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你的天官一样…”司南的脸色不变。
郭钗喜道:“哪里一样了?!”
“都那么无聊!”她说着纵身而起,从辽阔的海面上一掠而过,越过万计的仙人头,手中的棍子一挥,吞天没地的巨大的漩涡都似后退了几分,司南蹭着它的边滑到了岸边。
海面的仙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叹之声。
吴不知叹气道:“我说呢,一个灶神女仙怎么能位列墉城十大战将名号之中,果然有不凡之处。”
刚才心中讥笑这位灶神女仙貌丑的仙人们都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亏得没真得惹怒了司南,否则司南拿棍抽他们,他们只怕就不能像这漩涡一样扁了还能圆了。
一尾接着一尾的苇叶抵岸,岸边黄衣汉子手持碧竹,每招过一尾苇叶,旁边便另有一个白袍长胡子的老头拿着毛笔哆嗦着在黄书上记下一笔。
“郭钗,嗯,嗯,东厨仙位。”老头子头也不抬,一路写下去。
东厨仙位二人很快便通过了苇叶渡的石桥,郭钗高兴地道:“没想到我们灶神仙位还是蛮有名的嘛,光报佐助仙,人家便知道咱们主仙是东厨女仙。”
司南淡淡地道:“你叫锅铲,若他还猜不出这是东厨仙位,那就真的老糊涂了。”
郭钗气乎乎地道:“我叫郭钗,不叫锅铲…”
她正说着突然收了声,只见两个年轻俊秀的白袍少年朝她们走来。
两位白袍少年略略撇了一眼司南惊世骇俗的相貌,不动声色地互看了一眼,便作了一揖,道:“我等是归墟引客仙徒,是墉城的东厨女仙么?”
他们说起自己是归墟仙徒时颇有几分倨傲,似是身为归墟的仙徒,比起其它仙山的仙子也是不差了。
司南冷冷地道:“不错!”
“请女仙这边走!”
归墟仙徒转头相互又交换了一个好笑的眼神,含义大约是说墉城是女仙的天下,原来如此众多的天姿国色的墉城女仙当中还有这么特别丑的一位。
“两位能不能问你们一点小问题。”郭钗语调委婉地跟走在前面两位少年仙徒搭讪道。
两位仙徒转过身来,客气地道:“仙子想要问什么?”
郭钗原本想问天官有没有来,但还没有开口,她的眼珠子突然看见谷口远远地站着一批人。
这些仙姿态颇有一些不寻常,跟众多仙子们相比,他们显得有点儿拘谨,模样也是各式各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服饰都是下界的普通的衣衫。
“这些人是谁啊?”郭钗顿时好奇地问。

第3章 长生情薄如丝帛

“哦,他们就是下界新渡上来的人仙,刚刚接来归墟,等着最后的试炼与分派呢?”左边的仙徒颇有一些不甘地自嘲地道:“似我等勤修苦学数百年也还没有位列仙班,人家历了几个劫就已经是人仙了。”
“仙徒岂能同人仙相比,凡人成仙,能上来就已将自己的福运都用光了,至多也就是做个仙婢,仙奴,了不得是个地仙。岂能与两位将来要当上仙的仙徒相提并论!”
郭钗一番话说得两位仙徒心花怒放,连声道上仙不敢当,能当上真人心愿足矣。
郭钗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浑然她已经忘了旁边正站着一位乌灶眼的地仙,而她刚巧是这位乌灶眼地仙的佐助。
仙徒脚步轻快地带着司南他们进谷。
谷口的人仙们大约也知道来得都是正位的神仙,将来投山头拜贴子少不得要这些仙人们提拔,见他们过去连忙乖乖低下头行礼。
归墟两位仙徒也不客气,昂首挺胸路过他们向谷口走去。
司南脸色背负着棍子慢慢从人群前走过,无意地转过头淡淡地朝着人仙们瞥了一眼,只那么随意的一眼,她似是看到人群中站着一位青衣男子。
这男子眉目不清,也不是如何仙风道骨,只是那么一站,便似让人觉得你已寻他万水千山。
可没有等司南看清楚这个人,只听谷口一阵喧哗,一群人从一艘庞大的龙马马车上下来。
仙徒回头一望,大喜道:“是玉清境的仙姑红袖与添香!”
郭钗一喜,道:“是天官的两位贴身仙婢吗?”
仙徒大喜连声道:“可不正是两位仙姑!”
他们两位哪顾得上司南这位正职的女仙,连忙急步迎了上去。
郭钗翘脚一看,见人群里站了两位及笄的白衣少女,她们虽然长相也只属清秀,但神情之间颇有矜持之态,被一群仙人簇拥着,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风仪,比司南这个正职女仙的派头那是大着不知几许。
郭钗郁闷叹了口气,她眼神一晃,瞥见了一个高谈阔论的俊美男子,她倒抽了一口气,连忙拉了拉眼瞧别处司南的衣角。
“女仙,女仙,你看!”郭钗恨恨地道:“龙三太子敖玉!”
敖玉笑道:“是小仙的不慎,只是东厨女仙相貌…小仙也是仰慕她豪爽的性格,所以心底里只是想交她这个朋友,发展发展仙谊而已。”敖玉牵旁边一位妩媚女子的手对着边上的众仙道:“大家也看到了拙荆虽不说天仙化人,但也貌美如花,小人岂能舍珠玉而就沙石?”
郭钗又惊又怒:“女仙,女仙!”
司南只淡淡看了那边一眼,那敖玉丝毫没有察觉他故事里的另一个女主角就在一边,见红袖添香颇有好奇之态,便更红光满面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碟展示道:“若敖玉德行有亏,天官大帝何许人也,岂会为小仙的大婚颁下赐福玉碟?!”
天官的福碟有驱劫化凶,添运增福的妙用,历来被各大洞天福地看作秘宝,敖玉一展示立即惹来众仙发出一阵艳羡之声。
红袖添香的神色固然好看,众仙也不免合声附议。
“说得也是,三太子长相俊美,东厨女仙长得…就稍稍抱歉了一点。”
“岂止抱歉,听说老灶神因他闺女的长相在方壶闭关不出都有几千年了。”
“长得丑,还凶悍,想要嫁出去困难啊!”
敖玉见众仙已经倾向了他的说法,长叹了一声面带悔色地道:“小仙悔只悔不该因为东厨女仙长得像个男仙,便真得将她当男仙,以至于令她对小仙产生别的想法。”
司南听到这里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郭钗又惊又怒嚷道:“敖玉,你这信口开河的小人!”
她这么一喝,敖玉先是一怒,转头一瞧却又是一身冷汗,连忙道:“司南,我已娶玉蛟为妻,请勿纠缠?”
“纠缠?”司南转过脸来,皱眉疑惑地道:“你是哪位啊?”
众仙忍不住哄堂大笑,敖玉不禁面红耳赤,旁边那位娇媚的女子走了出来怯生生地道:“司南姐姐,你莫要生气,一切不好都是妹妹不好。”
司南微笑,淡淡地道:“我爹娘没给我生条水蛇精当妹妹,姑娘莫要客气。”
敖玉见玉蛟受到了莫大的羞侮,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不禁怒道:“司南,打人不打脸,玉蛟的出身是不如你,但那又怎么样,她照样能当我的龙三太子妃,我偏就不要娶你这个墉城的神女!”
郭钗怒道:“你当初不想要我们家女仙,为什么天天提着螃蟹来我们仙位?”
众仙兴奋地道:“果真?”
敖玉慌忙道:“仙谊,此属仙谊!”
有仙人好笑插嘴道:“敖玉,我与你也有上万年的仙谊,怎么不见你送我两只大螃蟹?!”
郭钗冷笑道:“是谁不要脸,扒着我们仙位的大门说喜欢我们家女仙?”
众仙的仙血都似沸腾了,纷纷拉住敖玉道:“真的么?龙三太子你果真如此?”
敖玉面红耳赤,却见玉蛟提袖哽咽了一声:“姐姐,当年我无处歇身,曾借灶神仙位一住,敖玉哥哥…其实是来看我的,却叫您误会了!”
司南淡淡补了一句:“不用客气,我也没借你屋子,只借了门外腌菜的水缸而已。”
玉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敖玉愤怒地道:“司南,你除了尖酸刻薄,你还有什么强的?”
玉蛟拉着敖玉含泪道:“算了,我当她是姐姐,但姐姐是墉城神女又岂会把我等放在心中。”
司南连话都懒得答,她与敖玉萍水相逢,虽然没有喜欢上这个人,但在落日融金下,暮云四合里,有人说喜欢,也曾觉得温暖。
她掉头就走,合则合了,不合则散了,这么漫长的长生岁月里,她跟敖玉那点稀薄的缘份连层纱都不如。
玉蛟松了口气,这个红衣女仙的棍子有多厉害,她可是很清楚的。
司南明明走远了,敖玉却不甘心似的道:“司南,你眼里除了地官大帝,你还有谁?”
司南的脚步顿住了,半转过身来冷冷地道:“干你什么事?”
玉蛟连忙去拉敖玉的袖子,但敖玉却手一甩咬着牙道:“别以为你自己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女仙,你不过是墉城的一个丑八怪,想地官大帝,你跟你娘一样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她一句话说完,玉蛟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司南陡然回身,长长的黑发还飘荡在空中,她便完成出棍,横扫,黑红色的烧火棍顿时便起了一排狰狞的棍影,它们统统朝着敖玉的脑门奔去。

第4章 不过一指风华

众仙均倒抽一口凉气:“敖玉此命休矣!”
敖玉更是被司南的杀气压得喘不过气来,除了呆傻地看着那排棍影当头压下,都反应不过来闪身逃命。
司南满腔的怒气全部都发泄到了这一棍之中,只是棍还末击打到敖玉,只见他的怀中猛然暴发出一阵金光,立即便有一股大力反击而来。
这股力道之大击得司南连连倒退,最后连手中的棍子都拿不稳,令它脱手而去。
棍子的去势极为凌厉,任何想阻止的仙家连捏个法决的时间都没有,瞬间便见棍子坠落到了人群当中,恰巧就是新飞升的人仙群。
只听有人哎哟了一声,一位青衣人仙被司南的火烧棍击到了脑门上,立时便倒在了地上。
所有的仙人心中均哀叹一声好短命的人仙,才辛苦上来就叫敲回去了。
哪知那青衣男子缓缓又坐了起来,他抱着自己的脑袋,诚然痛极,但人完全没事。
众仙们见这么猛地一棍,这个小人仙还能不死,顿时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叹。
敖玉吓得有点神智不清,呆愣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玉蛟更是早早地闪过一边,此时自然也不敢上前。
司南那一刻涌动于心的愤怒似乎也随着金光一现而系数都散了,她顿了顿转身向着青衣男子走去,捡起棍子,上下瞥了他一眼,挺淡地问:“没事吧?”
青衣男子连忙站了起来,放开捂着额头的手。
郭钗顿时抽了一口气,只见他的脸上居然也有一块朱红色的印记,且形状与司南的也极为相似,只不过司南在左,他在右。
但他虽长得丑,可不却叫人厌恶,一身青衣,笑意盈盈,温温润润,特别细瞧倒也瞧不出哪里好,若放之人群中,这么突然回头一望,看到的想必有他,心情会就那么微微一漾,如同碧桃树开,十里花香。
司南问得挺淡,青衣男子却非常和善地道:“不劳女仙挂怀,我没事。”
司南也不多客气,人家说还好,她连多余的安慰话也没有,将棍子用白布裹好又插回肩上转身就走。
郭钗脚步动了动,有心想要说上两句,但自家女仙都走了,也只好遗憾地追着司南去了。
她们还没走多远,却听背后敖玉失声惊叫道:“我的赐福玉碟碎了,我的赐福玉碟碎了!”他抬起头指着司南的手指微颤地道:“她,她击碎上仙的赠品!”
玉蛟一听脸色就白了,这块增福的玉碟敖玉答应过她,等归墟仙会之后就会用来助她由蛟化龙,她比任何人都要看的重,一听到玉碟碎了便急急跑了过来,看到敖玉手中的碎渣子顿时心就凉了。
红袖与添香本来是看热闹,她们会搭龙宫的龙马车前来归墟,不过是因为颁完了赐福玉碟,搭个顺风车,跟敖玉谈不上有多少交情,甚至于她们心里都奇怪敖玉怎么会入天官的眼。
她们看了一场好戏正打算离开,却听见敖玉大叫福碟已碎,连忙也赶了过来。
“玉碟真碎了!”红袖见敖玉从怀里掏出一把碎渣子顿时脸色就变了。
玉蛟的眼圈更是布满血红之色,她苦苦熬了万年,蜕尽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张皮,却因没有大运气始终无法蜕尽最后一张鱼跃龙门,眼看着自己屈指可待的运气转眼化为了乌有,她这一刻嘴里的牙都快咬碎了,把司南恨之入骨。
她转脸冲着添香与红袖福了福道:“两位仙姑,这天官的玉碟何等贵重,如今却碎成了渣子,叫我等小仙怎么向天官大帝交待!"
红袖脸色不太好看地转向司南道:“东厨女仙请留步!”
司南却置若罔闻,接着走她的路。
“站住!”添香朝着司南背影大声喝道。
司南依然不睬,郭钗不禁又拉了拉她的衣袖,她知道全天底下最让司南没有好感的仙位,莫过于天官的玉清境了,前头地官的恩怨不说,玉清境刚刚巴巴地给敖玉送过贺礼,现在玉清境的人对着司南大呼小叫,司南会睬才怪。
添香见司南全然不理睬不由面带怒容,用手指一指司南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我跪下,随我回玉清境领罚!”
司南的脚步总算停住了,她回首一笑,乌黑的眉头轻轻一扬道:“我是正位女仙,你不过是一区区仙婢,你让谁跪?!”
添香自从进了玉清境的门还没有哪个仙人敢直斥她为仙婢,这口气哪里能咽得下去,一声怒斥,手一扬环臂的罗带便朝着司南卷去。
红袖与添香从来心意相同,虽然心中暗叫了一声鲁莽,但也同时扬手,祭出法器。
这两人虽然是仙婢,但即然是天官大帝的贴身奴婢,仙力有限,法器却很厉害。
两人同时亮出法器,一时之间归墟海风大作,司南鲜衣浓发淡定的迎风而立,站着远瞧了,众仙家不由心叹,好潇洒的女仙,若不瞧脸,单凭这临战的风姿,确实也能颠倒众仙,。
郭钗跺了一下脚,万分不情愿地跟自己梦中仙人的贴身婢女开战,她手提一柄伸缩自如的银制华丽方铲。
添香却冷笑一声,手中的罗带如同游蛇,将心中还在不情不愿郭钗手中的铲子一卷,法器与法器对碰,高下立分,郭钗的法器顿时脱手。
添香扬起罗带抽了郭钗一巴掌,冷笑道:“小小佐助仙,也敢不尊天官的法喻。”
郭钗被抽得跟个陀螺似得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头眼昏花地扑通坐到了地上。
司南乌眉一扬,手中的火烧棍立时喷出一条巨龙似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
众仙们连忙四散开来,以免殃及池鱼。
添香的罗带是法器,自然不会被烧坏,但她身上的衣服却是烧得一块一块,气得粉脸通红。
她冷笑一声,立时从怀中掏出了一册书。
众仙立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吴不知脱口道:“天官的雷霆书!”
他这么开口一嚷,众仙跑得更远了。
添香手捧书册怒目看向司南,但手指触书,脸上立即平静似水,书页轻轻掀开一页,天地之间顿时便有隐隐雷声。
天空中显现出一白衣的俊秀书生的虚影,他似在悠闲地翻阅书籍,伴着雷声念道:“拍栏杆,雾花吹鬓海风寒,浩歌惊得浮云散。细数青山,指蓬莱一望间。纱巾岸,鹤背骑来惯。举头长啸,直上天坛。”
虽然只是这么一道虚影,却威压顿出,使得众仙不由自主地又被迫退了几步。
虚影里他念起来如闲庭信步,但雷声却密密如鼓,原本一碧如洗的天空逐渐乌云滚滚,就连曾被火烧棍烧红的那片天空也顿时失了颜色。
司南抬起头看了一下,紧握棍子,对郭钗道:“郭钗,收回法器,退开!”
郭钗一张瘦脸涨得通红,大喊道:“女仙,我动不了了!”
司南这么一环顾,果然见周身万物便似被凝固了一般,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那虚空的书生用指尖又轻翻了一页书,他的声音很清朗,也很动听,但在司南的耳朵里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她咬着自己的下唇,怒目地瞪视着虚影。
郭钗却感动的啼泪横流地道:“女,女仙,是天官!”
司南没好气地道:“我认得这个伪君子!”
书生接着淡淡地道:“廊外细雨斜风,因是天空檐漏,岁月冗长,门前春秋,转眼冬去夏来,花开花落,不过一指风华。”
随着那句一指风华,天空被撕裂了一般,闪电从天而降,一道击打在了郭钗的华丽锅铲上,郭钗立时便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抛了出去。
司南看着她飞出去的身影步伐的步伐刚挪动了几步,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便打到了她的周围,有闪电劈过的地方立时大地便显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司南不仅倒抽了一口冷气,还不等她细想,闪电便接踵而来,劈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那些闪电完全来无痕去无踪,司南只能凭单凭本能在躲闪,每一下闪避几乎都是在生死之间,司南从出道以来,还末遭逢过如此强大的法器,心中不由微微一凉。
红袖沉声道:“东厨女仙,上仙赐物被毁乃是重罪,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们自然会为你向天官禀明一切,我们天官…”
“做梦!”司南黑色的头发在身后飘扬,她一挥棍子扬眉道:“我才不需要你们家那个伪君子来断什么是非!”
添香是气得两眼冒火,连红袖的脸都沉了下来,添香手中书页一翻。
虚影也随之翻了页书,这次他的口气像是有点无奈,带了一点怜悯,道:“春秋役使雷霆,风物不拘于尘,无非因果,横云入翠峰,沧桑知锦年,归去因无恋,他乡亦炊烟。”
烟字起,雷电劈起的尘土四散飞扬,司南进退维谷,心头突然有了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的感觉。

第5章 千年故人今非昨

司南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想起了一个人,可是这个人还没有在脑海里完全浮现,突然有人闯到了她的眼前,那人弯下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拖起她就在闪电里奔跑,每一下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雷霆的击打。
无论闪电多么声势惊人,司南却被这人拖着轻松地避开,跑到后面,两人在风中奔驰,衣袂翻飞,这些明亮的闪电倒似成了一道道风景。
司南借着闪电,发现拖着她的居然就是那穿青衣的人仙,不由有一些目瞪口呆,这么一个初次飞升,尚末被仙界接纳的人仙,居然能破天官的法器雷霆书。
添香则是又惊又怒,她手中的是天官亲手制造的法器,没想到居然能被人这么轻描淡写的躲开了。
她一咬牙,冷笑了一声,双臂一抬,将书高高托起,朗声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随着她一字字地念诵,司南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竟然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且连声音也听不到了,似天地将她遗弃在一片茫茫空白间。
她不由心中大骇,唯一的感觉是握住自己的手,司南不由下意识地死死地握住那只手。
添香见果然两个人脸上显出茫然之色,停下脚步,不由嘴角露出喜色,红唇刚启,下一句咒语还末念出口,手中的书突然一轻,随即便飞了出去。
司南立时整个人一轻松,五官又恢复了知觉,她抬头看去,顿时便似乎僵在了哪里,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要说刚才还牵着手的人,便是连这归墟无穷的仙山都看不见了。
天空中出现天马乘舆,飞羽华盖,气象万千,极具威仪,车内坐着一位黑衣的年轻男子,他的眉眼都为狭长,微微上挑,使他天然有一种睥睨天下,藐视一切的傲气,他戴着狴犴戒指的修长手指拿着书,淡淡地俯视着地下的众仙。
所有的记忆都像是一起涌到了司南的脑海,以至于让她狼狈的有一些手足无措。
“今天灶神仙位要来一位客人!”老厨仙照例喝了一杯酒才开口说话。
“客人?”司南挥舞着手中的芦苇问道:“哪里来的客人!”
“元始天尊的弟子!”老厨仙看了看四周,才悄悄地附在女儿的耳朵边说:“这个人…是王母娘娘仙缘录上你命定的有缘人,你知道王母娘娘欠了我一个人情,我要看你的名录,她没法不给。”
司南咬着狗尾巴草道:“爹爹,你又来诳我,你上次说王母娘娘把我配给了甘露湖里的鱼,偌是我不想嫁给鱼,就要将湖里的鱼都捉来让你下酒!”
老厨仙嘿嘿一笑,看着外面的甘露湖道:“小南,这次你老爹真没有骗你,等会从湖边过来的那个男子,就是会跟你共渡千年万年的人。”
司南顺着老厨仙的手指望去,甘露上夕阳正好,在湖面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金色余韵,司南问:“爹,那么你跟娘在仙缘录上也是一对吧,那她为什么还会跟玉清境的人私奔呢?所以我才不相信什么仙缘录,也不相谁会跟谁千年万年都在一起!”
老厨仙默默地喝着酒。
司南扯断了手中的芦苇,刚巧看到帝舜沿着甘露湖走来,一身黑衣,目光犀利,脚步沉稳,莫名的令司南觉得安全。
司南手中的芦苇不由自主地荡下了,她忽然觉得也许她跟他真得有缘。
然而他们的仙缘录上的缘份是那么的短暂,一千年的时光,仅仅是一千年的时光,他成了三界上仙地官大帝,她成了貌丑而闻名的灶神女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