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丽娜这才瞧见船长的另一只手还牵着索尔,她立刻高傲地瞪了索尔一眼,“说得没错,我长得不如你漂亮,我想等裙子买来还是让给你穿吧。”
“哈哈哈,安吉丽娜,你不需要这么谦虚。在我眼里你们都很可爱。不过,裙子只有女孩子能穿,它注定是你的。”马丁内斯船长用力摸了摸她的头,似乎仅仅将安吉丽娜用来嘲讽索尔的话,当做是她还没有弄清楚常识。
马丁内斯带他们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旅馆,店里只有寥寥几人。
“将这两个孩子洗干净,尤其是这个女孩,她可能不会自己洗。”船长一边说着,一边把安吉丽娜和索尔都推给了女老板,“身上的直接扔掉,随便给他们找两件干净的衣服换上,钱我会给。”
女老板显然见多了这样脏兮兮的客人,她甚至没有多打量他们一眼,就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她让另一个男人去照顾索尔,自己则一点也不嫌弃地牵住安吉丽娜满是盐粒和沙子得手,轻柔地说:“跟我来,小女孩。”
安吉丽娜愣了愣。
以前自己做过些什么,她不知道,但这确实是安吉丽娜从索尔号苏醒以后第一次接触到女人。眼前这个女老板和她在见到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她的脸颊轮廓柔和,头发盘得整整齐齐,身材有着饱满的曲线。不知怎么的,安吉丽娜不自觉地就顺着她说得去做了。
等把衣服全都脱光,安吉丽娜才意识到自己全身是泥,面对另一个干静美丽的女人,她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想挖个大洞钻进去。
不过女老板没有感觉到安吉丽娜突然变化地情绪,她只是按照马丁内斯船长的吩咐,按部就班地替安吉丽娜清洁身体。
她替她洗干净了结在一起、沾满海盐的头发,用毛巾替她搓掉身上的老泥。
等擦干身上的水,安吉丽娜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好几磅。
最后,女老板给她找来一件十分朴素的亚麻色连衣长裙。
“你知道怎么穿吗?”女人温柔地问。
安吉丽娜摇了摇头。
于是女老板帮她套上了裙子,再给安吉丽娜系上腰带。
“祝你好运,孩子。”她吻了吻安吉丽娜的额头,“希望你被卖到一个能被上帝关照的地方。”
安吉丽娜确定自己从女老板的眼里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同情,她愣了愣,这才明白这个女人是将她当成即将被人贩子变卖的商品。
“船长不会卖我!他也从来不贩卖人口!”安吉丽娜一把甩开她刚才还觉得很亲切的女人,怒气冲冲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安吉丽娜跑得太快,正好撞上从另一头出来的索尔。
很重的一下,索尔的头狠狠地磕在她的肋骨上,两个人都被巨大得冲力逼得往后踉跄几步。
出乎意料的,安吉丽娜没有等到金毛小子一贯以来的谩骂,反而被扶了一下。
“小心点。”索尔平静地说,接着一错身,从她身边擦了过去。
“喂,索尔,你吃错药了?”安吉丽娜困惑地冲他喊道。
索尔听到她的声音,后背一颤,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你——”
马丁内斯船长在这时走过来,他上下打量焕然一新的安吉丽娜和索尔,然后毫不吝啬地赞叹道:“哇,我认不出你们了。”
女老板从房间里走出来,船长立刻往她手里放上几枚银币。
“你做的好极了。”船长对女老板说。
船长带自己的一对儿女离开偏僻的巷子,进了闹市。索尔一路上表情都很臭,甚至马丁内斯拼命做鬼脸逗他开心也没有任何效果。
“怎么了?你们刚才发生什么了吗?”马丁内斯小声地问安吉丽娜。
“我不知道。”安吉丽娜回答。
索尔这个小鬼,要是哪天突然正常了才是不对劲。
安吉丽娜在心里想道。
马丁内斯船长果然信守诺言,他给安吉丽娜买了一大堆裙子,多得可以换着穿好几天不带重样。接着,他把武器店里最贵的一把剑买下来给了索尔,索尔的脸色总算好了一点。
安吉丽娜再次嫉妒得要命,那把剑真是漂亮,她愿意用所有的裙子去换索尔的剑。
她其实并不想要装饰品,她想要一把趁手的武器,然后在和其他船只交锋时,和索尔号上所有的海盗们共同进退。
安吉丽娜不愿意只能躲在船长室里煎熬地等待。
索尔拿着剑就不愿意松手了,哪怕这把锐器对他而言还太大太重。马丁内斯船长替安吉丽娜拎着那一大包衣服。
走了小半天,安吉丽娜感到有一丝劳累。马丁内斯船长的肚子凑巧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空响,他呆滞了一秒,接着豪爽地拍了拍肚皮。
“我请你们吃饭吧,孩子们。”船长问道,“怎么样,想来点什么?”
“鱼。”
“随便。”
安吉丽娜和索尔报出两个不同的答案。
“哦不,除了鱼,什么都行,安吉丽娜。”马丁内斯船长露出痛苦的神色,“那我们就去那家小酒馆吧,怎样?”
索尔得意地扫了一眼安吉丽娜。安吉丽娜恼火不已,她清楚索尔那双蓝色的眼睛说的是:你瞧,你斗不过我,在船长心里,你永远比不上我。
他们最终还是进了酒馆。
马丁内斯要来几块很大的面包,一份烤鸡,数根香肠。他考虑了一会儿,又叫了一份沙拉专门给安吉丽娜。
“我记得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些。”船长回忆着说。
安吉丽娜无奈地用叉子不停地戳盘子里的小西红柿,嚼了几口她不喜欢吃的菜叶子,最后忍无可忍地开始抢索尔盘子里的香肠。
忽然,酒馆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不一会儿,十几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的皮肤大多都被太阳晒成小麦色,胳膊、腿和腹部覆盖着有力而健康的肌肉,他们衣衫褴褛,个个扛着大刀,刀的污渍很像干掉的血迹。
安吉丽娜几乎是立刻从他们身上嗅到一股浓重的海味。
这是一定是另一群海盗。
安吉丽娜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然后,她的视线立刻被其中的一个吸引了。
那伙人基本上是二三十岁的样子,因此,当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夹在其中时,就变得格外醒目。

☆、第六章

尽管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的身高,以他的年龄为标准的话,算是很高了,可比起其他成年人,他依然略矮一头。他的肌肉跟其他人一样有力,但看起来却比他们要瘦,所以整个人都要小上一圈。
男孩的头发是黑色的,过长得挡住了他的眼睛。
而在安吉丽娜将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男孩似乎有所感应,他警觉地猛然转头,刹那间迎上安吉丽娜。
他有一双浅棕色的眼睛。
安吉丽娜毫无准备地被他眼中一瞬间爆发而出的浓稠的杀气刺中了,她竟然无法控制地瑟缩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抓住马丁内斯船长的胳膊。
“怎么了?”船长从他正在嚼的烤鸡腿中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的视线还留在那个男孩身上,他们彼此都没有移开目光,眼神交汇着。
安吉丽娜只是觉得不甘心,她从不愿意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的软弱,因此她固执地死死盯住对方。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同样的原因,黑头发的男孩也同样这么看着她。
安吉丽娜发现他的眼神比最没有波澜的死水还要空洞,看得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团没有生命的空气。
这令她更火大了。
马丁内斯船长顺着安吉丽娜看着的方向,发现出现在店里的这群同行。他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头,轻轻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安吉丽娜。
“别往那边看,安吉丽娜。”马丁内斯低声说,“我知道他们是哪艘船上的家伙,我们暂时最好不要惹上麻烦。”
安吉丽娜不得已,至好努力将注意力放回自己面前那盘难吃的沙拉里。
但她很快发现这实在很难做到,因为那个男孩显然仍然在关注她,安吉丽娜能够清晰地察觉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正将她包裹在正中间,而目光无疑来自那一双冷淡的棕色眼睛。
安吉丽娜不违背船长的话,她只好使劲竖起耳朵。
“老板,我们要所有的牛肉!你店里所有的!不管是生是熟。”
“还有酒,能有多少桶就要多少桶,要你店里最好的。”
“你们……全要?”安吉丽娜听到一个声音战战兢兢地问,她认识这个声音,是酒店的老板。
那是个又小又瘦的男人,看起来似乎很胆怯。
刚刚要牛肉的男人不耐烦地道:“别啰啰嗦嗦,像个捆辫子的女人似的,快点搬出来给我们就行了。”
“可是……”
安吉丽娜听到拔刀的声音。
酒店老板妥协了,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不断地颤抖着,“好、好吧,请你们稍微等一等。”
“呸!”有人吐了口水。
安吉丽娜心不在焉地将盘子里的蔬菜塞进嘴里,事实上,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吃进去东西,仅仅是在无目的地重复同一个动作。安吉丽娜的心思全在背后,那个瘦弱的酒店老板正在和他的伙计一起,将店里的酒和食物往外搬。
那一定是很多东西,因为他们一直搬了很久才终于结束。但最先说话的那个海盗用极为嫌弃和鄙视地口气说:“这就是全部?这么一点儿?喂,老头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不,不……真的全在这里了……”
“哼,穷光蛋……”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听上去像是他们在翻看东西,“算了,这一次放过你。兄弟们,拿走!”
海盗们搬上东西就要走,老板似乎鼓起他仅有的一点勇气,虚弱地追上去喊道:“等等,你们还没有付钱……这些的东西,起码要二十五个金币——”
“二十五个金币?”回答的男人嘲讽地说,“喂,你们听见这个老头刚才说了什么吗?他跟我们要二十五个金币!”
一大群海盗一起放声大笑,好像刚才有人说出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好吧,今天我就大发慈悲一回。”男人很高兴自己的话引起预期的效果,他一下子拔高嗓音,“尤利塞斯,这里交给你来解决,随便你怎么处理——给钱,或者——让他再也没有手来收钱——”
男人的话语透着可怕的阴森,安吉丽娜甚至能够听到酒店老板的牙齿上下碰撞着打颤。
“滚开。”一个跟之前所有人的嗓音都不同的声音开口说话,平静却透着狠意。
安吉丽娜终于按捺不住,她还是抬起头往混乱的方向掠了一眼。讲话的就是那个黑头发棕眼睛的少年,他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个满头黄色乱发的男人,这一回用的不再是看空气的眼神了,而是看死人的。
对于黄发男人来讲,少年的话无异于当众拆他的台,这是严重的挑衅。
“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他踹翻脚边的一个酒桶,酒流得满地都是,空气瞬间被酒精味覆盖,男人步步逼向黑发男孩,接着一把扯起男孩的衣领,“尤利塞斯,你别以为船长看重你,就可以这么嚣张!我告诉你,我随时可以让你尝尝我刀子的——”
砰!
突然,男孩拔|出插在自己腰间的佩剑,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将比他高大的黄发男人重重地摁倒在桌子上,锋利的剑刃死死地卡着对手的喉咙,再往下一定点就足以割破血管。
他的动作太快了,如同疾风骤雨里的一道闪电,没人看得清楚他在那一秒钟里做了什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最后说一次,别把我扯进你们愚蠢又龌龊的勾当里,威利斯。”
被称作威利斯的人丝毫不惧怕尤利塞斯压在他动脉上的利刃,他放肆地大笑起来:“愚蠢又龌龊的勾当?尤利塞斯,你还以为你是谁?富豪商人家的大少爷吗?你只不过是个海盗!和我们所有人一样,靠肮脏的手段和杀人越货来吃饭的——”
男孩的手又往下压了几毫米,威利斯笑不出来了。
“放手!要是杀了我,船长绝不会放过你!”他脸颊上的从容早已消失,只剩下难以掩饰的失措。
“是吗?那我倒真想试试看了。”
“操!你们别愣着,快来救我——尤利塞斯疯了——”男人终于想起来要向其他人呼救,他拼命地挥动手臂挣扎起来,剧烈的动作使他的脖子被尖刃划出了血——
黑发男孩——他叫尤利塞斯——的手似乎颤了一下,这给了威利斯可乘之机,他一把推开尤利塞斯,从剑的逼迫下逃开,跪在地上,用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不断地咳嗽。
尤利塞斯把剑放回腰间,他高傲地从上而下一瞥狼狈的威利斯,径自走出酒店。
安吉丽娜微愣。
那个男孩在离开前,好像看了她一眼。
“喂,蠢货,别看了。”索尔令人恼火的腔调再度响起,“你的眼神真让我觉得恶心。”
安吉丽娜没有骂回去。
这一次并不是由于船长在旁边,而是因为她没有和索尔吵的心情。
安吉丽娜的思维还陷在名为尤利塞斯的男孩最后那一眼里,好奇怪,那种琥珀一般的棕色让她觉得如此熟悉,就好像——
安吉丽娜皱起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不行,她想不起来,在索尔号之前的十二年如同不存在一样,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丝痕迹。
“喂,你——”索尔的语气夹杂着愤怒,他还在试图激怒安吉丽娜。
“索尔,安吉丽娜,东西都吃完了。”马丁内斯船长开腔打断索尔,“你们还想再来点什么吗?”
安吉丽娜摇摇头,她的疑惑多得足以填饱肚子。
索尔没吭声,他只顾死瞪安吉丽娜。
“好吧,那我们该回船上去了,省得那群小子闹翻天。”马丁内斯船长掏出两个金币,放在桌子上。
安吉丽娜注视着马丁内斯船长的手指,“我们吃了两个金币?”
“当然不,我们又不是三头牛。多出来的那些是小费,用来奖励给努力工作的服务生的钱。”马丁内斯的目光轻轻扫了扫被威利斯弄翻的满地的酒,微笑着说,“这家店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让人食欲大开的酒味,他们气氛营造得挺不错的,值得多给一点,是不是?”
安吉丽娜觉得这似乎更像是船长为他的善举勉强找出的、听上去更像海盗风格的借口。
马丁内斯船长打定主意不要引起任何注意,他一手牵着索尔,一手拿着安吉丽娜的裙子,一言不发地领着他们往酒店外走。
安吉丽娜仍听得见后面传来威利斯骂骂咧咧的话。
“尤利塞斯,那个混蛋!船长养他只不过就是养一条个性独特些的狗而已……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付出十倍……不,百倍的代价——喂,傻站着干什么?你们这帮不会动手的蠢驴!还不快点把酒和牛肉搬走!”

☆、第七章

索尔号安安静静地靠在港口,跟它在遥远的深海中漂泊航行的样子完全不同。在海里时,船舱里永远都是海盗不分昼夜的派对。尤其是打劫过后的深夜,灯火通明,璀璨得可以与夜幕里的星星一争高下。
但此时,褪下白骨骷髅海盗旗的索尔号平和的就像一条普通的大帆船。
老杰克正靠在船舷上,慵懒地叼着一只似乎很旧的老烟斗,灰色的烟从烟斗口里悠悠地升起。
看见安吉丽娜和索尔跟着马丁内斯船长回来,老杰克的嘴角若有若无的扬起,冲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登上船,站在甲板上,安吉丽娜听不见船舱里的一丁点声音,似乎说明里头是空荡荡的,因为即使是一个海盗的动静,也能造成惊起一卷海浪的效果。
果然,老杰克用右手托着烟斗,把它从嘴里取出来,说:“还没有谁回来呢,看来那些年轻人今晚都要在皇家港酒店的地板上过夜了。我们会得到一个舒适的晚上,没有颤动的地板,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他蹲下来,拍拍索尔的肩膀,“将来等你长大,可不能学那群小子啊,索尔。”
“嘁。”索尔不耐地别过头去,似乎不愿意理会老杰克的说教。
马丁内斯船长笑道:“很好,看来我们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安吉丽娜偶尔也该休息一天,平时那群混球们弄乱的地方都是她在整理。”
“是啊,安吉丽娜是个好孩子。收拾收拾,长得也还不赖,将来说不定能离开索尔号,干些跟我们不一样的正当手艺。”老杰克满意地上下打量安吉丽娜的新形象。
索尔号上资质最老的两个男人都满脸慈爱地看着她,安吉丽娜又开始觉得不自在了,尤其是在身上正穿着一条系着腰带的轻飘飘的裙子时。
“我就想当个海盗!”安吉丽娜急急地道,她甚至想立刻把自己身上的裙子撕下来,穿回原来的破衣服。
马丁内斯船长和老杰克微笑着互相对视了一眼。
“第二个海上狂花吗……”老杰克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女海盗可不多见啊。”
马丁内斯抿了抿嘴,厚掌不客气地揉乱安吉丽娜刚洗过的蓬松的黑发,“这些事情嘛,以后谁说得准呢。”
当天晚上,皎洁的明月升到黑幕的正当空,其他海盗们依然没有回来。船上只有安吉丽娜、索尔、马丁内斯船长和老杰克。
不知怎么回事,安吉丽娜满脑子都晃着那双白天在酒店里看见的令人眼熟的棕色眼睛,在上课的总是精神恍惚。而每当她一走神,索尔就毫不留情地嘲讽她,金发的小孩今天心情好像格外差劲。
于是,安吉丽娜又不想和他一起睡在船长室里了,她走到甲板上和老杰克一块儿吹风。
第一次,在甲板上时看到不是四面一样的漆黑海水。
西班牙皇家港的灯火透亮,远比索尔号的船灯要亮得多。
“老杰克,”安吉丽娜装作不经意地问他,“我今天遇到一个很特别的男孩子。”
安吉丽娜不想拿这种看起来很没有价值的小事去打扰马丁内斯船长,因此她决定和老杰克谈谈。
“哦?”老杰克有兴趣地动了动,“也对,你都十四岁了,正该碰上一两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只要他别是个海盗,你可以和马丁内斯船长说说看。”
“我猜他就是个海盗,我也不想和船长讨论这件事,这会污了他的耳朵。”安吉丽娜没听出老杰克的弦外之音。
“你就不怕污了我的耳朵吗?我耳朵里污垢的年份可比马丁内斯船长活的时间都长!算了,还是讲讲你说得那个男孩吧,他是哪艘船的船员?”
安吉丽娜无视老杰克恶心的比喻,继续道:“我不知道他是哪艘船的人,只不过觉得他看起来很眼熟。那个人叫尤利塞斯,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记住遇到过的所有船的船员的名字。”
“你的耳朵白长那么多污垢了。”
“闭嘴,安吉丽娜。”
老杰克顿了顿,继续说:“你可以把他带到索尔号这里来让我瞧瞧,我记脸的本事比记名字强。”
“老杰克,”安吉丽娜这才注意到全船最老的船员一整天都在索尔号里,“你不和别人一样上岸去喝一杯吗?”
“不,我犯过错误,然后发过誓,一辈子不再上岸。陆地早就是最遥远的回忆了。”
老杰克的眼神黯了黯,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立刻将话头转回安吉丽娜身上。
“听我说,安吉丽娜,我不反对你在这个时候谈个恋爱,只是千万别爱上在海上生活的男人,他们谁都不是好归宿。风流、冒险、偏执,这都是海盗刻在骨头里,这群人习惯把疯狂写在脑袋里,脑袋别在腰带上……海盗很少只钟情于一个女人,因为这太无趣了。”
“你在说什么,老杰克?”安吉丽娜挑了挑眉,“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到谈恋爱的问题上?”
老杰克正想说什么,安吉丽娜的话却没有讲完:“你觉得我和索尔号上的谁有可能会有浪漫的关系?他们抽烟酗酒、睡觉打鼾、不爱干净,连我的名字都不会写……我才不可能……”
安吉丽娜猛地住了嘴,她蹙着眉若有所思。
“对了,唯一会让我有那种意义的好感的人,大概只有船长了吧?”
老杰克的表情,很像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拳头狠狠地砸中了脸。
“你、你不可以对马丁内斯船长有那样的念头,他可是你的养父,知道吗?”
安吉丽娜当然知道,何况她分得清自己对船长的感情,是对待父亲的那种。
可她觉得老杰克一定意识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实在太有意思了,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捉弄一下这个可怜的老头子。
“为什么?船长的眼睛是那样聪明又睿智。我和船长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他并没有妻子不是吗?”安吉丽娜故意十分认真地说。
“他曾经是有的……”老杰克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连忙住了嘴。
这可是让安吉丽娜睡意全无的大消息,她几乎是立刻翻身从甲板上跳起来,有关船长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有极强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