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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搀着的身子微动,我以为自个又没有扶好弄疼他了,忙打算回身去瞧。不想刚侧身怀中便是一沉的撞进来个人,温珩小小的手臂满当当的将我环着,紧紧抱住。昂首时,墨瞳中承载揉碎的阳光,本该温和的色泽却无端靡丽,微翘的睫黯然低垂,“慕禾…”
我面上象征性的为难了,心底早因他举止中的依赖,一朵接一朵盛开着花儿,开心得颇为可耻。
不由慈祥的抚着温珩柔软的发,暗暗感慨,我家温珩总算是任性了一回,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起初以为温珩态度坚决想跟着我回后山,又在早晨独自一人的勉强下床,许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受到了牵连的冷落。
打定主意带他回去后,便言辞恳切拜托了华大夫,足有半日的纠缠他才终于松口,叫我切记每隔三天带温珩来换药。
吃过晚饭,正要给温珩上药,渝水才过来。
我有些气他明明答应了,却不帮我好好照看温珩,瞥了他一眼就准备去扒拉开温珩的衣服。
温珩尚没什么反应,一动不动乖乖任我扒着。倒是渝水忙上前两步,夺过了药瓶,面无表情的望着我俩呆了一会儿。而后深知我秉性,开口寥寥,率先做了番简单的解释,“慕容落要吃野兔。”
慕容落,便就是我的表妹了。而渝水正是自小培养着给慕容落兄妹当侍卫的。
我这才移眸去看他,瞅见他手臂上新添了几道渗血的蹭伤,心底也是叹息了声,“一会我要带温珩上山,你有没有时间送我们一下,我扶着温珩,可能提不了那些草药。”
渝水无声的点了点头。
我欲退出去,心里头又实在不好受,回过身瞪了他一眼,“慕容落这么折腾你,你折腾回去了没?”
渝水点头,“下了泻药。”
我立马转怒为笑,“哈哈,是么,那我就放心了。”
收拾好东西上山,渝水背着满满一大筐的东西先上了山,打算一会返回了接应我们。
我扶着温珩极慢极慢的走,抬头见山路泥泞,想着还是干脆抱着他上山好了,我毕竟是习过武的身子,应该不算什么。
问过温珩,他却怎么都不肯。
我寻思一阵,男孩子都是要面子的,抱的不行,“那背着可以么?你的腿伤若是恶化,咱们可都得回栖梧山庄了。”
“…”
温珩比我想的要沉一点,又或许是我比自己想的要不中用一点,爬着山路便有些不易。
这样贴近的距离,我甚至都能闻到温珩身上的气味,香香的,那种很是*的香,温温软软的感觉,很是治愈好闻。
但他想必不愿意听到这类似的赞扬。
山路颇长,我又是个热络后就闲不住话的,想起一句便问了,”你今个早晨自个下床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温珩的声音近在耳畔,乖乖的。又似是心情极好的样子,牢牢将我抱着,“我昨天听渝水说你今天会下山来,所以便想出来等着你接我回去。”
他这个回答倒是我始料未及的,不由静了半晌。
该是我一时怔忪,默得过久了。伏在我肩上的温珩动了动,偏头似是想看我的面色,小心翼翼道着,“我可是给你添了麻烦?”
我转瞬回过神来,眼眶却莫名的有些湿热,好在温珩是看不见的。扯了笑,轻松着语气玩笑道,“没有,倒不若说过往甚少见你提过什么要求,今个难得碰到了,才算是圆满了一回。”
过了一阵,身量低些,“可是后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帮忙,你不介意吗?”
言语停顿时,眼泪却自己答吧的滚落下来,吓了我一跳。
温珩浑然不知,轻轻将头靠着我的背,恍似满心的依赖,“不介意。”
老嬷离开后,我花了半年接受自己变成一个人的现实。
温珩不曾知道,那一句等着我接他回家的话语,给了我多大的救赎。
仿佛灰败之中一道温和的阳光,叫我在这世间,再度寻到了一丝可以亲近的温暖,如此珍稀。
也正是那一天,我将温珩安稳的放在床边,没用的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半晌后才在他担忧参杂着愧疚的表情中,想起来要尴尬的笑。
一面笑,一面仔细的擦去他脸上沾染的尘土。莫名认真告诉他,就算是麻烦也无所谓,我会护着他一辈子。
我想,这便是我一颗心被他满满占据的开端:怜爱疼惜,与在这个世间只剩两人般相依为命,独有的亲近。

温珩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何时,故而这些年我们都是一起过的生辰。九月十六,正是清月圆满。
我十六的时候,他十三。褪了叫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而后打包带走的可爱稚气,不知不觉得开始长高,声音不复从前的童真,多了少年特有的温和。声调较之从前低了些,显得更为安宁温柔。美如冠玉,眸含桃花,举止谦和矜贵,言谈温和从容,成却一叫人过眼不忘的翩翩佳公子,叫我十分骄傲。
唯一遗憾的是,他身上那温温软软、*可爱的香味也没了,我惋惜了许久。
如是一同经历着成长,已是再妙不过的缘分。
那段时间,华大夫偶尔看着我与温珩相牵的手,总是会摇摇头,不厌其烦的道上一句,“慕禾,你毕竟长大了,也该知晓些规矩了。”
被念得次数多了,我懵懵懂懂领会到他是个什么意思,也就不再若从前般那么肆无忌惮,渐渐开始回避与温珩的身体接触。
不晓得那时温珩是否是瞧出来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两者已经不会在山路上牵着手走了。再想牵着时,又会觉着莫名的尴尬,像是没有一个好的借口,讪讪的缩了回来。
第4章 前传(三)
十六岁笈礼在栖梧山庄热闹过后,我同着温珩回山上,打算再给他庆祝一番。
费心思备了些小菜,我神神叨叨的拿出来壶酒,搁在桌上朝他开心的挑了挑眉,“我从今天起就是成人了,为表开心,我要喝酒。诚然,我这也是第一次,万一醉了,你就多担待一下啊。唔,你还没到年龄,可不能偷喝。”
当时我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酒,有多烈,只晓得是在宴会上顺来的,听说是好酒。
温珩望着我静了一会,眨眨眼,无辜道,“可是慕禾,我打不过你。”
我已经迫不及待的一掀酒盖,浅尝了一口,那股极呛人又辛辣的味道钻进我的喉咙,简直难以言喻的…难喝。
脑中想着莫非我顺错了,我明明听说舅舅席位上的那壶酒是最好的啊,一边随意对温珩道,“没事,我又不会同你打架。”
温珩听罢笑了笑,撑着头在桌边,认真的看我又仰头浅浅喝了一口,面露丝丝关切的问道,“好喝么?”
我皱眉摇了摇头,“味道不大对,一点都不好喝。”
温珩见我皱眉,在那浅浅的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昏黄的灯光下,愣是叫我瞧见了那眸中熠熠的星光,亮得惊人。“不好喝就不要喝了。”
我豪迈的一挥手,“那怎么能行。”好不容易等到能喝了。
接下来…没有接下来,之后的记忆我统统都没了。
第二天醒来还在云里雾里绕,头痛欲裂,透过窗子的阳光也显得格外的刺眼。
我披着薄毯起身,预备去找盏茶水来喝,可桌上茶壶空荡荡的,便又只好提着茶壶去厨房。
一脚深一脚浅,浑身难受的走到厨房,或似一瞬间的眼花,我竟瞧见道灰白色的影子迈入了厨房,那身量…
我心脏一紧,张口唤了声,“老嬷!”旋即人也冲进了庖屋。
见着屋里头温珩噌的一下站起身,微微睁大眼的站在灶前,瞧着我,半晌都没有动静。
我一下尴尬了,“唔,我方才看错了,不是老嬷,是我眼花。”
温珩红润的面色开始一点点的褪去。
“…”

我知道他从以前开始便容易做噩梦,夜里偶尔都会吓得醒来。一回噩梦后,脸色都要白上三天。
我这人又有点恶趣味,开始还以为小孩子做噩梦实乃再正常不过,所以时不时的在深夜给他讲几个鬼故事来渲染一下气氛,看他宁静若画的眼中分明的印着心惊,便无耻的乐不可支着。
原因无他,温珩他太过于少年老成了,几乎没什么可值得一提的把柄落在我手里。舅舅让我研读的功课,我费尽了心思都觉着麻烦,温珩看不下我被折腾得满心疮痍,委婉含蓄的从一开始的偶尔提点到后来的整篇授课,叫我被其智商碾压得很是彻底。
托他的福,我总能轻而易举的同步完成慕容凌名师教导下所学的功课。虽然觉着庆幸,这类的事也会导致我在与同他处在一起的时候,心中滋生一种望尘莫及后难言的挫败感,大大打击了我的自尊。难得看他神色上的动摇,便恶劣的将此爱好延续着。
直到一日,我半夜热醒了准备出去洗把凉水脸,一拉开门见着温珩着一袭宽松白纱衣的站在我门口,险些将我吓晕过去。
捂着几乎超负荷的心脏,扶门弱弱问他是怎么了,他恍惚的抬头望我一眼,脸色比那纱衣还要上白几分,抿抿唇,”阿禾,我做噩梦了。”
那样心悸而无措的神色,瞧得我直在心中悔得狠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一把便抱紧了他。杀千刀的,我果真一是丧尽天良,道德沦丧之徒!
幸得那时正是盛夏。我从屋里拖了个凉席出来,又支了蚊帐,两人才相互依偎着缩在蚊帐里头,不知道如何的睡了。
后来我问他,“你噩梦里是遇到什么了?鬼?”
他犹豫了一会,点点头,“恩。”
“女子?”
“恩。”
我想了想,有点跳脱道,“难道是我的老嬷么?”
“…”
我半点没察觉他的僵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怕,老嬷不会害我们,她可能是担心我才来的,看看就走了。”
“…”

幼时的黑历史犹在,我自然知道温珩这一番的愣怔是为的那般,忙上去予以宽慰,“呃,我其实是喝醉了,乱喊的。没有,什么都没有的。”
半晌后,温珩神色才稍稍安定了点,勉强挤了丝笑意,换了话题道,”你现在还醉着?难受么?“
”不难受了。”我摇着头,而后见他苍白的唇色,不由心中一动,伸手抚了抚他的发。
长辈都很喜欢用这种姿态来安抚人,且而我知道,这个姿态十分的能与人安心。
虽然我现在已经比温珩高不了多少了,在我心中,我依旧是作为需得护着他的那一方,全心全意的。
温珩抬眸朝我微微一笑,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回以慈爱的笑容,身子便一紧,给人牢牢的圈抱住。
我抬起的手,瞬间定格在虚空之中。
心跳陌生的狂乱之际,温珩脸颊亲昵的贴着我的脸颊,却恍若寻常一般,轻声道,”慕禾,你是不是许久都没有抱过我了?”似亲昵,也似抱怨。
自这么久以来,我也算知晓一点,温珩其实是个极会撒娇的性子。
虽然次处甚少,但是每一次都恍若致命一击,叫我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纵觉着有些不妥,还是默默顺从的抱紧了他,半尴半尬继而的抚着他的发,尽量正儿八经道,”那是因为咱们都长大了吧,长大了就该注意男女授受不亲了。”
我以为我说这么一句,是很显成熟的,毕竟我有这个概念了,但他那个年龄或许还没有。
然尚未等到温珩受教的回应,屋边便传来一声瓷器坠地碎裂的巨响。
我回头,见渝水拧着眉,逆光站在门口,身后隐有脚步之声临近。
看我怔忪,才言简意赅道,“林立到了。”
我听到这个名字,稍稍一愣,旋即松开了温珩。而后便见着渝水身侧探进来个连模样都长得十分轻浮的男子,同我风骚一笑,“慕容姑娘,我来瞧你了。”
林立,南陆中与栖梧山庄并列的三大势力之一,凌霄阁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我舅母给我口头定下的未婚夫,花花公子。
我曾向舅舅央求,即便不需大户人家,至少不要轻浮花心之人。舅舅则道,等我笈礼之后,他便会给我一个选择。
但如今林立都径直到了我家中,这事儿怕是已经落成得差不离了。
我满心灰暗的过了半日,午后被舅舅召回栖梧山庄,听得他淡然而不容置否道,“是做我栖梧山庄的少庄主,还是乖乖嫁到林家,你自个选一个罢。”
我纵然不愿,但是选了前者,大庭广众挑战了大了我四岁的表兄慕容凌,三招将之击退。因为舅舅一人的赏识认同而轻而易举的夺取了少庄主之位,正式入住栖梧山庄,亦摆脱了林立的婚约。
一时跌掉无数眼球。
兴许是在他们瞧来,我这么个被放养在后山、没有正经师父传授的贱丫头,是怎么也不可能抵过集万千宠爱为一身,被舅母悉心培养的天之骄子慕容凌。
我想也是,但这天之骄子唯一的不好,是他体质不适合学栖梧剑。

作为女子,年龄到了,总还是要嫁的。尤其我还担了栖梧山庄少庄主之名。
“舅母帮你挑的人选你不满意,那你便自己找个郎君回来,从此往后安安心心的待在栖梧山庄。”这是我舅舅的原话。
于是我暂时被放出山庄,去寻我的如意郎君。温珩作为我的“闭门弟子”,亦是一路同行。
那亦是我作为栖梧山庄少主,对外宣称”慕容禾“名声大躁之时,结交了不少英豪。
可惜在约定的一年中,我却没能找到我的如意郎君。
回归山庄的前一日,我正是同温珩并排仰躺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休息,心中因为婚姻之事而压力如山。
望着蔚蓝天空下片片的白云,我无精打采的捻了根青草在手中,轻声自语,“果然一年之内就要找到相伴一生的人还是太快了吧。我已经心急到就差逮着人就同他说,‘这位兄台,你觉着本姑娘我,怎么样?愿意娶了不?’的程度了,还是寻不到,可见找郎君应该是个缓慢的过程。”
“…”
我说到兴头上,并没有注意到温珩没回应我,接着道,“才俊虽然是很多,但是才俊都有主了啊,才俊也不肯入赘啊,舅舅道一定得入赘才行的。”
“…”
“温珩你说说…”偏头正要找他评理,却见蔚蓝天幕,茵茵绿草之上,温珩微翘的睫轻合,呼吸平稳,似是已经睡熟了。
那年他方十四。过往总将我黏得紧紧的性子自十三那年,忽而沉敛下去,不会在我练剑的时候坐在一边乖乖的看着,也不会在深夜敲着我的房门,再同我道他做了噩梦。
时时都是笑着的,墨玉一般的瞳中纵然温润依旧,承载着薄雾之中暖阳的色泽,我却开始瞧不通透,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
这便是长大了罢。我半欢喜又半惆怅的想着。
第5章 前传(四)
阳光明媚,落在温珩精致宁静的面容上,虚幻了光晕。许是有一瞬,我觉着他实在生得太过于漂亮,内心恻动的亲昵,才会稍稍侧了身,低首在他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似捧着珍宝般的小心翼翼。又留恋着唇上细致微凉的触感,稍稍的停顿。
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然抽身离开时,却清晰的落入了一双好似尽含蓝天沧海澄澈的眸中。
温珩弯眸温柔一笑,那明媚的模样便轻轻的飘入了我的心房。“阿禾,我瞧见你亲我了。”
我脑中一卡,尚没反应过来怎么,面上便率先噌的烧了起来,既是尴尬又是心虚,”你原来没睡么,吓,吓我一跳。”
手掌撑地便准备坐起身,腰间忽而缠上一双手臂,将我满当当的抱住。
我没想到温珩会突然伸手勾住我,起身的姿势不过借力而并不稳妥,被这么一阻,趔趄之下便直直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两者纠缠,乃是一介恶狼扑食的姿态,我默了默,望望周遭,甚不安。
腰上的束缚不声不响的扣紧,温珩大大方方直视着我,缓缓道,“你不是道男女授受不亲,叫我不要再抱你,那你又为何要亲我呢?”
“我,我…”我有点结巴,有点虚,脑中想着该怎么敷衍过去。
“待我等到了不那么敷衍的回答,我才会松开你。”温珩墨玉一般的眸中缀着细碎的光,安静而认真的等着我,肃然得执拗。
我望了回青草,又望了回地,憋了半晌,鬼使神差道,“你愿意给我当夫君么?”
我也不晓得当时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只晓的当时抖着嗓子将话说出口时,胸口亦是一热,我厚了十七年的脸皮忽然薄得同纸般,轻易的烧将起来。眸光乱飘,愣是没敢去看温珩的表情。
脸颊边忽而贴上一微凉的手,轻轻摩挲,像是为我驱散着面上几乎欲滴的灼热。
温珩微微一笑,“愿意。”
我心底松了口气,又听得他沉吟一会儿,似是无奈,”但是我才十四,未到婚娶的年龄。“
“唔,这个没关系。”我和煦的笑着,“反正也不急,我可以等你。”

虽然荒谬,我却也在一日的情绪沉淀之后,认定了这么桩口头的婚事。
后来亦想过了,就算我同别人成了婚,比及温珩,也不会更欢喜自己的夫君。
诚然,这也不过是我在尚且还没有夫君之时,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主观猜度。可心尖尖上的人怎可能总是换来换去,所以当初脑子一热,便问了温珩要不要做我夫君。
我想,我喜欢温珩,喜欢了那么多年,接着喜欢更多年也是能做到的,且而这才是情感的一路升华嘛。
只是舅母却不同意。
说对外宣称的身份上,我是温珩的师父,这于理不合。
我们没有太大的争吵。自我得了少庄主之位后,她对我能起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成为温珩的未婚妻,我也没意识到太大的变化。倒是住在栖梧山庄后,同温珩的寝房隔得远了些,若不是相互的授课,我独自一人练剑的时候便不怎么能瞧见他了。
回眸空荡荡的院落中,偶尔也会觉着寂寞。
一回入暮我心有怀念,独身去后山打扫一趟。因顺带方便,想着采些芍药,一个不察便拖到了夜半三分。
回来时途径温珩院落,得见渺渺月华伴着潺潺流水,错落在溪底沙石之中。
温珩靠在一半人高的石台边,手边松松握剑,额上微有薄汗。
我本是想将他唤醒,可伴着他并肩坐下之后,望着天边的一轮清月,却恍然心疼的觉着该让他多休息一下。
他这个模样,想必是练剑太累,不自觉的睡过去了罢。
这么静坐着,或许仅仅只是一阵,又或许过了几个时辰,我发着呆的时候,肩边忽而一沉,靠过来个人。
温珩声音近在尺咫,清楚的含着喜悦,低低的,比那潺潺的流水声更沁人心脾,“阿禾,你怎么来了?”
我飘远的思绪缓缓拉回,忍不住回眸将他仔细瞧了瞧,“路过的时候,就进来看看。瞧你没有进屋睡,还以为你又做噩梦了呢。”
他微微一笑,不做多言。
我调整了下坐姿,同他一齐靠在石台上,“我想同你坦白一件事,本来想之后才告诉你的,但是现在却想说出来了。”
“恩,你说。”
“半年前从软玉阁中回来的时候,月娘其实教了我一支舞,我还一直在偷偷的练着。虽然月娘说,我平日都是舞刀弄枪的,连跳舞都带着杀气,瞧着并不好。且而那支舞是跳给心上人的,带着杀气可怎么行。所以啊,我就没告诉你。想着有一日等我练好了,再跳给你看,这么不就是惊喜了么?”
一路说到这,我亦是面上发烫,难为情的干笑了两声,”但是如今我想,我果然还是先告诉你吧,这样你才能多心疼我。我也想多心疼你,你如果能告诉我,你不来看我是因为在刻苦的练剑,那我也不用觉着那么寂寞了。”
“…”
话音落了,温珩却迟迟未有反应。我想我难得表露一次心迹,他居然连个嗯都不给我,实在是欠收拾。
正要变脸,温珩却忽而开口唤了我一句,“阿禾。”
我僵硬了半晌不敢扭向他那一边的脖子,在思想之前下意识的偏了过去。再眼睁睁的见着温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上来,在我的唇上温吞的啄了,左一口,右一口,再一口。
饶是我心神再坚固,此刻也是若遭电击的卡了良久。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见我一阵没有动静,朝我微微一笑,便勾着我的腰,径直将我推倒了,推倒了!
我眼前一花,得见漫天星辰惴惴,与一个就势覆上来的温珩。
心中呼啸着无数句,深藏不露啊,深藏不露啊!分明一张禁欲乖巧的脸,竟然,竟然!
我矜持且略慌的推了推他,“呃…温珩啊,虽然咱们是有婚约的,但这么早不大好吧。”
身上温珩默了半晌,低低笑了,“你这么说,才会害我动歪念。”
我心中一定,唔,那就是说之前没有动歪念咯,甚好甚好。“那你这是…”
温珩稍微动了下身,移到我身侧。差不多是紧贴着,侧身将我静静的瞧着,眉底眼角具是笑意,“想你陪我睡觉。”
“…”
过一阵,“睡草地上会凉么?你可以过来我这边些的。“说着,便朝我张开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