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禾撇撇嘴,也不能怪余正,他说的是事实。但她好象从来没考虑过,把人家女孩子弄到自杀的少爷究竟是不是好人。当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所有的念头是,这件事会有多大的影响。
“我当时完全在气头上,所以指着他说…”之前还义愤填膺的宝淑突然像泻了气的皮球,没说下去。
家禾想,她没说的这句,大概就是令余正失控的那句:“你对他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啦。”宝淑的声音听上去也有点沮丧,“我大概就对他说,余正你不过就是嫉妒他有女人缘罢了,你这种男人我看也不要看…”
宝淑的声音越来越小,大概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说得是过分了。
家禾无奈地拍了下额头,任何男人听到这种话大概都会抓狂的吧,更何况是喜欢的女人这样说。
认识他们两个快两年了,家禾渐渐怀疑余正是喜欢宝淑的,只是宝淑完全没有那根筋,而余正这种性格,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点破的。
直到那次去找余正,家禾才确定,他是喜欢宝淑的。
因为他看起来很落寞,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当她告诉他,宝淑昨天晚上跟她哭诉的时候,他突然哑声问:“她…哭了?她…好不好?”
那是一种,只有在恋爱的人的脸上才会看到的表情,连一向自信沉着的余正在那一刻,都显得那么无助。
宝淑和余正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求学和工作,都在一起,感情自然非比寻常,所以对于他动手打人这件事,宝淑简直气疯了。
“你这样说很伤人。”家禾一针见血。
“可是他也不能打我啊,男生打女生,最差劲。”
“可是气他的人是你。”
“无论用什么借口,男人打女人就是不对的。”
宝淑显然是一个不彻底的女权主义者。在女性权利方面,她主张完全平等,而在义务上,她依然遵循着古老的绅士淑女原则。
“总之,”家禾认真地说,“你跟余正是因为我的关系吵起来的,我很希望你们能够和好,你们不可能一世都这样僵持着,你明白的。既然知道彼此的错误,就试着去跟他和好吧。时间越长,裂痕越难修复。”
宝淑可能在思索家禾的话,因此很长时间都是一片沉默。最后,她似乎妥协了:“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是原谅他了。明天我就去跟他道歉,当然前提是他也要跟我道歉。”
家禾高兴地笑了,宝淑就是这样一个不造作而可爱的女子。
虽然以余正的性格,他们两人还要走一段路,但她相信,余正一定不会把宝淑交给别人。
在香港那段迷离的日子里,家禾很庆幸能够认识这两个特别的朋友。

挂上电话,家禾没来由地不安。好象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忽然有个黑影来到她床边,她吓地扶住床框,仔细一看,原来是少爷。
这才嘘了一口气,陌生的环境令她神经有点紧张。
少爷刚从浴室出来,赤裸着上身,只裹一条浴巾,全身湿淋淋,头顶在冒烟。二月的上海,虽然室内有热气,但看到他这身打扮,家禾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想我找不到underear了,你收在哪里了?” 少爷还是一贯的没表情。
她翻了个白眼,对,她现在就是他的保姆了,连内裤放在哪里都要问她。
“在绿色的大箱子里。”
“绿色的箱子?”他表情疑惑。
“就是我昨天晚上放在你客厅里的那个啊…”忽然她顿住了,因为在印象中,今天少爷似乎没有提那个行李箱,“你…该不会…”
他一脸的不耐:“我以为我只要提我自己那个行李箱就好了。”
家禾拍拍自己的额头。
她早该料到,他是不可能注意到她放在他客厅里那个不起眼的绿色行李箱…
“你所有的underear都在里面呢。”家禾沮丧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好象已经不能分辨清楚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有时候像主仆,有时候像搭档,有时候像对手。这些角色的转换,时常令她晕头转向。
他却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个问题总要解决,而且是由她来想办法解决。
“恩…现在去买吗。”
少爷抬了下眉毛,大概在考虑可行性,最后还是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家禾猜想他是去换衣服了。
她心中第一百零一次叹息,自己究竟是何时落到这步田地?
晚上九点,家禾跟着少爷满世界寻找Calvin Klein的专卖店。
最后还是在淮海路上一家百货公司买到了,至于这家百货公司的名字,她没有一点印象。
上海其实跟香港差不多,家禾想。
她14岁跟父母一起移民到澳洲,她父母都是家里的独子,所以亲戚不多,在上海的只有表舅一家,后来也都去了美国。所以她在上海没有亲人,只有以前的美好回忆和一些失散的同学。
现在的上海对她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的城市。她只有从一些细节上还能回想起这座城市当初的样子,不过她还是没来由地对她抱有好感。就好象对于初恋情人,总是宽容些。
在这里,有她快乐的童年。那种快乐,是只有在长大之后才能体会到的。
那是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烦恼,没有担心,没有压力,有的只是一颗纯真的心。
“喂。”少爷在她耳边轻声喊。
她回过神,猛然想起刚才在百货公司看到Watson’s的招牌,便下来买些东西。购物篮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吃的东西,可能是她想心事的时候下意识放进去的。
“Pay the bill?”
她点点头。
收银台很小,格局跟香港的Watson\\\'s简直如出一辙。轮到她的时候,少爷把手中的东西丢到她篮子里。
家禾瞪大眼睛——保险套?!
收银员一边用机器扫条形码,一边有意无意用眼睛扫他们两个。
她用舌尖舔着最里边的一颗牙齿。有一种被冤枉的委屈,但同时又觉得可笑,这种乌龙场景只会在电视剧中出现,而且通常女主角矜持保守又泼辣,男主角也无一例外地风流倜傥赛潘安。 随后两个冤家日久生情,女主角变得温柔体贴、男主角更成为专一的新好男人。
但她做不来八点档的女主角,所以她一如往常地翻出皮夹付了钱,还顺便核对价钱。
回去的车上,家禾又想到那出八点档,不禁笑了。
“笑什么?”少爷瞪着她,他好象越来越搞不懂女人们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简直要笑出声音来,却没办法回答他,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她又看向窗外,突然觉得,在这个几乎陌生的城市,她不是孤单的。

寂静的朦胧中,家禾似乎听到手机的响声,但她还是翻个身继续睡觉。
终于,她还是被这个刺耳的声音吵醒了,这是她设的特别铃声,应该是Paul打来的。
“喂。”她打起精神。
“Spring啊,”他的腔调有时令她想到韩国的老太太,“上海點樣啊。”
家禾脑中仿佛无数只苍蝇在飞,半梦半醒地听完Paul的电话,又继续睡去了。
在香港呆了两年半,广东话她仍是“識聽唔識講”。幸好少爷的爸爸是杭州人,他广东话讲得也没有普通话好,尽管他的普通话也很普通。
可能因为都是在澳洲长大的关系,虽然他们无法适应对方的性格和许多做事的方式,但在香港这个相对陌生的地方,他们反而有一种互相扶助的默契。
忽然手机又响了。
家禾按下接听的按钮。
“我知道你在听,快起来。”电话里是少爷有点僵硬的声音。
“恩?”家禾好象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我叫你快起来!我要吃东西。”他的口气终于有点不耐。
家禾眯起眼睛,思维有些迟钝:“那你吃啊…”
“我没钱。”他对她讲话的时候,总是简短直接,好象多讲也是浪费。
她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还没清醒过来。
少爷半天得不到回应,口气便差起来:“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
她看着天花板上班驳的顶纹,恍惚间,终于记起,现在是在上海。
“哦。”说完,她切断电话。
手机又响了。
“喂?”
“你挂我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
“没有啊…”她不记得了。
“我刚才问你有没有听到我讲话,你就挂断了。”他指责。
“没有啊,我有说‘哦’了。”
“这也算回答?”
听他的口气,好象很不满意。
“算。”说完,她又切断电话。

James瞪着自己的手机,有点不敢置信,这家伙竟然再挂他电话。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他早已饥肠辘辘,若不是没有现金,他断不会放低姿态去请她起来。
所以说,女人是你给她三分颜色她就开起染坊。这是他唯一懂得的中国谚语,也是Jean教他的,尽管他并没有教他用到女人头上来。
生活质量对他来说是头等大事,而Spring常常全不在乎。在他看来,她邋遢地像只流浪狗:用完浴室不懂清理掉落的头发,送洗的衣物总是乱糟糟地塞在同一个洗衣袋里,电脑的键盘只消一个月便积满灰尘,化妆品堆在盥洗室里分不清哪些已经过了期…
她是个邋遢的女人,而他要求精致的生活。
James打开房门,来到家禾门前,一脚踹开。
她竟然还蜷在床上,他火冒三丈,一把掀开她的被子。
“你给我起来!”
家禾呆呆地看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她尖叫着跳起来,把被子抢过来围住自己。她虽然穿着睡衣,但是没穿内衣。
James却一副促狭的神情:“没关系的,你穿没穿都没什么分别。”
家禾举起手一巴掌就要向他甩过去,却被他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我现在肚子很饿,你最好快点起来。听懂了没有。”
看到她一副生气的样子,他觉得很想笑,不过又不想破坏自己的气势,所以还是忍住了。
曾家禾这个女人就是典型的吃软怕硬,只要你比她凶,她就怕你。这个道理他跟她相处两个月后已经完全明白了。
平时她看上去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但心里对他颇不服气。她偶尔也会发火,只是在她发火的时候,如果你比她更火,她的气焰就会顿时矮了好几截。
家禾甩开少爷的手,气愤地跳下床:“你还不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他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不过在背过身的一刹那,他嘴角还是忍不住泛出笑意。 六
自从少爷在储藏室里放了沙发、电视机和影碟机后,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起居室。
因为暂时也没想到怎样开展工作,所以少爷和家禾更多的时间是呆在公寓看影碟或者玩游戏机。
她对这样的生活很不适应。
首先,她不适应跟少爷“同居”。因为两间房门是没有锁的,所以她觉得自己好象跟少爷生活在一间大屋一样。虽然她不觉得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但始终自己的种种习惯受到了限制,毕竟对方是男性。
其次,在香港工作的两年多时间,她一直很忙碌。从公司到广告公司,从摄影棚到外景。只要有工开,就是没日没夜地赶,像现在这样悠闲的生活令她一时无所适从。每天睁开眼睛,不知道要做什么,翻翻记事本,上面竟然一片空白,她简直要尖叫。
但少爷好象仍然活得有声有色。每个星期去广告公司面试的时间基本上是三个半天,剩下大把的时间,他不是买大堆碟回来看,就是拉着她一起去逛街。
昨天余正打电话给她,说认识上海广告界的朋友,已经把少爷的样片寄给对方看过了,如果满意,会直接联系她。
家禾想,一定是她劝宝淑跟余正和好,他才会这样帮她。不过怎样也好,只要有希望,就令她拾回一些信心。现在对她而言,唯一有些自信的大概也只有少爷的“实力”。他没出事前,在香港的广告界一度是有些得宠的。
家禾看看墙上的钟,八点半。该去洗澡了,然后睡觉,结束又一个一无所获的24小时。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尖叫:“你给我滚!”
她不确定声音究竟是电视里传来的还是楼下来的。于是看看储藏室,少爷在看的分明是HollyWood Film,应该不会出现中文。
她打开房门,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少爷却先走了出来。
两人悄悄探身往楼梯下望去,只见二楼公寓的铁门大开,忽然有一个大袋子被扔了出来,接着被扔出来是男式衣物、电脑书、漫画书、杂志、CD,最后是一个充气沙发。
里面不时爆出女人的吼声:“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烂人!给我滚!”
家禾跟少爷互看了一眼,显然是情侣吵架。
最后不出所料得,被扔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汗衫背心和牛仔裤的男人。他被里面的女人推出来,嘴里一边还低声说着什么。他的头发长短有致但此刻显得很凌乱,脚上着双塑胶底的夹脚拖鞋。
接着,女人很爽快地甩上了门。
男人一动不动地在门前站了几秒钟,然后耸下肩,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那个旅行袋真的很大,大到竟然除了那只充气沙发以外,其他的东西全部都被塞了进去。
他看到有本杂志飞到了楼梯上,于是走上来拣。一抬头,家禾跟少爷正两手撑在扶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先是吓了一跳似的,大概没料到会有人看到这一幕,而且看得这么目不转睛。但他仍露出友善的笑容,只是有些尴尬。
家禾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五官和棱角很分明,十分英俊,但他此刻看上去很邋遢,好似一个礼拜都没刮过胡子。
男人扬扬手中的书,撇撇嘴角,好象在为自己这样的狼狈感到遗憾。然后他对少爷说:“知道了吧,千万别得罪女人,不然下场会很惨。”
家禾跟少爷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两人同时爆出笑声,好似看了一出活色生香的滑稽剧。
男人抓抓后脑勺,并不生气,反而笑着对他们耸耸肩。
他又回头看看二楼那扇紧闭的铁门,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抬头开朗地说道:“Au revoir(法文:再见)。”
家禾跟少爷也不约而同地对他说:“Au revoir!”
那男人便提着大旅行袋走下旋转楼梯。他的脚步声庸懒却优雅,很令人心醉。这是个典型的上海男子,有些妖娆。
同时他也是家禾见过的第一个,跟女友吵架以后被赶了出来还这么快乐的男人。她不禁又望向二楼那个紧闭的铁门。
现代男女的速食爱情,最后总走不出失败这个结局。大概只要有一方认真起来,这段感情就注定要变样了。
“发什么呆。”少爷转身走回储藏室,继续看他的碟片。
家禾定定地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间,她好象,这两年来,都没什么时间发呆。
只是有时候,也会想起在澳洲的日子,然后想到自己现在的生活,最后还是打消了一切杂念。
时间,惟有现在才是最真实的。

家禾第二次见到那个男人是在余正介绍给她的广告公司里,原来他叫韩凯,是做电脑效果的。家禾想,跟他的形象倒满符合的。
广告公司里一向杂乱无章,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工作人员也奇形怪状,关于这一点,好象全世界的广告公司都差不多。
韩凯看到家禾,又是先愣了下,然后笑着给了她一张名片。
他倒没有穿白色背心,换了件蓝色的格子衬衫,看起来有型有格,若不笑的话,显得有种摄人的冷。但脚上仍拖着那双夹脚拖鞋,令她不禁怀疑他是否去哪里都穿这双鞋。
少爷也是个英俊的男孩子。不同的是,他是个男孩子,而韩凯是个男子。少爷的英俊是青春而高傲,韩凯的英俊是成熟而颓废。
家禾接过名片,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然后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跟随总监进了办公室。
余正告诉她,他的朋友,也就是创意总监,看过了James的样片后对他很感兴趣,所以约他们去公司谈一谈。
“周先生没有来吗?”
家禾回以抱歉的微笑。
少爷也有中文名字,只是平常他们都只叫他的英文名。他有一个老式而稳重的中文名字,叫做周祖明。她始终觉得这个名字跟他本人很不适合,所以只有在骂人时才会连名带姓地叫他。
“不好意思,他今天早上有些工作上的事在谈,我等下会打电话给他看他有没有开完会,我保证会议一结束他就会来的。”家禾有礼地解释。
蔡总看上去三十多岁,一副绅士派头,穿着随意但时髦,很有专业人士的风范。跟这样的人一起工作,比较轻松,没必要作过多的解释,他们总是能了解。
“当然,那不如我先把我的一些想法跟你谈谈吧。”
家禾的笑容充满感谢。
只有她心里知道,少爷那只猪,是因为昨天晚上打电玩打到太晚,今天早上她无论如何不能把他挖起来,才自己一个人先来的。
蔡总告诉她,James的外形很适合他们最近代理的一个运动品牌,所以想先找他拍些样片给客户看。
最后他竟然主动提出只要家禾转告少爷就可以了。她连忙称谢,省去她另一番解释了。
走出蔡总的办公室,家禾在走廊又遇见了韩凯。
“其实昨天我看到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就觉得他很面熟了,刚才才知道原来就是样片里的那个。”他好象很快就能跟人熟络起来。
家禾只是笑笑,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
“那下次再见吧。”他懂得适可而止,然后推门进了办公室。
在按下电梯按钮的一刹那,家禾偷偷打量他映在大理石墙上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十一点,家禾买了午饭回到公寓的时候,少爷还在床上。她不耐烦地走过去踢了他一脚,立即引来他的不满。
“大少爷,”家禾提高音调,“饭凉了我不会帮你再出去买。”
少爷勉强睁开眼睛,问:“吃什么?”
“便当。”家禾没好气地回答。
“What?”
家禾在他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把一次性饭盒放到窄小的桌上,然后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吃不吃随你。”
家禾想,这家伙显然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识趣的就吃,否则午饭自己解决。
“你去给我到对面的面店里买碗叉烧面上来。”少爷说完又倒下把被子蒙住头。
“要吃你自己去,我不去。”她今天好象特别倔强。
少爷挫败地低吼了一声,然后从床上爬起来,抓起家禾放在桌上的另一个饭盒,便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极了,忍住没有打电话给她是因为早上拒绝跟她一起去谈工作事务,这点上他知道自己理亏。
家禾吃到一半,忽然把饭盒放下,然后皱眉瞪着他:“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今天要去广告公司吗,你为什么还玩到那么晚?”
“我想玩不可以啊。”他津津有味地吃着,还靠在墙上,头发凌乱,状似民工。
家禾勃然大怒:“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为了工作我才…”
她本想说我才懒得看你之类的话,但以她的性格,始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最后她只好又苦口婆心地劝说:“现在跟以前的时局不一样,你要珍惜所有的机会。”
少爷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吃饭的速度减慢下来,但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家禾无奈地用手掌轻拍着桌子,视线重又调回到便当上,轻轻地说了句:“我不想你被人看扁…”
“我明白。”少爷干脆地回答。
她抬头看着他,打量他话中真实的成分有多少,最后她还是放弃地开始吃饭。
他对她来说,从来就很难理解。虽然他们都在澳洲接受教育,但她是外来移民,跟他这样土生土长的ABC完全不同。再加上他顽烈的脾性,他们两个简直是南辕北辙。所以她从没想过要有多了解他,只是尽自己所能完成工作。渐渐地,她就习惯于他各种放肆和无聊的行为,潜意识中也逐渐站在一个保护者的立场上看待各种关于他的问题。
家禾抓起面纸用力哼了下鼻涕,心想,大概她潜意识中,就是一个母性比较强的人,只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需要她保护的人。而少爷,虽然倔强高傲嚣张,却是一个直率且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于是她习惯于帮他处理各种问题、应付各种场面。
她苦笑了一下,有时候,还真觉得自己很贱。
“今天晚上我想去新天地的酒吧。”少爷突然说。
她继续吃着鱼排饭:“你初来乍到,自己小心。”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光饭盒里所有的东西了。
“晚上我约了广告公司的人吃饭。”
“谁?”
“就是你上礼拜去面试的那家公司的主管。”
“咸猪手?”他不客气地说。
家禾被他逗笑了:“什么咸猪手,这位先生仅仅只是长得比较像色狼而已。”
少爷挑了下眉,他亲眼看到他摸女下属的屁股,这种男人令他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