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吃了一惊,然后就站住了望着她。
她却有点窘住,那双眸子电力太足,看得她有点不自在。
也不知道是那个笨蛋点的这间KTV,档次还挺高,冷色调装修,走廊竟然是清冷的白光,那灯都隐在两旁雕花的磨砂玻璃后面,隐隐约约的,还可以看见墙壁中若隐若现的大幅美女裸体油画。
她的脸意外地红了一红,故作镇定老练,说:“有人想和你交个朋友,托我传个话。”
“谁?”苏南一眨不眨眼地盯着她。
她把脸转向一边,避开他的目光,“等会你就知道了,进去我示意给你看。”
第3章 玩火自焚
第二次出马,她又成功了。两周以后苏南陪着那女孩出现在校园里,从此方圆在设计学院成名了。她的社交活动一下丰富了起来,周末周日常有免费的吃吃喝喝,连高年级学姐都来巴结她,她一概来者不拒,不就是帮人传个话嘛,也就两种可能,成,或者不成。成了变成活雷锋,不成,臊得也不是她的脸。
最主要是有得吃。
一学期下来,她的收获是:体重增加四斤,和苏南变得比较熟悉,真的促成了一对恋人。她的红娘业务,偶尔也延伸一下,并不局限在苏南一人身上。
但重点还是苏南,她又给他牵了两回线,也都成功了,这已经变成了八卦佳话,常被人津津乐道。可同时也说明,苏南这人不太靠谱。每次他都爽快地答应和对方试着交往,可每次不出两个月,方圆就得到消息说他和某某又黄了。那些由她牵线搭桥的苏南前女友在食堂或是路上遇见她,都会主动告诉她,“方圆,你又可以做媒婆了。”
她的回答一律是,“啊,又没超过两个月啊?”
对方就点头,一脸向往的神情,“嗯,不知谁能打破这个记录。”语气里只有怅然,情伤却甚少。她就感叹,果真是得来的太容易,失去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可惜。
感叹完之后,她就欢欣鼓舞,因为,按以往的规律,她马上又会有吃的了。
可连等几个星期,她期待的牙祭并没有到来,这不免让她有点失落,食堂的饭菜清汤寡水的,她的馋虫已经蠢蠢欲动。
这天下课以后,她和几个女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彼时夕阳西下,余晖灿灿,映得满眼霞光。有人便大发感叹,怅时光荏苒,红颜飞逝,转眼之间二十有整,如此的大好年华,身边却没有男人。
方圆脑里就炸了一个雷,眼前金光一闪,猛然想起苏南,急忙问:“你们谁还想追苏南的?赶紧告诉我。”
她之所以敢这样放肆地问,是因为苏南这款稀有品种,在她们的圈子里,已经不仅仅是作为私人独享的男朋友那么简单了。
根据种种传说,苏南的男人品行还是不错的,据说他从不占女人便宜,反倒是那些与他交往过的女生,个个都想吃他的豆腐。但女人要吃男人豆腐,可想而知难度有多么的大。
方圆就曾听过一个故事,说某间医院里,一个四十岁的女医生看上了一个前来实习的正太男医生,但那男医生觉得她很像母亲,就拒绝和她发生类似男女间的肌肤相亲。女医生盛怒之下,某天直接闯入男医生的单人宿舍依靠武力把他给办了。事情的结尾是两个人双双进了精神病院。
所以在方圆她们的这个圈子里,苏南是属于既安全,又拿的出手的名校名草,和他试交往,已经升华成为一种光荣的历练。
可是,这次却很怪异,没人接她的话茬,众女皆默。
她左右顾看,发出哀鸣,“我好久没搓一顿了,难道没人成全我?”
过了大约一分钟,终于有个声音犹犹豫豫地飘了出来,“要不。。我试试?”
所有的脑袋循着声音转向发声的人,然后,所有的人都不说话。
被注视的人立即悲愤了,“你们歧视矮小人种,一米五的女人也能追星的。”于是大家集体九十度转头,目视前方。
娇小的女生蹬蹬上前两步,拦住了方圆的去路,“你是不是怕你在苏南手上的不败记录被破灭?”
一语惊醒众人,几个人纷纷停住脚步。见方圆不敢接话,便围到一旁叽叽咕咕地开了一个微型会议,然后一人转过身,说:“方圆,这次你要是还能介绍成功,我们集体请你搓一顿,地方你随便点,不管多少钱,我们都认了。”
她霎时精神抖擞,“此话当真?”她虽吃遍了周围大小小小的餐馆,但上档次的,却是微乎其微。
众燕齐鸣,“当真!”
她看一眼一米五,终究底气不足,眼中豪气顿时减了五分,“那。。要是不成呢?”
每个人脸上都刻着四个大字:不怀好意。领头的说:“要是不成,就把你自己介绍给苏南。要是还不成,你就请我们搓一顿,地方也由我们随便点!”
她连退三步,差点撞倒一个骑车的男生。那男生勉强撑住没有倒下,抬头想发飙的,不想看见一排美女,姹紫嫣红的,顿时锁住嘴,羞答答地骑车去了。
她还在抗议,“哪有这么不讲理的!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为什么要殃及我这条池鱼?”
口水大雨倾盆似地向她泼过来,“你吃别人多少顿了?”
“你不能光吃不吐吧!?”
“。。。。。”
“。。。。。”
所以千百年来有句古语,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绝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于是几天之后,她拿着一米五不情不愿交出来的五十块钱,当着众人的面,给苏南打了个电话。两人约在一家麦当劳店里见面。
她在一片殷切的目光中出发了。走之前,孔灰和两个室友强拉着给她瞄了眉,画了眼线,本来还要打底涂粉的,可室友A端详着她的脸,想了几秒,说不用涂了,像刷墙似的,反倒掩盖了本色,她还是原色最好。室友B和孔灰一致赞同。
她拿起镜子看着里面仅眉眼黛了三分的自己,问为什么不给她涂口红。孔灰举起两管口红,说一支是梅超风型的,一支是杨贵妃型的,问她要哪款。她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孔灰表扬她,说乖,你也知道节约是美德,涂了也是被你舔光,又说那是化工产品,最后和麦当劳一起进肚,岂不是毒上加毒。
她默默地认同了。
到店里时是下午四点多,接近用餐的时间,又因为是周末,所以很多的人。她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座位,自己和包一边占了一个,刚坐下,就看见苏南走了进来。
麦当劳是那种很装X的肉夹馍店,大白天还开着骚包的菊花状包子吊灯,一点橘色的微光撒下来,他站在那里,一件酷酷的带帽军绿外套,搭一条膝盖快磨破的窄腿牛仔裤,破衣烂衫的,不知为什么看着就青春盎然的。她忍不住诽腹,像班尼路这种把学生大众当消费者的品牌,怎么能找刘德华那么老的明星做代言呢?
这么着一转念,就耽搁了举手示意,等她想起来的时候,苏南已在向她走过来了。
她赶紧把搁在对面座位上的包拎过来,然后站起身,“我去买吃的,你要什么?”
苏南也不客气,径直坐下,“随便,你看着办。”
她便揣着钱包去排队了。
她买了两份套餐,两份鸡翅,刚好五十块钱活动经费用完。两人没说话,她也决定先吃饱再说。
汉堡下肚,鸡翅薯条也消灭光,她捧着可乐,润完喉刚想发言,却被苏南抢了先,“这次是谁?”他拿着纸巾优雅的揩着手指。
她嘴里含着吸管,语音略带含混,“某某某,就那个矮个子女生。”
苏南低着头想了一下,抬眼问:“到底哪个?”
她只好强调一遍,“就那个最矮的。”
就见苏南的眉蹙了一蹙,她知道他想起来了,就忙着推销,“她是矮了点,可是五官长的很精致,我们设计学院的女生,个个都漂亮,你最清楚了,是不是?”一语双关,既夸了一米五,又说了句潜台词,要不你苏南为什么每次都愿意呢?
苏南一笑,笑完却说:“这次不行。”
她一下坐直了,开始紧张,“你嫌她矮?”
苏南点一下头,“海拔相差太远,我不想带一个小学生上街。”
她想了下那个画面,垂头丧气地还想努力一把,“一米五是有点矮,但贵在成熟。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们不合适呢?要不你试一下再说。”她的算盘是,只要苏南答应一次,哪怕是陪着一米五在学校的操场上溜一圈呢,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这次她失算了,苏南一点都不卖她面子,口气干脆地拒绝,“不行!”
眼看劝说不成,她只好换个策略,“要不你就当帮我一个忙,随便陪她在我们学校出现一次。只要一次!然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
苏南看着她,问:“我是怎么样的人?”
她直话直说,“你反正不当真,每次都是玩玩走走过场,这次你就当帮我一把,权当演个戏,行不行?”语气里带了恳求。
苏南眼眯了一下,“你拿我答应了人家什么条件?”
她嘴动了下,终究还是不能把“你等于大餐”这几个字说出口,只能继续恳求,“你只要见她一次,这个忙,没多难吧?”
“不行!”没想到苏南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给她。
“你这人太不够意思了吧!”她也翻脸了。
“你到底拿我和别人讲了什么条件?”
她默了三秒,只能如实招来。
“你要不答应,我就做不成红娘,做不成红娘,我就会被她们狠宰一顿。”她试图唤起他的同情心,“真的,我不骗你,会被宰得很凄惨!我最近每天少吃一顿饭,就是想把我的电脑升级一下,你要是不帮这个忙,这事就泡汤了,你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救我吧。”
可苏南根本不为所动,语气冷淡,“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她抓着可乐杯在桌上重重一咚,“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是不帮?!”
“不帮!”苏南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她怒目而视,苏南迎着她的目光,睫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期间他们旁边有人站起,又有人坐下,服务生来收拾桌子,他们还是一个瞪着,一个无所谓地看着,谁也不撤开视线。
最后方圆认输了,比起被宰一刀,不如出卖自己来得便宜。她好歹一米六三,不会被看成是小学生。心头千回百转,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已做了无数的挣扎,末了把心一横,端起可乐“呼呼”抽了两口,说:“要不还有一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说来听听。”苏南的语气一贯地无表情。
“我当你的女朋友,你看行不行?”
说完她就觉得周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音弱了下去,眼前只剩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那眼睛浮出点笑意,似笑非笑的,仿佛在看她演戏。空气中氤氲着洋快餐的馥郁香味,她胸口骤然像揣了头小鹿,“扑通,扑通”地凌空乱蹦,就感觉血在往头上涌,她心中不由得大窘,默念着不要红,不要红,千万不要红,可脸却像被炉火烤着似的,只觉着滚烫了起来。
她强自镇定,低下头,作势去喝可乐。一片嘈杂声中,听到苏南的声音,像徐徐的微风一样灌进她耳朵。
“行吧,我帮你一次,做你的男朋友吧。”
后来她一直觉得,她这个女朋友对苏南来说也许太便宜了,因为她是上赶着送上门,迫着他勉为其难接受的。
第4章 滴水穿石
孔灰是个美女,但吃起烧烤来却一点形象也不讲,不过方圆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嚼着烤脆骨,“嘎嘣嘎嘣”地响,幸好这楼上没有几个人。
正吃着,方圆的手机在桌上响了起来,她看一眼,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接起了电话。
是许云谦,“你在烧烤店?”他问。
“嗯,”她应一声,“和孔灰在一起。”
“我马上出门,和你说一声,两天后回来。”
“哦。”方圆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我下午给你说的话,你不要不当真,等我回来,我们就去民政局吧,好不好?”
“你回来再说吧。”她还是这一句。
许云谦在那边无奈地笑,“哪有你这样的女人,别的女人都巴不得自己的男朋友求婚,就你心不在焉的。”
方圆不吭气。
许云谦在那端轻叹了一声,隔着话筒,方圆听见了,“那我走了。”他低声说。
“路上当心。”她回了一句。
放下电话,她没了胃口。孔灰看着她,“怎么,接了个电话,就不吃了?”
她把手机装进包里,“别吃了,陪我去个地方。”
孔灰举着手里的烤鱼,瞪大了眼睛,“我还没吃饱呢。”
她招手叫服务员,嘴里说:“打包带走,回家再吃。”
孔灰无奈只能住了手。两人走出烧烤店,街上已亮起了灯,坐进孔灰的车里,孔灰还是不明白她究竟要去哪里。
“火车站。”她简单地回答。
就像当年去偷看苏南一样,她重演着那一幕。那时候她心如刀割,现在却冷静地像个医生。
孔灰一边点火,一边问她:“你去接人?”
她扭头看着街上五颜六色的霓虹,有点心灰意冷,说:“到那你就知道了。”
烧烤店离火车站只七八站路,晚上七点多,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的,孔灰把车开进广场中间的停车处,问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接?”
她坐着不动,只把车窗按下来,回答她:“不用,在这等着就好了。”
孔灰四周看着,最后望着不远处灯火通亮的候车室,售票处,不解的问她:“你不下车?你接的人找得到你吗?”看她不说话,又问:“你是不是来接人的?”等了半天不见她回答,终于发觉她的异常。
“方圆!”孔灰拍了她一下。
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侧脸看着前方,孔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她眼里。
许云谦提着一个小旅行包正在走向候车室,迎面有个女人在迎向他,脸上挂着笑,两人交谈了几句,那女人伸出手去挽他的胳膊,许云谦甩了一下挣脱了,那女人也不介意,笑嘻嘻地和他一前一后进了候车室。
孔灰扭头看向方圆,方圆只一动不动地望着候车室的玻璃大门,许云谦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后,只有提着行李箱的旅客在进去。
“妈的!”孔灰从震惊中醒过来,“要不要去找他们?你不想动手就交给我,狗男女脸上一人来一下!”
方圆许久才惨笑一下,“算了吧,我没那个力气。走吧。”
孔灰还是愤愤不平,“你就这样绕过他们了?”
她又扯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是绕过我自己,当众撕破脸,你当我就好看吗?”
孔灰望着她,“你想不想哭?我把肩膀借给你。”
“我只想笑。”她说,“做人太失败了,两次恋爱遭遇一摸一样的结果。”
孔灰怔了一下,“苏南那时候也是这样?”
“是啊,”她嘴角挂出一个自嘲的笑,“也是个女的抱着他的胳膊在对他撒娇。”
“靠!”
“走吧。”她平静地说。
“去哪?”孔灰问,“要不找个地方咱们去喝一杯,你想喝多少都可以,姐们我守着你。”
她揉着额角,只觉得累,“明天是我第一天上班,你想我爬不起来吗?”
孔灰骂骂咧咧地去发动轿车,一边问她:“方圆,你准备怎么办?”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送我去许云谦那,我把我的东西拿出来,你得收留我一段时间了,我不能回我妈那儿了。”
“靠!”孔灰又骂一句脏话,“你这婚看来是结不成了,我不知该恭喜你还是该同情你。男人他妈的怎么都这副德行!许云谦不是很喜欢你的吗?老娘这辈子不嫁人了!”
她依然语调平静,“你该恭喜我,在结婚前而不是结婚后发现了这件事情。”
在许云谦的住处,方圆花了半个小时把自己的东西清理了出来,其实这些东西搬到这的时间也不长,还不到两个月。
这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是许云谦一年前买的,花了他所有的积蓄,房主的名字写的是她。在此之前他们的关系一直是朦朦胧胧的,他追了她两年,她从摇头拒绝到后来的不排斥,再到答应他一起吃个饭,偶尔看场电影,这个过程两个人都走得很辛苦。
许云谦是一直得不到回报。
而她是一直在努力忘掉过去。
直到那一天,他拿着购房合同给她看,对她说,方圆,我把我们俩未来的家定下来了,要不要哪天带你去看看。
她半天说不出话,听见许云谦又说:“方圆,做我女朋友吧。”
她喉咙一哽,终于答应了他。
在苏南以后,她第一次开始尝试着接受别的男人。
但依然忘不掉苏南,梦里经常在坐他的自行车,醒来后就觉得胸口很疼。那里破了一个无底大洞,无论她怎么填,她都不能把它填满。
就这样和许云谦交往了大半年,两人的关系却始终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改变是出现在这个房子装修好以后。
五六个月前许云谦拿到了房子的钥匙,他一个人跑装饰材料市场,一个人找施工队,完工以后敞开窗户透了一个月的气,他先搬进来,然后有天对她说,方圆,你也搬来吧,嫁给我算了,反正这房子写的是你的名字。
没有戒子鲜花,也没有刻意营造气氛,就这样随口求了婚,她却很感动,觉得比戒子鲜花更美丽。
她告诉母亲自己要搬去和许云谦一起住,母亲说,这样也好,你二十六了,还占着你继父的一间房,也实在说不过去。早点和许云谦把结婚证领了,婚礼简单点也行。
她嗯了一声。
她搬进来的那一天,她蹲在地上把衣服从包里一件件拿出来往衣柜里放,许云谦在边上望着她笑,然后又趁她不备偷吻她,在她耳边说:“方圆,我总算等到你了。”
她眼眶里一下聚满了泪,觉得从此以后能够忘掉苏南了。
可是短短的两个月不到,她又在把这些衣服一件件的装回包里。
生活真的是个充满了狗血的大舞台。
她闷着头整理,孔灰站起来把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参观了一遍,回到卧室,对她说:“方圆,要不你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以后把许云谦看紧点,将就着过吧。”
她抬起头看了好友一眼,说:“要是你,你能做到吗?”孔灰摇了摇头,她说:“你都做不到,你还劝我。”
孔灰叹了口气,“这个房子,太可惜了。”
她什么话都没说,把整理好的包递给孔灰,两个人上楼下楼跑了两趟,东西基本就搬完了。孔灰坐进驾驶位,她却没上车,对她说:“我再上去一趟,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遗漏的东西,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孔灰点点头,她转身上楼。
打开铁门,她进到屋里,把钥匙搁在餐桌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她转身去卧室看了看,又去厨房看了看,然后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桌上,许云谦的电脑旁,摆着她的一张照片。是她大学时候照的,她对着镜头在笑,眉眼弯弯,那笑像是从心底里溢出来的。她都不知道许云谦是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她的这张相片,她问过他,他但笑不语。
她把照片从相框里抽出来,却看见背面有一行字。
小楷黑体,碳素墨水写的,字迹清隽工整,写在素白的相纸上。
她想起成年以后她和许云谦的第一次相见,是在相亲的咖啡店里,她对他说:“对不起,我是被我妈逼着来的,我有男朋友。”
许云谦丝毫也不吃惊,微微一笑,对她说:“我也是被家里逼着来的。方圆,你不认得我了吗?我们是初中同学。”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次相亲是他刻意制造的。
她看着相片背面的那几个字,那么醒目,那么牢固,仿佛透着写字人的心情,又仿佛再也揩拭不掉,会永远铭刻住一样。
他写着:我最喜欢的方圆。
一字一字,一笔一划,从他的笔下流出,就像他顽固的追求,渐渐落在她的心上。她以为她会慢慢爱上他,却想不到是这种结局。
她蹲下身,抱着胳膊哭了出来。
第5章 狭路相逢
方圆站在泰合大厦的楼前,仰望着这座除了节假日她将每天要出入的高楼。楼是真的高,衬在一片湛蓝里。现在是春天,空气中浮动着万物复苏的暖意,她的生活,也许翻开了新的一页。
随着上班的人潮,她走进大厦。
这几年她混得很灾,毕业的时候本来是进了一家不错的成衣进出口公司的,但至今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四个月试用期结束的时候,她竟被通知不能正式被聘用。
那是她方圆二十几年人生里最低谷的时期,男友劈腿,又面临失业。
那时候只要听见王菲的《天空》,她就忍不住想落泪。
“但愿天空,不再挂满湿的泪,但愿天空,不再涂上灰的脸。。。”她一遍遍在心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