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伴随着马儿吃痛的嘶鸣声,青鸾惊骇的叫声同时响起,惊得远处四周围的人通通都看了过来。 
马儿却在此时飞快的疾驰出去,青鸾尚未坐稳,在马背上一腾之后,重重跌在了地上。 
这一吓,一摔,几乎将青鸾折腾得晕过去,连哭也忘记了,只是躺在地上,模模糊糊的唤“三哥”。 
一旁的花无忧撇了撇嘴角,哼了一声,转身看向大帐前站着的花无暇:“三哥,这丫头唤你呢。” 
花无暇仍旧微笑着与身旁的大臣说着话,又过了许久,与那大臣告别,方才敛了笑,一步步走向青鸾躺着的位置。 
青鸾鬓发已经凌乱,脸色亦是苍白,躺在地上的模样很是狼狈。花无暇眸色倏地有些晦暗起来,沉默着褪下自己的外袍,为青鸾披上了,方才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猛然接触到男子温暖的怀抱,神智模糊不清的青鸾忽然就大哭起来:“三哥…” 
花无忧又嗤笑了一声,花无暇却看也不看她,只低头看着青鸾,片刻之后,淡淡道:“三哥在这里。” 
青鸾哭得愈发凶了:“三哥,三哥…” 
花无暇将青鸾安置在马车里,好在马车温暖又宽敞,随行御医来瞧过,也说没什么大碍,摔得不重,只是受的惊吓有些大,开了两剂凝神的药之后便离去了。 
待到青鸾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而她也已经又身在宫中。 
若欢一直守在她旁边,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姑娘,你可算醒了。” 
青鸾有些无力的坐起来,将白天的事情回想了一番:“我怎么回来的?” 
“今日春搜结束,跟着皇上一起回宫的。”若欢替她掖好被角,道,“回了宫,是三皇子将你抱回来的,不敢对菀妃娘娘说你受了伤,只是说你太累睡着了。” 
青鸾点点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若欢有些悻悻的埋怨道:“那五皇子也实在太过分了些,害姑娘受伤,却没有半分歉意,今日还在围场拔得头筹,射死了一头大灰熊。三皇子却一直留在驻地,只为照看姑娘,却让那混世魔王出尽了风头!” 
听她这么一说,青鸾的神思又有些混乱起来,终于再次躺了下去,很快又陷入昏睡的状态。
正文 三哥
第二天青鸾起得很晚,只觉得头还钝钝的疼,用早膳时却被菀妃笑言道:“别人骑马打猎的人累就算了,你既不会骑马也不会打猎,怎么就累成了这样?” 
青鸾微微有些窘迫的笑笑:“可能是太久没出过门了。” 
正说话间,外面忽传花无暇来请安,青鸾立刻便搁下筷子,对菀妃道:“菀姨,我吃好了。” 
菀妃眸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惊讶,终却没有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命人撤下吃食,再传了花无暇进来。 
三人一起坐下,菀妃同花无暇拉着家常,青鸾却一直心不在焉,只偶尔抬头看花无暇一眼,花无暇却始终只是微笑与菀妃说话。 
青鸾的心莫名沉了下去。 
等到花无暇起身离去时,青鸾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不顾菀妃的眼神,追了出去,唤住他:“三哥!” 
花无暇回转头来,仍旧淡淡微笑的模样:“怎么了?” 
青鸾仰脸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难过:“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在生我的气?是我连累你没有了在春搜中表现的机会,是吗?” 
花无暇微微拧眉听她说完,嘴角掠过一丝似是无奈的笑意:“那又有什么办法,谁叫我认了是你的三哥呢?” 
青鸾眼中一热,低下头,将手中的绢子绞了又绞,终于咬唇道:“我以后再也不去接近那五皇子了!” 
“这便对了。”出乎意料,花无暇竟笑着答了一句,青鸾诧异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缓缓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双肩,“从今日起,不管老五再来找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再理他。” 
那日下午,花无忧果然来了惠安宫寻青鸾,那时青鸾正在琴房练琴,见他走进来,头也不抬,依旧专注于指下。 
“青鸾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花无忧不以为忤,大大咧咧在青鸾身边坐了下来。 
青鸾仿若未闻。 
“完了,这回青鸾妹妹当真生气了。”花无忧无奈的耸耸肩,“昨日我当真不是成心的。” 
青鸾弹完一首曲子,伸手取茶,却发现已经凉了,抬头唤外面的若欢:“若欢姐,你给我取一杯热茶来吧。” 
很快若欢捧了两杯茶进来,青鸾诧异道:“我只喝一杯,你为何拿两杯进来?” 
若欢一惊,看了看花无忧,才又道:“另一杯是为五皇子预备的。” 
“聪明的丫头。”花无忧笑了一声,伸手去接茶,却被青鸾抢先夺了那杯热茶,往前方的地上一扔,只听“啪”的一声,茶盏具碎,热茶泼了一地。 
青鸾这才道:“这里又没有客人,那茶也是多余。” 
花无忧急得一下子跳起来:“你当真不理我了?” 
青鸾就是不理,连正眼也不给他一个,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燥,还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一连数日皆如此,生生把花无忧逼得上串下跳,却毫无办法。
正文 鹦鹉
一连数日花无忧都准时出现在惠安宫内,这一日来得晚了些,手中却多了一个笼子。 
青鸾正坐在花荫架下与若欢聊着后宫琐事,见他来了也不为所动,若欢却不敢怠慢,忙的站起身来请安。花无忧便坐到了她之前坐的地方,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笼子递到青鸾面前:“青鸾妹妹,看我给你找来了什么?” 
青鸾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那是一只全身洁白头戴黄冠的鹦鹉,青鸾认得,是唤葵花凤头鹦鹉,因为从前她三哥哥云景行曾养过一模一样的一只。今日见到,竟依稀故人之物。 
青鸾一时忘了所有,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那笼子。那鹦鹉以为她要给自己喂食,蹦跳着跃到笼边,啄着她空空如也的手心。 
“哎。”青鸾低唤了一声,收回手来。 
花无忧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包葵花籽递到她手上:“你拿这个喂它,它吃得高兴了可是会说话的!” 
青鸾依言放了些葵花籽在手中,再次递到笼边,那鹦鹉果然欢天喜地的吃起来,待到吃完,忽然尖声尖气的叫道:“青鸾姑娘吉祥!青鸾姑娘吉祥!” 
青鸾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伸进一根手指逗着它玩。于是那鹦鹉又叫起来:“青鸾姑娘饶恕!青鸾姑娘饶恕!” 
花无忧适时道:“青鸾妹妹,你若喜欢,我将它送给你可好?” 
青鸾本能便要拒绝,可这只鹦鹉实在可爱的紧,她又舍不得,面子上到底还是搁不下:“无缘无故我收你东西做什么?” 
“怎么是无缘无故?我听说过段日子便是你的生辰,这鹦鹉就当是我提前贺你寿辰的礼物。我已经送了礼,到时候来讨酒喝,你可不能不给。” 
青鸾咬住下唇许久,终于还是禁不住心头对那鹦鹉的欢喜,微微哼过一声当做是应答。 
两人这边正与那鹦鹉玩在兴头上,忽然听得身后传来男子晴朗温润的声音:“好标致的鹦鹉。” 
青鸾已经几日未曾见过花无暇,忽然听到他的声音,满心欢喜的回过头去:“三哥,你快些来看,这只鹦鹉可真是聪明!” 
花无暇含笑的目光似有深意,瞥了青鸾一眼,青鸾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什么来,看看花无忧,又看看鹦鹉,随即起身躲到了花无暇身后,低低唤了一声:“三哥。”再看向花无忧时,目光之中又出现了防备。 
花无忧顿时气道:“青鸾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才三哥不在时还好好的,难不成现在三哥来了,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花无暇淡笑一声,将青鸾从自己身后带出来,随后两人一起坐下,方才道:“老五,这你如何怨得青鸾?若非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她,她也断不会变成如今这样怯懦。” 
“那是因为我待她与旁人不同!”花无忧理直气壮道,“我只以为青鸾妹妹与别的女子不同,不会动不动就娇滴滴的哭闹,方才想着与她一处玩,也没想到会伤了她,如今我已赔礼道歉,青鸾妹妹也能原谅我了,是不是?” 
青鸾唯有讪讪一笑,花无暇拣了一颗落在桌上的葵花籽送进那鹦鹉口中,也只是微微一笑。
正文 期盼
自那日以后,花无暇竟接连一个多月未曾再来惠安宫。 
开头的几日,青鸾有些慌神--他可是因为她又与花无忧说话而生气?可是日子越往后走,却愈发觉得不可能。花无暇倒不似这样小气的人,而且接连一月不来,实在是有些奇怪。 
生辰那日,青鸾终于忍不住去了菀妃的房间,见菀妃正在梳妆,便凑上前去:“菀姨,为什么三哥这么久都不来?今日也是菀姨生辰,他会过来为菀姨贺寿吗?” 
菀妃从镜中看了青鸾一眼,并未说什么,只是挥退了身后的宫娥,将青鸾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青鸾,你如实告诉菀姨,你对无暇…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期盼?” 
这话委实委婉,青鸾有些明白不过来:“什么期盼?” 
菀妃想了想,才又道:“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他,希望每天都与他呆在一处,见到他的时候,会希望自己是最美最好的那一个。” 
青鸾怔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脸上一热:“菀姨,我没有。只不过有三哥在的时候,我总觉得要安心一些。” 
菀妃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又微笑起来:“我也不知老三为何这许久都不来,今日也未必会来吧。” 
青鸾“哦”了一声,眸色却悄无声息的黯淡了,垂头丧气的走出了菀妃的屋子。 
刚刚跨出大殿,迎面就跳来一人,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青鸾妹妹,我来讨你的寿辰酒喝了!” 
青鸾吓了一跳:“这么早,你怎么不去上学?” 
花无忧毫不在乎的摆摆手:“今日那老头子病了,正好落得清闲。你怎么不高兴?” 
青鸾想了想,觉得他应该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你可知三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也不见他来?” 
“三哥呀--”花无忧拉长了语调,斜眼睨了青鸾一眼,“你怎么就知道三哥三哥的?为什么不见你唤我一声五哥?” 
青鸾低头嘟哝了一声:“我又没有五哥…” 
花无忧一听便不乐意了:“怎么,你觉得我当你五哥还没资格了?”说着便伸出手来,作势掐住青鸾的脖子,威胁道,“叫五哥,快叫!” 
青鸾不愿意,伸手打他,被他退后一步便够不着,偏偏他的手还放在她脖子上,青鸾索性拿脚踹他。 
正闹成一团之际,青鸾眼角忽见宫门口处一抹熟悉的颜色,心中顿时大喜,收住手脚,拍下花无忧的手,往那一个多月未见的人跑去。 
“三哥…”短短一短路,她竟跑得气喘吁吁,因为天气已热起来,额头上还泌出一层薄汗,脸红红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久不来?” 
语毕,心头竟多了些许委屈,咬住下唇看着他。 
多日未见,花无暇却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淡笑看了她一眼,顺手拎过她身上的丝绢,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 
他袖口中好闻的沉水香扑面而来,青鸾微微有些迷离,只记得他还没有回答自己,又唤了一声:“三哥?” 
花无暇终于开了口:“没事,只是近来事忙,一直没抽出时间来。” 
声音亦如既往的清润,然而青鸾却蓦地捕捉到一丝低沉,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依旧微笑若许。
正文 离宫
到了正午时,惠安宫中边头一回出现了四人一起用膳的情景。花无暇命人送上一对玉镯并一双明珠,分赠给菀妃和青鸾二人,花无忧也呈上一双玉如意恭贺菀妃寿辰。 
菀妃微微一笑,命人将东西收起来方看向花无暇:“老三,这段日子以来,你都在忙些什么?” 
闻言,青鸾也就一直盯着他,等着听他的回答。 
花无暇淡淡饮下一杯酒,道:“父皇交了一桩差事与我,命我出宫去查。” 
牵涉到朝政,菀妃便没有再问什么,却是花无忧道:“那查得怎么样了?” 
花无暇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不怎么样。” 
语气中已微微带了寒凉的气息,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察觉了,菀妃覆住他手背:“究竟出什么事了?” 
青鸾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等着花无暇回答。半晌过后,终于听他淡笑一声,道:“娘娘,往后这几年,您的寿辰,无暇只怕都没法当面向您贺寿了。不过,我仍会命人快马向娘娘奉上寿礼。” 
花无忧一惊:“三哥,你要去哪里?” 
青鸾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落在桌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花无暇。 
花无暇终于也看了她一眼,却复又微笑起来:“父皇派我去江蓠戍边。” 
江蓠!青鸾大抵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位于西越和边陲小国南犁的交界处,是气候极端恶劣的湿热之地,蛮夷聚居,巫蛊之术横行。 
另两人的脸色亦不好看,然而却皆比不上青鸾。尽管她极力隐忍,眼泪还是涌了上来。 
花无暇蓦然笑了起来:“这是做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里就值得你的眼泪?” 
“三哥,不去行不行?”青鸾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泣不成声起来,“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花无忧见此情形,忽然站起身来:“三哥,我去找父皇求求情,也许还有得挽回!”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出门去。 
花无暇并未看他,只是端扶着青鸾,从身后的若欢手中接过绢子,一点点的为青鸾擦去脸上的泪痕,笑言道:“虽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然而眼泪若落得太多,便会显得不值钱了。青鸾,以后莫要再动不动就落泪,好女儿的眼泪,当是比珍珠还珍贵的。” 
青鸾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埋在他臂弯里哭。 
菀妃微微觉得头疼,按住太阳穴许久,方才道:“为何突然会有这个决定?” 
花无暇眼也不抬,语气也极淡:“是我一时大意,被人算计了。” 
菀妃蓦地一惊:“谁?” 
“不知道。”花无暇微微笑着,仿佛述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如今朝廷中一派安稳,我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这样心急,拿我先开刀。” 
“老三——”菀妃看着他年轻的面容,心疼不已,却欲言又止。 
“娘娘不用担心。”花无暇道,“您也知道父皇一旦下了决定,是不会改变旨意的,这一回,就当是磨练吧。” 
许久过后,菀妃仿佛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几时出发?” 
“明日就启程。” 
闻言,青鸾忽然哭得愈发厉害了:“三哥,三哥,你不要走——” 
花无暇微微有些无奈的笑起来:“这样吧,三哥答应你,等你将上回我留给你的棋局解开,便是我回来的时候。”
正文 三年后
三年后。 
正值隆冬,一大早便北风呼啸,吹在人脸上有如刀子在割。 
惠安宫小花园内,青鸾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一双素手却毫无避寒之物,不断查看近旁几株梅花,再让身后的宫娥将干净的雪水收藏进清罐之中,埋于地底,来年便是极好的冲茶水。 
若欢在旁笑道:“往年皆是娘娘亲自来取雪水,又累又冻也不让别人插手,不想如今姑娘也心甘情愿来受这份罪,真教人想不通。” 
青鸾轻轻折下一支红梅,放在鼻端闻了闻,才笑着递给若欢:“菀姨是个雅人,自然不是你我能比的。只是近来菀姨身子愈发不好,哪能再让她出来受冻?我既不是医师也不通医理,不知怎样能让菀姨好起来,也唯有代她受受冻了。” 
若欢叹了口气道:“说来也奇怪,从前娘娘的身子何曾这样虚弱过?偏偏自三皇子离宫之后,便小病不断。如今三年已过,还是未闻三皇子返朝的消息,也不知还要等到何时去了。” 
青鸾手一僵,生生的折断了一支略粗的梅枝。若欢见她脸色变得不大好,便吐了吐舌头,没再往下说。 
三年的时间,当年懵懵懂懂的小丫头云青鸾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心思灵敏才情动人,虽说模样依旧仅算得上清秀,却自有另一番灵动的气韵在身。 
然而,每每有人提起三皇子,她的神情便总会恢复三年前的模样,时时透着委屈与不甘。 
青鸾回过神来,微微吸了口气,顿觉凉彻肺腑,便回身看向捧罐子的宫娥:“收集满了吗?” 
“差不多了。往年也就这么多,足够了。” 
青鸾点点头,刚欲带了众人往回走,忽见小花园门口人影一闪,紧接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五皇子花无忧。只见他脚登青灰色毛靴,身上是厚厚的灰色大氅,脖子处围了厚厚一圈围脖,头上也戴着厚厚的雪帽,饶是如此还冻得直跳脚,一边跳一边唤:“青鸾妹妹,过来!”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皆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年了,唯一不曾有变化的便是这位混世魔王,依然如当初一般的不醒事。 
众人向他请安过后便退下了,青鸾这才走向他,无可奈何道:“哪有人冷得缩成这样?被宫里那些人瞧去,指不定怎么笑你呢!” 
“由他们笑去,只是别让我逮着,不然有得他们好看!”花无忧咬牙切齿之后,又冻得牙龈打颤,“青鸾妹妹,这回你可得救我。” 
青鸾忍不住蹙眉:“你又闯祸了?” 
“不是!明儿尚书房那老太傅,说是要考我们诗文,还说父皇也要阅卷,这不是要我的命吗?青鸾妹妹,你就再帮我这一回,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跳着脚起誓。 
青鸾顿时恼了:“又是这档子事,上回你不也说是最后一次?这次我帮你才怪,你等着挨板子吧!” 
青鸾说罢,越过他往回走。 
“青鸾妹妹!”花无忧在背后呼天抢地,“念在我们这么些年青梅竹马的交情,你怎么不义将我置于这样的境地?” 
青鸾听着他胡说八道,忍不住又气又好笑。这人,三年来倒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正文 胡不归
虽说青鸾恼花无忧不长进,但碍于这几年的情谊,终究还是不忍心眼见他受罚,被他缠了一整个下午,还是动手写了一篇草稿与他。 
花无忧喜不自禁,拿起手稿看了又看,装模作样道:“嗯,这一篇可比上一篇好多了,青鸾妹妹好才华,都能去考状元了。” 
青鸾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起身喝水。 
“别叹气啊你。”花无忧凑上去,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几日京中市集正热闹,过两日等我得了闲,带你出去好好玩一天。” 
青鸾捧着茶杯暖手,垂眸道:“我不去。” 
花无忧不甚高兴起来:“三哥今年是不会回来的,你再守着等也没用!” 
青鸾瞪了他一眼,负气不理他,心头却禁不住万般难过起来。 
他教她好女儿的眼泪应当比珍珠还珍贵,于是自从他走后,她不再动不动就哭;他说等她解开那盘棋局他就回来,她明知他是诓自己,却还是潜心钻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下苦工,却唯有花费在棋局上的时间是最多的。皇天不负苦心人,那棋局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经解开,可是他不仅没回来,一年到头反倒连书信都没了。菀姨近来愈发挂念他,成日忧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连带着她也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就怕他当真出了事。 
“你看你看你看,一提三哥你就这副模样,别人不知道的,还只当你对我三哥有什么企图呢!”花无忧忍不住埋怨道,“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成日里把三哥放在心里是怎么回事?回头我去求母妃,让她请父皇给你指一门好婚事,早早的把你嫁出去算了!” 
闻言,青鸾登时便气得煞白了脸:“你…你给我出去!” 
“我…”花无忧这才记起她素来不喜欢听他提起“父皇”一类的字眼,到底她还是拿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之尊当仇人,以至于进宫三年多的时间,竟一次都未曾见过当今圣上。他一时语塞,唯有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何必就气成这样?” 
青鸾怒火上来却没有这么容易就平息,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手稿,三两下撕碎了,再不留情面。 
花无忧顿时急得哇哇大叫,无论怎么说青鸾就是不肯再写一份,一直到天色暗下来,他不得不离去,才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出了惠安宫。 
果然,第二日方过了晌午,就听说五皇子今早课业不过关,被皇帝命人重重杖责了十几下,一路被人从尚书房抬回了寝宫,沿途又被不少人看尽了笑话。 
青鸾心头却高兴不起来,想着昨日他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前段时间菀妃曾经试探过自己关于嫁人的想法,青鸾禁不住忧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