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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光影一望而无垠,是巨鸟的形状,更像凤凰展翅的模样,遮天蔽日的宽敞两翼之上,日轮,月盘,万象天空,往生交替,逐一淌过。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同样的句子第二次闪过他的脑海,带来截然不同的宏伟壮大!
他一时定住,又见天空上巨大的影子同样在地上落下了厚重的阴影,阴影的前方,红绿灯和黑色轿车相继出现!
有风扑在他的脸上,不轻不重,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似的。
岁闻试着向光影飞舞的前进。念头升起的瞬间,他的身躯被风卷起,一路来到光影之中,将它拥抱,与它同在。
也是这一刻,岁闻自然而然地明白过来。
翙是伴凤凰羽翼生出的一个种族。
它声影为形,以岁为羽。
它高高在上,永远未尝停止前飞的双翼。
“呼——”地劲风自耳旁掠过。
岁闻从中幻境之中回过神来。
奇异的连接感出现在他和时千饮之中,对方像是一方深不可测的海洋,他一头栽入其中,成为海洋的主人。
他心念一动,这宽广海水就卷起风浪,时千饮的妖力在他的想象之下变成了凤凰羽翼落下的虚影,这犹如翅膀一样的虚影轻轻朝前一掠,就将黑色轿车及红灯碾为粉末。
这一次,滚滚灰翳蓬入黑暗,再也不能聚合,原地只余下一枚光球,以及一痕虚浮空中的黑墨。
物忌一被打残,时千饮就抖了下肩膀,把岁闻的手从自己肩膀上都下来。
似乎可以横行无忌的力量一下从岁闻体内消失。
他有点失落,朝时千饮的方向看了一眼,正看见对方不爽的表情,于是刚刚跌落的心情又扬了起来。
嗯,看他不开心我就有点开心。
岁闻安然地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光球和黑墨。
悬浮半空的光球这一次不再被附近的黑墨所影响,它一路飘到岁闻面前,光芒一闪,其中隐约出现一幅景象。
岁闻凝神看去。
一方花树茂茂的庭院出现光球之中。似乎春和日暖,穿紫藤色衣服的人影背对岁闻,坐在花树下边,有绯红点绿落在他的衣摆。忽然,坐着的人抬手低头,喝了口茶,黑发之下,半张侧脸露了出来,一身风流与写意。
岁闻再一次看见了自己的脸。
但出现在光球之中的不是他,那应该是属于台上尸体的过去。
可是我和对方有着相同的名字和相同的容貌,对方甚至出现在我的护身符中。
我和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迟疑之间,一路飘来的光球忽如乳燕投林,在岁闻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投入岁闻的掌心,化作热流溶于他的体内。
岁闻:“…”
闪避不及的他摸了摸自己的掌心,没把霸王硬上弓的光球给重新摸出来,也就算了。
反正,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所以应该没危害…吧。
岁闻吸了口气,稳定心神,沉着地将目光转向空中的黑墨。
红绿灯物忌消失之后,留下光球和墨痕。
光球显然是尸体的碎片,那么墨痕…难道是红绿灯的碎片?
岁闻正自揣测着,就见蝌蚪样黑墨卷起尾巴,拖了个小红绿灯出来。
果然是红绿灯的碎片。
这个碎片想干什么?
岁闻继续观察。
自从光球飞到岁闻身旁之后,墨痕也跟了过来。
它拖着尾巴上的小红绿灯,绕岁闻转来转去,可爱又无害。
岁闻观察了一会,确定红绿灯的碎片不会伤害自己之后,才试探伸手,碰触墨点。
然而这时候,墨痕又轻飘飘地飞起来,飘远了一些。
像是个小动物,好奇着人类,却又不敢接近人类。
岁闻试了两下,心头突然一动。
等等,刚才时千饮说过…
“岁闻有个关于物忌的卷轴。”
也许…
岁闻摸了下口袋,没有卷轴,但有一本小记事本。
他将本子拿出来,接近黑墨。
“呼——”的一声。
不知从何传来的风吹开本子的封皮,翻到空白页面。
绕着岁闻手掌飘动的黑墨于半空一旋,旋到白纸之上,在白纸上蹦跳两下,缕缕墨色就沁入纸张,龙蛇游走,绘制图案。
当黑墨彻底进入白纸之际,一个墨色红绿灯也就在白纸上出现。
至此,纸张光芒一闪,红灯、黄灯、绿灯,依次在小红绿灯上亮起,就像一个真正的红绿灯进入了纸的世界!
不等岁闻自这神奇的一幕中回过神来,雪光再现,脖颈一凉,时千饮的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对方的声音随之响起:
“好了,小虫子处理掉了,现在轮到你了…”


第3章 回到现世
雪亮的刀再一次递到岁闻跟前。
这一次,岁闻看清楚了对方的手中的刀。
这柄长刀刀柄黑金,像是黑夜与火焰齐聚一处;刀托处探出护手,护手如同鸟喙,尖尖长长;再往下来,就看见了刀身,出人意料,长刀的刀身远没有刀柄那样充满尖锐的气息,相反,这柄刀的刀身纤秀修长,光泽莹莹,像是由最上等的象牙雕琢而成,相较杀人工具,更像一柄工艺品。
岁闻总觉得这柄刀看着有点眼熟,但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柄刀。
他定定神:“轮到我什么?”
时千饮轻描淡写:“闯入者都该死,物忌是,你也是。”
岁闻:“我没有闯入,我是被护身符上的黑洞吸入的…”话到这里,他突然一顿,反应过来!
我从小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也像刀身一样,闪烁莹莹光彩,犹如象牙!
难道我护身符的材质和这柄刀的材质是一样的?
岁闻冒出了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念头。随即他收敛了过于发散的想法,将注意力继续集中于时千饮身上。
此刻情况危急,还是先打消对方的杀念为好…
岁闻:“虽然我闯入了岁闻的坟墓…”
他顿了顿,觉得像是在说自己的坟墓。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不止能继承岁闻的力量,和岁闻有一样的面孔,甚至和岁闻有一样的名字…没错,我也叫岁闻。按照一般情况,他很可能是我的前世,我很可能是他的转生。所以我过来拿点自己的东西,也挺正常的吧?”
时千饮目光奇异:“哦——?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岁闻?”
岁闻:“当——”
他一声出口,突然顿住。
他发现自己说出上面那段话之后,身前妖怪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目光依旧带着兽性的冷酷与戏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也稳如泰山,不动不摇。
等等,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对方最初不让我碰触尸体,后来又指责我闯入他人坟墓,所以我先入为主以为对方是在守护坟墓。
但是实际上,尸体散碎的时候,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之情。
撇开这个妖怪之前对我的帮助,妖怪和尸体关系的另一种思路,也许更符合现在的情况。
警惕如同闪电,刺穿岁闻脑海的迷雾。
长久的停留除了被感情驱动以外,还有可能被仇恨枷锁!
岁闻喃喃说:“你不是他的朋友…”
时千饮嘲弄道:“反应过来了?我当然不是他的朋友。我一直等在这里,只是为了——”
他勾勾嘴角,血腥笑容绽于面孔:
“打败他,再吃了他。”
时千饮声音响起之后,空间里安安静静的。
岁闻思考着:“但他死了。”
时千饮:“你不是说你是他的转世吗?”
岁闻镇定道:“我觉得我应该不是他的转世。”
时千饮哼笑一声:“放心吧,他不可能是你这样的废材,他会复活的。”
岁闻虚心求教:“人类要怎么复活?”
时千饮:“谁跟你说岁闻是人类了?”
岁闻愣住了:“他是妖怪?”
时千饮:“他不是人类,但也不是妖怪,他是人和妖的混血,公主的儿子。”
岁闻神情微妙。
岁家祖上只出过一位公主。
难道,我前世的妈妈就是岁家祖上貌美如花拯救世界的公主…
下一刻,妖怪的声音响起来,打断岁闻的思绪。
时千饮漫不经心:“好了,这些事情你没有必要知道,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岁闻回过神来,看了看时千饮和他的刀,意识到自己进了一个死循环。
他证明自己是坟墓的主人,时千饮要杀了他再吃了他。
他不证明自己是坟墓的主人,时千饮也要因为他的闯入而杀了他。
好像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说服这个妖怪放过自己…
空气寂静一瞬。
岁闻扣着记事本的手忽然向上一晃,一股热流自他手掌之中涌入纸张,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样冰冷的物体,下一刻,纸上刹时蓬出一团灰雾,变作红绿灯与黑色轿车,涌向时千饮!
骤然出现的形灵让时千饮向后一避。
就是现在!
岁闻抓住机会,反身逃跑。
背后传来“嗤”的一声笑。
紧接着,逃跑的岁闻听见一丝刀锋之声,他感觉到红绿灯被斩成两半,但并没有受到根本的创伤,只像是被一道飓风吹开了,需要一点时间恢复形体。
岁闻精神一振,直观的体会到时千饮之前所说的“只有降物师能真正解决物忌”一语。他一面指挥着形灵继续阻拦对方,一面加速朝前奔跑。
阻拦在面前的形灵几次被破坏,几次重新成型,依旧阻拦在他的面前。
时千饮并不着急,他固然无法彻底消灭由物忌而生的形灵,但绕过形灵,直接斩杀降物师,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睡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溜进来一只老鼠,一刀杀掉好像有些浪费…
时千饮嘲笑道:“省省力气,享受你最后的时间吧。你觉得自己能够逃过我的刀,还是能够逃出这个封闭的空间?这座坟墓极其坚固,除非像方才那样主人出事,否则,就连我也要花费许多力气才能出去…”
话到这里,时千饮突然发现拦在自己前方的形灵消散了。
它们如同烟雾一样从自己身前隐去,又如烟雾一样出现在岁闻的身前。
逃跑的小老鼠不再逃跑。
他站在空间的边缘位置,面向自己。
时千饮有些意外,一挑眉梢:“这就放弃了?”
算了,并不意外,人类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
急促的奔跑让架在岁闻急促喘息,眼镜下滑。
他没顾得上整理,先言简意赅说了一句:“我背后有一道门。”
身前,妖怪举刀的动作顿了顿。
很好,我的话引起他的注意了。
岁闻均匀呼吸,推回眼镜:“我相信这道门是通往外界的门,但是你好像看不见这道门。”
妖怪眯着眼睛朝他扫来,寒光凛凛的视线像是刀锋迫体。
岁闻说出第三句话:“门就在我身后。我开门,离开,只需要一秒钟。形灵无需真正阻拦你,只要拖住你一秒钟的时间就够了。一秒时间,是你先杀我,还是我先逃出去?”
冷笑浮现妖怪的嘴角,抵在脸上的无形刀锋正向血脉之中钻入,就连心脏都因这恐怖的感觉而紧缩起来。
岁闻没有放弃,他坚持说完:“所以,我们要不要合作?我带你出去,你帮我找到‘岁闻’!”
一路刺向他心脏的刀锋停止了。
岁闻对上妖怪的眼睛,看见浮现其中的惊讶。
我说服对方了!
他满身湿汗,长长吁出一口气。
站在这扇只开放给自己的门前的时候,岁闻有两种选择。
第一,用形灵拖着时千饮,自己离开;第二,转回身和时千饮合作。
他选择了后者。
这里的一切如此神奇,而这些神奇全和我有关。
我…想要弄清楚所有的谜团,想要拥有我曾经拥有过神奇!
情况出乎时千饮的预料。
当一只蚂蚁表现出自己用途的时候,要怎么对待它?
时千饮思考片刻,暂且将刀垂下:“继续。”
岁闻简单清晰地描述“合作”:“在我们共同寻找岁闻的期间,你不能伤害我。”
时千饮:“还有呢?”
岁闻:“没有了,就这样。”
时千饮挑挑眉:“没有了?你不要求我从此都不能再伤害你?”
岁闻:“没有这么多要求,先做个简单的,你我都能接受的约定吧。”
这只是权宜之计。
岁闻冷静地想。
从现有的条件之中很容易推断,过去我的力量比妖怪强,所以妖怪才用“打败”这个字眼。
“寻找岁闻”,揭开秘密…最终得益最多的,也许不是时千饮,而是我自己。
所以现在要做的,并非敲定一个面面俱到能够完美保护自己的条件,而是避免死在第一步——
时千饮忽然扬眉。
他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赞许,也不再称岁闻为蝼蚁,而是说:“在我见到的人类之中,你头脑清醒,颇具智慧。也许…”
岁闻:“也许什么?”
时千饮回想道:“也许人的面孔和人的智慧有关系,岁闻也不傻,这应该一副聪明的长相。”
岁闻:“…”
时千饮:“好了,以王之名,我同意你的请求,你可以过来和我签订契约了。”
话音落下,时千饮身旁出现一个气流漩涡,一片黑色的羽毛从中逐步浮现,再脱离漩涡,飘到两人中间。
这根羽毛泛着黑珍珠似的隐秘光芒,每一缕细碎绒毛都像是具有生命一样恣意摇摆。
这时,时千饮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说:“碰触我的羽毛,复述我们要签订的契约。”
岁闻有些被这片飘到身前的羽毛吸引。
黑色的事物带来幽暗的感觉是正常的。但难以想象的是,岁闻居然能够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同时看见蓬勃的生命之力…
岁闻沉着伸出手,指尖轻触这片羽毛,幽光霎时一闪。
他按照时千饮所说,重复自己和对方说好的约定:“我将带你通过出现空间的那扇门。从此处离开以后,你我将共同寻找岁闻四溢的力量,在此过程之中,你不能伤害我…”
言语具有力量。
当声音溢出喉咙,流荡在体内的力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了一下,自然从指尖溢出,闪耀的光芒缠上了岁闻手指之下的黑色羽毛。
奇异的幻境就在这一刻再度降临!
他再度置身混沌的空间,从口中说出的话语变成一个个活泼的文字,正于空间之中恣意游荡,放肆跳跃。
而他和时千饮的力量,是一蓬金色和黑色的碎芒,由两人所在方向延伸出去,先于半空之中汇聚缠绕,变成一条金黑两色的光带,再四下游走,将一个个四散跳跃的文字缠绕其中,织成乐章,自岁闻眼前流淌而过。
这就是我和时千饮签订的契约。
岁闻暗自想到,他朝时千饮所在的位置看去,没看见人,只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鸟形阴影。
这是时千饮真正的样子吗?
岁闻心生好奇,下意识想要碰触那道阴影。
下一刻,他真的碰到了那道阴影。
鸟形阴影陡然一震,如同水波似抖动起来,时千饮的声音骤然响起:“你在干什么!”
岁闻惊讶的发现,他进入到鸟形阴影之中了。
原先那种出现在羽毛上的生命力出现在他的身周,像水一样完全包裹了他。他感觉自己进入了时千饮身体的最深处,也是力量的最深处。
他再往前轻轻一碰,似乎就能碰到时千饮的本源…
岁闻动了一下手。
原先牵在他身上的金黑力量像道流光似没入时千饮力量的本源之中,闪了两闪,消失不见。
然后,一股极其强烈的联系感袭上岁闻的脑海。
像是有条绳索,一端绑住了他,另一端绑住了时千饮。
下一刻,混沌空间消失了,他们重新回到了黑暗空间。
岁闻神色奇异,甚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再闭上眼睛。
不是错觉。
签订契约以后,我能够…直接感觉到时千饮的存在了?
他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对面妖怪:“你感觉到了吗?”
时千饮当然感觉到了。
他神色有点阴沉,又带着很多疑惑,交织的情绪让他的神色变得十分古怪:“感觉到了。”
岁闻又问:“我们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存在…这种契约都是这样子的吗?”
时千饮:“当然不是。”
岁闻一愣。
时千饮:“这种契约根本不会让签订者感觉到另外一个人,但你在签订契约之中直接侵入到我的力量核心。”
岁闻:“…”
时千饮又冷冷说:“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契约发生了改变,从源头上被捆绑在了一起。所以我们不止能够感觉到彼此,我的力量还受到你存在的限制,大幅度的削弱,突然变得和蝼蚁一样微小了。”
可是——
时千饮眉头紧锁。
这种直接牵连力量的源头,名为“真形之契”的契约,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会知道?难道对方只是运气好?
岁闻:“…”
他发现对面的妖怪再一次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他觉得自己要再慢一步,那柄刀就要落到自己脖子上了。
于是岁闻飞快说话:“幸好这份契约只维持到我们找到岁闻为止!我有预感,这一找寻的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一年,所以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吧?”
握着刀的时千饮冷冷看了一眼岁闻。
他虽然不高兴,但并没有打算打破刚刚签订的契约。
别说一年,哪怕人类的一生,也太过短暂。无论这个人类究竟因为什么而和他签订下“真形之契”,这个契约都会在他打个小盹都不到的时间之中结束。
啧。
等找到岁闻,再把这只蝼蚁切块。
紧张的气氛又平静了。
再一次成功稳住妖怪的岁闻十分镇定:“我们出去吧,现在你能看得见门吗?”
时千饮漫不经心地扫了扫空间:“看不见。”
岁闻思考了一下,突然向前两步,牵住时千饮的手,想着让他和自己一样,能够看见那扇门…
属于降物师的一点力量,就这样落在了时千饮的身上。
时千饮一眯眼,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上。但下一刻,他又抬起了眼睛。
黑暗空间在视线之中发生变化。
一层原本遮挡视线的黑幕轻轻散去,黑幕之后,一扇门突兀出现两人正前方。
两人一同来到这扇门前。
岁闻拉开门,朝前一步。
***
好像一脚跌入了个狭长的隧道之中,一瞬的失重之后,岁闻感觉自己重重落在了什么地方,原先风一般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沉重的躯体覆上他的感知,他茫然地睁开眼,一下就被天花板上的白光晃眼了。
刚刚睁开眼睛的岁闻瞬间将眼睛闭上。
视觉消失,听觉敏锐。
嘈杂的声音在同时间涌入岁闻的耳朵,电器滴滴,空调呼呼,还有一道就响在耳旁的熟悉哀嚎:
“天灵灵地灵灵,我的孙子绝对不会死——”
岁闻:“…”
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真的活过来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避过天花板上的光线直射,转过头,看病床旁边的哀嚎的老头。
这老头穿着一身灰色道士衣袍,脑袋秃了一半,本该存在的发量全长到了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一路垂到胸口。
此刻,他正拿一柄拂尘,左扫一下,右扫一下,旋个圈再扫一下,念念有词驱除物忌。
他们视线对上,岁闻叫一声:“爷爷…”
白胡子老头显然愣住:“真的醒了?难道我的灵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厉害,都可以起死回生了?”说到这里,他一顿,又问岁闻,“你还记得吗?你在十字路口突然倒下,被送到了医院,医生判断你是植物人——”
岁闻深深吸了一口气,打断沉浸入自己世界的爷爷,他说:“爷爷,你先等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话音没落,病床旁的空间一阵波动,时千饮提着刀,从中走出来。
时千饮扫视病房一圈,皱皱眉,随后将目光转向床上的岁闻:“这是现世?”
岁闻:“…”
爷爷:“…”
爷爷愣住了:“这,这个——物忌化形了?!”
时千饮:“老头…”
岁闻觉得自己没法解释了。危急之中,他一锤定音:“你们都别说话,我们回家再说!”
***
晚上十点,市郊。
寺庙后三层小楼的一楼客厅。
岁闻、时千饮、还有他的爷爷,绕着茶几,分散坐下。
从医院到家里的一路上,时千饮就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岁闻暂时没管时千饮。
他将大多部分的事情都给爷爷讲了,只暂时隐瞒了坟墓和尸体的事情。
爷爷很认真的听完了岁闻的叙述。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时千饮身上:“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你的式神!”
现场有点安静。
目光游走在房间之内的时千饮再一次注意到前方老头。
岁闻吐槽:“式神不是国外的玩意吗?怎么可能传到这里来…”
爷爷从善如流:“他是你养的小鬼,或者说养的大鬼?”
岁闻:“…不,爷爷,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