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雅脸色微变,防备地问母亲:“妈,她是谁呀。”
施雪娴说:“你哥从外面带回来,非要说是当年走丢的陆小妹。”
施雅一听那个智障女儿回来了,本能地对陆嫣产生了敌意,脸色骤变:“妈,是真的吗?”
施雪娴冷冷说:“她不可能回来了,不是她。”
施雅这才稍稍放心。
陆臻却完全没有理会施雪娴,他给老爸陆简发了条短信,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张罗着仆人要给陆嫣安排今晚睡觉的房间。
施雪娴虽然是后母,但好歹也是一家主母,当即说道:“不行,事情没弄明白以前,你不能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留在家里过夜。”
“为什么不能。”
“你爸可收藏了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万一丢了怎么办。”
陆嫣看了施雪娴一眼,她美则美矣,年轻也的确比陆臻妈妈年轻几岁,但是在心胸眼界上,比之于大户人家出来的孟氏大小姐来说,差太远了。
施雪娴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小市民气息,难怪陆简很少将她带到正式场合。
她上不得台面。
陆臻说:“丢了我赔就是。”
“你赔?你的钱还不是陆家的钱啊!”
陆臻忽然笑了:“说到底都是我陆家的钱,你瞎操什么心。”
施雪娴被他呛了呛,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施雅拎着宽大的裙摆下了楼,走到陆嫣面前,盯着她看了又看,然后又望了望陆臻,还真别说,两个人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
她心里有些打鼓,以前她就不喜欢那个智障妹妹,毕竟一个家里有两个女儿,亲生的那个肯定是最受宠的。
好不容易这两年,陆简继父对她稍微有些关心了,她可不想让这个亲生女儿回来,抢了她的宠爱。
施雅拉着母亲的衣角,急切地说道:“妈,你可不能让她留下来啊。”
施雪娴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示意安心,然后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摆出当家人的姿态,对陆臻好言先劝——
“小臻,你能百分之百确定她就是你走失的妹妹陆嫣吗?”
陆臻不能百分百确定,但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还是有的。
“这两年,你父亲好不容易从丧女的悲痛中走出来,现在你带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回家,给了你父亲希望,万一亲子鉴定出来,她不是,你觉得你父亲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
陆臻脸上透出些许难色。
的确,陆嫣以前就听家里人说起过,陆简是多么疼爱他的小女儿,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她要天上的月亮,陆简都能给她摘下来。
女儿被拐以后,陆简派人四处寻找,夜夜不得安寝,鬓间的头发就是这两年熬白的。
见陆臻动摇,施雪娴趁热打铁说:“还是把这女孩送回去吧,这么晚了,她父母也会担心的。”
陆嫣攥紧了陆臻的手,连忙说道:“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们要把我送哪儿去。”
施雪娴脸色一冷:“你这女孩,打量着我们陆家的门这么好进,想耍无赖吗。”
陆嫣简直要被这个后奶奶气死了,当年小姑姑走失,家族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或许跟这个后妈有关,那时候陆嫣还是个傻白甜,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恶毒的人,现在看到施雪娴这模样,她有点信了。
“反正我不走。”陆嫣攥紧了陆臻的手,低声恳求:“你别让我走。”
施雪娴拍案而起,厉声道:“你要是不走,我就请人把你撵出去了。”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声响,一道明亮的车灯透过玻璃窗户扫了进来,正好照在陆嫣的脸上。
陆嫣本能地用手挡了挡眼,看到远光灯的照射下,奔驰车匆匆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
陆简赶回来了。


第5章
陆简下车后,急匆匆地朝着大门走来,外面下着小雨,助理要给他撑伞,都被他挡开了。
施雪娴见陆简回来,料知是陆臻给他通风报信,自家弟弟的项目多半又耽搁了。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忿忿地瞪了陆嫣一眼。
陆简见到陆嫣,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步履踉跄地走到她面前,颤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蛋,唤了声:“嫣嫣啊。”
如今,爷爷不过四十来岁出头的光景,保持着年轻时候的匀称体格,丝毫没有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的油腻感,鬓间略有白霜,但神情依旧风神俊朗,目光如鹰,极有神采。
年轻时候的爷爷,也太帅了吧。
陆家基因这么好,原来在爷爷这里就已经预定了。
她呆呆地唤了声:“爷爷。”
陆简的眼眶都湿润了,脸上却挂着笑,激动地说:“没错,这是我那呆女儿嫣嫣!是她!”
陆臻笑了笑:“是吧,老子一眼就认出来了!”
陆简沉浸在宝贝女儿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听到陆臻一口一个老子,换了平时,多半两脚给他踹过去了。
陆简拉着陆嫣的手,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嫣嫣,快告诉爸,你是怎么回来的,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陆嫣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想冒充小姑的身份,只想让老爸和爷爷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这天方夜谭的真相,没人相信。
“那个...爷爷,我是陆嫣,是您的孙女,他的女儿。”陆嫣指了指陆臻。
陆臻挑挑眉,他早已习惯陆嫣一口一个老爸喊得亲亲热热。
陆简爽朗地笑了起来,点了点陆嫣的鼻子:“没错,这就是嫣嫣,除了嫣嫣,世界上再也找不出这么傻的丫头了。”
陆嫣:……
百口莫辩就是这种滋味。
施雪娴见陆简已经认定了丫头是自己的女儿,于是变脸跟翻书似的,亲亲热热地坐过来,牵起了陆嫣的手——
“哎哟,瞧瞧我,这么久没见嫣嫣,都快认不出来了。”
施雪娴满目柔情,爱抚着陆嫣的脸:“嫣嫣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真是叫人心疼呐。”
陆嫣没怎么搭理她,陆臻的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了。
川剧变脸都没这么快。
施雪娴似乎有意要在陆简面前表现她的母爱,于是拉着陆嫣不肯撒手:“嫣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啊,后奶奶。”
陆臻“噗”的一声笑出来,连陆简也开怀大笑。
施雪娴脸色却垮了下来,变得难看至极。
奶奶的称呼,姑且当她是个智障儿的戏言,问题在于“后”这个字,时时刻刻提醒她,连这傻子都知道,她只是个继母。
施雪娴终究还是施雪娴,分分钟脸上的不悦便一扫而空,抱着陆嫣说:“我是妈妈,叫妈妈呀。”
陆嫣快被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熏吐了,嫌弃地推开她,只觉得恶心。
陆简见小女儿非常抗拒施雪娴,沉着脸道:“够了,她有自己的妈妈,不要乱教,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用勉强。”
施雪娴见陆简不悦,不敢说什么。
陆简问陆嫣:“今晚你想睡哪个房间啊?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房间,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陆嫣不想太麻烦家里人,索性说道:“那就住小姑以前的房间就好。”
此言一出,立于旁侧的施雅显得更加不悦:“现在那是我的房间。”
施雪娴立刻给她递眼色,笑着缓和气氛:“既然妹妹已经回来了,小雅,你把房间让出来。”
施雅憋闷地说:“我现在住得好好的,凭什么她一回来,我就要把房间让出来啊,这也太不公平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兴许自己都知道没有底气。毕竟,她不姓陆。
陆嫣看着施雅憋闷的模样,心说家里这么多房间,偏偏她就住进了小姑的房间,多半也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如此一来,她倒是偏不能让这女孩得逞了。
当初爷爷离世以后,施雅这么个外姓的继女都分到了不少嫁妆,甚至还包括一间经营得不错的公司,可是她爸爸陆臻却一毛钱都没有拿到。
可见这对母女是何等长袖善舞。
施雅委委屈屈地诉苦,说已经在那间房住习惯了,不想搬,妹妹回来了可以再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施雪娴见施雅都快哭出来了,看上去柔弱又可怜,很难不让人动容,她便不再言语,只是用眼神不住打量陆简,看他的意思。
然而陆简还没开口,陆嫣却闷声道:“我为什么要住客房。”
施雪娴朝陆嫣投来锐利的一瞥。
“爷爷,我不想睡客房。”陆嫣望向陆简:“我能睡自己以前的房间吗?”
陆简当即便对施雅说:“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客房住,让嫣嫣住回原来的房间。”
施雅的眼泪说来就来,紧咬着牙,模样真是委屈极了。
然而陆简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不是慈善家,更不是冤大头,当初若不是施雪娴苦苦哀求,说女儿没有人照顾,他亦不会同意外姓人住进陆家大宅。
既然来了,便要有规矩,陆家正牌的女儿是陆嫣,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陆简都会给她摘下来,更遑论区区一间房。
施雪娴想来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走过来轻拍了拍施雅的后背:“哭什么哭,没出息,陆叔叔让你去收东西你便去就是了,陆家这么多客房,随便再挑一间喜欢的。”
“可我就喜欢现在那间。”
“那不是你的房间!”
“怎么不是!”
施雪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任性的话来,平白招了陆简的讨厌,推推搡搡将她带回了房间,帮她一起收拾东西,顺带也轻言细语安慰她,来日方长。
一个小时后,陆嫣来到了那间属于小姑的房间,不由得再一次感叹,小姑果然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女儿,她的房间几乎是过去陆嫣房间的三倍大,梦幻的粉色壁纸,衣帽间,鞋间,还有洋娃娃房,甚至墙角落还有帐篷屋。
不过陆嫣也看明白了,后来陆简能把这样的房间给施雅住着,足见施雪娴在这个家里的本事。
如果她想帮老爸和爷爷改变将来父子反目的局面,施雪娴肯定是她不容小觑的对手。
**
后来好几次吃饭的时候,施雪娴有意无意地提醒陆简,让他带陆嫣去做一个亲子鉴定,但这个提议每次都被陆简无情驳回。
不必做亲子鉴定,他已经认定了陆嫣就是他走失的小女儿。
退一万步讲,哪怕不是,陆简也不想承认。陆嫣是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女儿,他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
那几天陆简都在帮着陆嫣联系学校,陆嫣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溜达。
这零零年代初的风物人情与她的时代大不相同,绝大部分居民还住在筒子楼里,曲折的小巷随处可见,不过主干道街上也在修建高楼大厦,随处可见挖掘机和拖拉机,轰隆隆的噪音伴随着飞扬的尘土。
陆嫣在街上买了一口袋米泡筒,准备带回去给爷爷吃。
她看到小贩将小米舀进一个黑乎乎的满是机油的机器里,几十秒后,机器便吐出了一节节白色的米泡筒,米泡筒散发着甜香和稻香,倒是陆嫣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她嚼着脆脆的米泡筒,进了一家游戏厅。
游戏厅可不像她玩过的电玩城,这里所有的街机都是要站着玩的,大头设备看上去很low很老旧,一间游戏厅大概有十来台这样的机子,不少社会青年和学生簇拥在游戏机前,砸币玩游戏。
魂斗罗一代、街头霸王、升龙版街霸...
陆嫣过去用ipad玩游戏也算是能上钻石段位的级别,不过玩这些古老落后的游戏机,她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这些机器有类似赌博的性质,赢了能吐钱,输了就吞钱,陆嫣转眼就把身上的钱全部输了个精光。
就在陆嫣垂头丧气转身的时候,店老板——一个不怀好意的纹身男叫住了她。
“别走啊小丫头,再玩两局呗。”
“我没钱了。”陆嫣摸摸空荡荡的口袋:“你们这游戏机,太难玩了。”
这时候,纹身男挡住了她的去路:“哎,输了钱就想走啊。”
他指了指游戏机,界面显示负数。
“75块,还了才能走!”
陆嫣从来没吃过这样深的套路,简直不可置信:“这么多!”
“她今天统共身上也就带了十多块,刚刚输光了,怎么一下子负债变成了75!”
这是什么鬼游戏机啊?
纹身男狡诈地笑着:“不还钱,你就别想走了。”
就在陆嫣进退维谷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沈括。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工T配过膝短裤,路过游戏厅门口。
男人穿白工T其实很危险,那怕平日里看上去是正常身材的男人,也很容易被工T变成猥琐排骨男。
沈括完全不存在这种情况,他肩颈饱满的肌肉线条撑起了这件衣服,手臂看上去极有力量感,是绝对的男友力max身材。
他单膝半蹲,正在小贩的篮子里挑选梨子,垂着头,刘海轻扫着那道漆黑深邃的眸子,格外认真。
买了梨子,沈括起身离开。
陆嫣忙不迭地冲出大门,半道截住他,却没先到起步太急,她半个身子都撞进了沈括的怀里。
沈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的脑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硬朗的胸脯上。
入鼻一阵甜香,来自于她怀中的那盒米泡筒。
不过米泡筒已经碎成了粉末,粘在她的胸襟前,也粘了他一身白色的碎末。
“哎呀!”
陆嫣惊呼一声,连忙走过来,拍打着他胸前的碎屑:“抱歉啊!”
沈括本能地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她的手,兀自理了理上衣,将碎屑抖落。
他的衣服虽然旧,但都是干干净净。
陆嫣蹲下身拾起那盒米泡筒,澄澈的眸子带着几分歉疚:“真的抱歉哦,刚刚输了个精光,现在脑子还浆糊呢。”
她挺不好意思。
沈括抬眼睨她,阳光下,她的皮肤显得白皙通透,一双酷似陆臻的灼灼桃花眼,明净清澈,乌黑的发丝垂于在单薄的肩头。
沈括寡淡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轻轻一扫,随即便移开了。
这冒冒失失的小丫头,跟陆臻如出一辙。
他抬眸望了望乌烟瘴气的游戏厅,淡声问:“在这里打游戏?”
“是呀,总是输,还被人坑了,他不放我走呢。”
话正说着,纹身男已经追了出来,指着陆嫣凶狠说道:“想跑,把欠的钱还了!”
沈括本能地将女孩兜到自己身后,迎向他:“欠了你多少。”
纹身男抱着手臂,拉长了调子说:“不多不多,也就75而已。”
沈括看出来,小丫头初来乍到,让人坑了。
“还有钱吗?”他回头问陆嫣。
“没了。”
不仅没钱,还欠了一堆呢。
沈括摸了摸口袋,里面还余了几枚硬币,够玩上一轮了,他抬腿朝着游戏厅走去。
陆嫣可不敢再涉足这坑人的游戏厅。
“沈…沈括,别去啊,他们太坑了。”
门口,沈括手揣兜里,回头喃了声——
“别怕,带你翻盘。”


第6章
喧嚣的游戏厅里,陆嫣看着游戏机哗啦啦疯狂地吐着钱币,目瞪口呆。
沈括的袖子卷到了手肘位置,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他左手快速地击打操作,右手则稳稳控制住手戏手柄。
他脸色很冷,漆黑如夜的眸子里点了微光。
他并不像周围其他玩家那样,大喜大悲,似乎游戏并没有带给他特别的乐趣,但是他做着这件事,所以便认真专注地将它做好,仅此而已。
陆嫣看着沈括面若冰霜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在娱乐,倒像是在工作。
纹身老板看着自己的机器疯狂往外面吐钱,心疼得简直不能自己。
不过几局的功夫,陆嫣欠的钱全被追平。
这家伙,到底何方神圣啊!
陆嫣挑眉望向老板,老板干笑着,后悔不已。
陆嫣抓起几枚游戏币,跑到前台换真的钱币,又出去买了几根米泡筒,回来的时候掰了一截递到沈括的嘴边。
沈括眸子下垂,望了望米泡筒,又望了望陆嫣,不明所以。
陆嫣无邪地笑了笑:“请你吃。”
“不。”
他生硬地拒绝了,很不习惯别人把食物递到嘴边的感觉。
“别啰嗦,快吃。”陆嫣直接把米泡筒戳进了他的嘴里:“真的好吃哦。”
米泡筒入口即化,甜甜地黏在舌尖。
沈括终究还是接过了那节泡筒,拿在手上,嚼了嚼,吃得很矜持克制。
陆嫣咯吱咯吱地嚼着,像只小仓鼠似的,还时不时冲他微笑。
这是沈括第一次吃这样的零食,他不会把钱用在买这些东西上面,零嘴消遣,他没有时间消遣。
陆嫣倒是很自来熟,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颗梨子,一口咬了下去。
沈括侧眸望了望她,她连忙说:“我请你吃米泡筒,吃你一个梨,不会生气吧。”
沈括想说,又不是他自愿的,只是舌尖的甜腻还没有散去,他顿了顿,只说道:“梨子要洗干净。”
“噢~~”
陆嫣耸耸肩,又咬了一口。
她忽然觉得,少年时的沈括其实没那么可怕。
陆嫣又递了一个米泡筒给沈括,沈括没有多言,拎着吃了。
他很少有这样愉悦的游戏时光,还是和死对头的妹妹,沈括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他又很难拒绝这姑娘,尤其是...当她对他笑的时候。
陆嫣没想到沈括打游戏技术这么好,那天下午他俩赚了个钵盆满溢,游戏币换成钱虽然不多,但好歹是把陆嫣输出去的全收了回来。
周围其他男孩看着心痒痒,纷纷恳求沈括帮他们玩几把,沈括看也没看他们,转身离开:“走了。”
“哦,好。”
陆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游戏厅,好巧不巧,刚到大街上,与过来打游戏的陆臻和他几个哥们撞个正着。
陆臻看到沈括,脸色已经沉了下去,一偏头,居然又看到沈括身边跟着的陆嫣。
陆臻怒上心头,二话没说,一拳冲沈括的脸砸去。
沈括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吃了陆臻这一拳头,带动得整个身体都往旁侧掀了掀,靠墙勉强稳住了脚跟,手里的梨子袋也飞了出去,散落一地,有的滚到街道中央,被汽车轧坏。
陆嫣愣了几秒,连忙跑到沈括身前,张开双臂挡住陆臻:“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
陆臻拎着她的后衣领,愤声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烂人,你还敢跟他搞到一起!”
陆嫣一把甩开陆臻的手,气呼呼地反驳:“我看到的,就是你在仗势欺人!你才是...”
她没把后面两个字讲出来,敢这样骂老爸可能会被天打雷劈。
陆臻将陆嫣甩给身后几个哥们护着,走上前,踢开了沈括手边的梨子,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撞到墙边,一字一顿道:“你可以动我身边的任何女人,但是这丫头,你敢碰她,老子让你死。”
沈括那漆黑的眸子里泛过一丝寒意,倏尔,他竟然扯了扯嘴皮,笑得邪气横生——
“好啊。”
他回答得非常爽快,以至于陆臻都有些不相信,但他不想再和这家伙纠缠,重重扔开他,攥着陆嫣的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陆嫣被他扯得踉踉跄跄,不住地转身回头,看到那个沉默的少年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梨子,拍了拍灰尘。
她的心有一瞬间被他隐忍的眼神刺痛了。
**
陆臻攥着陆嫣往家的方向走去,巷子口,陆嫣挣开了陆臻的桎梏,气得像只鼓起脸的小仓鼠,愤声质问:“我没有想到你以前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即便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废柴富二代,但也知道不恃强、不凌弱,做人就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而这些,还是她爸一字一句教给她的。
她怎么能想得到,她那个正直稳重的老爸,年轻时候居然是这样的流氓作风!
“爸,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陆臻嘴角抽抽,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说你弱智你还真傻了啊?老子从小到大就这德行,你要怪你真正的老爸心里只有事业,没把咱们兄妹俩教好。”
陆嫣看着陆臻这烂泥扶不上墙、誓要一辈子当流氓的派头,真是很难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蜕变成未来的正人君子。
“不管怎么样,以后我不准你接触沈括。”陆臻严肃地说:“再让我逮到,有你好看的。”
陆嫣不服气地问:“你为什么这样讨厌他?”
“那是因为他本来就讨厌,装模作样,虚伪至极,而且是个烂人。”
“他怎么是烂人了?”
陆臻正要开口,忽然似想起什么,止住了话头:“反正你少和他来往,他不是好东西!”
陆臻支支吾吾不肯明说,陆嫣当然更好奇了,这事说到底,解铃还需系铃人,要弄清楚老爸和沈括的恩怨,才能从中化解他们的矛盾。
陆嫣觉得自己这个当女儿的,也真是太操心了吧,不过谁说不是现世报呢,上一世她老爸可没有少操心她生活上的事。
因为是早产儿,她自小体弱多病,她老爸放弃了自己所有的生活和娱乐时间,把全部精力都花在了她的身上,为了给她灌苦涩的中药,父女俩每天都在上演追逐战...
无论如何,陆嫣也必须把她爸拉回正轨,阻止沈括对他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