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北那一张小白脸红得跟什么似的,着急着慌地摆着手:
“不是…不是的阿姨…”景岚也红着脸站在边上不说话。
我妈妈一脸了然的样子说:
“Okok我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绝不会跟你外婆说的!”
“阿姨!”穆北急了,景岚也急了,我妈妈一见忙拉着我往边上走,一边走还一边笑嘻嘻地说:
“好好好好,我们走了我们走了,你们慢慢聊!”

我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啊!我妈妈的朋友曾阿姨给我点了杯橙汁,她和我妈妈都喝那种很香很醇的意大利特浓咖啡,我当时一冲动就跟她说:
“我不喝果汁儿,我也要咖啡!”
我妈妈看看我:“你行吗?当心晚上睡不着。”
我说:“不可能!您不是说了我就是那种连天塌下来也照睡不误的人吗?”
结果我那天晚上就失眠了,我躺在床上煎啊熬呀,翻呀滚呀,我越想睡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我就越着急,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第二天早上我妈妈来敲门,隔着房门就喊:
“菲菲,北北来找你了,还不快起来!”
我好不容易才睡一会儿就被人给吵醒了,所以我一上火、一发怒,随手就抓过床上的枕头给扔了过去,恶声恶气地吼说:
“叫他给我滚得远远的!”

我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呀!我不吃醋,我于菲菲的字典里可从来都没有“吃醋”这两个字。我就是有点儿失落,我从四岁开始就一直拥有的小跟班穆北同学谈恋爱了,我失落,但我也为他高兴,我真他奶奶由衷地为他高兴!
我吃早餐的时候跟我妈妈说:
“简阿姨的舞蹈学校还招人吗?我好久没练功了,马上都快废了。”
我妈妈愣了一下,似乎不能理解她这个一见练舞就头疼的宝贝女儿为什么会突然间转了性。不过她也就只愣了一小下而已,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说:
“招!招!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马上就开车送你过去!”
我望女成凤的妈妈哟。

我练了一天芭蕾,腿差点没被压折掉,下午下课的时候只恨不能插双翅膀飞回去!有气无力地刚走出校门,一扭头,正好看见那位姓穆的同学单手扶着车子站在大门口。

我可不能在他面前跌份儿啊!我走过去看着穆北同学的眼睛说: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约会啦?”
他看了看我,转回身把单车给调了个个儿,抬脚就跨上去说:
“上车。”
我轻轻冷笑了一下,心里说:“我才不坐你的车呢!”可关键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啊!我乖乖地爬上他的车子说:
“走吧。”

一路上我都没跟他说话,他也没理我。到了家门口,我刚想走开,他“哎”一声喊住我说:
“菲菲。”
我低着头,白眼朝上,我说:“干嘛?”
他看看我,伸出手去用力地挠了挠头,然后才说:
“我没跟她约会。”
我又冷笑了一声,肩膀微微一抖,我心里说:“骗鬼!”
“我说真的。”他说,“景岚说她前阵子跟你吵架了,怕你生气,所以叫我出去帮她想想办法。”
“菲菲,”他见我不说话,有些着急,支起车子走过来说,“菲菲,你得相信我是不是?”
我才不要相信他呢!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我往后退一步避开他伸出来的手,我笑嘻嘻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不关我的事儿。”我说,“你喜欢谁,爱跟谁出去约会,那都不关我的事儿。”
他“咣当”一声揣翻身边的自行车,然后把手一甩,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我晚上上床睡觉,一抬头就看见了书桌上摆放的一年前我和他在长城上拍的合影。漂亮的完美的男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吃了最好的牛奶巧克力那样甜蜜,我把照片从相框里拿出来放进抽屉,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
“还好我聪明跑得快呀,一个男孩子长成那样,我到哪里去多长双手留住他呀!”

我和景岚的关系就这样淡下来,和穆北倒是仍然如昔,先前发生的事情对我们来说仿佛只是一段生活中小小的插曲。景岚虽然依旧隔三差五地会到我们家小坐,可是没有再留宿。我明白,她也明白,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再也无法更改。至于我和穆北,哦,我想,那又该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小段啊!

 

第八章

我没有用顾修宸给我的手机,那是一只银白色的、由宸瀚和微软公司联合开发的高智能商务手机,市场价高得惊人,我把它给重新包好放进抽屉里的时候看见抽屉一角放着的云南白药,还有下面压着一张半旧的百元大钞,那个落魄的倔强的男孩子拒绝了我的好意,不仅如此,他还免费帮我背了一次行李、倒贴了三十块钱的药费。
我对自己占了这样一个男孩子的便宜深感不安,我在脑子里想啊想的,想着是否可以借此机会主动上去跟他搭讪。
那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儿不够矜持?
我妈妈打小就已经很深刻很深刻地教育过我:
作为女孩子,尤其是作为一个有修养的女孩子,矜持和含蓄都是必然和必须的。
矜持的含蓄的我对那个俊秀且才华横溢的男孩子滋生了一股强烈的好奇。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一有空就到他们法学院的教学楼那儿转呀转的,就想着等他哪天如果发现我的话,我要上去跟他说些什么。

这种矜持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二月下旬,跟我同宿舍的薛丽莉同学二十岁诞辰,她男朋友、本校中文系有名的情歌王子曹迅曹同学请了一帮子朋友在KTV帮她过生日,生日party办得很热闹,我、小娟、何苗还有丁晓晓作为女方代表理所当然地要跑去捧场,曹迅同学也毫不含糊,把他们班其他八个男生一个不少全拉了过来,一概是斯斯文文的小男生,最高的那个一米七五,长得细皮嫩肉,说话的时候声音柔得让我恨不能把他的嗓子给掐了;最矮的那个一米六三,胖得呈圆柱形,坐我旁边的丁晓晓一打眼瞧见就有些泄气,长叹一声绝望地扑倒在我肩头说:
“为什么想找个帅气一点儿的男生就这么难呢?”
这家伙自从上次在宸瀚的发布会上见过顾修宸以后就一直有点儿神思不属,审美情趣光速提升,觉着放眼整个X大无一男生能与那位姓顾的大爷一较高下,过去那个一直让她围在后头转的广播系的系草宁远也不再具有杀伤力,那样子大有“曾经沧海难为水,一见宸哥误终身”的味道。
曹迅曹同学不愧是中文系的情歌王子,骨子里极具浪漫主义气息。那家伙抱着一大捧的红玫瑰前来给女友祝寿,人过来,伸出手拉过薛丽莉就是一顿热吻,哄得满屋子的人们惊叫连连,口哨声起哄声拍掌声不绝于耳,曹迅同学一脸的意气奋发,薛丽莉则红着张脸把自个儿的脑袋直往男朋友的衣襟里钻,丁晓晓一边起哄还一边不忘回头看我一眼,拿手捅了捅我的胳膊说:
“小样儿,亲的又不是你,你脸红什么呀?”
我拿眼用力地瞪了一下她,反驳说:
“我长这么大头回看见这么激烈的真人表演,换了你你能不脸红吗?”

一群人在包厢里头切蛋糕、唱歌、喝酒划拳,我原来想像我们宿舍这几个、我、小娟、薛丽莉、何苗就已经是麦霸中的麦霸了,没想到今天竟遇上对手了,中文系的那几个男生看起来斯斯文文,唱起歌来毫不逞让,那两只麦克风一整个晚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几乎就没怎么转出他们几个手里,那个细皮嫩肉的叫周帆的男生超级崇拜张学友,一整个晚上都在那儿“忘记你我做不到”、“我是真的受伤了”…这样痛彻心扉地呻吟,还有那小胖子、名字叫姜鹏的家伙则极度喜欢韩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型相似的缘故,他非常坚信自己能把韩红的歌诠释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结果唱《青藏高原》的时候一个高音飙不上去,直憋得脸红脖子粗,把个满屋子的人逗得哈哈大笑。丁晓晓见了从他手里接过话筒,还一脸不屑地冲他挑眉,那样子似乎在说:
“小样儿,漏气了吧,下面就看姐姐的了!”
小娟拉着我陪她去洗手间,出了包厢门,四面吼声一片,楼下大厅里也乱哄哄的,我挽着小娟的胳膊从楼上经过,不经意扭过头这么一望,正好望见了袁睿站在大厅中央。

确切地说他是被人围在了大厅中央,就这样还母鸡护小鸡似地紧紧把跟他一起的女孩子给护在身后,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把他们团团围着,一看就知道今儿这事儿不可能善了,我推推小娟的胳膊说:
“去叫人。”

我之前忘了告诉各位,我跟我爸爸的警卫员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虽然不过短短暑假里的两个月,可是我觉着,习武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都是应该的,何况咱这边拼拼凑凑还有十来个大男生呢?
事实证明曹迅他们几个也的确没让人失望,文化人斯文是斯文,可打起架来照样够狠够酷。头先袁睿被人围在中央,还试图拉着那女孩强行离开,他面前的那个打手当头一拳就袭过来,袁睿把身子一矮,这一拳是躲过了,可是后背受敌,被人一脚正好踹在腰眼上,身体直直往吧台上扑去,我一见也等不及曹迅他们了,脑子一热就想往楼下冲,那边曹迅周帆一帮人正好也扛着板凳腿呀、酒瓶子呀、烟灰缸啊一阵风样地冲过来,周帆伸手把我往身后一扯,颇有气概地吆喝了一声说:
“打架是男人的事儿,女孩子闪一边儿去!”
我都懵了,袁睿也懵了,连同那帮打手可能都想不通打着打着怎么会突然间多出一帮人来,等当先的那个男人反应过来,已经被曹迅给一板凳扣在了脑门上,当场就见了红,大厅里一瞬间乱成一团,尖叫声、吆喝声、搏斗声、东西碎裂声声声入耳,小娟她们几个吓得抱成一团,那个被袁睿护在身后的女孩子也被人群给冲到了边上,几次试着扑过去都被袁睿给挡了回来,最后一次袁睿大概是气急了,背对着我大声吼:
“菲菲,帮我把蕾蕾给看好了!”
我一听忙伸手把那女孩子给扯了出来,小姑娘吓得浑身哆嗦,头埋在我的肩膀上,一边哭一边低声地叫哥哥,我把她的身体往人群后头带了带,拍拍她的后背说:
“放心吧,你哥哥不会有事。”
可事实上我们惹了大麻烦,打群架、还砸了人家的场子,如果不是警察及时赶到的话估计根本就无法从那里顺利脱身。我和丁晓晓他们被人穿蚂蚱似地从KTV里拎出来,赶进那附近的警察局,审讯室的四壁冷冰冰的,袁睿和曹迅他们几个男生一个个鼻青脸肿,女孩子则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我四下望望心里想:
“看看我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给顾二打电话,北京城我熟悉的人也就只有佟晓如和顾二,可佟晓如那丫头高中时就已经出国去了,根本指望不上。顾二的手机倒是能打通,可就是没人接,我正在那儿咬牙切齿地发狠呢,那边突然有人接起来,一个好听的男人的声音说:
“喂。”

凌晨一点钟,顾修宸的私人助理和律师开着小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把我从警察局里给弄出去。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明明跟他说过我想找二哥,可是最后麻烦到的却还是顾老大。我们一行十几人又像穿蚂蚱似地被顾修宸的律师给领出审讯室,另一个西装革履、戴着细脚无框眼镜的男人则笔直地站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斯斯文文地扶了扶眼镜框儿说:
“我老板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像这样不守法纪、逼良为娼的娱乐场所竟然还能够存在至今?宋局长是个聪明人,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跟他解释吧!”

出了警察局,凛冽的小北风吹得人从头冷到脚,我缩着脑袋跟在袁睿身后往前走,袁蕾则看得出她哥哥在生气,受气小媳妇儿样战战兢兢地偎在我身边,袁睿走着走着忽然顿住脚步,大步流星地拐回来,吓得她妹妹冷不丁儿地往我身后一躲,带着哭音叫道:
“于姐姐。”
我连忙展臂往袁睿的面前一横,正气凛然地喝问说:“你要干什么?”
袁睿看着我,平日里漂亮干净的小白脸被打得破了相,右眼和嘴角各青了一块,这使得他盯着人看的样子看来十分滑稽,我看着看着忍不住想笑,心虚地挺了挺胸脯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有话好好说,不许打人!”
他把乌黑的眉毛拧了拧,阴着张脸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间又把脸转向袁蕾,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说:
“你倒是很会给自己找靠山!”袁蕾可怜兮兮地抬头瞄了我一眼,我看看她,又看看袁睿,这个沉着脸的男孩子鼓着嘴生气的样子像个冒着烟的小火车头,我抿着嘴角忍了忍,又再忍了忍,一个没忍住还是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袁蕾可能也早已发觉了这一点,头埋在我的肩窝里哼哧哼哧地笑,我伸出手去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
“乖孩子,想笑就笑呗,别一会儿再憋出毛病来。”
她“咯咯”一声,拉着我就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放声大笑,我心里原有的那点小阴霾被二月的小寒风给吹散,眨眼间飘逝得无影无踪。

 


第九章
~

我在大街的角落里见到顾修宸,他安坐在一辆黑色的加长版的轿车里,笑眯眯地冲着我挥了挥手。我松开袁蕾的手慢慢走过去的时候看清楚了此君的新座驾,银光闪闪的一个"B"加一对翅膀的logo,市场价大概多少钱?一千二?一千三?反正不会低于八位数字。
我走过去叫了他一声说:“宸哥哥。”
边儿上的司机立即伸手把车门给我打开了,顾修宸在车里探出头来微微地笑了一下说:“上车。”
我有些犹豫地往自个儿的身后看了看,他顺着我的眼光淡淡地瞟了一眼袁睿兄妹,然后冲着他们轻轻点了一下头说: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我之前在冷冰冰的审讯室里蹲了好几个小时,浑身上下早就被冻僵了,现在心里头想啊:要是我能把自己变成一只小球那就太好了,然后我滚啊滚、滚啊滚的、一直滚进世界上最温暖的角落里再也不肯出来。
袁睿看看我,又望望顾修宸,乌黑的眸子微微闪了闪,隔了两秒才带着妹妹慢腾腾地走过来。
我坐在顾修宸的身边给他介绍说:
“这是我同学袁睿,我们校法学院的,是个大才子呢!”
顾修宸笑了笑。我转身对着袁睿又指指顾修宸,还没等开口,袁睿就已经把手伸出去说:
“这位应该就是顾先生吧?我以前在报纸上见过的。”
顾修宸象征性地抬起手来和袁睿的碰了碰,触到了就走,他把自己手边的黑色大衣递给我,又转过身想要去拿水,袁蕾似乎被他的动作给吓着了,连忙要站起来,被她哥哥飞快地一把给攥住了手。
“你们想要喝点什么?”顾修宸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我,“我有红酒,还有一些炭烧咖啡,不过菲菲还只是个小丫头,所以我现在就只打算给她喝白水。”他说完自己就笑起来,袁睿也笑起来,我见状也跟着傻傻地“嘿嘿”了两声,袁蕾似乎还是有点儿紧张,小小地往他哥哥的身后缩了一缩。
袁睿推开妹妹,打开车上的小酒吧,俯下身去细细地查看了一会儿后伸手拿出了一瓶红酒,然后微微地笑了一下说:
“1982年的CHATEAULAFITE,迄今为止世界上年份最好的拉菲红酒,也是欧美顶级富豪们的最爱,单瓶售价大约在五万人民币左右。”
“五万块?”他一说完袁蕾就跳起来,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哥哥手里的红酒说,“你说的就是这么一瓶酒?!”
袁睿笑起来,顾修宸也笑起来,看着袁睿的眼睛问:“你试过?”
“没有,”袁睿很老实地回答,“不过我曾经在北京一家一流的酒吧里头打过工,所以了解过那么一点儿。”
顾修宸没有说话,俯下身从手边的金色小柜里拿出两只高脚杯,启开软木塞倒了一点儿在其中的一只杯子里,然后拿起来递给袁睿说:
“试一下。”
袁睿大概没料到他会亲自给自己倒酒,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来恭恭敬敬地对他说:
“我只是知道那么一点儿,其实并没有喝过,顾先生,我怕浪费了您的酒。”
顾修宸笑了一下,又给袁蕾也倒了一杯。我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在明晃晃圆鼓鼓的高脚杯里晃呀晃,温暖的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酒香,我看着看着忍不住就下意识地咂吧了一下嘴,顾修宸见了抬头扫了我一眼说:
“没有你的,小丫头,你就是咂嘴也没用。”
他坐在那里看着我,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一条小细缝,他这会子才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
“和人打架了吗,小丫头?”
我在刚才的“KTV之战”战况激烈时曾经被一个胖胖的男人给撞到,摔倒之前顺带还绊倒了身边的一盆富贵竹,然后我的头发呀、围巾呀、衣服呀就全部跟它来了一次密切的接触:头发和围巾被枝叶给勾到、衣襟上滚了一点泥。我爬起来淡定地整理了一下,心里想着除了身上脏点儿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此时我坐在顾修宸的宾利车里看着对面车窗上的自己,一头乱糟糟的长头发和蠢蠢的样子,我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体说:
“没有啊,宸哥哥,我已经很多年不跟人打架了。”
他看着我,眼里头慢慢地涔出更多的笑意来,他似乎有些故意地说:
“是吗?当初你可不是这样啊!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打遍咱们大院儿无敌手,就连我们家阿捷都还曾是你的手下败将呢!”
我听了这话脸上一热,想起他说的这事,我六岁的时候为了跟顾修捷争一辆儿童脚踏车而大打出手,我那时候无论是年龄还是身高都比顾修捷要小很多,先开始当然打不过,于是我就抓啊、挠啊、拧呀,最后一着急我就出了个损招儿,我咬他,别的地方不挑,就咬耳朵,最后我把顾修捷那小子给整得呀,抽抽搭搭地跑回他外婆家去了。
我看了一眼对面袁睿,心里想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长大以后的我其实还是粉淑女粉可爱的,我抽了一下嘴角对顾修宸说:
“那都已经是老掌故了啊宸哥哥,你现在可不能总以老眼光看人呀!”
顾修宸看着我,然后低下头去哧哧地笑了一下,略显惊愕地说:
“哦,我都已经忘了呢,女大十八变,菲菲现在基本上已经算是个淑女了。”
“这怎么能说是基本上呢?”我都被他笑得有些急了,鼓着嘴正色道,“宸哥哥,你不能这么笑话我!我这人从本质上说还是很文静很淑女的好不好?!”
他看着我,忽然伸出手来在我的后脑勺上摸了摸,然后我就看见一片枯的竹叶正颇为无力地躺在他宽大的手心里。
“菲菲,”他拿手重重地摸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你难道不觉着:淑女是不大会拿枯的竹叶做装饰品的吗?”
我“嘿嘿,嘿”,颇为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看着顾修宸闲适地倚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看着我,双臂抱在一起。
“菲菲,”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儿都还远远不需要采用暴力来解决。你得记得自己在北京除了阿捷那个朋友外,你还有我。”
他说完这话就看着我,薄薄的嘴唇唇线紧紧绷起,这个让人一眼看去就显得十分冷酷霸道的男人终于不再耐心地端着亲切和善的面孔,我有些惊心地在他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里读到了一丝分明隐忍着的不满意。
“不是这样的宸哥哥。”我坐直身体有些着急地向他解释,“我是怕麻烦到你,真的宸哥哥,你太忙了,所以我怕耽误了你的生意。”
他看着我认真的样子突然间笑起来,然后还十分孩子气地冲着我撇了下嘴巴说:
“哦,是这样?可是我一点儿也不觉着麻烦呀菲菲。”

 

第十章


袁睿和袁蕾家住北京,凌晨一点钟,堂堂宸瀚集团的大老板和他的御用司机亲自用车把他们兄妹送到家门口,这个面子卖得实在是太大。小胡同里进不去车,袁睿就带着妹妹站在胡同口向顾修宸和司机道谢,这个男孩子平时看起来沉闷忧郁,但是跟顾修宸说“谢谢”的时候一双黑眼睛却亮晶晶的,显然顾修宸这个大富豪端正的态度赢得了他的钦佩和好感。我们在胡同口掉头,顾修宸笑着问我: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里啊,菲菲?”
学校铁定一早就已经关门了,而我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去眼前这个“恩人”的家里暂住一晚,二是让他给我在大街上随便找一家酒店胡乱睡一觉。
“我自己一个人住。”顾修宸挑着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要是不害怕,那我可以勉勉强强地接受暂时收留你一晚。”
这个人是个天生的坏胚子,每次说起俏皮话的时候右边的眉毛总是习惯性地上扬,好看的嘴角很自然地挂着一丝淡淡的挑衅和玩笑。我看着他的时候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