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睿有些为难:“孩子还在跟前呢。明心的男人没了,她一个带着孩子也不方便,这不就是……”

“当初不让她嫁吧,她非要嫁,现在想要我给她养孩子,她的算盘打得真响!”傅清庭更加气愤了,转身回去关上房门,“人你带来的,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老四叔,明天可就是你六十大寿了……”傅明睿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关上了,傅清庭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墙传来,无波觉得好难过。

“伯伯,他真的是外公吗?”无波小小声地问道。

傅明睿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无波,只能哄她:“你外公第一次看到你,太吃惊了,一下子没适应过来……今晚先去伯伯那边住,明天外公就来接你了。”

无波想了想,觉得跟大黄第一次到家里一样,也不肯乖乖呆着,总是想跑出去,妈妈就把它拴起来,过了好几天它才习惯。

傅明睿将无波带回家里,傅朝颜出来开门,看到丈夫手上抱着个孩子,顿时一愣,正想说话,瞥到傅明睿递过来的眼神,忍住没问,自然而然地接过无波,亲切地问:“累不累?”

无波看看傅明睿,然后摇摇头。

“给孩子洗个澡,吃点东西,早点睡吧,折腾一天了。”傅明睿淡淡道,明显是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傅朝颜看了一眼,答应着,便带着无波去洗澡。

无波洗了澡,就着傅朝颜端上来的小碗扒了两口饭,眼皮就耷拉下来,小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

傅朝颜轻拍她:“快点吃完,吃完去睡觉。”

无波便快速地扒完那碗饭,然后由傅朝颜带到一个房间中中睡觉。

傅朝颜转出来收拾碗筷,看到完全没有动过的菜,觉得有些奇怪,问丈夫:“是明心家的孩子吧,是不是老四叔不肯……”

“老四叔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嘛,今晚等阿爹回来,让他老人家去劝劝。”傅明睿皱眉道,“以后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我看这个孩子也是个懂事的。”

“我晓得,倒是你,待会儿孩子问起,你可别说漏嘴了。”傅朝颜一边说一边收拾。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傅聚颍从外面进来,看到傅明睿,他一边擦汗一边问道:“爸,你不是说要去两天?咋今天回来了?”

“事情办妥就回来了。”傅明睿回答道,“今天没人挑事吧?”

“哪能呀,今天可是爷爷坐镇呢。妈,快点摆饭!饿死了!”傅聚颍嘻嘻笑道,跑回房里去换衣服。

傅朝颜正想说他两句,就听到房里傅聚颍大叫了一声“呀”,她心里想糟了,傅聚颍蹬蹬蹬地跑出来,光着小身板,指着房里叫道:“我床上那小屁孩是谁呀,干嘛躺我床?”

“人家就比你小两岁,怎么就成了小屁孩了?”傅明睿不高兴道,“是你一个表妹,今晚睡我们家,借你床一个晚上,怎么了?”

傅聚颍打量着老子的脸色,缩了缩脑袋,不满道:“那我今晚睡哪儿呀。”

“你哥不是去比赛了?今晚你就睡他那儿吧。”傅朝颜及时说道,拍了拍傅聚颍的脑袋,说,“赶紧去洗澡,出来吃饭。”

“哦。”傅聚颍闷闷地应了,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先说好,我只借今晚,明天我不借了。”

傅明睿听了又要板起脸,傅聚颍做了个鬼脸跑回房里,傅明睿喃喃道:“这孩子,越大越不识数了。”

“大的你嫌太识数,小的你嫌不识数,”傅朝颜嗔了他一眼,笑道,“你究竟喜欢哪样的?”

“我喜欢哪样,你还不知道?”傅明睿有些不好意思,“我就喜欢闺女……要是老二是个闺女就好了。”

傅朝颜掩嘴偷笑:“老二可是超生的,你再想要个闺女,那可得罚多少呀,可别再让阿爹为难了。”

“我就说说,就说说。”傅明睿有些失落。

傅聚颍回到房中拿衣服,江无波被他那一叫早就醒了,也听到客厅外面的说话,这会儿正坐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他。

傅聚颍一回头,吃了一惊,立刻瞪着无波,哼了一声:“臭丫头,今晚就放过你了,明天你睡地板。”

“我才不睡地板。”无波也学他哼了一声,翻身躺下,死死地拉着被子蒙住脑袋。

“不睡也得睡!”傅聚颍威胁道,“不然……不然我就让你扎马步。”

扎马步是什么东西?无波不知道,她才不睡地板,敢让她睡地板,她就……她就尿床!让他也不能睡,她侧着身子,呆呆地看着墙壁,好想妈妈。

傅聚颍见无波没有回话,以为自己的威胁起效了,立刻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去了大哥的房间。

无波第二天被傅朝颜叫起来,洗了脸,发现昨天的那个哥哥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到了饭桌,发现多了一位留着长长的白胡子的老爷爷,她看了看那把胡子,觉得跟小人书里面那些神仙一样,便不敢上前。

“帆帆,过来呀。”傅明睿对她招手。

无波看了看,想起爸爸说神仙都是好人的话,壮着胆子走过去,仰头看着那个爷爷,看到他也看着自己,便踮起脚伸出手去扯了扯那把胡子。

傅明睿和傅朝颜惊呼,站起来就要去拉开无波,傅清序摆摆手拦下了。

无波已经放开手,然后对傅清序笑道:“爷爷你的胡子真的是真的啊?那你是不是神仙爷爷呀?你会什么法术呀?”

傅清序一愣,抚了抚胡子,呵呵一笑,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会不会飞呀?”无波兴奋问道,“带我飞回家吧,我想妈妈了。”

三个大人眼中都闪过怜悯,傅清序将无波抱起来,置在自己身边的位置,这让傅明睿夫妻都有些吃惊,他慈祥地说:“你不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无波闷闷道。

“有合家酥这么好吃的也不喜欢?”傅清序指了指一桌子的食物。

无波看了看,有些犹豫,但还是摇头:“我要妈妈。”

“倒是个懂事的。”傅清序对傅明睿说道,“这事儿我答应了,等会儿就去你老四叔家。”

“谢谢阿爹。”傅明睿松了一口气。

“谢啥,”傅清虚说道,“你老四叔就是太好面子了,跟自家闺女置什么气?就算真有解不开的仇怨,跟孩子有什么关系?这坏好病可真要改改了。”

傅明睿含糊地应着,不敢附和,这种话也只能傅清序说,傅清庭是长辈,他敢议论长辈的是非,那还了得。

无波听不懂大人的话,只能低头吃饭,她好想回家哦。

吃了饭,傅朝颜让无波在院子里自己玩,傅明睿陪着傅清序去了无波外公家。

傅清庭一开门就知道傅清序父子是为什么而来的,他心中有气,可傅清序是毕竟是村长,又是老大哥,他不能不给傅清序面子。

傅清序在村中德高望重,他开门见山地说了来意,让傅清庭赶紧过去把外孙女带过来,不要误了过寿的吉时。

傅清庭不肯,他还记着傅明心当年的决绝,“大哥,我跟你说实话,不是我太记仇,实在是……当年的事你也清楚,春燕因为生她才去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带着她,想再找个伴儿,又怕后娘对她不好,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正等她好好孝敬我,可她呢,翅膀硬了,飞出去不想回来,还嫁给外人,你说,这样的白眼狼,我为什么要帮她养女儿?指不定又是一条小白眼狼,我可养不起。”

傅清序能当村长,自然有他的能耐,傅清庭这点脾气在他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你说你,学了几十年的东西,都还给祖宗了?养育儿女本来就是做父母的责任,你不养她,当初何必生她?有没有福气享受儿女的孝敬,那是靠平日积德的,儿女不孝顺,就算是告到法院,人家也不能强迫儿女行孝,是这个理吧。况且我们都劝你再找个人,生个儿子,你说你这辈子就这粒女儿了,是无儿养老的命,怎么现在又计较明心不孝敬你?”

傅清庭被说得脸白一阵青一阵的,傅清序又乘胜追击道:“再说了,孩子在你跟前,还不是你想养成什么样就成什么样?你要真气明心,干脆就把她的女儿当成宝贝来养,以后孩子心里只有你,没有她,让她难过去,这不是再好不过的惩罚嘛。”

傅清庭一想,这个法子还真是个好法子,扭捏了一阵,最终还是同意让无波进门了,傅清序这才带着儿子往家里走。傅明睿回到家,傅朝颜一看丈夫的脸色,就知道事成了,立刻收拾无波的东西,傅明睿便抱着无波,拿着行李,往傅清庭家中走去。

虽然傅清序说服了傅清庭,但老人家好面子不是一年两年的了,今天他是寿星,亲戚邻居都过来给他做寿,当年他把话说那么绝,就这么简单地让无波进门,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加上无波五官与那个不孝女有几分相近,心头更是不喜,他黑着脸在厅里坐着,一言不发。底下的客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出声,傅明睿更怕不小心又把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四叔惹恼了,所以抱着无波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等了很久,傅明睿看看顶上的日头,腾出一只手擦了擦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把无波放下来,让她在阴凉处呆着,不要乱跑,他自己则进去劝傅清庭。

傅清庭本来就只是缺个台阶,傅明睿好声好气劝了一会儿,底下的人也听出怎么回事了,也纷纷帮腔,傅清庭半推半就点头了,傅明睿生怕老头子又变卦,赶紧出去把人接进来再说。可他人出去,发现门口只有大箱子小包裹,孩子却不见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4、04 被骗 ...


一个四岁大的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时间也不长,傅明睿并不怎么担心人丢了,但是村里有不少地方是外姓人不能入内的,小孩子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可大人就难以免除责罚了,而且冲撞了祖宗的恩泽也不好。

所有人都想一块儿去了,除了厨房正在忙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出去找人了,村子里人人都熟悉,不用傅明睿多加描述,大家一看到脸生的四岁多的孩子,就会知道是老四叔家的外孙女了。

村子就这么大,出动的人也不少,可从大中午一直找到夕阳西下,村子翻了几翻,孩子还是没见着,傅明睿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别看傅老四之前的嘴硬、嫌弃,可孩子真不见了,他比谁都急,催着让傅明睿发动武馆的弟子去找。

“这……不好吧。”傅明睿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大事,虽然他是馆长,但也不能擅自将学徒的修课时间挪作他用。

“有什么不好,人命关天!”傅老四叫嚷道,伸手推开傅明睿,“你尽管去,有什么问题由我来承担。”

如果一早你是这样的态度,现在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傅明睿默默地想,他性子敦厚,这种话也只是在心里念叨念叨,不会说出来。

这件事传到傅清序那里,他二话不说,就让傅明睿散了课,率武馆的学徒一起去找,特别是对村子里很少人去的地方要特别关注,这些地方一般大人都不会想到,但学徒们因为经常要实战对打,对这些角落最为熟悉了,让他们去找,再合适不过了。

古平村的武馆位于村子的正中间,是村中最大最好的建筑,傅明睿召集了所有人,简要地说明情况,让学徒们把这个请求当成一个任务来完成,尽快找出人来。

底下傅聚颍立刻就不乐意,嘀咕道:“怎么又是她?”霸占了他的床的事他还没跟她算呢。

正当古平村所有人满世界找人的时候,江无波正坐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上眼巴巴地等着呢。

村东头这棵槐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种的,古平村的人记忆中它就是现在这样,高大繁茂,枝多叶盛,本来一个四岁的孩子根本爬不上去的,凑巧槐树旁边搭建了一个方便初学者练习的架子,加上无波从小在山上长大,爬树功夫可不比一般七八岁的孩子弱,硬是让她勉勉强强爬了上去。

无波像平常在山上一样,窝在枝头上老半天也不觉得闷,她记得她昨天是从这条路进来的,她很想沿路走回去,可妈妈让她好好听伯伯的话……

无波也不知道自己在树上坐了多久,她觉得眼睛酸酸的,举起手来揉,不小心就把手里的小人书摔了下去,她一惊醒,慌忙低头看下去——树下一个小男生正弯腰捡她的书。“那是我的书——”无波大声地对他说道,那是爸爸买给她的书,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了。

小男生拿起书,粗鲁地翻了翻,抬起头来,认真地看了看无波,然后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啦?”

“上面写有我名字的,是我爸爸写的。”无波急忙说道,扭头就要爬下去。

小男生一看,便说:“你敢下来!”

无波不明白男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坐着没动,紧巴巴地望着底下。

小男生翻开第一页,看着那几个字:“江上无波……你的名字有四个字。”

“我叫江无波,三个字,不是四个!”无波大声强调道,“我也叫帆帆,你叫什么?”

“我干嘛要告诉你?”男生说道,随便翻了几页,然后一合,夹在胳膊底下,拔腿就走。

“你去哪里呀?”无波喊他道。

小男生想了想,说:“你在上面等着,我回去吃个饭,吃完饭就来还你书,你别乱跑,不然……”男生眨眨眼睛,说“不然,我找不到你。”

无波从小生活在山里,很少玩伴,见过最坏心的小朋友只有陈柏航,他也不过是扯扯她的头发,跟她抢秋千这样而已,她哪里知道同龄人真正的恶作剧是怎么样?当下就同意了小男孩的要求,答应一定在树上等到他过来还书。

“你等着,我给你带……糍粑。”小男生说着,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听到糍粑,无波立刻馋了,觉得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便满心欢喜地等着男生回来,可是她等啊等啊,从太阳明亮亮地一直等到太阳快要落山,还没看到男生的人影,她饿得肚子咕咕叫,但她还是乖乖地坐在树上没下来。

入了夜,古平村一反往日的平静,家家户户都打开庭院和檐角的灯,将屋外的小道照亮,家里的男人男孩都出来找人。虽然是夏末,可更深露重,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过夜,是何等一件危险的事,到了这个节骨眼,村长傅清序都被惊动了,傅清庭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脸色难看,火气一点就爆。

“童班的就不去了吧。”傅清序吩咐道,“各家的赶紧领回家,不要出来,免得乱上添乱。”

傅聚颍一听正好,拔腿就回家去洗澡,吃饭时听他妈担心的唠叨,才知道自己做错了,那小丫头万一真丢了,那不是都是老爸的错嘛,他一想到这儿,饭也不吃了,摔了碗筷就往外跑,傅朝颜只来得出一个拂云手,撩到他的衣服,让他溜了出去。

傅聚颍躲躲闪闪,竟然避开大人,他打算去找上几个伙伴,第一个就去敲了大壮家的门,结果被大壮的奶奶骂飞了,还差点被她甩过来的拐杖打到。

“怪不得老师常说女人可怕,老女人更可怕……”他嘀咕着,往熊雪家走去,却听到一声笑声,他警惕地看过去,有些不高兴,“傅靖以!你出来干嘛?不怕被你爷爷抓回去?”

傅靖以没理他,把傅聚颍气得不得了,加快步伐跟上去,威胁道:“你肯定又是偷跑出来了吧?!”

傅靖以举了举怀中的猫,说:我出来找猫,不行啊?”说完瞪他一眼,“谁偷跑出来还不一定呢,小心我告你。”

傅聚颍一听,那还了得,虽然他人小,可他该懂的都懂,别人看他老爹温厚,那都是对别人家的孩子,对他们兄弟俩,他爹那叫一个严厉,哪怕一点小错,也动不动就要罚跪,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出来,那屁股上还不得多几条鞭痕?他对傅靖以立刻讨厌起来,又想到平常这个“病秧子”总是仗着老师的特别关照捉弄他们,孩子脾气一起,果断地抬起腿踢出去,傅靖以堪堪避过,但手中托着的猫却趁机跑了。傅聚颍马上跑上前去追那只猫,他本就比傅靖以大,从小刻意的培养让他小小的身躯很是灵活,傅靖以没几下就被落在了后面。

傅靖以家的猫很是狡猾,专门往草丛里跑,傅聚颍想着傅靖以那么宝贝这只猫,他捉到了岂不是很得意?脚下生风,根本不管会不会受伤,跟着小猫跑进草丛里,结果一直跑到村东头,人跑得气喘吁吁,猫却不见了,傅靖以也没有跟上来,他不甘心地又找了一遍,还是没看到猫,只能悻悻地往回走,没走几步,敏锐地听到一两声奇怪的声响,他屏住呼吸,大声问道:“谁?”

无波在树上等太久了,又饿又困,最后抱着树枝睡着了,傅聚颍将她惊醒了,她脚上一滑,发出了声音。听到底下有人问是谁,无波还以为是那个男生,便说:“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傅聚颍心想,你谁呀,再一听觉得这把嗓音,有那么一点耳熟,他是一个行动派,立刻蹭蹭蹭从架子上爬上去,仔细一看,妈呀,这不就是那个小丫头嘛。

就这样,平地里失踪的江无波终于被找到了,傅聚颍擅自偷跑的事也因他找到人有功而揭过了,在村里有了点小名气,也因为这个,他对无波这个外来同龄人没有那么排斥了。

事后傅明睿问起无波走丢的事,她睡了一觉起来,就记得自己的小人书借给一个男生了,男生让她在树上等,结果没回来,可再问那个男生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她都回答不上来。

“你傻呀,你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傅聚颍提醒她。

无波觉得奇怪:“我都不认识他,他骗我干嘛?”没准他是忘记了,或者家里人不让他出来了,妈妈也常常不让她出去跟不认识的小朋友玩。

“就说你傻吧。”傅聚颍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傅老四住的是一栋两层的小平楼,他平常不常跟邻居走动,家里进出就他一个老头子,突然间多出一个四岁多大的外孙女,一时之间倒有些不习惯,还是邻居的兄弟家的媳妇有心,怕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懂怎么照顾小孩子,让他们家的大闺女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才将娃儿弄干净了睡觉安置。

无波很快就睡着了,傅老四坐在庭院中吧嗒吧嗒抽了半宿大水烟,叹了半夜老气,这才回房睡下。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最不适应的是什么?有的人是认床,有的人是怕黑,这些对无波来说都不算什么,让她不适应的是——傅老四的酣眠声!江华成不打鼾,无波从来没听过别人打鼾,她就睡在傅清庭隔壁的小房间里面,眯着眼睛听着他的酣眠曲模模糊糊才睡下,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如此,第三天……

傅朝颜让傅聚颍带煎饼过来给无波,无波一边吃小脑袋一边点,傅聚颍问她怎么回事,无波偷偷地打量离得较远的外公,小声地对他说:“外公晚上一直叫,我都睡不着。”

“一直叫?”傅聚颍不解地看了看傅老四爷,“怎么个叫法?”

“就轰——轰——轰地叫呀,”无波学着外公的打鼾声,“外公晚上一直叫,白天也不睡觉,都不会打瞌睡,他好厉害。”

傅聚颍却是知道打鼾的,他不懂怎么跟无波解释有的人晚上睡着了就是会“叫”,只能胡乱地说:“他们睡觉的,他们叫得越大声,睡得越香。”无波很是怀疑,他又挺着小胸膛说,“老人家都这样,我爷爷也这样,不然你晚上去我家看看。”

无波半信半疑,她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外公的耳朵变得好红好红,她觉得很奇怪。

当天晚上,外公让无波搬到二楼的大房间去,无波抱着自己的小枕头,一脸茫然。

傅清庭被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得心虚,粗声粗气地说:“看什么?让你睡大间还满意?”顿了顿,又道,“我跟你说,一个人睡上面害怕了也别哭着来找我,哼。”

 

05 奇怪 ...

一个人究竟能有多顽固,看傅清庭对自己亲生女儿这十年来的态度就可略见一斑,江华成夫妻俩的电话、信件还有时不时让人捎带的特产,都不能感动这个独居老人那颗如同金钟罩的那个金钟一般强硬的内心;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善变,看傅清庭对此前从没见过面的外孙女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了,他这才见到无波几天,“那个丫头”就变成“我们家丫头”了。

无波并不是那种聪明伶俐到特别讨大人喜爱的小孩子,她也不会看别人脸色做事,傅明心嘱咐她要乖乖听外公的话,她就真的很听傅清庭的话,傅清庭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傅清庭去哪里,她也跟到哪里,就连傅清庭去隔壁挑水,她也跟着去,俨然是傅清庭的跟屁虫,让傅清庭莫名惆怅。

无波对隔壁家的水井很感兴趣,第一次跟傅清庭过去挑水的时候,看到他从一旁的水缸里舀起一瓢水,浇到一个黑色的很粗的大铁管里,然后抓起连着铁管的一根铁棒上下摇晃,没一会儿,一股水流突然从铁管横出来的小管子突涌出来,无波就站在旁边,吓了好大一跳!那副模样,硬是让一向不苟言笑的傅老四忍俊不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