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禁不住松了口气,性急者甚至发出阵阵欢呼。
“好大的船!”王祥在高翼身边轻声自语:“我本来还为流民数目过多而担忧,现在见了这船,倒放下了心思。”
海面上鸥起鸥落,一望无垠的大海似乎没感觉到半点大陆上的战乱与杀戮。平静无波的洋面上鳞光闪闪,不时的有一两只海豚与箭鱼跃出水面,带着轰起的水花,落归大海。
“不”,高翼撇撇嘴说:“这还是条小船。”高翼张嘴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他转身,充满迷醉的看着这艘大帆船,轻声补充说:“我花了两年时间造了这艘大船,本打算扬帆渡海,却终于还是不舍,…舍不得啊。”
不舍?舍不得什么?家财?土地?父老妻儿?王祥扬脸看着高翼。此刻,高翼的目光越过了峡湾,正痴痴的望着峡湾后面的大陆,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脸上肌肉扭曲,时而狰狞,时而坚毅,时而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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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闪电连着闪电,大海像发怒般卷起五六层楼高的巨浪,浪尖里一艘白色的帆船起伏不定,巨浪从船头横扫过船尾,将舱面洗刷得干干净净,尾舵处一个不屈的身体正死死的抱住舵轮,奋力与狂风巨浪搏斗着。
浪涛中,那身影几乎扯着嗓子吼叫着:“休想,这点小风浪想打倒我,休想!来啊!我永不屈服,永不放弃。”这全力的吼叫在巨浪和狂风中却显得那么微弱。但即使狂风巨浪也压抑不住那滔天的斗志。
这就是高翼,另一个时空的高翼。那时,他也不叫高翼,但现在去追究他叫什么名字已毫无意义,因为话吼完,他已经从那个时空无声无息的消失。
一道道闪电劈向了大海,锯齿般的电光江暗沉沉的海面瞬间照亮,闪光过后,高翼眼前一片白茫茫,他奋力压住舵轮,操纵船只斜斜劈向浪尖。
巨浪高高涌起,随着巨浪的耸起,斜斜的刺入浪中的帆船被巨浪高高举在浪尖。高翼死死的压住舵轮,拼命转向,期望帆船侧过船身,像滑梯一样顺着浪坡滑下,以免被巨浪压入浪底。
帆船咯咯的叫着,风暴中,甲板似乎不堪重负。在高翼的努力下,尖翘的船头缓缓地但顽强的转动着方向。忽然,一阵不祥之兆涌上高翼心头,还没来得及探究,一道闪电端端正正的劈上浪尖上的帆船,刹那间,整个帆船变得通通亮亮,继而帆船的影子越变越淡,似乎数万度的高温将帆船蒸发成分子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高翼自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帆船,它仍完好无损的在海面上破浪行使。此前的风暴太大,为了防止被风浪吹落大海,高翼将自己绑在了舵轮上。现在他正躺在舵轮边,风在轻轻吹,帆船轻快的划开水面,在船尾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线。海是那样蓝,天是那样晴朗。不过,高翼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心头总感觉到阵阵毛骨悚然。
解开了绑绳,高翼固定好舵,急忙拿起六分仪测量着自己的位置。结果却让他一头雾水——他竟然身处渤海湾,不,确切的说,他应该离辽宁营口不远,这里距离风暴海有数千海里。
“我昏迷了多久?”高翼满腹疑问,按快帆船的速度,一日一夜绝对行驶不了数千海里,但高翼活动活动身体,丝毫没有感觉到饥饿,甚至肌肉也没有什么酸疼感。
身为机械学硕士的高翼自小生长在海边,他开了一家小公司,为别人作机械加工业务。高翼不嗜烟不嗜酒,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帆船运动。这艘帆船是高翼一点点搜集材料,亲手做出来的。朋友们知道他这个爱好,便辗转介绍他参加世界单人越洋比赛。
初次参加比赛,高翼空有一肚子造船知识,但他操纵帆船的技术与那些老手相比相差十万八千米,加上新造的帆船,各部件磨合不是十分理想,高翼在出航不久便远远的落在了队伍后面。
等到高翼有了实践经验,重新调整的索帆,随着他的操帆技术越来越熟练,他与倒数第二名之间的距离已拉下数日的航程。不甘心垫底的高翼重新调整了航线,打算抄近道自风暴海横穿而过,追赶前方的队友。
风暴海常年风暴不停,这片海域内一年365天有330余天刮风、打雷,即使是装着先进的全球定位设备的大型油轮也常有在风暴海中沉没失踪的现象。赛前,所有的选手已经得到了警告,最好绕过风暴海航行。为此在风暴海外还有数艘赛程监督船游弋,以便防止单人帆船误入风暴海。但也许是高翼落得太远,赛程监督船以为他已放弃了比赛,便返回了出发地,所以,等高翼来到风暴海外时,已见不到那些游弋的赛程监督船。这让高翼不受拦阻的进入了风暴海。于是,一场灾难发生了。
为什么肌肉没有酸疼感?
以前,高翼虽然也常亲自开动车床、铣床,自己加工设计些零件,而这次参加长途帆船比赛,他又特地进行了数月的体能训练,但经过风暴海那场竭尽全力的拼搏,身体上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怎么可能肌肉不酸?肚子不饿?甚至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症?记忆里那道闪电有数亿兆能量,仅仅把自己推送了数千海里,对肉体却无丝毫影响,这未免太玩笑了。”
高翼百思不得其解地反复测量了自己的位置,猛然间,他想通了自己为何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海面上飞舞着一群群海鸥,这正是靠近陆地的标志,远处地平线上那一条条黑线正象征着陆地就在眼前?然而,大海却平静无波,安静的让人恐怖,整个海面除了自己这条帆船,居然看不见其它的船影。
“怎么可能?”高翼禁不住喊出声来。在自己印象中,营口近海海面早已被瓜分一空,养海带的,养鱼的,养螃蟹的,一条条海田鳞次栉比,将整个近海占得满满当当。海面上还有渡轮、渔船、运输船,往返不停。怎可能如此安静?
“这…即便不是营口海域,那么,现在不是午饭时间,任何一个国家的海岸边,也不可能只有自己一条船在航行——就算是午饭时间,也不应该这么安静!”
帆船飞快地划开水面,势若奔马的向海岸扑去。透过望远镜,高翼诧异的发觉,海岸上郁郁葱葱,长满了参天古树——也就是说,这里没有城市,没有码头,甚至没有人烟。
“营口?!”也许是过于死寂,高翼这句话几乎是大声吼出来的。
不死心的高翼驾着船,沿海岸线曲曲折折的走了许久。远处海水逐渐变淡,高翼举起望远镜费力的搜寻。终于,一道入海的大河出现在他的视线。
河道没有修整的痕迹,左侧岸边处处是沼泽,东侧岸边情况稍好,河堤略微平整,稍稍高出河面,但也不像是人为。在这河堤整齐的东侧,极目远望,数间星星落落的茅草屋令高翼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一阵阵揪心。
没错,这是辽河入海口,高翼复查了几遍,方才确定了这个事实。可是,眼前这世界怎么变得这么古老?古老的令人毛骨悚然。
驾着帆船小心翼翼的驶入河心,高翼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两旁的茅草屋。这些用树枝、泥巴糊成的茅草屋显然已很久没有人入住,屋顶坍塌,墙壁破损,木屋的柱子与木梁都没有进过简单的剖皮。茅屋的建筑手法之粗陋,让高翼怀疑自己来到了石器时代。
微微调了下舵轮,高翼将船头对准河滩,打算将船靠上岸边,再上岸查一查情况。豁然间,阵阵马嘶声、笑骂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惨叫传入耳中,高翼手一抖,船轻巧的在河面上画了个圈,又横在了江心。
静寂,除了海风与浪涛听不到别的声音。高翼几乎回忆自己听错了。但不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一名穿着白色穿裙的少女,她踉踉跄跄窜出茅草屋后的疏林。身后还有数名壮汉,他们剃着奇怪的发型,上身赤裸下穿皮裤,手里还挥舞着木棍,正在与数名骑兵打斗,且战且走。与此同时,他们用一种听不懂的方言不断地向那名女孩喊着,听语气,再看看那些肢体动作,似乎是在催促着那女子快逃。
高翼扶着舵轮呆呆的发楞,马上几名骑兵挥舞着钩状长武器,像猫捉老鼠般围着那几个手持木棒的人打转,其中数骑屡次想绕过这队手持木棒的人追逐那少女,但持木棒者不惜扔出手中的木棒以阻挡对方。
“不像是演戏”,高翼手扶舵轮作出了这样的判断。这时,一名骑兵正用他钩状的长刃钩住一名扔出木棒的人的头颅,用力一挥,那头颅滚在地上,颅腔内的血膨涌而出,溅得老高。
这是一场杀戮,真真切切的杀戮,辽宁宝马案也不及它血腥。难道在伟大、英明、正确、光荣的领导下,辽宁太子党已经猖獗到如此地步?不可思议!
交手双方还在奋力搏杀,高翼正想着,那名女子已奔上了河岸,见河中横着的帆船,望见到扶舵的高翼,她眼前一亮,使劲地向高翼招手,用那种听不懂的方言大声叫喊着。语调百转,忽而斥责,忽而求肯。
高翼沉吟不语,马上那几人也瞧见了这条横在江心的怪船,他们收起了戏弄的神情,催马向那群手持木棒的人冲去,随着数声惨叫,几个头颅冲天而起,随后,那群骑兵绕过仍在抵抗的人,向河边那名女子扑来。
“扑通”,那名女子义无反顾的跳入江中,滔滔江水立刻将她冲得顺流而下,高翼兀自在那儿游移不定:“怎么回事,我到了蛮荒部落?怎么他们没有用枪用炮?反而拿这么古老的武器拼斗?”
几名骑兵不甘心的纵马入江,在水中追逐着那女子,另几名站在河岸上的骑兵取下马鞍边一个奇怪的武器,在这武器上装上一根木棒,瞄准高翼手一松,那木棒缓缓地朝高翼飞来,高翼犹傻傻地思索:“这便是传说中的弓箭么?”
江风轻吹,短木棍偏离了目标,“笃”地一声落在了甲板上,略一跳跃,被高翼一把抓住。
果然是支箭,木棍头安着锋锐的铁头,如果真被扎在身上,疼是免不了的,但看那几个河岸上的人手中持的弓,实在粗陋不堪,只是将一根木棍绑上了绳索也敢叫作弓。这种弓射出来的箭其穿透力小得可怜,不用铁甲,一幅皮甲就能抵挡住此箭。
高翼脚边有一支防鲨枪,这种防鲨枪相当于一张强弩,但即便是用这张强弩射击铁铠,如果角度不对,箭矢也会从铁铠上弹开。那张粗陋木弓射出的箭当然也就射不进复合材料制成的船板。
这时,投江的女子已顺着江流飘向出海口,江岸不远处,打斗仍在继续。高翼摸不清状况,他不想惹太子党也不想惹黑社会,便抬起脚边的防鲨枪,瞄准河岸边一名骑兵的战马扣动了扳机。
“噗”的一声,长长的箭矢像通穿一层薄纸一样穿透马颈,战马轰然倒地,马上的人来不及跳开,被战马压在身下。高翼似乎能够听到对方腿骨的断折声。
“坏事了,这群恶棍不会让领导出面,要求我赔马吧,嗯,这匹马值多少钱?”高翼暗自心惊,他只想吓唬对方,没想到一箭中地。
河岸边其余几名骑兵被这犀利的武器吓了一跳,慌忙躲闪着。高翼乘机又扣上了一支箭,轻轻一转舵,将小船驶近岸边。
“抱歉,我不想管闲事,但你们斩尽杀绝,未免太毒了吧!请你们立刻停手”,高翼不想说什么“没有王法了”的废话,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他摇晃着防鲨枪,冲几名骑兵连比划带威胁,不巧间,他手指一动扣了扳机,一支弩箭深深地扎入打斗现场中,箭尾露在泥土外,颤动着发出嗡嗡的响声。
这强大的武器显然威慑住了那几名骑兵,他们犹豫的跳开来,而江心挣扎的那几名骑兵则连战马都不顾,连滚带爬的爬上了河岸。
这会儿轮到那几名手持木棒的人发威了,他们挥舞着木棒,一边指点着江心的高翼,一边大声向几名骑兵要吆喝着,语调中充满了威胁的口气。经过片刻的犹豫,在高翼晃动的防鲨枪下,骑兵们怏怏不快的下马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将战马交给了那群手持木棒的人。
高翼微微苦笑,他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从双方的肢体语言来看,自己显然成了持木棒者的一个筹码,用来威胁这群骑兵。
这群骑兵有十余人,除了高翼打倒的那人外,地上还躺着两名骑兵,但那群手持木棒者也付出了十七八条生命,现在,连伤者算上他们只剩七人。这些人与那群骑兵显然有着相同的语言,他们令骑兵们毫不费力地听清了他们的威胁。
七名手持木棒者武装起来,熟练的翻身上马,原来的骑兵虽然人多,但却失去了武器变成了步兵。高翼看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他一转舵轮,向河口那名女子驶去。
身后,情况陡变…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03章 英雄救美
数声惨叫传入高翼耳中,奔跑声、喊叫声响成一片,高翼扭头一看,禁不住手一抖,帆船轻轻的画了个弧线。
岸上正展开一场屠杀。那群原来手持木棒的人,现在武装起来反而成了屠杀者,他们追逐着那些原来的骑兵,将其一个个打倒在地,并纵马践踏。在高翼回头观看时,战斗已接近尾声,那些奔逃的人已全部被马上骑士打倒、射倒,现在那些骑兵正在凶残的扑向最后几名尚在呻吟的人。
高翼叹了口气,手微微一使劲,小船重新调整了方向,对准了那名在海中沉浮的女子。
这是个什么样的蛮荒时代啊,本想制止一场杀戮的高翼,只改变了杀戮的对象,丝毫没有阻挡住杀戮,那惨烈的景象,流淌的血泊,悲愤的挣扎惨叫,深深刺激着高翼,让他直欲发狂。
高翼平时最喜欢看好莱坞的战争大片,那激烈的搏杀,那血腥的快感常令高翼热血沸腾,然而,真正身临其境,当杀戮竟在眼前,并且他也成为一份子时,他却头皮发炸,毛骨悚然,外带面色苍白,双手颤抖,只欲呕吐。
强压下胃内泛起的酸水,高翼拾起了船上的钩矛,操纵着船只,紧擦着那名女子而过,小心地探出钩矛钩住了对方的腰带,将那名娇小的女子拎到了甲板上。
杀戮与女人无关,不管岸上那两伙人与这名女子有何关系,高翼也不能见死不救。
近在眼前,却看清那女子的服饰很奇怪,这种服饰全世界没见到相似的流行发布,斜襟敛袖,裤子像喇叭裤,但整个服饰给人以是很古老的感觉,真的好奇怪哟。
这女人已经喝饱了水,肚子鼓鼓涨涨,心跳停止,呼吸几乎检测不到。
高翼顾不得许多,他停好了帆船,立刻按赛前所学的急救知识笨拙的行动起来——压出腹腔内的水,按压胸部强制肺扩张,捶击心脏,令那女子的心脏跳动起来。
似乎挤压的手法过重,高翼不仅挤出了对方腹腔内的水,连胃溶物也自口中喷涌而出,喷了他满嘴满脸。
生死关头,顾不得对方嘴上残留的呕吐物,高翼不停的向对方嘴里渡着气。
岸上传来阵阵喧嚣声。高翼来不及抬头观看,匆忙之间,他甚至感觉不到对方嘴唇温软的甜味,只觉得夹杂着许多呕吐物的嘴臭不可闻。每次凑嘴上去渡气,心里都要来一番挣扎。
“嘤”的一声,那女子发出一声呻吟。心跳、呼吸渐渐恢复。高翼累得大汗淋漓,他瘫倒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那女子卷曲着身体在甲板上猛烈的抽搐着,嘴里流淌出说不清楚是胃液还是海水的液体。高翼连忙用手绢帮对方擦着唇边的呕吐物,并伸手轻拍那女子的背部,帮助对方顺气。
污迹擦去,那女子清丽的面孔呈现出来。这是一张极为白净的脸,看肤色似乎有白种人的血统,但脸庞的形状还是具备东方人的特征,稀疏的汗毛让这张脸像白瓷一样。挺翘的鼻梁为这张脸增添了一点硬朗,深陷的眼窝、淡绿色的眼珠则显露出混血儿的特征。
一阵剧疼传来,高翼失声大叫起来。眼前那张小脸正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脸坚毅的看着他,嘴唇微开,贝齿般的牙尖紧咬着两根手指。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传入高翼脑海中,他这才醒悟过来,啊,这船上没有其他人,所以那女子嘴里咬的手指只能是他的手指。这几根手指刚才举着手绢,正在为对方擦拭呕吐物,怎么突然到了对方嘴里?
高翼惨叫着,猛烈的抽动着手指。那女子咬得很紧,强大的力量带着对方身体踉踉跄跄,对方不松口,这阵剧烈的挣扎带给高翼的是加倍的疼痛。
“放手…,放嘴,也不,松口”,高翼不管对方能否听得懂,一迭声的软语求告着。
那女子不知听懂了没有,眼波一横,看了看自己身处的位置,又望了望满甲板的呕吐物,再转身眺望着岸上的情景。
高翼小心地随着对方头颅的转动,移动着那两根被咬住的手指,同时还配合地转动着身子,防止自己的手指遭受第三波戕害。
贝齿松开,那女子似乎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高翼赶紧抽出了自己的手指,观察着指上的伤势,边不停的吸气以缓解疼痛。
指上的伤势并不重,齿痕深陷肉间,却只破了点浅皮,几丝血丝渗出。高翼想到对方那呕吐淋漓的模样,禁不住阵阵恶心,连忙跑下舱去,寻找消毒水与纱布。
刚包扎完毕,小船发生阵阵剧烈的晃动,高翼连滚带爬的登上甲板,却见那女子正在船头、船尾不停的跳动,似乎想把船驶向岸边,但却找不见船上的桨橹。看那架势,这女人根本不懂驶船技巧,只引得小船一阵晃动。也许是被溺了一次有点后怕,这阵晃动吓得她大喊大叫,慌忙中她抱牢了桅杆,再也不肯放手。
幸好高翼已经收起了帆下了锚。这种单桅帆船的稳定性又极佳,才没被这不知深浅的小女子弄翻。高翼站在甲板,随着帆船的摇晃,在小船晃动的节拍空档轻点几下脚尖,片刻间便稳住了船。随后,他背起手来,愤怒地望向那女子,心里盘算着种种报复手段。
红烧?油炸?蒸煮?还是烧烤?
船停止颠簸,那女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松开紧抱桅杆的手,见没什么事发生,立刻叉起腰,颐气指使地冲高翼训斥起来。
高翼憨厚的冲对方一笑,老老实实的说:“听不懂,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说罢,他闪电般抬起脚,一脚将那女子踹下海去。
水很深,那女子慌乱的在水中扑腾了一下,突然间抓住一根硬物,她死死的揪住这根硬物在水里载沉载浮。平静下来后,那女子定睛一望,手中抓的是一根钩矛的前端,顺着钩矛杆望去,钩矛的尾端正持在甲板上那可恶的男人手中。那男人脸上还带着憨厚的表情,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那女子死死的抓住钩矛,又破口大骂起来,骂了没几句,只觉得钩矛向水中一沉,一股咸腥的海水呛入口中,打断了她的喊叫。她连续呛了几口水,高翼提起钩矛,将那女子上半身提出水面,他憨厚的冲对方笑着,平静地说:“我的地盘,我做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行不?”
那女子听不懂高翼所说的话,但看到对方那高大的身躯,凛凛的目光,禁不住哑口无言,任对方将自己提上甲板。
小船载着那女人再度驶入河口。高翼选择了离那七名汉子稍远点地方,将那女子放上岸去。当那七名汉子奔过来时,高翼一偏舵轮将船重新驶往江心。
这几名汉子凶残异常,高翼不想与他们打交道,但满腹的疑团又令他难以割舍。确定不了身处何地,他无法选择目的地,所以,他只好驾着船,徘徊在江心。
那七名汉子奔近了那个骄蛮的女子,简单的问候过后,七人齐刷刷的匍匐在地,向江心的高翼致以大礼,似乎在感谢高翼救了那名女子。
大礼过后,七人又齐崭崭跳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江心的高翼大喊大叫。高翼明白,这些人是觉得自己在拯救过程中,对那名女子有所冒犯,故而这些人大为不满,他们是在向高翼高呼邀斗。
喧嚣中,那名女子语声清脆,听口气似乎是在训斥那几个男人。果然,那七名汉子立刻收起了武器,跪倒在河滩上,再度冲高翼匍匐。随之那名女子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掌心紧贴胸口,冲高翼娉婷的弯下腰去,深深鞠躬。
高翼不动,岸上的人也匍匐不动,那女子俯身向江心鞠躬,一直保持着那个古怪的姿势,嘴里还喊着高翼听不懂的话。
这场景似乎像一幅古代图画,大河、海水、茅屋、一群跪伏的汉子、一个俏销的女子整形着古怪的礼节;河中央,一艘小帆船载浮载沉,船上站着一头雾水的高翼。
隐隐间,高翼发现对方的礼节颇为古朴,保持这姿势一定很别扭——高翼悄悄模仿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要使劲才能保持这姿势,还不一定有那女孩所体现的优雅味道。看着那娇小的女子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仍在勉力保持着那古怪的姿势,高翼有一丝不忍。这怜悯心让高翼忘了危险,他轻轻一打舵轮,在离那几个匍匐汉子稍远处将小船靠了岸。
那几个匍匐汉子一跃而起,向小船出奔了过来。高翼的手已摸上了舵边放置的消防斧,目光虽平静,嘴角的肌肉却绷了起来,隐隐还可以听到他牙齿咬紧的微响。
那女子似乎发觉了紧张气氛,她厉声斥责,七名壮汉又重匍匐下去,额头紧贴地面,似乎有点像日本战国时代的礼节。那女子复孤身上前,向高翼连说带比划,唧唧呱呱不停。
两种不同的语言想达成沟通目的,那简直是鸡同鸭讲。那女子与高翼交流许久,仍不着边际。但高翼坚持不下船,脚边摆满了船上的武器:一柄消防斧、一根柄钩矛、一把鲨鱼枪。只歪着头,近距离打量着眼前这队暴力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