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让你破费了,你都算起来,我以后还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晓鱼总算是领会到了这句话的精髓。她总不可能在身无分文的时候硬气,只能说现在多借祁言一点钱,以后加倍奉还。
祁言恍若未闻,许久才问:“想要吃快餐食品吗?”
“嗯?”
“薯条…之类的。”他斟酌着问晓鱼:“如果不想…”
“好。”晓鱼点点头,本能的并不排斥油炸食品。
她在店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四处张望。总觉得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过,是失忆之前吗?
晓鱼闻着土豆专属的清甜味,意识飘远。
她又想起来了,记忆中又是那只白皙的手,是个男人,手上戴着大小适宜的白金机械表。
明明衣着整洁高贵,却伸手捻起一根薯条,颤动着戳了戳番茄酱往她嘴里递去。
“最后一根。”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却并未有不悦,反倒蕴含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饱含宠溺。
过了很久,他又无奈拿起一根,低声说:“您得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根。”

Chapter 3

晓鱼坐在外头百无聊赖,只能掰着自己的指尖出神。
这里是商业楼的八层。她隔着玻璃窗可以看见远处楼上宽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放的是一些新闻,很快的有主持人清脆的嗓音传来:“俞氏集团千金于昨日失踪,现场调查无他杀的争斗痕迹,若是有知情人士请与本台汇报,以下是失踪者的照片…”
她还没来得及一睹豪门千金的风采,就被祁言带到了里间。
祁言点了一份薯条一份牛肉汉堡,又拿了番茄酱以及黄油。
他将黄油和番茄酱以一比三的比例调和在一起,随后戳了一根薯条递到晓鱼的唇边,低声:“你说过,要这样。”
“我说过?”晓鱼问。
“我…猜的,或许这样调制,你会喜欢。”他避开她的目光,“这样的比例正好,要尝尝看?”
晓鱼咬下薯条的尖端,事实上,她并不太嗜甜,这样的甜酱与黄油均匀搅拌,平衡了腻人的甜味,恰到好处。
她靥足地闭上眼,回味了一番:“嗯,就这样正好。”
祁言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怎么的,总能将她处处照料好,无微不至。不管从哪处看,他都是十分温柔的男人,只是这样的温柔也仅仅局限于对她的同情吗?
诚如他之前所说的,他也只是同情心泛滥。
有点…失落。
晓鱼不自觉抿了唇,也无法将那种悲伤的情绪拾掇好。
“怎么了?”祁言询问。
她扯了个谎:“我想家了。”
“想回去?”祁言的语气也低落了下来。
“嗯。”
“会回去的。”
晓鱼有些心虚,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此刻,祁言望着小姑娘的棕发,她带卷的发梢掩住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眼睫微垂,似不注意就会落下泪来。
他心神一颤,想到了什么。她果然…还是想回去吗?
晓鱼说谎不打草稿,家什么样还没想起来,只是一直在想一个男人。
就是记忆里面一直存在的那个男人,感觉和祁言好像。
而且,那个男人的手,真好看。
和祁言的手有些相似。
晓鱼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骨节分明,手指细长,半曲起来时贴在玻璃桌上,有种米分润的质感,晕出一层薄薄的白光。
那个人的手和祁言的手一样好看。
晓鱼抬头,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手上了。
她觉得唇间干涩,忍不住咬着下唇,探出一点舌尖触了触唇瓣。
等一下,她好像对一只手有反应了?
难…难道她是传说中的手控?
祁言啜了一口卡布奇诺,抬眸就看见小姑娘舔唇的样子。他怔了怔,一不留神,嘴角也沾上了奶泡。
祁言险些就按捺不住某种蠢蠢欲动的不良心思,强忍好久才将那股无名的糟乱压制下去。
他垂眸,悄无声息地避开了那道灼灼的目光。
晓鱼伸出细长的手指,碰了一下祁言的嘴角,将那点白色奶沫擦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手足无措,低低说:“我就是看到那里有东西,忍不住伸出手碰一下。”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湿润的触觉,忍不住蜷曲起手指,将那点微凉的奶泽搓去。这种湿软的感觉,好似被祁言舔了一样。
咦,她在想什么?
一定是没有睡够,所以就一直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而且明明是她想舔祁言的手指…
等等,她到底想了什么…
祁言说:“你不吃吗?”
“吃的。”晓鱼塞了几根薯条,腮帮子鼓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捧食的仓鼠。
有点…可爱。
祁言不动声色勾了唇角,眸光柔和。
晓鱼拿起一根薯条,由于桌子太宽,她费力地站起来,倾身,伸长手臂将一根短短的薯条抵到了祁言的嘴角。
她的襟口很大,衣下摆被抵在桌子和小腹死死抵住,将原本就宽大的前襟口扯得更开了,里头某深色线路若隐若现,她自己还浑然不觉。
“我…我喂你。”晓鱼为了报答祁言无微不至的照顾,此时也要表现一下友好,好歹让祁言知道一下她的感激之情。
祁言居高临下瞥了一眼,怨不得他不装正人君子,而是现在的情况本身就有点…复杂。
他索性闭上眼睛,脑中还在浮想联翩。
那点浅白的,似乎手感很…
绝对不能再想了。
祁言深吸一口气,启唇含住那根薯条。他想要往回叼,舌尖一卷,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而此时,晓鱼触电一般缩回手,尴尬地无以复加。
被…被舔了?
她垂着头,只管自己吃东西,可手上的那股温热却越来越明显,由一个小点无限放大,充斥着她的感官,甚至会扰乱她的心境,让她心跳加速。
她懊恼地嚼着薯条,心想:她最近干的蠢事真是越来越多了!暴躁暴躁!
吃完东西,祁言带着晓鱼随处逛了一下,买了一些蛋糕以及酸奶就打算打道回府。
祁言开车往家的方向去,而晓鱼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玩着ipad,她逛了一圈微博,看到一条有趣的小故事,故事大纲大概是——有一名骑士爱慕着公主,而俗套的是,公主注定会和王子在一起。于是,骑士以生命在守护公主,护送她平安抵达王子的国家,并且亲手将她的手交给另外一个男人。而最后的问题是,如果你是公主,你会选择愿意为你抛弃全世界的骑士还是颜值高身材好的王子,又或者是两亿人民币?
晓鱼把这则故事念给祁言:“如果是我,我会选择骑士。”
祁言侧头看她一眼,眼中有难言的深意:“为什么?”
“骑士以生命在守护公主,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很好。相比之下,王子就弱上很多了,要不是个高富帅,会有人能看上他?”
“如果有人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你会爱上这样的人吗?”
“是骑士吗?”
“是。”
“那我会。”晓鱼笑起来,脸上是两个梨涡:“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说了,我喜欢骑士。”
祁言微笑,笑意淡淡,不及眼底。
大约过了近三十分钟,他们折入一条山路,开往不远处的别墅。
晓鱼回到这栋精巧别致的复式楼,她去洗了个澡,换上之前买的长袖睡衣躺倒了床上。
“咚咚咚。”屋外有人敲门。
不轻不重,正好三下。这是一位合格的绅士该做的一切,晓鱼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判断。
晓鱼说:“祁言?”
“是我。”
“进来吧。”
祁言推门而入,他单手扶着一个银质托盘,一手抵在身后,姿态优雅自如,半点没有会将托盘打翻的紊乱。
迎着暮色,他的侧颜姣好,色调虽是灰暗,却无法掩去他周身的温和的气泽,就像是从中世纪油画跃出的贵族绅士。
托盘上是一杯牛奶,冒着薄薄的热气,被一双修长的手递到晓鱼眼前。
她眨了眨眼,接过牛奶,脸上晕起星点红晕:“谢谢。”
“职责所在。”祁言自然地接了一句,随后补充:“牛奶事先测过温度,是38°,适宜入口。而且喝点牛奶有助于缓解痛经,也有助于睡眠。”
晓鱼又点点头,在对方的目光注视下一口口喝着牛奶。她不敢咽地太大口,感觉那样狼吞虎咽的样子一定会很难看,总不能让祁言看到她那么丑的样子。
也不知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小心翼翼,一个举动一个眼神,晓鱼都想在祁言面前表现的尽善尽美。
她一边小心翼翼一边又以幻想中最适合的姿势喝光了所有牛奶,嘴角还残留着丁点奶泡。
晓鱼还没来得及拿纸巾擦拭嘴角,祁言就捻住餐巾,俯身弯下腰来,替她擦去了奶渍。
晓鱼被吓了一跳,她看见他纤长的眼睫似轻薄的小扇扑哧扑哧在她跟前颤动。祁言的鼻息近在眼前,咫尺之隔,偶尔那温热的气息会落到她的脖颈,痒痒的,撩起一层汗。
只停滞了几秒,晓鱼就觉得如同几小时那么漫长。
祁言收拾好杯子,走出门去。
临走之前,他低声道了句:“晚安,一夜好梦。”
“晚安,你也是。”
晓鱼缩着脖子将自己整个埋到被子里面,想着之前的画面,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然后沉沉入睡。
祁言其实并没有离开,他静候在门外,眼神缠绵而又眷恋,滞留不去。
直到里头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他才放下心,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他脑海里还是少女微红的脸颊,小心翼翼又具有依赖意味的眼神。
祁言的一颗心无端燥热起来,一失先前的风度翩翩,蛮横地扯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露出线条明朗的锁骨,倒在了床上。
他闭眼还未睡去,手机铃声就响起。
他接起电话,尽量压低声音,即使晓鱼根本不可能听到。
“你好,请问你是?”他谦逊而有力地对待这个未知来电。
来电的主人如祁言所想,能在晚上十二点不顾别人休息而打来电话的,定然是傲慢而自负的人。
对方的声音懒洋洋的,偶有几声女人的媚笑传来,来电人轻嗤一声:“别闹。”随后又在另外一端对祁言说道:“你是晓鱼的管家对吗?”
“您是?”祁言的眉头蹙起,他其实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询问了一句。
“我是俞晓鱼的未婚夫——沈畅,你是知道我的。”

Chapter 4

祁言知道,沈畅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现已开始着手经营家中企业,在家族支持下,年纪轻轻就一手创建了花娱传媒。
沈氏和俞氏是通家之好,不止是多年的生意上的伙伴,甚至私下关系也颇好。沈畅和俞晓鱼从客观条件上说也算是青梅竹马,并且在半年前定了婚,等到俞晓鱼完成大学学业再成婚。
祁言出声:“沈先生,晚上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畅笑了笑,声音轻佻而带着调侃意味:“你把她占了两天了,还给我怎么样?”
祁言还是平静回话,波澜不惊:“沈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俞晓鱼,我说,你偷了俞晓鱼。这丫头失忆了对吗?失忆了正好,你玩了两天玩够了吧?还是说,再给你一天时间?”
“沈畅!”祁言忍不住厉声直呼其名,他抿着唇,眼底尽是深黑的怒意,翻翻滚滚,似狂风骤雨顷刻袭来。
他深吸一口气,平缓自己即将呼之欲出的怒火:“俞小姐不是一件东西,请您放尊重一点。既然您是她的未婚夫,那么请结束除了她以外的任何男女关系。否则…”
“否则怎样?”沈畅的声音有一种阴柔的质感,此时低低笑起来,嘲弄意味十足,“你是知道的,你没有资格和我争。即使我不要,也轮不到你。没失忆之前,这丫头对我百依百顺,失忆以后,心心念念的也只会是我一个。别白费工夫了,你是知道的。就算不是我,你也不可能得到她。”
祁言哑然失声。
沈畅说:“所以,乖乖还给我,我还能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不告诉俞父,哦,忘了告诉你,有人说看见你们在商场,还拍了一些亲密的照片给我。你说,我把这些发给俞父怎么样?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员工对他的爱女有什么私心。如果我说了,你确定你还能待在她的身边?”
“明天早上,我亲自送大小姐回去,不牢您费心。那么,晚安,沈公子。”祁言直接挂了电话,他脸上的怒意平息下去,眼底依旧是一片阴霾。
他又拨了一个电话,低声说:“深夜打扰,抱歉。”
对方回话:“祁总,您言重了。”
“山冈花园的项目,沈氏也插足了?”
“是。”
“那么,盯紧他们。必要时刻,请不择手段。你明白我的意思。”
虽说现在打草惊蛇还不是时候,但是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再做点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沉吟一声,答:“是。”
对方是祁言安插在自己公司的一个替身,代替他出席不能出席的会议以及一些重大抉择。但实际上,他才是幕后操手,新起的新星集团掌控人。
祁言挂了电话,又看了一些邮箱里新传来的文件,将一些抉择以远程的方式传达给替\身。
他想要爬到高处,虽顶在风头浪尖,但他必须要爬上去。
这样,或许能让她的父亲能够接受他,也能获得足以与沈氏抗衡的家财和势力。
祁言只是很自私,自私到不止是满足于守护一个人。
他不是一名博爱的绅士,他绝对不可能亲手将公主的手交到王子的手中,绝对不可能。
直至今日,他也能够想起自己刚看到俞晓鱼的画面。
那时候,她也才十几岁的样子。一面好奇,一面又害羞,她的眼睛像是猫儿一样圆润,水汪汪的,滴溜溜在他身上打转。与他对视了,就抿出一个极为尴尬的浅笑,仿佛下一句就会怯弱而小心地“喵喵”出声。
祁言微勾唇角,靥足地笑了一下。
这是他的,是专属于他的小姑娘。
所以,他只能选择杀死王子,以自己的手段,得到公主。
隔日,祁言早起,洗漱完毕就站到穿衣镜前。
他的衬衫与西装裤早已经由钟点佣人熨好,此时整整齐齐摆在桌上。
祁言将衬衫套到身上,一手穿过袖子,扯好衣领。
他下颚微抬,折好领子,拧上袖扣。
他的动作极为流畅,一套穿衣流水线下来,处处整洁,一丝不苟。
祁言伸出中指蘸了一些液态香水,从襟口一路抿下去,抚平所有褶皱。那香水的味道不浓,不是花香,有点淡雅,能给人留下极为舒适的印象。
继而,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副银框细边眼镜,缓缓戴上。见一切妥当,祁言最后别上深黑西装最中间的一枚纽扣,徐徐走出门去。
到了俞晓鱼房门前,他抬手,屈指,轻敲三声,静候。
“咚咚咚。”
俞晓鱼还在赖床,她懒懒地卧在被子里,听到敲门声,反倒还往被子底下钻了进去。
在敲完三声,如果没有主人家的回应,根据礼节来说,管家是可以推门进屋的。
祁言深受英国管家学院的礼仪课程影响,此刻也按部就班,按照传统惯例来行事。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按照特殊情况,可以依照侍奉的主人喜好来改变礼节。
他推门而入,见床上鼓起小小的如同山丘一般的小包,顿时哑然。
俞晓鱼听到门被推开了,她从被窝里钻出一个头,眼睛里还迷迷蒙蒙的,含着星点雾气。
这姑娘还没睡醒呢。
俞晓鱼清醒过来,她红着脸,嗫嚅地说:“我…我马上就起来。”
“早安,大小姐。”祁言托起她的手,虔诚地印上一吻。
俞晓鱼整个人都被炸在原地,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大…大小姐?”
祁言开口,声音不复昨日的温柔与亲昵,毕恭毕敬说:“请您原谅,昨日太过于匆忙,我隐瞒了您的身份。直到昨天深夜,和您的家人取得联系以后,这才告诉您有关于身份的事情。”
俞晓鱼说:“祁言,你是谁?你一开始就认识我吗?”
他回:“我是您的贴身管家,被俞老先生从英国特聘回来照顾您已长达四年。”
“那我是谁?”
“俞氏集团千金——俞晓鱼。”
她没回过神来,就是觉得震惊。
她是失去记忆的人,所以一直以为自己大概就是那种最平凡的草根阶级。但现在,她原来是俞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一直属于上流的人。这样的反差真叫人难以置信,不过,这真是…太好了?
俞晓鱼还是呆呆傻傻,睁着一双硕大而明亮的猫瞳注视着祁言。她还在消化之前的讯息,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
不不,不对,她没什么好伤心的。
那么,不就可以说明,祁言一直会待在她的身边吗?
俞晓鱼深吸一口气:“不过,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曾经和祁言有着长达四年的回忆?难怪她会这么依赖他,而祁言也了解她的全部喜好。
祁言走近一步,蓦然间鼓起了什么勇气。他垂头,在俞晓鱼额上印下一吻:“英式礼节。”
俞晓鱼错愕地捂住额头,低语:“是…是吗?”
这是主仆间必备的礼仪吻?
“是的。还有,欢迎回来,大小姐。”
他唇角微勾,那一层矜持的假面仿佛被瞬间击溃,落入了俞晓鱼的眼中。
但很快的,祁言又恢复了疏离的态度。
就连迟钝的俞晓鱼都有所察觉,是因为祁言讨厌她吗?
她笨拙地想和祁言说些什么,但自从他开始驱车行往俞家,就变得话少冷淡,甚至一言不发。
好像是…在刻意避开她。
俞晓鱼想了种种,最后笃定了一个原因:那肯定是因为她以前对祁言不好,非打即骂,所以他才一直对她客套冷淡。然后之前得知她失忆了,看她可怜,所以才对她好一些,现在知道要回俞家了,就开始下意识保持之前的态度。
祁言也的确说过,之前他是在同情她,所以才会让她在他家叨扰这么久的。
这样一想,俞晓鱼不免有些挫败了。
大约过了近两个小时,他们才开入市中心的佳燕花园,花园里都是独立的复式楼型别墅。
进去转了一圈,才在一间外观精致又色调淡雅的别墅前停下,开入偌大的地下车库。
俞晓鱼紧跟在祁言身后,刚进门,她就察觉到了某种熟悉感,心下安定。
很快的,他们来到客厅。
客厅里有一名穿着花团纹饰唐装的老人家,他精神奕奕,不过是双鬓斑白,看见祁言笑了一下,等察觉到他身后的俞晓鱼,更是眼前一亮。
老人开口:“晓鱼?你可算回来了。”
“…”俞晓鱼不怕他,只是没有印象,下意识望向祁言。
祁言介绍:“这位是俞老先生,您的爷爷。”
俞晓鱼低声:“爷爷。”
“晓鱼怎么了?”俞老先生担忧地上前,直到看到她额上包扎的伤口,算是全明白了。
他皱眉,方才和蔼慈祥的样子全部消失了,只摆手唤来一个垂眸旁观的男人,低声:“再给我去查鸿雁酒店,查不到,就给我挖后面的台子是谁,总之给我收购过来。”
祁言毕恭毕敬:“大小姐是被水势冲到下游,正巧那时我在附近,就将她带回去养伤。也已经检查过伤势,没有大碍。”
他顿了顿,接着说:“至于失忆…可能是受到某些冲击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暂时性失去记忆,医生说可以恢复,但是具体恢复期限不知道多久。只要好好照顾她,应该不久就会恢复。”
俞老先生叹一口气:“祁言,当初将你聘回国是我的私心。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要不要考虑再回英国。你已经耽误了四年,现在这个样子,你正好放手离开…”
祁言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恭敬:“俞老先生放心,照顾俞小姐这份工作我很满意,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谈不上耽误不耽误。”

Chapter 5

“你啊你…”俞老先生突然笑了起来:“和你爷爷一样,犟脾气。哎,那个刨木头的,走的比我还快,老咯老咯,我也不行了。”
祁言说:“爷爷去世那年,曾和我说起您。他说他还记得和你合资创建的第一间沙发公司的名字,叫做旗鱼,正好取了祁姓和俞姓,寓意两家之好。”
俞老先生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想说些什么,摇摇头,复而又笑起来。
他说:“我最亏欠的就是他了,要不是我当时也手头紧。如果能再帮他周转资金,说不定现在也不会…”
俞老先生抬头,视线与俞晓鱼对上,还是叹了一口气,说:“祁言,等明年那个时候,你就回英国去。你答应过我的,可别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祁言弯唇,说:“好。”
他当然知道明年的哪个时候,只要他亲眼看着她成了别人的所属。
祁言不自觉握拳,手背青筋毕露,复而,又松开。他的眼底一片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