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夕阳西下,也只有丁煜一个人在操场上肆意消磨着精力和汗水。

直到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他才停下来,抹了抹满头的汗,准备到食堂的水笼头上洗把脸,回身拿衣服时才看到有两个女生站在球场旁边,其中的一个他似乎见过,好像是和他一个班的。

“丁煜,你好帅哦。”其中一个女生冲他喊了一声,便拉着另外一个快快的走了。

丁煜拧开瓶盖的手停了停才一把拧开,将瓶子里余下的水全倒进嘴里,然后随手一扔,拿起衣服走了。

虽然高中里有住宿的学生,但毕竟镇上的人多,很多学生都是走读的,住宿的极少数。

饭堂里的人三三两两,丁煜洗了把脸,头发上滴着水,闻到饭堂里饭菜的香味,心想先买个包子垫垫饥。

包子卖完了,食堂的阿姨说。

丁煜嘴里骂了几句,人只好往食堂外去。

回家。

取了车,快到学校门口那个走廊时,他停下来,看到暖风正在黑板上埋头写字,写了一段,退后几步看了看,又跑上去擦了重写,看来又是学校老师看她好欺负让她做事情。

他切了一声,准备以很快的速度经过她回家去。

“暖风,包子,”有个男生忽然从旁边的另一条路里跑上来,“最后三个,被我买到了,来趁热吃。”吴征现宝一样。

丁煜眯起眼。

怪不得说卖完了,原来是给他买去了,他眼看着吴征将三个中分出两个来递给暖风,暖风推了推,看推不过,只好拿过来拎在手里。

她掏出手绢准备擦手上的粉笔灰,抬头看到吴征跑得满头大汗,便把手绢递给他:“擦擦汗。”

吴征怔了怔,似受宠若惊,忙道:“不用了,我袖子擦擦就可以。”说着抬手往额头上胡乱擦了一通。

暖风只好收回来,随意擦了擦手,把手绢塞进口袋里。

其实也没什么,但青春男女这样一来一去在别人眼中总是暧昧,丁煜看着,自行车刹车被他握紧又松开,而他全没意识到。

天已经不早了,虽然这几天“秋老虎”未退,但毕竟已经是秋天,到了晚上,风也变凉了,从走廊里徐徐吹过,让人一扫白日里的燥热。

丁煜终于走上去。

“包子给我。”他冲暖风伸出手。

暖风一口还没吃,就看到丁煜向她伸着手要包子,若是平时她肯定直接就给了,但这次毕竟是吴征买的,再给别人似乎不太好意思,她看看吴征,微微迟疑了下。

“拿来,”看她竟然不给,丁煜本来就有些不快的情绪又火大了几分,怎么?小男朋友买的,不舍得给?他一把抢过,拿出里面的两个包子,一口一个。

“你是谁啊?怎么抢人家东西?”吴征被丁煜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前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我是谁你管得着吗?”丁煜吃着包子含糊不清,看他竟然还下意识的挡在暖风面前,一口将口中的包子吐掉,“酸的。”什么东西,瘦巴巴的书呆子,好像自己会吃了暖风一样。

“你?”吴征看他抢了不算,还随意糟蹋,一时有些生气,“你这人。”他从没骂过人,也不会骂人,本想说几句重的,却说不出口。

“我这人怎么了?”丁煜却来劲,冷笑着看他,他好久都不和人打架了,进了高中也没再主动去招惹谁,不知怎的,他今天忽然觉得拳头又痒痒了,想将这个碍眼的书呆子揍一顿。

暖风看他拎起吴征的领子,人一慌,马冲上去,隔在两人中间:“丁煜,快松手,”她细长的手指扯着丁煜,同时冲一脸怒意毫不示弱的吴征道,“吴征,那是我弟弟,你们误会了。”

“你弟弟?”吴征愣了愣,却不想脸上猛然挨了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谁是她弟弟,找死!”丁煜凶狠的吼着。

暖风在那拳挥过去时,眼前黑了黑,明白丁煜又闯祸了,也顾不得他,一把将他推开,蹲下来去扶吴征。

“对不起,对不起,吴征,你怎么样?”她用力将吴征拉起,看到他眼镜被打歪,鼻子在流血。

也只有她,因为早已习惯替丁煜处理善后,虽然急的要命,却仍有一丝冷静扶好他的眼镜,拿出帕子来替他擦血,然后试着将他扶起来。

不过吴征似乎不堪一击,人忽然抚住胸口用力喘息起来。

“吴征?”暖风吓了一跳,伸手拍拍他的脸,而他扔是抓着胸口,喘息着,人似乎越来越难受,“你哪里不舒服,不要吓我。”暖风扶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丁煜在旁边看着,在吴征的脚上踢了一脚:“装模作样,才一拳就这样,纸做的?”说着又是一脚。

“你住口!”被打的人已经这样,丁煜却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暖风也不知哪来的火气,冲着他就是一声。

这还是第一次暖风这样跟他说话,丁煜竟然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终于听到一直喘着气的吴征,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我,我的书包里,有,有药。”

暖风忙松开他,扑到放在一边的书包旁,在里面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瓶药,借着灯光看上面写着一次三粒,倒了三粒出来,然后想到吴征的包里似乎还有瓶矿泉水,便一起拿来,凑到吴征嘴边:“是不是三粒?”吴征没答,张口吞下。

丁煜定定的看着两人,方才的轻蔑隐去,脸上现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她叫他住口。

吃过药,隔了一会儿,吴征终于有些好转,却仍是坐着,用力喘了口气后对暖风说:“我没事了。”

暖风握紧了手中那瓶药,如果没看错,这药的说明书上写的是主治心脏病,走廊的灯下,她看到吴征脸色苍白,她无言的将他扶起来,然后替他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对他道:“你能走吗?我送给回家。”说完将一旁的书包背起。

“我没事了,”吴征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弱不禁风,人挣扎了一下,想挣开,又有些不舍得,看看只出到一半的黑板报道,“何况,还有黑板报没弄好。”

“不管它,我送你回家。”说着搀着吴征往校门口走。

吴征觉得现在的暖风略有些不同,温顺的外表下,带着说一不二的倔强,他没再说什么,慢慢的随暖风往校门外走。

已经有两年没有发作了吧?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健康了,虽然父母不让他上城里的高中,体育课也关照过老师让他少做剧烈动运,但已经渐渐没了病人的自觉,连书包里的药也是母亲坚持才不得不带着的,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他原来,仍是个病人。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灰心,他觉得暖风的手臂小心的扶着他,心里更难受。

两人自始自终没有再理会丁煜,丁煜像是个不存在的人,被扔在校门口的走廊里,出了一半的黑板报,咬了几个的包子。

暖风比原来早了两个小时来学校,将没有出完的黑板报出完。

昨天送吴征回家,他的母亲一看到他的伤就大呼小叫,吴征只说是摔的,还回身安慰心虚不已的她。

吴征的家就在镇上地段最好的那个住宅小区里,是一户一幢的格局,早几年在造的时候,就听母亲说那是只有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地方。

吴征有心脏病,如果昨天吴征有事,或者在见到自己的母亲时说丁煜打了他,凭自己家的经济能力,又该如何弥补这种过失?

粉笔因为用力过度,断了,她停了停,然后又写下去。

丁煜昨天没回家,一个晚上混在游戏房,身上输得半毛不剩,挨不到上课的时间,他早早来了学校,准备再打一个多小时的篮球消磨时间。

然后他又看到了暖风。

你住口。

这句话又闪进他的脑中,他眉头皱了皱,有些心烦意乱。

为什么她会说这句话,逆来顺受到现在,她从没有半点反抗,为什么忽然敢对着她说这句话?是为了那小子吗?

是了,一定是的。

就如同一直掌控在他手中的玩偶忽然不照他的话行事,他忽然有种遭了乎视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困扰了他一夜,让他在打游戏时一直输,一直输。

“真是啼笑晦气!”他吐了口口水,往前去。

“给我点钱。”他站在暖风身后,道。

暖风还沉在自己的担忧中,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丁煜,怔了怔,想起他昨晚没有回来,这已是常有的事,自他小学时就夜不思归的打游戏,当时还担心的出去找,后来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也没见他闯祸,也就只有任他去。

“要钱做什么?”她放下粉笔,看着手上白白的粉尘。

“你怎么总那么多话,吃早饭没钱,可以吗?”手摊到她面前。

暖风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抽了张十块钱的纸币给他。

“就这点?”他手没有伸回去。

暖风叹了口气,看到里面只有一张五十块钱,便将那张钱抽出来给他:“把十块钱还给我吧,我中午也要吃饭。”她淡淡地说。

为什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口气也是,似乎跟他多说一句话就会死一样。

“自己想办法。”他有些恼火,接过那张五十块钱,一并放进口袋里,转身就要走。

“丁煜。”暖风叫住他。

丁煜停住。

“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打架了?”她的声音很轻,似犹豫着要不要说,停了半晌才又道,“我知道你恨我,那都是我的错,如果你只是想让我不好过,那就冲着我来。”那是她想了一晚的话,也是她几年来想说却一直没有说的话,她不是真的逆来顺受到无知无觉,她也不求他能原谅她,伤害和侮辱她都忍得,却又何必伤害到他人来达到让她难受的目的?

小学与初中时的那些事件她都历历在目,并不是她记仇,而是那些向她告状人的表情和被他伤害的人的脸都太过清晰,那时她太小,也并不认识那些被他打伤的人,而昨天那一幕,就是当着她的面,打的是她的同学,如果吴征心脏病发作出事怎么办?如果他死了怎么办?那付出多大的代价?弄不好是要做牢的。

只是丁煜并不知道暖风的想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她忍无可忍终于暴发了?好,很好,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他早就知道她们母女根本就是想早些甩掉他,还做出一副相安无事的表情,很好,大家不如把话挑明,一起撕破脸。

“你终于露原形了秦暖风,为了那个书呆子吗?是不是心疼的不行?”他向她走近几步,“好,把你的真实相法再表现的明确点,指着我鼻子骂啊,骂我丁煜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不用再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骂,快骂啊。”

暖风猛的向后退了一步,瞪着丁煜,下巴无意识的抖着,然后整个人都抖起来,就像那年丁煜剪去她头发时的样子,脸色白的吓人。

丁煜喘着气,看着她被自己吓到的样子,有股快意涌上来,他的眼擒着她,让她动弹不得,也许是靠的太近,也许他本就在暴怒,看她的唇渐渐失了血色,脑中一股热意涌上来,在意识到自己要想做什么之前,竟抓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

什么东西在触到暖风的唇时忽然在胸臆间暴开,似乎在说,早该是这样的,让他仅有的一点理智也失去,自喉间发出一声奇怪的低吟,他重重的吻住暖风。

暖风整个人都僵着,眼睛瞪大,脑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空白的,似被一团绵絮塞满,抓不住一点头绪,只任丁煜滚烫的唇在她唇上肆虐,眼泪没有经过大脑,条件反射的涌出,直到口中有淡淡的血腥混着咸味直撞向她,她才如休克的病人猛然有了呼吸一般,用力吸了口气,一把推开丁煜。

两人呼吸紊乱,在走廊里拼命的喘气,外面的枝头上有鸟儿在叫,远处有早起的住宿生在背英语。

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丁煜!”暖风忽然大叫一声,眼泪疯涌出来,然后转身飞快的跑了。

丁煜站着不动,手握紧,松开,再握紧。

混乱,脑中一片混乱,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捂住胸口,那里的心脏几乎要奔出喉咙,人沿着墙,慢慢的蹲下来。

高中,高中(二)

胖子唾沫橫飞的说了一大通自己在技校里的那些牛事,说丁煜不去真是亏大了,说高中有什么好,就是个没有自由的牢笼。

丁煜只是听着,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胖子在那边说话,他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几声。

“丁煜,”说到后来,胖子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近他,肥胖的身子挤到桌子中间,轻声道:“你跟人亲过嘴没有?”

丁煜刚夹住的花生米掉下来,抬头看看胖子,又夹了一粒放进嘴里,没有说话。

“没有吧?”胖子自豪的扬起头,“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有,技校女生可比高中女生开放,又漂亮,这种滋味啊,真是不错,等哪天我再和那美眉更进一步。”说完自顾自的笑了。

笑了一会儿,看丁煜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以为他听到自己亲过嘴心里不平衡,便拍拍他的肩道:“兄弟,你别急,高中里找不到,我替你在我们学校找一个,保管漂亮。”

丁煜哼了哼,算是回答,看着前面酒杯里的泡沫,想了想,没着没落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亲她?”

“谁?”胖子鸡腿吃了一半,问道。

“你亲的那个女的,为什么?”

“为什么?”胖子放下鸡腿古怪的看着他,“当然是喜欢呗,我进校就开是追了,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喜欢?”丁煜下意识的向后坐了坐,眼中闪上一丝莫名的情绪,似有些慌张又有些难以置信,好一会儿他才扔了筷子道了声。“可笑!”

胖子不明所以,觉得丁煜很不对劲,看丁煜拿着杯子要与他干杯,便也拿起杯子来。

直到三瓶酒下肚。

丁煜竟然仍是清醒,只是他不懂胖子为什么要一劲的劝他不要再喝了,推开胖子阻止他的手,再想喝时觉得脸上有些痒,用力抓了一下,更痒,他死命的再抓几下,又想喝,胖子已抢了杯子放到别一桌上。

“丁煜,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家。”胖子站起来拉他。

听到回家,丁煜下意识的抗拒,一把挥开胖子的手:“我不回去。”说这话时他觉得自己的舌头似乎比往常厚了些,让他说不清话。

“你喝成这样子不回去干什么?”胖子又上来拉他,“快,走了。”

“我就睡这儿,不回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丁煜此时倔强的有些孩子气。

胖子看看他的脸,微微担忧,使了蛮力,将他硬是拉起来:“走,回去了。”

丁煜虽然一米八的身高,胖子也不矮,一身蛮力,硬是扯着丁煜往外去,丁煜其实已经醉了,没挣扎几下就失了力气,刚才还觉得清醒的头脑,此时混沌不堪。

“当然是喜欢呗。”他脑中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睁眼看着头顶的夜空,腹部忽然一难受,他推开胖子呕吐起来。

回到家时,胖子已经快虚脱,幸亏吃饭的地方离丁煜家不算远,不然他就要陪他睡马路了。

他一手扶着丁煜,一手用力的敲了几下门。

半天,有人应门,是暖风。

暖风还没看清人就闻到一股酒气,然后就看到胖子扶着丁煜冲她尴尬的笑。

“他怎么了?”她盯着丁煜,想起白天的事,咬了咬唇。

“喝了点酒,叫他不要喝的,偏要喝,”胖子觉得暖风又变漂亮了,有些不好意思,往屋里看了一眼,“阿姨不在啊?”说着把丁煜往屋里扶。

“上夜班。”暖风侧过身子让开路。

“那怎么办?他可能待会儿还会吐。”胖子将丁煜扔在沙发上,拍了拍手,心想他明天还得回学校,可不想一个晚上耗在这里,虽然暖风满赏心悦目的。

灯光下,暖风这才看清丁煜,不由吓了一跳,指着丁煜冲胖子问道:“他脸怎么了?”灯光下丁煜一脸的红色疹子,他还用手不停的抓着。

“呃,”胖子抓抓头,故意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些酒精过敏,酒劲过了就会好,让他不要喝酒的,真是。”刚才要不是看到丁煜脸上起疹子,他们可能还要喝下去。

“酒精过敏?”暖风怔了怔,还要再问,却见丁煜人好像要坐起来,然后“哇”的一声,对着地板就吐了。

暖风忙冲到卫生间里拿痰盂,胖子看她跑开,想着还是趁机溜吧,看看丁煜,虽然觉得自己不够义气,但至少把他送回来了。

“这个,暖风,给他用热毛巾敷敷脸,擦下背,灌他喝些开水就好了,你忙,我先走了。”说着逃也似的出了门,走了。

暖风拿着痰盂出来,就看到丁煜已经吐完,在沙发上挣扎着想脱衣服,屋里还哪有胖子的影子。

屋里一股难闻的气味,她心里一阵无力。

站了许久,看丁煜终于把身上的T恤脱下来扔在那滩污秽里,叹了口气,走上去。

好不容易弄干净,丁煜又要吐,她忙把痰盂凑上去,忍着酸气冲天,轻轻拍他的背,发现他裸着的背上也有小疹子,且烫的吓人。

会不会发烧?她伸手摸他的额头,发现额头也烫的吓人。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丁煜身体里的酒气在散发,微微有些慌神,然后听到丁煜吵着说要喝水。

她这才想到胖子离开时的话,用用热毛巾敷敷脸,擦下背,灌他喝些开水就好了,于是奔时厨房倒了杯开水再兑了些冷开水,水温差不多了,才扶起丁煜,喂给他喝,

丁煜一直闭着眼,神志完全的不清楚,捧着杯子一口喝完,然后又躺下,挣扎要去脱裤子,手去解腰间的皮带。

暖风看他的动作,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忙阻止他,心里慌乱,妈妈不在家可怎么办?

她想到还有热毛巾的方法,忙又冲进厨房里端了脸盆,倒上水,拿了毛巾出来。

出来时,丁煜已经脱了裤子,不过还好,他手下留情剩了内裤没有脱,就这么仰躺在沙发里,打篮球练出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暖风哪里敢正眼看,毛巾在水里搅干,偏着头替他敷在脸上,可能是很舒服,丁煜没有推开她,等毛巾变温,暖风取下毛巾放进热水里搓了搓又搅干,拿在手里,看了眼丁煜裸着的上身,犹豫了一下,替她轻轻的擦背。

丁煜哼了哼,眼睛在同时忽然睁看,因为是侧着的,所以正好对着暖风,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

暖风吓了一跳,停下手上的动作。

而他很快又闭上眼,翻了个身,闭眼不看她,似乎那只是不经意的睁了下眼。

暖风愣了半响,低头看手中的毛巾,毛巾已变温,她扔进盆里,伸手去搓,沙发上的丁煜却忽然转身。

“哇”的一声,吐了她一身。

丁煜睁开眼。

醒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打了一场很累的球赛,一直跑,一直跑,怎么也抢不到球,到最后他终于抢到了球,奋力往篮框方向跑,却找不到篮框,只有暖风站在哪里,她满脸泪水,冲他喊了句:丁煜!然后转身跑了。

他就被这句喊声,吓醒了。

天应该才刚刚亮,他这个位置,眼睛正好看到客厅墙上的钟,上面显示五点钟不到,然后他又觉得会不会是傍晚,在想要搞清楚前,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在自己的床上,他的房间里没有钟。

人刚想坐起,欲裂的头痛让他抚着头又躺下,这才想起,昨天似乎喝了酒了。

眼睛越过沙发往窗外看,窗外树技摇曳,天还未亮透。

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收回视线往另一则看,然后看到暖风坐在地板上,头靠着沙发,睡着,手里还拿着条毛巾。

看到那条毛巾,他头用力的抽痛了一下,似想起什么,却又混乱不堪,手下意识的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看,果然。

他一只手猛的拍在自己脸上,懊恼的遮住。

半晌,才移开,视线却停在暖风熟睡的脸上。

他想,他该恶劣点将她一脚踢开,然后快速的穿上衣服上学去,却动也不动,只是像傻了一般盯着暖风,靠近她脸的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张了张手指,似想做些什么,却什么也没做。

再明显不过,是她昨天在照顾他,以至于在旁边睡着,他对自己说那是天经地义的,却在心里止不住的难堪,谁都可以看到他的丑态,唯独她不行。

旁边的暖风微微动了动,脸无意识的在沙发上蹭了蹭,嘴唇正好在他张着的手指上碰了一下,毫无知觉。

而他,竟像触电一般缩回手,脑然猛然是那天自己失去理智吻她的情景,顿时口干舌燥,用力的住喉咙里咽了咽口气,然后不管不顾的坐起来。

这样一来,暖风醒了。

“睡的跟猪一样。”她听到丁煜说了一句。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睡了一夜,抬头看看丁煜,见他脸色极差的盯着她,脸上的红疹消失了,这才放心,再不理他,自顾自的站起来。

腿脚麻木,她看了下时间,还早,便扶着墙,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关门,准备再睡一会儿。

丁煜就这么看着她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空气一般,被她完全忽略,他微微有些恼火,裹着被子准备把暖风吵醒,走到门口,伸出去踢门的脚却又放下来,他回身看了眼客厅里的毛巾和脸盆,发现自己竟然踢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