那样乱了阵脚,你们俩真跑出去找大夫,那我这一路上就白装了。”
若萱道,“我那时,都要吓死了。”
李安然道,“你们两个怎么被人骗出去的?”
若萱道,“你和二叔走了不久,就有人来,慌慌张张对我们说你出了意外,我们一着急就跟他跑了出去。谁知到了大街上没人的地方,他突然转身将晓莲推倒在地,从后面抱住我,大喊说我杀了人。我着了急,拼命挣扎,用小刀划伤了他。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儿有具尸体的!”
李安然默然,随后对若萱道,“以后你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千万不要离开山庄半步,即便我死在外面,你也不能出去。”
若萱听哥哥这样说,一下子落下泪来,哭道,“哥哥,你若是死了,我早晚也被人杀了,还留在山庄里干什么。”
李安然连忙宽慰道,“我只是说说,又没有真的去死,别哭了。”

从此菲虹山庄是一种很怪异的平静。
十多天了。没有人找上门,没有人在外闹事。所有的生意,因老庄主去世暂时都停着,李安然一天大部分时间在房里疗伤。偌大的山庄,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只是偶尔有几只鸟飞下来觅食。
安静得让李若萱手足无措,甚至觉得惊恐。有一次晓莲端着灯走进黑乎乎的屋子,若萱楞坐在床上,见了晓莲,竟吓得一跳三尺高,惊呼有鬼。
晓莲那天不过是穿了件白色的衣服,事实上,给老庄主戴孝,大家都穿着白色的衣服。
经常见不到李安然。他在为自己疗伤,偶尔会过来坐,光风霁月般的表情。若萱一见哥哥,就会扑过去抱住哥哥,再也不想分开。
有时若萱会在梦中惊醒来,吓得躲在晓莲的怀里,颤抖着,说爹爹在一旁正看着他,还流着血,让晓莲也不禁毛骨悚然。
快中秋节了,荒庭冷落,四处没有一点过节的样子。
那日秋阳明媚,若萱从阴暗的屋子里走出来,靠在庭院的青石上晒太阳。暖洋洋的,让世界有了一种真实的质感。
不远处一位灰衣老人在埋头清扫零零星星的落叶。
若萱很奇怪,走过去,认了半晌,说道,“洪伯?原来你还在,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我还以为大家都走了。”
洪伯悲悯地望了她一眼,摇头叹了口气,继续清扫落叶。
李若萱追着不舍道,“洪伯,你怎么不说话,别扫这落叶子了。山庄里一共没几个人,我都快要闷死了!”
洪伯停了笤帚,望了若萱一眼,叹气道,“我是在叹息,老庄主的一片基业,荒芜成这个样子。小姐年幼,身处凶险而不自知。”
李若萱道,“什么凶险,又要有坏人来杀我们了?”
洪伯欲言又止,继续埋头扫落叶。扫帚滑过粗糙的石地,惹起淡淡的尘灰。若萱越发好奇,追问道,“洪伯你倒是说呀!又要出什么事啦!”
洪伯很奇怪地看了一眼若萱道,“有些话,老奴不敢多嘴,怕是话一说出来,我就永远也不能说话了。”
李若萱道,“为什么?是有人要杀你吗?”
洪伯的眼角瞟向李安然的房间,要李若萱噤声。若萱会意,压低声音道,“你要说什么,你是怕我哥哥会知道?”
洪伯低声道,“我是怕少爷会杀了我。若不是我装成年老耳聋的样子,怕是早已死上几百次了。”
李若萱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道,“我不相信,哥哥怎么会杀你呢!”
洪伯道,“少爷会杀了老奴,小姐你以为你自己就会安全吗?”
李若萱道,“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