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希望和傅寒驹彻底说清,纪安宁实在不愿回忆傅寒驹那些伤人的话。为什么傅寒驹觉得在那之后,她还愿意回到傅家——回到要仰仗傅家活着的日子。
在傅寒驹心里,她很像一只需要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吗?
事实上在那之前,她就一直在数着日子——她一直在等着可以开始独立生活的那一天!
傅寒驹从来不是会死缠烂打的人。他见纪安宁红着眼、发着抖,却还是咬牙说出决绝的话来,蓦然想起他翻看过那本日记。那本日记上确实写着纪安宁逃离的决心,写着纪安宁关于未来的计划和期望,当时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嗤笑着扔掉一边,觉得那只是小女孩儿荒唐的叛逆思想。
纪安宁很小就被接到傅家过着优渥生活,出门没坐过公交、吃的喝的没差过、穿的用的都是名牌,她要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怎么会从小就用尽心思来讨好他?
这几年纪安宁的消失让傅寒驹有些动摇,但回想起纪安宁与萧穆阳站在一起的画面,傅寒驹很快又否定了那一丝动摇。
傅寒驹轻轻捏起纪安宁的下巴:“这最好不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
纪安宁安静下来。一种近乎熟悉的痛苦涌入她的心脏。在傅寒驹眼里她确实是只金丝雀,永远需要依靠别人才能生活——她甚至会因为虚荣而像她的母亲一样试图不择手段地获取金钱和地位。
纪安宁咬了咬唇,才说:“我没有。”
傅寒驹松开了捏在纪安宁颌下的手,淡淡地扫了纪安宁一眼,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纪安宁再退开一些,退到了灯光昏暗的地方,让黑暗遮挡住自己不自觉泛红的眼眶:“我不会后悔的。再见,”也许在以前她会因为害怕惹恼傅寒驹而服软,但现在她已经有了想保护的人,也有了想过的生活。纪安宁站在远离傅寒驹的地方,抬起头看向立在璀璨灯光之下的傅寒驹,“傅先生。”
傅寒驹没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休息区。
纪安宁虚脱地后退了几步,靠着椅背缓缓坐下,感觉背脊满是冷汗,连披下的长发都因它们而微微濡湿。
“你没事吧?”
傅寒驹走远之后,一把熟悉又关切的声音传入了纪安宁耳中。


第10章
纪安宁吓了一跳。从傅寒驹出现起,她就害怕被人发现,尤其是被萧穆阳发现。她不确定到别的地方还可以找到这样的高薪工作,更不确定会不会有别的上司不介意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
见萧穆阳脸上只有关切,没有别的情绪,纪安宁松了一口气。她努力镇定下来:“我没事,谢谢。”纪安宁为了不让萧穆阳起疑心,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
萧穆阳说:“没事就好。拍卖马上要开始了,你休息好了就和我一起过去吧。”他顿了顿,“等一下我们需要代表节目组拍下一两样东西,你听我的指示报价。”
纪安宁飞快点头,踩着高跟鞋乖乖跟在萧穆阳身后,认真回忆着来时看过的资料。萧穆阳属意的是一套首饰,包括耳饰、手链和项链,价钱不会特别高,样式典雅漂亮,非常好搭配,上镜也好看。萧穆阳是个实用主义者,他准备拍回去给《梦之家》的主持人录节目时带着,算是一种隐形的宣传。
去年主持人方妍妍穿的一套礼服也是这样来的,年轻貌美模样儿甜的主持人因此而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小小地火了一把。纪安宁当时还在道具组,高大壮他们都在八卦萧穆阳与主持人方妍妍有点什么,说是“男人送女人衣服哪有目的单纯的”,说完还嘿嘿嘿地笑。
纪安宁愣了一下,蓦然发现这属于她丢失的一部分记忆——这日常的谈笑内容居然缓慢而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看来医生说的是对的,她应该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多接受一些熟悉的东西,记忆慢慢就能回来了。
纪安宁快步跟上萧穆阳,在预定的位置坐定。萧穆阳的位置不前也不后,却恰巧在正中间,说明他在这次慈善拍卖会的与会者中也算是中流中的佼佼者。纪安宁挨着萧穆阳坐下,感觉记者们的镜头偶尔会对准他们这边。
这也属于萧穆阳提前打过招呼的“工作内容”,纪安宁确定自己脸上的妆没有出问题后就安静地坐在萧穆阳身边。
傅寒驹的位置非常靠前,完全是众人最为瞩目的正中区域。他一入场,所有的目光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傅寒驹不为所动,冷漠地落座,抬眼看向展示台,像是朝举办方发出“开始”讯号,只留给各方镜头冷峻的侧脸。
拍卖开始。
傅寒驹没怎么喊价,只偶尔拍下一两样古董,出手非常大方,出价一下子就比别人高一大截。而每次只要傅寒驹的秘书一出价,别人大多都默契地不再开口。
纪安宁这边也很顺利,她按照萧穆阳的提示拿下了一盒天价茶叶和一套首饰。茶叶还没什么,轮到首饰时会场的灯光莫名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记者的镜头也对着她和萧穆阳拍了起来,大约是觉得抓到了什么不错的新闻。
纪安宁有些不安地看向萧穆阳。
萧穆阳说:“不要紧,如果他们乱写的话我给你涨奖金当是补偿。”
提到奖金,纪安宁两眼一亮。比起遥远到影响不了日常生活的绯闻,还是奖金更实际!有了奖金她就可以带纪念和纪禹去玩,而不用被纪念念叨说她花钱大手大脚毫无金钱观念了!
纪安宁背脊挺了挺,安分地坐在萧穆阳身边等待拍卖结束。她对摆上展示台的一件件奢侈品毫无兴趣,顶多只是欣赏一下一些可以作为家居装饰的古玩和艺术品。等主办方宣布压轴的神秘拍卖品即将开始拍卖之后,纪安宁精神一振,和其他人一样专注地看向展示台。
居然是一幅画!
纪安宁愣了一下,直直地看着那幅被灯光照亮的油画。
画里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还是牙牙学语的年纪,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与那笑容形成对比的,是背后贫瘠的、荒凉的小镇风光。这幅画的名字叫《天使》,每个人看了都觉得画如其名。
即使是那种绝望而又悲伤的环境,小女孩的笑脸依然令人感到温暖和欢喜,好像世上总会有希望和光明。
主持人说:“这次慈善拍卖会是为了给地震灾区捐款而组织的,正巧这幅画也是画于一次地震之后。画家纪迟归先生一生颠沛流离,曾带着女儿到处奔走。画这一幅画时他正好带着女儿在小镇上落脚,当时他也差点被永远掩埋在废墟下,还因此而落下了腿疾,但他没有因此而放弃画画,而是执着地一直画到生命最后一刻。”主持人停顿了一下,“纪迟归先生生前把所有遗产捐献给母校南美院,这一次华国再遇大灾,南美院决定把这一幅《天使》拿出来拍卖。根据专家估价,纪迟归先生这一幅画作的起拍价为100万。”
主持人宣布竞价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喊价。这幅画画得很有感染力,背景又有那么多可以放大操作的地方,很多人都愿意出大价钱把它给买回去。反正能来这次慈善拍卖会的都不差钱,花几百万买个好名声哪里算贵?
纪安宁呼吸微微停滞,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幅画,手轻轻握紧。
萧穆阳讶异地看了纪安宁一眼,低声询问:“怎么了?”
纪安宁努力让自己的眼眶不要泛红:“没什么。”她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再看到这一幅画。
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了。
纪安宁还记得那一天下午天气非常好,她下课后赶去医院看父亲,父亲却愤怒地对她说:“滚!你不是我的女儿!”母亲要带她走,她不愿意,哭着抓住父亲变得干瘦又无力的手,父亲却冷冷地告诉她如果她不走,他就把手上的针给拔掉,再也不接受治疗——
她知道父亲口出恶言不是想伤害她,而是希望她能好好地和母亲一起生活。
父亲偷偷瞒着她打电话求母亲的时候,她什么都听到了。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他们的父女之情胜过亲生父女。
他希望她做到的事,她努力去做了——
可还是没做好。
纪安宁鼻头微微发酸。
“1000万。”一把冷淡而又强势的嗓音蓦地传进纪安宁耳里,令纪安宁错愕地抬起头。
骤然拔高的喊价令会场瞬间沸腾起来。


第11章
傅寒驹亲自喊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一来是这价格加得够大,二来是这次是由傅寒驹亲口喊出价钱。
傅寒驹难道喜欢油画?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来参加这场慈善拍卖会除了露把脸之外,不就是扩宽一下人脉吗?知道了傅寒驹的喜好,下次要投其所好就有方向了!
纪安宁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跟着萧穆阳离开会场的。等她走到萧穆阳的车子旁,被凉凉的一吹,才清醒过来。父亲就是为了让她安心跟着母亲生活,才把所有的画捐给了他的母校,什么都没留给她。
纪安宁坐上车,心里总有些不安。她看向车窗外黑黢黢的夜色,感受着自己心脏一下一下的搏动,没来由地看到慌乱。
父亲已经把它捐赠出去了,那她就不该再想着它,哪怕它被傅寒驹买了去,她也不能想…哪怕它承载着多么美好、多么重要的回忆,都不能想。
它就像她所拥有的所有单纯美好的记忆一样,已经不再属于她。
可是,傅寒驹为什么会买下它?
“你好像一直都心神不宁?”萧穆阳的声音打断了纪安宁的思绪。
纪安宁回过神来,抱歉地朝萧穆阳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可能有点不适应这种场合。”
萧穆阳夸道:“你已经做得很好。”
萧穆阳这句话并不是违心安慰纪安宁。从在医院与纪安宁接触开始,他就感觉纪安宁有良好的家教,气质和谈吐都颇不普通,一双儿女也教养得很好。这样的女人不像是孤苦无依的单身妈妈,倒像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
这次慈善晚会更是印证了萧穆阳的猜测。
至于纪安宁为什么会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萧穆阳无意深究。也许她是与家里闹了矛盾,也许她丈夫职业比较特殊不能经常回家——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秘的一面,他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何必深究到底?
萧穆阳先带纪安宁去把礼服换了、妆也卸了,才让司机把纪安宁送回住处。
纪安宁租的房子不算特别好,但交通方便,环境也清幽。一楼的花店还开着,老板娘姚姐正在收拾,听见车子停下的声响抬眼往外看,恰巧看见纪安宁从豪车上下来,温温文文地和车上的人道别。姚姐愣了一下,不由多看了几眼,等纪安宁一个人上了楼才舒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这姑娘会有好姻缘,这不,头一次有人送她回来就开着这么好的车。开车的好像是个司机,正主坐在后面,隔着车窗,只能看个大概,但也看得出是个年轻才俊。争气!让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嫉妒去!
纪安宁不知道自己被姚姐夸“争气”。已经十点多了,她牵挂着纪念和纪禹,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纪念和纪禹好像已经睡了,临时保姆在客厅打盹,她就住在附近,走几分钟路就到了,晚一些回去倒不成问题。听到开门的动静,临时保姆警觉地睁开眼,见是纪安宁回来了,马上和她说起纪念和纪禹的情况,直夸他们乖巧听话。
纪安宁谢过临时保姆,给她结了钱,送她到门口。也许是纪安宁给钱够爽快,临时保姆给她留了个电话,说自己姓李,就住在前面几栋楼,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她,这样可以免了中介费,就算她没开空也可以介绍附近的人过来。
纪安宁礼貌地存了电话,心里却对直接找人不怎么放心,家政公司那边好歹有完整的资料和身份证明,主页上还有各种服务评价。随便找的话,谁知道对方有没有问题呢?
事关纪念和纪禹,纪安宁永远是谨慎小心的,哪怕多花点钱也要保证安全。
纪安宁洗漱过后,转到两个小孩的房间。两小孩才四岁多,看起来却已经习惯独自睡觉。纪安宁有些愧疚地坐到床前,伸手帮纪念理了理额前的发,又替纪禹掖了掖被子。
静静地注视着两个小孩许久,纪安宁忍不住对着微微昏暗的房间开口:“如果你们爸爸…”话到了嘴边,纪安宁又把它咽了回去。纪念和纪禹才四岁啊,让他们来选择太残忍了。别人都有爸爸、有妈妈,为什么他们只能选一个呢?纪安宁手颤了颤,轻轻地落在床边,感受着孩子身上传来的温热。
小时候她和父亲到处流浪,每天都很快乐,不知道什么是贫穷,不知道什么是难过,走到每一个地方都陪着父亲在纸上涂涂抹抹,好像能在纸上抹出一个大大的世界。后来她跟着母亲到傅家,母亲一看到她画画就会歇斯底里,最后还怒气冲冲地把她的画笔和油料都扔了。她没有哭,只是也没再画画。她想,母亲应该是爱过或者爱着父亲的吧,要不然怎么看不得她画画呢?
如果当时让她自己选,她会选择父亲还是母亲?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可是她却和母亲走了。她在父亲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和母亲离开了,从南飞到北,从故土到异乡,从穷画家的女儿到富家翁的继女。
父亲在病床上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听说他走得很平静,没有伤心,没有遗憾,甚至还对着窗外的秋色画了一片金黄的树林,很美。那位父亲的老友对她说,她父亲最喜欢的一句诗就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能在看得见秋天的窗前死去,他很高兴,一点都不难过,也一点都不寂寞。
父亲替她选择了富足而优渥的未来。
她选择顺从他的选择。
纪安宁感觉脸颊上一片温热。她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逃似也地离开儿女的房间,关上房门,深深地吸着气,想把泪水堵回去,却怎么都堵不回。她不想替纪念她们选,也不想纪念她们自己选,她希望可以就这样简简单单、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在纪安宁关起房门的一刹那,床上的纪念睁开了眼,转过头,对上了弟弟纪禹无措而慌乱的眼睛。


第12章
平时都是纪念和纪禹自己睡,房间里只有小夜灯亮着,昏昏暗暗的,只勉强能看清彼此的眼。对上纪禹润潮潮的眼睛,纪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想要爸爸吗?”
纪禹犹豫了一下,想到平日里去幼儿园别人都有爸爸,就他和纪念没有,心里有些难过。刚才听到妈妈提起“爸爸”的时候,他差点就睁开眼睛拉着妈妈追问了,若不是被姐姐死死拉着,他肯定就会问出口——
他们的爸爸到底是谁呢?爸爸为什么不要他们呢?是不是爸爸不喜欢他们,才抛弃了妈妈和他们?
纪禹挨在纪念身边,软乎乎的头发耷拉着,有点没精打采。他红了眼眶,小声说:“想要。”别人都有的,为什么他们没有呢?有了爸爸,妈妈就应该不用那么辛苦了吧?要养大他和姐姐得花很多很多钱呢!
纪念坐了起来,接着小夜灯黯淡的光芒严肃地看着纪禹。她性格完全不像纪安宁,脑袋也想得比别的小孩多。她盯了纪禹很久,才说:“如果想要爸爸就不能要妈妈了呢?”
纪禹呆住。
纪念说:“刚才妈妈一提起爸爸就哭了!这说明她是在担心那个我们没见过的爸爸会把我们给带走。‘爸爸’可能比妈妈有钱很多、比妈妈厉害很多,但妈妈不想和他在一起。如果我们想要‘爸爸’,就不能跟妈妈在一起了。”
纪禹害怕极了,眼泪唰地掉了下来:“那我不要了!”他哭丧着脸,“我不要爸爸了!”
纪念板起脸,嫌弃地说:“别整天哭,丑死了,你可是男孩儿!”她看着用力吸着鼻子不敢再掉眼泪的纪禹,认真分析,“因为你是男孩子,所以如果‘爸爸’真的要带走一个孩子的话,应该会考虑要你。你放心吧,要是‘爸爸’真的把你要走了,我和妈妈会去看你的。”
纪禹眼泪又唰地一下掉了下来。他脑袋一扭,屁股一拧,背对着纪念,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却又怕打扰到纪安宁休息,咬着被子不敢哭出声来。
纪念见纪禹背对着自己直哭,有些无措,不由笨拙地安慰:“你想想看,妈妈这么笨,你也这么笨,你留下的话日子肯定很艰难。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监督妈妈不要乱花钱…”
这种安慰显然只能起到反效果,纪禹听后哭得更凶。
太过分了,他不要理姐姐了。他才不要爸爸,他才不要离开妈妈身边,他要一直一直和妈妈在一起。他再也不要理姐姐了!
纪安宁半夜醒来,到孩子房间看了看,发现两个小孩背对着彼此熟睡,中间隔得老远,睡在外面的纪念都快掉下床了。她轻轻把纪念往里挪一些,却发现纪念眼睛红红的,不知什么时候哭过。纪安宁俯身亲了亲纪念的额头,心里酸酸的。这孩子看着早熟,有时还是会偷偷伤心难过的啊!
第二天一早,纪安宁做好早餐,纪念和纪禹都乖乖洗漱完出来了。姐弟俩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平时最黏着纪念的纪禹闷不吭声地喝粥,一句话都没和纪念说,一双眼睛更是突出,肿得跟核桃似的。
纪安宁昨晚只注意到纪念眼睛泛红,看到纪禹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吓了一跳,等纪禹喝完一碗粥才关切地追问:“禹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纪禹忍了一早上,对上纪安宁满是关心的目光后终于忍不住了,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张开软乎乎的双臂紧紧抱住纪安宁,哽咽着说:“我不要走!我不要爸爸!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纪安宁愣住了。
纪禹抽噎着把纪念的话复述出来,哭得更加伤心:“我不要理姐姐了,我再也不理姐姐了!”
纪念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纪禹扑在纪安宁告状和哭诉。其实她和纪禹是没得选的,他们大人做决定怎么会关心他们的想法。要是让那个“爸爸”选的话,那个“爸爸”肯定会选弟弟,因为弟弟是男孩子;如果让纪安宁选的话,纪安宁肯定也会选弟弟,因为弟弟那么会撒娇,会撒娇的软乎乎的小孩才讨人喜欢,她这样的小孩是最讨人厌。
纪念转开视线,努力解决想解决掉最后的煎蛋,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谁都不会想要她的!
纪安宁看见纪念也哭了起来,顿时手忙脚乱地抱起纪禹走到纪念身边,把强作坚强的女儿用力抱紧:“我们都会在一起的,谁都不会被带走!”
纪禹瞄见纪念在哭,也慌了,他伸出手去抱纪念:“我理你的,姐姐别哭,我理你的。”
纪念:“…”
纪念挣开他们的拥抱,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子,把他们推得远远的,虎着小脸说:“哭什么哭!丢死人了!快把煎蛋吃完,再不吃完就要错过校车了!”
小孩子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纪禹见纪念恢复了平时的神气,也破涕为笑,蹬蹬蹬地跑回自己位置,把煎蛋和粥端过来,用使劲把椅子也推到纪念身边:“看谁吃得快!”
纪安宁见两个小孩又和往常一样亲亲密密地比赛吃早餐,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欢喜。她也把粥和煎蛋搬到两小孩旁边,边吃边叮嘱他们不要吃太急,免得噎着了。
气氛一如往常般温馨美好。
纪安宁把纪念和纪禹送上校车后心里却沉甸甸的。小孩子一向最为敏感,但凡她有一点点犹豫一点点担忧,在小孩子眼里都会放大近百倍、近千倍。
她要更努力才行!
她如果不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怎么给纪念和纪禹安全感!
纪安宁打起精神抵达办公室,整理当天要用的材料。
按照周一定好的行程,今天马上就要约见《梦之家》新一期的设计师了,前段时间纪安宁出了车祸,设计师方面也出了问题,原定的设计师突然要出国交流大半年,肯定没办法赶上这一期节目。新设计师一直没定好,纪安宁也挺好奇的,萧穆阳却一直对新设计师的身份保密。
如果萧策划今天约见新设计师时带上她,说不定她会第一个知道对方是谁呢!


第13章
纪安宁运气还是挺好的,心想事成。
萧穆阳一到,马上通知她做准备,开完早上的短会就陪他一起去见新设计师。
《梦之家》这档节目针对的是住宅改造,耗资大,市场却有些狭隘,一开始很多人都不看好,萧穆阳当时手上有着台里最好的节目,硬是把那档节目交给了别人,亲手把《梦之家》给打造起来。节目风格走的是温情流,生活气息很浓,开播之后意外地受欢迎。
现在《梦之家》已经变成非常好宣传平台,设计师们可以通过《梦之家》向全国观众展示自己的设计风格,打响自己的名气。比起最初的寸步难行,如今大部分设计师都愿意和《梦之家》合作!
不得不说,萧穆阳这个身兼制作、策划于一身的领头人功劳最大!
纪安宁跟着萧穆阳开完会,马不停蹄地陪着萧穆阳去见约好的设计师。到了地方,对方似乎已经到了,正抬腕看着手表。
纪安宁在萧穆阳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发现对方身上的衣物虽然看不出牌子,但无论质材还是设计都是极佳的,腕上的表更是价格不菲,光是这一身行头就顶她几年年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