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金妈打一下拳头,问亚凤:“孙少爷有没有说今晚到甚么地方应酬?”

“孙少爷说今晚只看电影,消夜后就回来,大概一、两点吧!”

“我等他回来,跟他谈谈。”金妈对丘婷婷说:“孙少爷朋友多,又贪玩,你来了竟然冷落你。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结过婚,又没儿没女,只有个甥女,她出嫁到泰国,要我陪去,我看家里甚么事都办好了,反正闲着,便向孙少爷请假。如果我知道婷婷姑娘早来,我去三天就回来了。”

“我在这儿也生活得不错,天天看电视,时间过得很快。”

“泰国的木瓜又甜又香,我带了几个回来,你要不要试试?”

“好的。”

金妈陪丘婷婷吃水果,聊聊,把泰国一些事告诉她。十二点,丘婷婷困了,便回房间睡觉。

金妈在等任俊铭回来。

深夜二时,任俊铭回来了,看见金妈,他很高兴:“在泰国玩得开心吗?”

“在泰国开心,回来不开心。”金妈把木瓜切好了拿出来。

“为甚么不开心?”任俊铭边吃木瓜边问:“唔!木瓜很甜,多汁。”

“关于婷婷姑娘…”

“对了,那丘婷婷,她真气死人,土头土脑,穿得像叫化子,头发像粤语长片的丫头,笑坏我的女朋友。祖母和妈咪都说你眼光好,你快替她改头换面,金妈,辛苦你了。”

“我在你们任家工作几十年,从来不怕辛苦,以前,我是老夫人的小婢。少奶怀你的时候,我做过她的近身,你出世了,我带过你两个月,直至请到护士。后来你上小学,左挑右选佣人,谁都不合你意,老夫人又派我侍候你,直至你到外国留学,我侍候了你们祖孙三代。”金妈无限感慨:“你们任家把我当亲人,我也把这儿当自己的家。”

“金妈,甚么事情令你不高兴?”

“婷婷姑娘,她是老夫人喜欢的人,但是,你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我对她不好吗?她向你埋怨我?”

“她没有提你,不过,我知道你没有陪她看过一场电影,她甚至连海洋公园也没有去过。”

“这倒是事实,不过我是早有计划的,我一心等你回来,你甚么都不用管,就是陪婷婷到处去玩。”

“我陪她有甚么用?我又不是你。”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投契呀。”

“老夫人去世时叫你好好待婷婷姑娘,可没有交托给我。”

“我会好好待她,好像对自己亲姐妹一样,我会很疼她,她一定会幸福、快乐。”

“老夫人无意为你找一个妹妹。”

“我明白祖母的意思,但是,实在太难。你见过婷婷,我和她性格、生活、习惯、思想、喜恶都不相同。”任俊铭皱起眉头,轻叹了一口气:“我连跟她说句话也不投机,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婷婷姑娘很聪明,只要有人指点,她很快会适应,你说的根本不是难题。”金妈强调:“是你不肯给她机会。”

“甚么事都可以迁就、忍让。但是,感情这回事,是不可以勉强的,我不爱她,她变了另一个人我也不会爱她。”

“你真的那样讨厌她?”

“我并不讨厌她,但也不爱她。”任俊铭把心里的烦恼说出来,他感到舒服些,他只要想到和那黄毛丫头结婚,他就会发闷,一亿元陪嫁他也不要:“我会把她当亲妹妹,我让她继续念书,给她介绍男朋友,关心她的婚姻。”

“但是,老夫人…”

“我答应过祖母待她好,但我没有答应祖母会娶她。”他一直坚持着:“祖母去世时你也在场,她只是叫我好好待丘婷婷,并没有要我答应娶丘婷婷。不过,爱屋及乌,祖母爱我,她喜欢的人,我同样喜欢。”

“好吧!连夫人都不勉强你,我金妈更没有资格多说。明天你还要上班,休息吧!”

“金妈,”任俊铭拍了拍她的肩膊:“我把婷婷交给你,在你的教导下,她很快会成为一位标准的香港小姐。”

金妈的确把全副精神放在丘婷婷身上,首先,她要丘婷婷改发型:“香港的女孩子不流行梳孖辫,你的脸形,散着长发很美,你天生一把漂亮的秀发,把辫子散下来吧!”

“我梳辫子梳了十多年,惯了,披头散发,我不习惯。”

“额前的刘海,最好留长些,这样短短的,给人一个怪怪的感觉,况且你额好,又不低窄。”

“妈说刘海长,一副没神没气的样子,刘海短,看起来人也精神。”

金妈知道很难说服她,这女孩子有主见,这样短刘海,梳孖办,是像土包子,尤其像四十年前的水上人家.不过,反正她不能做孙少奶,那么就不要迫她了,人各有志。

去买衣服,丘婷婷不能接受那些短裙,她选的都是二、三十岁人穿的少妇装,因为她喜欢长裙。

“你是年轻、漂亮的姑娘,由去年开始,年轻女孩子就流行穿短裙。你选的裙和年纪不配,你穿在身上,人家会觉得你很怪,甚至以为你年纪不轻,或以为你是太太。是太太无所谓,但做了太太没理由再梳孖辫。”

“但是,那种短裙露出小腿又露大腿,很不正经,像个坏女人。”

“你在上海上运动课穿不穿运动短裤?”金妈发觉她实在有点守旧,应该说是顽固,难怪任俊铭说他们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穿呀!打篮球打排球都要穿。” 

“那种裤子也是露大腿的,你以前有没有想过你是坏女人?”

“这…”

“所以,眼光不同,看法也不同。你来香港,要适应香港,若你打扮成上海姑娘,人家只会感到你老土,追不上潮流。短裙你不敢,及膝裙好不好?”

她接受了,但是,她不能接受那些美式套装睡袍、晨褛,她认为太暴露。

金妈为她买了密密实实的棉质睡袍,还有睡鞋。

“任家常有客,穿睡袍到楼下很没有礼貌,平时应该穿便裙。”

“真浪费,在家不用穿鞋了吧?睡鞋已经太漂亮了。”

“睡鞋是在睡房穿的,在家可以穿高跟鞋、短靴、平底皮鞋,七彩布鞋也可以,但最好不要穿上街,今年布鞋已没有那么流行。今年流行闪亮、较圆头的平底鞋。穿晚礼服一定要穿高跟鞋。”

“哗!鞋跟那么小,摔死我。”

“流行嘛,多穿就习惯。”

金妈给她买了很多东西,束办子的发饰也有几十种。衣服、鞋袜还算勉强追上香港潮流,但是,她的发型却好像民初时代的丫头,很难看,上下并不协调。

这天,丘婷婷一个人坐在喷泉旁,那大喷泉下,养了八条由日本买回来的锦鲤。

五点半,任俊铭就回来了。他一回来,便到花园找丘婷婷。

丘婷婷看见他,也没有意外的喜悦,因为她知道任俊铭不会赶回来陪她吃饭:“回来换衣服准备去应酬?”

“你怎会知道?”任俊铭倒是很意外。

“这是习惯。”她还在看那些锦鲤。

“除了换衣服,我还有话跟你说。”

这倒是意外,丘婷婷每次要求和他谈谈,都被他拒绝,丘婷婷迷惑地看着他。

“你年纪那么小…”

“我必须更正,我年纪并不小,我是十八岁,不是十五岁。”

“我今天不是和你讨论年龄问题。”他笑都不笑:“我希望你继续读书。”

“但是,任奶奶和妈…”

“你这个年纪,每天吃饱饭看电视、睡觉,不上学又不做事,像甚么?”任俊铭非常像个调导主任:“我为你好,你这样天天下去,会又懒散又无聊,会度日如年的,你明白不明白?”

丘婷婷点了点头。

“你在上海读书的情形怎样?”

“我的成绩一直是全班最好,就怕英文赶不上这儿的学校。”

“成绩好,也只能降班念中四…”

“我差几个月就高中毕业了。”

“姑娘,这儿不是上海,程度不同,功课压力不同,连念中四你也会吃不消。至于英文,我会请一个补习老师替你补习,每天两小时,天天补,反正还有五个月下学期才开学,只要你肯用心,我保证你九月可以念中四。”

老实说,丘婷婷天天困在家,也实在闷。虽然,她来香港的目的,并非为了读书,但来港后发生的事,令她失了主意。怕母亲担心,写信回家还撒谎说任俊铭待她很好,所以现在跑回上海,根本不可能。

“你到底愿意不愿意读书?”任俊铭开始不耐烦。

“太闲了,上学也好。”

“唔,就这样决定.”任俊铭走了两步,又回来:“你怎么连名带姓的叫我任俊铭?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五哥,或者叫俊铭哥哥,叫我俊铭也可以。”

“我们在上海习惯互叫姓名。”

“你没有叫我任俊铭同志,真赏面!”任俊铭冷笑着走出去。

丘婷婷觉得任俊铭冷酷又难相处。

星期日,任俊铭又在家里开舞会。

“今天应该打扮得漂亮些。”金妈为她选裙子,选发饰,配皮鞋。

“不用麻烦了,金妈,任俊铭根本没有邀请我参加舞会。”

“你是主人,不必邀请。”

“我是主人?”丘婷婷受了点刺激,笑着:“吃下午茶没有我的座位,晚餐叫我回房间吃,跳舞我没有舞伴,这倒不能怪人,因为,我根本不会跳舞。”

“上一次我不在,他们乱来,今天不同,我会安排好。”金妈一想,不妙,每次开舞会,任俊铭都请女主人,今天应该是金翡翠。那么,吃茶、晚餐、坐女主人位的应该是金翡翠。不过,她可以安排丘婷婷坐在任俊铭身边。

任俊铭也不能做丘婷婷的舞伴,任俊铭的舞伴肯定是金翡翠。这问题应该和任俊铭谈谈,他有义务为丘婷婷找个舞伴。

她侍候了丘婷婷,带丘婷婷到楼下,她善言安慰她:“有客人来,招呼他们,别忘了你住在这儿,是这儿的主人。”

金妈到任俊铭的房间。

任俊铭在结他的领花,今天他穿的是银灰西装,金妈为他挑了双灰色银扣子的短靴。

“今天谁做婷婷姑娘的舞伴?”

“她又不会跳舞,要舞伴干甚么?”

“你说过对她好,给她找学校,介绍朋友,关心她的归宿,你不是要让她一辈子不会跳舞,一辈子做土包子吧!”

“给她介绍朋友很难,她木讷、呆呆的,甚么都不会,我所有的男朋友都比较活泼,他们喜欢活泼爱玩的女孩子。”

“又不是要找个人娶她,跳一晚舞,不相干吧!”

任俊铭一边套上白金袖口扣一边想:“文彬吧,他喜欢静,也不太喜欢跳舞。”

“也好!”金妈把银灰的西装替任俊铭穿在身上。

任俊铭打电话找郑文彬去了。

然后他开了保时捷接金翡翠。

五点,任俊铭拖了一位女郎进来。

这女郎,大概二十四岁左右,比绮年娜大一点点,她穿一件黑色的裙子,长度在脚跟,外披一件白狐短大衣,头发不长,脸上化了妆,但是不像绮年娜浓得厉害,或者,绮年娜艳些,迷人些。但是,她仪态、气质很高贵。

她也没有和任俊铭搂搂抱抱,只是让任俊铭拖住她的手。

她已看见丘婷婷,她向着任俊铭笑笑。

任俊铭过去一手牵起呆坐的婷婷,为她们介绍:“这是我的表妹丘婷婷。”

“啊!真是小表妹,好可爱!”她和蔼地伸出手:“很高兴终于见到你。”

丘婷婷依旧呆着,老半晌才伸出手:“我不知道你叫甚么名字?”

“叫翡翠姐姐吧,”她的迟钝、呆木,令任俊铭发急:“翡翠,你不介意吧!”

“她年纪那么小,我不做姐姐,好意思做妹妹吗?”金翡翠跟她热情的握握手:“香港这地方很花,小表妹可能不习惯,对吗?”

“习惯,只是我自己老土吧,绮年娜,不!绮年娜姐姐也认为我是土包子,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怪物。”

“离开自己家乡,一切都不同,我记得我去瑞士念中学,学校的同学把我当动物园的动物看,上法文课我像哑巴。我足足难过了两个月,哭了一个星期,你已是很聪明了,适应力很强。”

“谢谢!”丘婷婷比较喜欢金翡翠,因为她懂得尊重别人,听说她家里很富有,但是她半点小姐架子也没有,人也大方,起码肯站着和婷婷聊天。

直至郑文彬到来。

郑文彬个子高高瘦瘦,戴副眼镜,西装笔挺,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任俊铭为他们介绍后,便带金翡翠去招呼朋友。

郑文彬看着任俊铭为他介绍的“女朋友”,她的打扮是特别些,举止也没有香港女孩子那么活泼有劲,不能不承认她土。但细看之下,面目、皮肤,不失为一个美人儿,如果她瘦一点,腰细一点,那就好多了,如果她不要扎着小辫子,刘海短短的那么怪,那就…那就实在是太完美了。

丘婷婷对郑文彬没有甚么感觉,但,有个人和她作伴,总是好,可怜她来香港后,一直孤独,除了金妈,根本没有人关心地,理会吔。

郑文彬对她不错,给她拿这拿那,又解释鸡尾酒是怎样调法,丘婷婷闭眼试一口,呀,不错呢!

吃点心的时候,郑文彬坐在丘婷婷隔邻,郑文彬不停把点心夹给丘婷婷,由大陆来的人,都特别喜欢吃,吃在香港嘛,丘婷婷想到郑文彬的照顾、心里觉得颇为温暖。

到跳舞的时候,丘婷婷和郑文彬虽然不至于有说有笑,不过,大家已经没有那么拘束了。

“要不要跳舞?”郑文彬问。

“我根本不会跳,”丘婷婷摇一下头:“我是个土包子。”

“我也不喜欢跳这种舞,太剧烈,或者,我也是土包子,晚一点,晚饭后的音乐很柔和。”郑文彬拉好椅子让丘婷婷坐下,又给她拿杯鸡尾酒。

金翡翠也跳这种新潮舞,她那件宫廷式的晚礼服很高贵大方,一点也不暴露,褶子领下,有一条很晶莹的翡翠项链。

差不多所有女宾都佩戴首饰,当然以金翡翠的最名贵,就只有丘婷婷手指、手腕光脱脱。

其实,丘婷婷并不是没有首饰,去年任奶奶回上海,给她带了一条金链、一只金表、一只金镯,她以为来香港,任俊铭会给她买首饰,她把金链送给母亲,金表送给大姐,金手镯送给二姐。大姐、二姐比她大十年以上,平时很疼她,她来香港过好日子,就把心爱的东西转送给亲人留个纪念。想不到俊铭甚么东西都没有送给她,连任奶奶,死后也只遗留一只象牙指环给她。

她禁不住看那光秃的手指,觉得自己非常寒酸。

“丘小姐,你很疲倦。”

“不,我看得入神。”

“这种舞不难学,你喜欢,我们试试,好吗?”

“不要。我跳起来,样子一定很怪,不要破坏他们的…”

“气氛,是吗?”

“对!”丘婷婷点头笑了笑。

“晚饭后我们跳华尔滋,那种舞很斯文,你跳起来一定很好看。”

“可惜,我连那种舞也不会跳。”丘婷婷用手绕着辫说:“我甚么都不会,是个如假包换的土包子。”

“我可以教你,你聪明,一学就会。”

“我每晚大约十一、二点就睡觉,吃过晚饭,应该到十二点了。”

“啊!”郑文彬有点失望,他认为跳舞容易增加感情,尤其是慢华尔滋:“那我吃过饭也该告辞了。”

“你喜欢跳那些华…尔滋,可以继续留下来。”

“又没有舞伴,”他苦笑:“一个人留下来有甚么意思?”

丘婷婷突然想起金妈告诉她,郑文彬是她今晚的舞伴,她跑去睡,留下他一个人,太没有礼貌:“对不起,我忘了,我不能睡,我是你的舞伴,我要留下来陪你。”

丘婷婷这样说,郑文彬反而心里不好过,怎能这样自私,人家十二时睡觉还强拉着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大陆人民的生活:早睡早起。他连忙说:“我也习惯早睡。改天我们早点去吃饭,早点跳舞,况且明天星期一我还要上班。”

丘婷婷松了一口气:“你已经工作了?”

“跟爸爸做生意,我年纪不小了,比任俊铭大一岁,他才本事,他独力支持任家的生意,下了班还要应付一大堆女朋友。”

丘婷婷虽然没有见过任俊铭的父母,但是,有关他父母的事,她也知道不少,任俊铭的母亲一向和任老太合不来,任俊铭的爸爸未经任老太夫妇同意,在外国和任俊铭的母亲结了婚,任俊铭的母亲是个混血儿,不懂说国语,所以言语方面有隔膜,到后来她生了任俊铭,任俊铭是她唯一的男孩,奇怪,她对儿子并无好感。因此,任老太特别疼爱这小男孙,后来任俊铭索性住在祖母家里。

四个女儿分别出嫁,任俊铭也学成回港,他妈妈乘机叫丈夫放下事业,他父亲便随妻子回娘家美国定居。

几幢房子卖了,现金全部带走,给儿子留下两间钟表行和三间超级市场。

任老夫人去世后,她一手经营的五间菜馆、任家传下来的两间珠宝店和一幢幢的房子,都由他兼管。

任俊铭相当聪明,能干,并且有尖锐的商业触角,他结束了三间超级市场,投资宇宙集团,进军国际。生意做大了,门路也宽了,而且不受香港政治因素的影响,对将来,无疑是铺了一条后路。

任俊铭是个人才,就是在爱情方面,还不能定下性情,人花心些,又爱玩。

“我给你再拿杯鸡尾酒。”郑文彬见她入了神。

“不,我多喝了鸡尾酒想睡,还是给我一杯鲜奶。”

郑文彬拿了鲜奶来:“快十一点了,饿了是不是?”

“点心吃得多,也不太饿。”丘婷婷喝着牛奶问:“俊铭有很多女朋友吗?我还以为他只爱金翡翠和绮年娜。”

“他的女朋友数之不尽,不过,他对金翡翠和绮年娜特别好是真的。”

“金翡翠和绮年娜,他喜欢哪一个多些?”丘婷婷在打听。

“都差不了多少,他常对我说,鱼与熊掌怎样取舍?绮年娜年轻漂亮些,翡翠出身名门望族,仪态高贵,这又是绮年娜比不上她的。”

“他甚么都告诉你吗?”

“我们是世交,做了二十年以上的朋友,还有甚么秘密?”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订了婚?”

“订婚?任俊铭不会,他最怕受束缚,不过…”

“不过甚么?”丘婷婷追着问。

“如果任俊铭的祖母还在,他可能会被迫早婚,因为他祖母一直要他成家立室。”

“他可能会和谁结婚?”

“他非常爱他的祖母,他的妻子,必须是他祖母喜欢的人,他本人喜欢哪一个多些,问题反而不重要。”

丘婷婷暗叹一口气,任奶奶死得早,她又来得迟了点,否则一切会不同。

“任奶奶喜欢金翡翠还是绮年娜?”

“她喜欢热闹,但是对任俊铭的女朋友似乎没有特别好感,不过,她对任何人都是那么慈祥,她也不会讨厌别人。”

“任奶奶是个最好的老人…”

“喂,文彬,”任俊铭拖着金翡翠的手,过来拍了拍文彬的肩头:“吃晚餐啦!”

郑文彬几次约会丘婷婷,但是丘婷婷不肯单独和他出去。

追得紧,丘婷婷又去拉金妈,叫金妈陪她去赴约。

“你拍拖,我去做电灯泡?金妈老了,还是六、七岁孩子?怪难为情的。”金妈坚决拒绝。

丘婷婷也坚决回绝郑文彬,虽然,到海洋公园拍照,对她的诱惑力很大,她一直想穿漂亮衣服拍照,把照片寄回上海。但是,她总觉得和一个陌生男人出外,十分别扭。

郑文彬知道她与别不同,只好到任家找她,陪她吃饭、散步、看电视。

丘婷婷的生活,比较以前充实许多,她白天要补习英文,她念书一向十分用功、认真,所以,她下午补习,上午自修、做功课。下班以后,郑文彬就常会来看她。

这天,金妈替丘婷婷梳辫子:“不喜欢郑先生吗?”

“他人也不错。”

“为甚么拒绝他的约会?”

“我不想和他拍拖。”丘婷婷又在用剪刀修短额前的刘海。

“因为他大你九年?”

“妈说男孩子比女孩子大些,女孩子会被疼爱,任俊铭也比我大八年。”

“你不喜欢郑先生,是因为你心里一直喜欢我们孙少爷。”

“不知道。”丘婷婷脸都红了,刘海也给她剪坏,一长一短:“金妈,你看,都是你害人。”

“你对金妈没句真话说,金妈其实很关心你。”金妈为她在辫子上结丝带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