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宸心里虽然没把这回酒宴当回事,但该准备的还是准备了。做为韩府小姐,不管嫡庶四季都有新衣,秋装送来之后,还有一套思宸根本就没穿过。向墨雨使了眼色,墨雨打开柜子拿出来,连带着头面首饰盒子也拿了过来让宋妈妈过目。
宋妈妈看着满意,不由的又解释道:“三太太也是怕出错,让我过来看看。”思慧还跟着陈太君参加过一次这样的大场合,思宸却是头一次,陈太君钦点的差事,三太太也是怕出错。说的时候宋妈妈也有几分叹息,都是国公府的媳妇,三太太跟前面两个太太比实在…比不起啊。
思宸如何不明白,只是道:“我晓得,三太太也是担心我。”
宋妈看思宸如此明白,心里也是十分高兴,却又想到对门屋里住着的谢韵清,道:“姑娘休息,我去看看谢姑娘。”
“妈妈慢走…”
直到宋妈妈从谢韵清屋里走了,墨雨才小声道:“不过是镇远侯府的二爷纳妾而己,国公府不是比侯府大吗?”
“镇远侯是开国功臣,世袭罔替。”思宸轻轻说着,墨雨不知道并不奇怪,三房本来就没什么消息,更不用说她一直养在佟姨娘身边。就是她会知道也是崔先生说的。
所谓世袭罔替就是说只要霍家不犯谋反大罪,霍家人就永远承这个爵位。韩家是国公府第不错,但五世而斩,韩家的国公府己经到最后一代了。没了爵位之后,因封爵而得的府邸和封地都要全部归还于朝廷,就比如韩家现在住的这坐国公府,到大老爷去世也就要易主了。
霍家做为开国功臣到现在己经一百多年了,世代积累,而且永远承爵。思宸听崔先生讲过史,有时候会隐隐觉得,这样大家世族也未必是好事,只是这些话她不好说。崔先生跟讲史的时候也说过,这只是故事而己,听听就算了,担忧这些太没必要了。
想到这里,思宸也不想去理会这些,只是笑着对初晴道:“把料子拿来吧,我的针线不太好,就是时间宽余也不一定能做多好。”
观礼(上)
早上先去陈太君那里请了安,今天有事自然不用上课。陈太君对三太太一直就那样,但这两天思宸越发觉得陈太君对三太太淡淡的,应该与谢韵清的事情有关系。陈太君做为一个家族老封君,她向来给众人脸面,这事要是拖到陈太君开口,三太太的脸上更是过不去了。
从陈太君正房退出来,三太太虽然是一脸笑,但神情看着多少有点僵,思宸更不会多言。三太太的难处她也明白,现在就看三太太要如何选了,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马上为谢韵清订门亲事把她嫁出去。
当然从订亲到出嫁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陈太君心性宽厚,还有那天说的话,只要订亲嫁出去了,陈太君也就什么都不提了。毕竟这种事情,韩家脸上也无光。
回房换了新衣,头发妆容也仔细收拾了,思宸对着镜子还特意照了照。如此正装的机会并不多,珠钗首饰虽然有,但大部分都是小心收着,虽然韩家小姐们的首饰都是定例,但到思宸这里的就相当一般了。
虽然少有见客出门应酬的机会,但还是有的,就像现在这次,所以衣服首饰都要自己小心收拾妥当。虽然做为庶出的庶出,思宸得的所有份例都是最差的一份,但这两年来,却是更差了些。苛扣她一个人完全没必要,看来韩家是越来越不行了。
收拾妥当,思宸去了三太太的正房,思慧也收拾好,跟思宸的沉稳相比,思慧则是显得活泼许多。正问着三太太关于霍家的事情,思慧做为嫡女倒是出外两次门,关于霍家她听说则更多些,也因为听说的多,所以更加好奇。
“娘,那柳家七姑娘不也是小姐吗,怎么会给自己的姐夫做妾?”思慧忍不住问着,这几天她都在问三太太,只是三太太一直不说。思慧实在觉得很不可思议,要是柳家大小姐去世,然后霍家二老爷在她的妹妹中挑一个做为继室那是很正常的。
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姐姐去了,妹妹补上,两家的姻亲关系就能继续。但是给自己的姐夫当妾?这实在是没听说过。
三太太却是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思慧这个年龄其实该跟她讲讲这些,只是这些天她实在愁,全部心思都在想着给谢韵清说门亲事,虽然那天跟谢韵清说要把她送回舅舅家,但谢韵清这么一病,三太太心又软了。
病着的时候送回舅舅家去那肯定不行,弄不好小命都要搭里头。嫁出去,嫁妆方面就是她手头紧,实在不行就拿自己的嫁妆往上贴。多好的人家可以说不上,但嫁出去当正头夫妻,这些事旧事自然也就忘了。
“太太,轿子己经准备好了。”宋妈进来说着。
三太太点点头,又看向一直在旁边恭敬站着的思宸,对于这个庶出女儿,她也不是不太上心,有亲生女又有谢韵清,她也实在顾不得了。现在想想,好像这个女儿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她,她总是这副恭敬的副样,并不像其她庶出那个怯生害怕,对于自己嫡母,她是恭敬。
似乎宋妈也在自己面前夸过这个五姑娘,只是庶出女儿不比庶出儿子,庶出儿子还可以考功名考进士,庶出女儿不外乎一副嫁妆嫁出去,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嫁不好的。
想到这里,三太太也不想再想其他,只是道:“走吧。”
三顶小轿,两边都有婆子媳妇随行,抬出韩家大门,虽然仍然在轿中,思宸心里却是有几分轻快。从小到大她出韩家大宅的时候很有限,对于外面的世界她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她所处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很多时候思宸都在想,要是有机会到外面看看多好。
虽然有婆子随行,思宸还是忍不住掀起帘子一角来,小心的往外面看。街面繁华,人潮涌动,好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就在思宸感叹中,就见前面两个大石狮子,大门宽敞气派,上面写着:湖阳郡主府。霍家长子也就是现在镇远侯霍宜之娶的就是湖阳郡主。一般来说郡主不是公主,出嫁不用另外建府,但湖阳的公主的父亲祈亲王跟先皇都出自皇后的肚皮,兄弟深情,祈亲王所受待遇远非其他亲王可比,所以到湖阳郡主出嫁的时候,皇帝亲赐了这坐府邸。
湖阳郡主嫁的是霍家长子,这以后要承爵的,搬出去住不可能,皇帝想想干脆就把跟霍家相接的那所宅院赐给湖阳公主。所以算下来,这整整一条街都是属于霍家的。
小轿从郡主府抬过去,然后远远的又见三间大门,虽然不比韩家这个国公府大,但却更显得气派,世袭罔替的镇远侯府,百家世家,非一般显贵可以比。更不用说这一代的霍家,次子霍景之是前科状元,仕途一片锦秀,也怪不得柳家肯把庶女送过来做妾了。
轿子走过镇远侯府的三间正门,三顶小轿只从旁边角门处进入,小轿直抬到二门口停了下来。早有婆子打起帘子,扶着思宸下来。
三太太和思慧也己经下轿,侯府婆子早就在旁边侯着,几辆马车就在旁边,执事媳妇笑迎上来。三太太也是一脸笑,四个未留头的小厮过来,拿了脚蹬过来,母女三人又上了车。
跟三太太同车思宸就是好奇这镇远侯府也是不敢掀帘子看的,思慧却是真好奇,伸手就要掀,三太太脸色沉了下来,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思慧不由低下头来。
车驾走的并不快,但走了也差不多有一盏茶功夫,车驾停下来,上年纪的赶车人立即退下去,早有通传过去,只见丫头婆子拥着一个红衣妇人过来。
虽然没人介绍,这应该就是霍二太太,柳家大小姐了,这是思宸第一次见她,一脸大红衣衫,满头珠翠耀人眼,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脸病容却是难掩美丽,相信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绝色女子。
柳大小姐看到三太太和思慧,思宸两位姑娘,笑着道:“本来就是我家的一件小事,没想到劳烦到韩三夫和两位小姐过来,快请进来…”
三太太也是满脸笑的跟柳大小姐客套着,当年柳大小姐出嫁的时候,柳家还是国公府呢,不然也嫁不到霍家来。
柳家跟韩家一样,也是五世而斩的国公府邸,只是柳家最后一代承继人命短,前几年殁了。返回府邸和永业田,每年俸银自然也没了。柳家本来就不太行了,爵位也没了,就更显败象。
跨过朱漆大门,两旁是抄手游廊,青砖铺地,当中是穿堂,后面三间厅,上面五间正房,左右是抱厦,两边东西厢房。规格都是一样的,只是地方比三太太那处比却是大的多了。
思宸跟着众人往里走,却是不进第一节院子,走过抄手游廊穿过小门,又是一节一样的落院。看来这处应该是霍家二爷自己的院落了,又往前面看了看,还有一处小门,这至少是三进的院落,旁边应该还有跨院。
到了厅里,还有其他几家夫人和小姐们在,看到三太太也都笑着招呼。这一路走来,院子里喜气洋洋,贴了喜字,丫环婆子衣色都是新的,客人却是不多。像三太太这样的国公府庶出儿媳在里头就是顶尖的了,更多的是霍景之的同僚,或者下属。世交之类的也来了两家,不过跟三太太一样,都是庶出媳妇。
主人家除了柳大小姐再无别人,看来即使柳家把庶女送来当妾,霍家也不是很当回事,嫡庶有别,宠妾灭妻要是追究起来罢官都有的。但是像柳七姑娘这样的妾室,其实可以再办的体面一些,不出规格的情况下,稍稍喜庆一点也是可以的,毕竟这是妻族的脸面。
思宸心里多少有点感叹,本以为柳家巴巴把女儿送过来,有可能是霍景之喜欢了。最起码柳大小姐肯定跟霍景之商量好了,霍景之表达出喜欢的意思了,柳家才可能送人过来。看婚礼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柳家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白白搭了个女儿进去。
心里为柳七姑娘不值,思宸脸上却是带着恭谦的笑,众人坐座说话来,有两家是见过思慧的,倒是没人认识思宸,三太太笑着道:“这是我房里的五姑娘思宸。”
众夫人都明白的点点头,当然不忘把思宸也夸一通,三房本来就是庶出,现在是庶出的庶出,模样举止都不错,就是出身不好。
众人说笑一会,那边就有婆子过来对柳大小姐道:“新人进门了,请二太太去受礼。”
柳大小姐站起身来,又对三太太笑着道:“都一起去吧,今天也没什么外客。”
三太太笑着点点头,像正娶观礼这种事情,成婚妇人去自然没什么妨碍,一般少女是不去的。因为娶正妻有迎亲,自然免不了男客众多。但像这样的纳妾,是没什么送亲之说的。这院里唯一一个男人就是霍景之,霍景之的长子只比思宸小一岁,不用如此避讳。
观礼(下)
思宸跟着众人一起到了正房,只见红毯铺地,门口还挂着彩球,屋里丫头更是一清色的红色衣裙,看起来比厅里是热闹了许多。进了正房门,丫头就扶着柳大小姐到正房里右边位子坐了下来,左边的位子却是空的。
柳大小姐轻咬了一下唇,看向旁边的周婆子,周婆子走近小声道:“老爷才回来,正在换衣服,这就来了。”
柳大小姐脸色稍有缓合,纳七姑娘进门的事,老太太是同意的,霍景之反应却是平平,看他那个意思是屋里多个人不多,少个人不少。她也知道七姑娘委屈,但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本来以她的意思,也好好想办的闹热些,让七姑娘脸上有点光彩,结果霍家老太太又说:“只是纳妾而己,哪有纳妾当正经喜事办的。”
娘家败落,自己生不出儿子,柳大小姐就是满心的憋屈也只能忍了。不管怎么样,现在人抬来了,要是连霍景之都不出席那就实在太打脸了。正在柳大小姐纠结中,只见霍景之一身红衣也来走了出来。
柳大小姐立即起身相迎,霍景之仍然绷着一张脸,柳大小姐知道他最近忙于公事一直都这样,并不以为意,只是朝他笑笑。
思宸却是不由的看向霍景之,她听崔先生说过他,因为他是大珠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二十三岁得到天下第一的名号,要是说多向往也说不上,好奇是有点的。
霍景之比思宸想像中的年轻,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俊眼修眉,英气十足,并没有一般读书人的文弱,倒是真几分状元公,天下第一的气派。
喜娘扶着新人进门,思宸的目光立即转柳七姑娘,一身粉色衣衫,并未盖盖头,一直低着头,脸上有几分羞赧更有几分迷茫。样貌自是不必说的,比柳大姑娘还要胜几分,只是花一样娇嫩的女儿就这样了。看看满屋的大红,再看她身上的粉色,思宸只能一叹。
纳妾不用拜堂,喜娘扶着柳七姑娘走到堂前,早有丫头拿到拜垫过来。柳月娘跪下,旁边己有婆子端了托端过来。柳月娘接过来,高高举起奉向霍景之,低声道:“老爷,请用茶。”
霍景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又放下来,随即一个荷包放到托盘里。柳月娘磕个头,低声道:“谢老爷赏。”
随即又有托盘端过来,这回是敬柳大小姐这个正妻的,柳大小姐照例一个荷包,但态度却是比霍景之好的多。还嘱咐两句话,不外乎以后要守规矩,好好侍侯老爷之类的。
敬完茶礼也就完了,因为来的都是女客,自有柳大小姐招呼。霍景之只是起身回了内室,柳大小姐也笑着站起身来,招呼着众位夫人小姐道:“酒席己经摆下了,小戏也传来了,我们听戏去。”
这边招呼着,又对柳月娘道:“你今天才进门,我这里不用你侍侯,先歇着去吧。”
柳月娘轻咬了一下下唇,虽然今天才进门,但这个场面和待遇却跟父亲说的完全不同,就是霍景之样貌英俊,但茶只喝了一口,一个笑脸都没给她,又算了的什么。但粉轿己经把她抬进门,也只能应一声:“是。”
酒戏就摆在后面小花园里,前头三进院落,后面小花园也占了将近两亩地。霍家这个侯府占地面积跟国公府差不多大小,但现在住的人口却是不多。霍家子嗣也是旺盛,就霍景之一代,兄弟五个,但四老爷和五老爷却是庶出的。
老侯爷去世之后,两个庶出儿子就分了些产业出去单过。虽然还有老太太在世,不应该分家,但因为种种原因分家的多了,更何况又是庶子,随便分些产业就能打发出去。
诺大的底邸就三房人在,镇远侯娶的还是湖阳郡主,虽然正房无可置疑是他住,但相临的就是郡主府,郡主以及郡主的儿女们,还有镇远侯的几房姬妾也跟着住在郡主府。就镇远侯还有两房妾室以及一个庶出女儿在这边住着。
二房霍景之又是状元公,他这处宅院后来还特意翻修过,除了正房是五间,不是侯府正堂的七间外,其他的都不比正房差。
来客并不多,太太们两桌,小姐们另外摆了一桌,就在摆在花园中间的小楼里,前面就是荷花池,戏台搭在池子中间亭子里,在小楼里坐着正好看戏。
思宸跟着思慧坐下来,思慧还是一副好奇的模样,同桌还有三位小姐,看着也都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是该出门交际应酬的时候。刚才跟太太们一起的时候己经介绍过,一位是许翰林家的四姑娘,一位是忠正侯谭家的嫡出六姑娘,还有一个则是吏部员外郎苏家的三姑娘。
几个姑娘中要说样貌出挑,那是苏家三姑娘,要说气质神韵那就要数许家四姑娘了,虽然衣饰不如人,但就那样端庄的坐着,小姐的派头来了。最清贵不过翰林,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一般以才学气质而出名。
思慧是个好说话的,这边才坐下来,就对着三位姑娘姐姐、姐姐的叫上了。谭六姑娘撇撇嘴,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苏三姑娘也显得十分热络,许四姑娘虽然也是一脸笑容,却显得十分淡然从容。
“也不知道那柳家怎么想的,竟然把女儿送过来当妾,莫不是想以后,万一柳大小姐不行了,霍家会把七姑娘扶正?”谭六姑娘突然间小声嘀咕几句。
谭六姑娘的声音很小,但声音足够席面上的人听到了,众人都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谭六姑娘。思宸却是一直看着桌面,只当自己没听到,柳家大小姐就在外面坐着,这种好像咒她死之类的话,还是没听到的比较好。
随即思宸又对许四姑娘笑着道:“刚才姐姐说要绣什么花样,真羡慕,姐姐那样的一双巧手,有机会还想向姐姐讨教。”
许四姑娘正在怔忡中,听到思宸这话,立即笑着道:“我哪懂得绣什么花样,不过闲着无聊做点而己,请教就更是不敢当了。”
随即话题又扯到绣活上,谭六姑娘看没人接自己的话,嘴角更是扯到天上出去,也不再理会众人。其他人也松口气,这种话题别说说下去,就是听也是不应该的。
菜上来,戏开场,霍家宴客的席面是精致,思宸夹了几筷子也就放下了,只是专心看戏。其实她是害怕谭六姑娘再有什么惊人之语,不过谭六姑娘那话到底有没有依据?看柳大姑娘气色实在不像重病之人,而且年龄也不过二十七八岁,要说将死之人实在不像。
至于妾室扶正,虽然一直都有,但在这样的门第是没有的。而且霍柳两家门庭相差如此之多,要是柳大姑娘殁了,霍景之续弦再娶只怕要比柳家的门第高。柳家己经不是国公府第,而霍景之己经中了状元,这一升一降差距就大了。
两出戏听完,第三出还没等开演,只见一个十来的少年人匆匆跑到小楼里来,见了众人也顾不得行礼,只对柳大小姐道:“太太,姨娘咳血了…”
安心
少年的话出口,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这柳七姑娘才进门就咳血?霍家不会是先办喜事紧接着就办丧事吧。不过这念头一闪过而过,随即却是明白过来。眼前这少年的打扮可不是什么小厮扮相,小厮也是进不了这里来的。
就是不认识的也猜出来了,这应该就是霍景之唯一的庶出儿子霍希贤,做为庶子对于父亲的姨娘应该是回避的,更何况今天新人才进门,柳七姑娘有没有咳血他不可能知道,所以霍希贤嘴里的姨娘应该是他的生母方姨娘。
众太太心里多少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了,霍希贤的生母方姨娘可不是什么婢女出身,是江南盐商家的女儿,当然商人女的社会地位低,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当年方姨娘进门的时候,也是大操大办的,后来生了庶长子,直接由霍家老太君抚养。
这些年过去了,不见柳大小姐的肚皮有动静,据说霍老太太是左看她不顺眼,右看她不顺眼。霍景之虽没承爵,无嫡子也没有麻烦,但二房里要是连个嫡子都没有,看着真不像样。霍家又不是子嗣不旺的人家,大房媳妇还是郡主呢,两个嫡子,两个庶子,三房里也是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唯独二房,就这么一个庶子。
霍家这样的人家休妻虽然不会,但要是婆婆瞧不上,自己没儿子,下面的妾室又如此的硬气,那日子可是不好过。就比如现在,柳七姑娘这才抬进来,方姨娘咳血的,生的儿子就这么急匆匆的过来回报,你说这是管还是不管。
柳大小姐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手里的帜子捏的死紧,却是一脸担心的道:“咳血了?方姨娘的病又重了吗?请太医了吗,吩咐管家去换个好点的太医来。”
霍希贤仍然低着头,方姨娘教他的几句却是没说,只是道:“还没去。”
柳大小姐转头吩咐周婆子几句,周婆子立即去了。柳大小姐又笑着对霍希贤招招手,霍希贤走到柳大小姐跟前,柳大小姐抓住他的手,安慰着又道:“哥儿也不用着急,太医一会就来了,方姨娘久病,这些日子己经起色许多了。”
“嗯。”霍希贤轻应了一声。
柳大小姐笑着又道:“今天几家的太太和小姐们都来了,你既然过来了,行了礼再走不迟。”
柳大小姐这么一说,思宸她们一桌人也不由的站起身来,虽然男女为大防,但像这样的,去人家家里坐客撞上谁家的少爷,并不用回避,直接见礼就好了。尤其是霍希贤也就十来岁的模样,更不用回避。
先是太太那一波,有两家是见过霍希贤的,还有几家是没见过,都夸霍希贤生的好。这确实是实话,霍希贤生的是很好,大概轮廊像其父,但比霍景之多几分文雅俊美,在思宸见过为数不多的男子中,霍希贤这是拔尖的了。
等到小姐这一桌的时候,姑娘的名字自然是不能说,只是说一下这是哪家几姑娘。思宸自然是跟着思慧一起介绍的,两人福了福身,思宸只觉得霍希贤的目光似乎热烈了些,随即觉得可能自己想太多了。
介绍完了,柳大小姐留霍希贤听了两出戏,既使生病母着,庶子陪嫡母见客那也是理所当然的,霍希贤辞了那就是他失礼了。
算上这两出,己经坐着不动听五出戏了,柳大小姐便笑对霍希贤道:“我们听戏也听得累了,正想园子里逛逛,你挂念着姨娘的病,就回去看看吧。”说着又转头对身边的一个丫头道:“你也跟着大爷去看看,要是方姨娘屋里差了什么,只管到我房里取。”
“是。”两人应着。
霍希贤又向众位太太和小姐们行了礼,这才带着丫头们走了。霍希贤一走,众人也看出柳大小姐实在没有招呼客人的心情,也都纷纷告辞要走。柳大小姐留了众人几句,也知道众人为什么会走,心里不由的更恨方姨娘。脸上却是陪着笑脸,吩咐婆子们去备车,然后亲自送众人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