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及时放开,她才没有尖叫。如果他如其它男生一样,猛不防的突然拉住她的手或是搭她肩膀,肯定是同样的结果。
心里有悲哀,又一次失败。
那一晚,站在雪地里,点燃焰火棒,他鼓起勇气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她摇头。
小兴很伤心,对她道,你是不是嫌我长得难看?
她摇头,说不是的,是我们不适合。我们不在一个学校里,有很多不方便,两个人恋爱,不就是希望能够朝夕相伴吗?
说着不着痛痒的解释。心里却在苦笑,什么不在一起,要是真的有那么一个男人,别说隔着一个学校,飘洋过海去看望也没关系啊。可惜他不是。
就这样,小兴带着失望离去。
被拒绝后,却越来越痴心,更加频繁的打电话来,怎么说也没有用。
他说,如月,你不要多说什么,我只是习惯给你打电话了。你不要不接我的电话就行。
如月没得办法。
照样像以前一样在电话里聊天,只是那种期盼和等待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今天,他却在网上问她要不要回学校。
如月坐在电脑前,才想起,认识也快两年了。
很多男生,在她拒绝后就放弃了,从此音讯全无,或者挽着其它女孩的手笑着从她面前经过,只有小兴还是那样坚持着。
如月,你回学校吧,我大三要去深圳实习,我现在回学校,就是想见你一面,我给你带了家乡的特产,放在包里快两个月了,你再不来,这东西都不能吃了。
好的,我马上回。
如月再次感动,不是一直寻寻觅觅觅在找一个这样的男人吗,对她好的,关心她的。
虽然现在一样排斥小兴,也许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她会好起来的。
这次回去,她跟小兴解释一下,也许他能理解和接受她的。
如月抱着这样的心态,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回了学校。
在家里呆着无聊又有阴影,还不如回学校,再说也快开学了。
到学校时,妖子和阿杜早来了,阿杜回去了一趟,妖子是根本没有回去,一直在做家教。人也越来越黑瘦,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时髦。
大家笑着互相招呼。
如月打扫了一下,小兴就打来电话,如月约了他晚边见面。
也仍然是充满期待的。
她一直在寻找,小兴应该值得信任。
到得下午,她收拾打扮好,穿上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把头发扎成黑亮的马尾,到约定的地方去见他。
小兴早就等在那里,手里傻傻的抱着一捧玫瑰花。
如月走过去,他把花递给她。
有很多人经过时会多看他们几眼。
如月有幸福感。
两个人沿着学校的林荫路散步。
她微笑着,慢慢地走着。
小兴跟在她旁边,有很多迎面走过的情侣,为了两个人在一起,很多人暑假都选择不回家。
一对对走过,如月想着自已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心中不由有甜蜜感。
如月,我开学就要去实习了,我们是大三实习。
恩。
如月,这是我给你的带的家乡特产。
他递过来几袋熟食,如月笑着接过,连说谢谢。
如月,你现在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他再次问她,已经忘了这是多少遍了,多次灰心失望后,这句问话已成了习惯。
愿意。
什么?
小兴睁大了眼睛,一下子笑了起来,他问愿不愿意已成了习惯,只是自已心里的想法的一种表达,根本没想到她会真的答应的。
是真的吗?如月,你不知我有多高兴。
是真的。
如月点头,不过有条件。
什么,我全都答应你。
就是,如月望了望四周,这是校医院的后面,这条路上除了几对情侣,没有什么人。
就是,她小声的说,心中紧张到极点,你不能碰我。一点都不能碰。
为什么?
我现在不想说,不能碰。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我也不能做你女朋友。
她开始变得灰心起来,望着小兴困惑的眼,声音越来越轻,对于答复不抱希望。
果然——
牵手都不行吗?
他试着拉她的手。
她缩回去,将手放在后面。
那我要你做什么?
如月一愣,猛的抬起头来望着他。
他却一如不懂事的孩子,没有感觉到如月的情绪变化,在那里径自念道,那我要你做什么,我同学的女朋友现在他们都同居了,现在什么年代了,还不许碰,连手都不能牵,真可笑,那我要你做什么。
你要女朋友就是为了同居为了睡觉?
心里凉到极点,把花扔到他怀里。
转身就跑走。
心里又气愤又悲哀。
这世上,也许真的没有一个愿意等待的男人。

 

 

正文 第四章 初见
更新时间:2008-8-7 3:56:09 本章字数:4241

(四)
如月独自跑回宿舍,拿起自已的画笔。
依然是那个没脸的人,不知是记不起还是刻意的要去忘记,她从来不画他的脸。
然后是锋利的尖刀,她把刀画得极其用心缓慢,刀尖之利之快,仿佛寒光能刺着她的眼睛。
然后是握刀的手,再是手的主人,那个人画得就是她自已,眉眼如画,带着冷酷和仇恨的神情,一刀刺下去!
极其夸张地画鲜血,一滴,两滴,一片,两片,直到血流成河。
想像是在手刃那个人,心里的苦楚才能淡去。
人才能从绝望中解脱,变回正常人,过上看似正常平静的生活。
她今天画了两张,整个人才平静下来。
如月,走,上网去!
是妖子,踮起脚尖望着如月,从下铺露出一张脸来。
如月的下铺是妖子,最好的朋友和姐妹。
妖子在生活中很照顾她,两个人无话不谈,但是这件事,如月仍然说不出口。
如月赶紧把画稿藏起来,拿出一张白纸覆上去,闲拈着画笔,才回答她,上网有什么好玩的?不想去。
走啰,我请你客,今晚通宵。
她爬上来,生拉硬拽,要把她拉下去。
行了,你等等。
如月把画稿藏在枕头底下,再用被子盖紧,才放了心,下床来。
两个人收拾了一翻,就去学校附近的网吧通宵。
十月的天气已经微微有些凉了,两个人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聊着。
妖子在笑,说道,你今天倒是有点怪啊,平时从来不通宵上网的?
如月笑笑,说道,不是你请客吗?
其实,她是睡不着,知道今天受了小兴这样的刺激,晚上肯定又会做重复的恶梦,不如通宵好了,熬到明天早上,再回来大睡。到时候睡意上来,应该不会做那个可怕的梦。
那个梦太可怕了,梦中的恐慌害怕与当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炼狱的重复。
她怎么能不害怕。
到得网吧,网吧里乌烟瘴气的。很多大学男生在那里联机打着网游。
妖子和如月要了相邻的位子。
妖子喜欢到联众去打升级,她一边打开联众一边对如月道,我今天一定要把分赢回来,我已经负了一千多分了。
说完这句话,就戴上耳麦,全心全意的去打她的升级去了。
如月没有事做,先打开播放器看了几个影片,熬到凌晨两点,无聊至极,只能打开QQ,找人聊天。
随便挑了个名字,曾经沧海,地址长沙,申请加为好友。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
如月不知道,这样轻轻一点,在无数的网上人群中,这样一寻找,一点击,人生就整个逆转。
如月后来告诉自已说,其实一切还是命中注定的,仿佛之前成长的所有伤痛,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与他相遇,就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一般。
在网上认识,也许是件很平常和庸俗的事情,可是不通过这个,他们应该也会有其它方式相识相遇的吧。
网络只是个平台。
有谁还记得QQ刚兴起时的样子。
那时候只有一开Q就会有无数的人发信息过来申请加为好友,无数的人在天涯海角开着QQ聊着天,聊人生,聊理想,无数的人在网上恋爱,为了网那一端的人失眠。
有多少人一开始仿佛查户口一样,问你多大,多高,多重,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问你爱听什么歌,问你喜欢什么,问你特长是什么?
他们两个后来想起从前,也是很想笑。因为他们一开始聊天就是这样聊的。
如月问,你多高?
他答,一米七八。
你多重?
他答,九十多斤。
你喜欢穿什么衣服?
黑衣服。
如月就想像到长沙有一个男的,高大清瘦,常年穿着黑衣的样子。
这种想像不错,好像是个帅哥。
如月说,我留着长头发。
他答,我,板寸。
他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仿佛在做别的事,如月却因为无聊,任着自已的性子骚扰他。
你的理想是什么?
。。。。。。
对方没有回复
你在长沙做什么工作
。。。。。。
依然没有回复。
你是在读书还是毕业工作了?
。。。。。。
我还在读书,大三。某某大学。你知道吗?
。。。。。。
我的理想是,以后考研究生,然后考博士,一辈子呆在大学里作学问。或者去考佛教的学院研究生,去修行,做尼姑。
。。。。。。
如月摇头,手指挥舞。脸上带着笑,这样的交谈让她放松,她可以发泻痛苦和压力,反正在网上谁也不认识谁。今天说了明天又见不到,多好的事。
所以网上的变态到处都是啊。她大概也算得上。
你为什么不回复我?
。。。。。。
你是不是打字很慢
。。。。。。
你肯定是个刚学会上网?
。。。。。。
她因为没有回应变得愤怒和无理取闹。
你真是可怜,打字这么慢
。。。。。。
哈哈,丫头,我刚在做事。
他终于回了她,对她道,你怎么跟只蛐蛐一样,碰一下你就气得厉害。
我哪有。
我是黑老大,你不怕我吗?
如月一愣,问道,你是黑老大?那你会武功吗?
会啊,我散打拿过全江苏省的第二名。
如月笑了笑,睡意全无。
传奇式的人物总是能勾引人的兴趣的。
那你看过枪吗?
当然,我手法很准的,打人腕关节和膝盖一打一个准。
为什么要打那?
因为不想杀人。我只是想赚钱,不想坐牢。
那你做黑老大,是不是身上伤痕累累?
错了,身上没有一处伤。
切,你肯定不是一个好大哥。
错了,我所有的小弟都觉得我是个好大哥。
你骗人,香港黑帮电影里,大哥都是一身的伤疤。
她举例论证。
哈哈。他大笑。
那些电影是用来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
他好像谈兴浓了起来。
再次问如月哪个大学的。
如月报了名字。
他回道,这个大学太出名了,我很多朋友客户的二奶小蜜就是那里读书的大学生。
如月发过去一个愤怒的神情。
他笑了笑说道,你看你又像只蛐蛐了,清者自清。
他跟她解释,那些女孩子贪图虚荣,愿意过那种生活,他有时在旁边看着,真想代她们的父母狠狠打她们几巴掌,看能不能打醒。难道她们的父母辛苦养到她们供她们读大学就是让她们拿着自已来卖的么?
如月笑,对他道,你好像很老,不像二十五岁?
他回她,我心理年龄至少有五十二了,我很老。
说完这些,他再次沉默。
又是如月找话题,问他爱好是什么,擅长什么。
他说没有爱好,擅长吃苦。
那么最大的愿望呢?
最大的愿望是家人能够富足安乐。
如月看到那四个字,突然有点感动,富足安乐。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突然想起一部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
两个人再次沉默的时候,他问起如月的爱好来。
如月回他,我喜欢画漫画。
她给他发过去她发在论坛里的漫画。
全部都是长手长脚的清瘦漂亮女孩,漫步飞舞在云朵和花草间,上面用细瘦的文字诉说着自已的小小愿望。
一张是一个长手长脚的女孩,穿着白裙子,蜷缩着睡在红色的花瓣里,上面的文字是:我希望自已可以睡在花心里,让大大的花瓣将我紧密的包裹,这样永远伴着香甜入睡,恶梦就不会来。
一张是一个长手长脚的女孩,坐在飞毯上,飘上远方,眼睛张望着,风把她的长发吹起,上面的文字是,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让我感觉安全的人。但是我一直坐在飞毯上,每次疑是找到了,一个欠身,却发现不是,反倒让自已有从高空栽下来的危险。
还有一张是,一个长手长脚的女孩,戴着圣诞帽,骑着扫帚,正要从窗口飞出去,房子里站着一棵打扮得很漂亮的圣诞树。上面有一行细长的文字:我要的爱情是这样的,像个女巫,快乐的时候和你一起装扮圣诞树,缘份尽了的时候就骑着扫帚从窗口飞走,连那圣诞树也不最后看一眼。
如月把这些漫画一张张发过去,他没有回复她。
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在看。继续。
她把她网上所有的漫画都发了过去。
到了最后,他看完所有,回她道,丫头,你有心事,我从你的画里感觉得出来。
如月心里一愣,第一次有男的这样对她说,却是网上不认识的陌生人。
如月送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
他回过来,不错,我喜欢有才华的女孩,哈哈,今天晚上我笑了好多,我好久没这样笑了。
那你一开始还不理我。
我用QQ和朋友在谈生意,哪能理你。你却一个劲的骚扰我。
如月微笑。
好了,丫头,凌晨七点了,我要去睡了,九点要准时上班。把你的电话给我。
如月想都没想,就把寝室的电话号码留给了他。
然后互道再见,下线。
许久以后,当妖子叫她回去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自已竟然给一个网上才认识的人,留了电话号码,据说曾经还是个黑老大!
而且他是那么自然的理所当然的要走了电话号码。
自已都不相信的笑起来,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回去洗漱就睡,竟然带着笑,也没有做那个恶梦。
——————————————
暑假回去在长沙转车的时候,如月从长沙街头经过。
有高大清瘦的黑衣男子和她擦肩而过。大却悲苦的双眼,下垂的嘴角,一张脸沧桑得看不出年纪。
她从来不曾注意过。和着这样的人是否会有交集。
事后多年,当一诺回想起从前,笑着告诉她,对她道,我们若不是网络,根本就不可能相识相遇。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在大街上看到你这样的小女孩,一般不会有什么想法。
如月也点头,是啊,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人,若是在平时的生活中,偶尔碰到一诺这样的男人,她是绝不会多看一眼的。
他苍老得像她父辈的人。不说从前,就算多年后,两个人一起去逛街买衣服,一诺在外面等着她,卖衣服的小姑娘说,小姐,那外面站着的是你爸爸吧。
网络只是一个平台。
在很多人笑话他们的时候,一诺这样告诉如月。
网络只是一个平台。
网络让人不可信,却是产生浪漫和奇迹的地方。
一个从小就乖乖女的女生,如果不是因为网络,又怎么可能认识另一个世界的人。在风口浪尖上讨生活的黑老大?

 

 

正文 第五章 人生
更新时间:2008-8-7 3:56:09 本章字数:4696

(五)
一觉睡得很沉。
被电话声吵醒来,如月睁开眼睛,伏在被窝里听着。
没错,的确是寝室的电话在响。
她极快的爬起来,望了望四周,室友们都上课去了。只有她和妖子因为昨天的通宵呆在寝室里睡着。
寝室里安静极了,只听得到急促的电话铃声和下铺妖子一起一伏的鼾声。
堕落的生活,两个人却习已为常,什么时候去按时上课了才是怪事。
如月愣了愣,电话还在响。
她只得爬下来,披上外套去接起。
妖子依然在那里酣睡。
喂?
如月接起电话。
请问你找谁?
望了望妖子那里,怕电话吵了她。
我找如月。
是温暖带着磁性的男低音,很好听,普通话极其标准,就像给《动物世界》配音的赵忠祥。
如月愣了愣,声音不认得,难道是?一时间不敢相信一般,昨晚的交谈还想得起来,心里想,不会真的打电话过来了吧。
恩,我就是。你是——
呵呵。我叫张一诺。
如月仍然回不过神来。
拿着听筒站在那里。
你今天睡得还好吗?估摸着你也醒了。
果然是他。
他今天倒像谈兴很好。
没有吵到你吧,我想你应该在睡觉,不过现在快中午一点了。
没有。
如月赶紧摇头。解释道:
只是不习惯,没想到你真会打电话过来。
要了号码当然会打过来,我从来不作无用的事情。
如月警惕起来,沉默在那里。
你不要误会,只是跟你挺谈得来的,跟你说话,能感觉自已还年轻。什么理想啊,爱好啊。所以——
张一诺在电话里说着这些话,想起这么多年,他已是许久没有谈起理想和爱好两个字,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人生目标就永远只是赚钱两个字。
如月笑起来,说道,你本来也年轻啊,才二十几岁。
她靠着窗口站着,外面的阳光射进来,落在她身上。
他却在那边笑了起来,说道,我不年轻了,经了很多事,心态很沧桑。你今天没课吗?
有,不过我逃了,上课没意思。
电话里是清脆甜美的女孩声音,带着年轻的无所顾忌,不禁让他想笑。
他感觉自已是个浸泡在冷水里太久的人,看到远处有温暖,便通过观望来获得安慰。接近是从来不敢想的。
他在那边轻轻笑,说道,恩,是听说过,旷课,恋爱打工,大学生活必做的三件事。
如月笑了起来,说道,不是啦,只是老师照本宣科,不想浪费时间。
你真的是黑老大?
突然问过来,年轻必有的好奇心。
恩,当然是真的。
现在呢?
现在退出来了,在长沙开公司。
那为什么要退出来?
听我妈的话。他闷在那里,不知从何说起,久远的故事,回忆起来有点费力,可是他想听她的声音,勉力的回想:
我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回去看我妈,她都不收,给她钱,直接塞到她手里,她把钱扔给我,大声的骂我,叫我滚,说她永远不收那些钱,她嫌它们脏。
想起那次,大概是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了,镇上所有认得他的人都用古怪害怕的眼光看着他,一个人走回家,老人第一次跟他打了招呼。当时真是很惊喜。
一直希望她过得开心。
她却拉着他的手,坐下来长谈,说道,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不想你有一天死得不明不白,你现在是黑老大了,徐州市响当当的人物,可是这个毕竟是共产党的天下,你就是有枪,你再厉害,你能斗得过共产党去?妈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一天一合眼就死了,一想到你过着这样的生活,我真是死也不瞑目,孩子,你听妈的话,不要再混黑社会了,退出来,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好好的重新来过,让妈过几年安心日子,让你爸在九泉之下也合眼。
他当时没有说话。妈说得没错,再厉害也斗不过共产党,这是共产党的天下。
她看着他沉默,就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来,对他道,这是你平时偷偷留下来的钱,我都没有用,这钱脏。
然后她当着面把它烧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剪刀,抵着自已的喉咙,以死威胁。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马上答应她。
不想让她担心难过,赚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她开心,她不开心,这样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再说,她说的也没错,再厉害也斗不过共产党。
答应她,在最高峰的时候退了出来。由小七接手天鑫帮,自已一个人来了长沙。现在想想,当年那个决定真的是对的,老人真是明智,一个人想退出黑道很难的,如果不是在最高峰退出来的,如果不是手上没有其它帮派太多的血案,估计也活不到今天了。
恩,老人多半会这样。
是女孩的惋惜声,倒是让他有了诉说的愿望。前事接踵而来,许久不曾对人提起。
我只有她一个亲人,我父亲早死。一直想让她过好的生活。可是她反对我走黑道,她对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好好学习,然后考大学,最后找份好工作,给她娶上一个漂亮的儿媳妇,看我成家立业,她抱孙子。
他想起他小时候,从小的理想是,当一个科学家。小学一年级老师要他们写作文,《理想》,他写的就是长大要做一个科学家,在地里种原子弹,收获后一颗打到日本去,一颗打到美国去。
小学成绩好不好?如月问他。
很好,功课每门都是一百分,品学兼优。
那你怎么没考上大学?
恩,不想读了。突然没了兴趣。
张一诺在这端转移话题。不想想起,那场导致人生转折的变故。
九岁的时候,他父亲生了病,不是很严重的病,却因为没有钱医治,最后竟然走了。他从九岁就开始老了,看透了世俗和真相,再也不认真读书了,因为已经明白读书没有半点用,你看,父亲是名牌大学生,又是党员,一辈子却只能呆在那个小镇上,教着小学生,一生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生了病却没有钱医治,只能等死。那读书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