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了,任督统校营使,兼州辖令!”星言淡淡的笑着:“旨要过些天才到,怕惊动太大,扰了儿子陪二老!”
“什么,又升了??!”轻挽又惊又喜:“去年入秋,才接的州辖的职,怎么这么快就…哎,老爷,瞧瞧,咱儿子多出息啊!”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妻子那样的狂喜,儿子出息了,当爹的也作脸!看来皇上是宠他,还特别准他早来,特别多给假!但是,但是为什么就不肯…那不快在放大,脸上也不由的积了阴!
“看看,星言真是出息了!你娘我,高兴得…!”说着,又淌下泪来!
“娘,你看又哭了!儿子这回不走了,陛下放了任,儿子陪娘一辈子!”星言揽过娘亲,轻轻的说着。眼睛错开爹爹那略阴沉的眼,他知道父亲的意思,在怪责他,没有在皇上面前美言!刚刚回家,他实在不想再因这件事惹得一家不快,连久别的重聚都失了颜色!
他浏览着这东院的景致,七年了,一点都没变。池塘,转桥,拂柳,楼台,各色怒放的花朵,依旧如故!家啊,这里才是他的家呢!他的眼忽然落到转桥上的一个身影上去了!一个小厮,精瘦矮小的,与旁边隔几步一同站着的相比,格外的瘦小,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般的。之所以能吸引他的目光,是因为他的站姿,木桩子一样,动也不动的矗在那。跟腿不会打弯般的,这七折转桥上每一折都站着一个小厮,虽然都是一般的恭敬的立着,但或多或说的会略是动动,或者是跟穿桥而过的丫头们闲几句嘴。但唯是他,木头人一个,离的不甚远,他们正坐在观景台上。他微微凝了眸,仔细的瞧了他半晌,纹丝不动,再没那么挺直的!
“星言,星言?”轻晚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他不由的回过头来:“娘?什么事?”
“哎,又发什么呆?你是不是累了?”娘亲关切的神情让他有些微歉,他摇着头:“没有,娘!”
“呵呵,我看你是累了!娘也是乐晕了头,你才回来,早些歇了,饭给你送屋里,晚上再好好叙!娘还有话对你说呢!”轻挽宠溺的笑着,扶着丫头的手站起来,对着一直候着的大总管墨虚诚说着:“老诚,你带着少爷先回去西院,少爷是累了~!”
星言起了身,向着父母行礼道:“那儿子先告退了!”说着,慢慢随着总管离了台,穿过游廊向着西院而去!
两人看着儿子渐行渐远,男人丢下手中的杯:“翅膀硬拉!”
“老爷!”轻晚微微的低语,抚着丈夫的手:“都一把年纪了,还求什么啊!不就是子孙满堂,承欢膝下,安享天年吗?如今你虽然是个闲职,但也正好乐个自在啊!如今儿子能展翅高翔,不正是你我所愿吗?”
他颤抖了下,微微的垂下了眉,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啊!想我墨虚坚就这一个儿子,还求什么呢!”
“老爷,对不起!”轻晚靠向他,眼圈又红了。
“轻晚!”他揽过她,轻轻的摩梭着她的衣衫:“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爷,西院还跟您走的时候一样呢,夫人天天让打扫,天天盼着少爷呢!”老诚一边引着路一边擦着眼睛:“少爷您可回来啦!老诚也想少爷呢!”
“诚叔!您怎么跟我娘一样了?!我这不回来了么,以后不走了!”星言微微的笑着,却突然问着:“诚叔,桥头四折那,站着的小厮,是府里的,还是外头买的?”
老诚回过头瞧了瞧,恍然笑着:“噢,少爷是说小白啊!外头买的,老爷进京领旨那年,买回十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她!”
“女孩子?”星言一下子愣了:“那,那怎么那副打扮?”他微微蹙了眉,那不是七年前吗?爹接了皇旨,要送他进京,结果在回程的路上买了十个小女孩。当时他就是因为这件事一怒之下,晚上就偷偷自己上京去了。爹不爱戏,不爱酒,不爱女色,不爱钱。只爱两样,权势和他的鸟!爹当时买的女孩,是用来以血喂鸟,这件事除了他跟诚叔之外,府里没人知道。就连他娘,也不知道!七年前买的,那女孩竟然还….
“少爷,您不知道!”老诚使个眼色令跟着的丫头们退后,随后压低声音说:“就活了这么一个。这二年大了,用她的血不太好使了。就放到外头来当个杂使唤!”
“没人知道她是女的?”星言低声说着:“这么多年,就没人知道?”
“哪啊!”说了刚才那一句,老诚的嗓门又恢复了正常:“都知道!不过是那孩子怪的很,所以,近身的活都用不着她,远边的,哪有使丫头的?所以,就穿成个这么着的样!再说了,也没人当她是个女的,比男人干活都爽利呢!”
他看着星言一脸的讶然,便又接着说着:“开始看那孩子眉清目秀的,两个大眼珠子也讨人喜欢!平时除了喂喂鸟儿,也就给院里打扫打扫。结果有一次,把夫人给吓着了,再不敢让来院里!就还归鸟房使去了!去年才派回三门外头。”
“啊?”星言更是诧异起来,他娘虽然柔弱,但绝对不是一个那么胆小的人。怎么会吓着?而且,既然吓着了,干什么今天还摆出来?
老诚猜出他的想法,接着道:“好些年前的事了,估么着夫人这会子也忘差不多了!今儿个少爷回来,事儿多,使唤不过来。就招唤来了!”
“怎么个吓着法?又怎么个怪法?”星言的好奇心越加的浓厚,一时更细问起来。
“先说怪吧,那孩子有三怪!”老诚竖着三根指头:“一怪,就是死不了。这打一进府,就都知道!前些年府里一些奴才们的娃儿还小,毛头一样的淘气!有一次,也不怎么着闹急了,给她推鸟房石头凳子上头,后脑勺子破那么大一洞!那血流的呀,那么大一摊!”老诚用两手比划着,匝巴着嘴:“大夫来了都说没救了!谁知她自己个躺了两天,哎,您猜怎么着?好啦!”老诚一副说书匠的口气:“二怪啊,是那孩子不哭!怎么打都不哭,木人一样,娃儿哪有不嚎嗓子的,她就不!三怪,就是那孩子奴的很!听话,再没那么听话,说干什么就干,没半拉不字!”
“这就奇了!既然奴的很,为什么还打?”星言皱起眉头,越听心里越不舒服。
“这事,您别冤枉老爷!咱东府里,从不作践下人!老爷虽然养鸟,那,那不也是…”看星言的神色有些发厌,忙又把话题转回来:“都是那帮小子淘气的可恨,那次流大摊血不死之后。那孩子命硬的事不就传当开了吗?就没事老打几下的,各管家婆子一时也看不住!开头还管管,后来看那孩子不怕打似的,也就不管了!唉!”
“再说让夫人吓着那回。是大前年老爷给夫人作寿,夫人心情好,就逛鸟房那边的园子去了!结果那园子里塘蛙太多,咭呱呱的吵得夫人烦!老爷当时就让人下塘去捉,那帮小厮们就推掇着缩手缩脚不愿下,当时她还是个丫头装扮,qisuu奇书com二话不说,扑通就跳下去啰!滚了一身的塘泥!”说到这,老诚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捂着嘴:“夫人看她老实又可人疼,就让丫头们带她回东院来,亲自找了身旧年的衣服赏她,让她换。她又小又有点呆头,当着夫人面就换,夫人倒也不气。但是,这一下,就把夫人给吓着了!”
“怎么?她身上难不成多长只手?”星言顿觉有些可笑,这就吓着了?
“唉,听在的丫头说,一身的疤啊!大大小小的,什么样的都有!唉!夫人哪见过这个啊!”老诚说到这里,摇着头叹着:“也是个可怜人呐!亏她小小年纪,能撑到今天呐!”
星言彻底的怔住了,听到这里,他都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怔怔的立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前行,一时间,归家的狂喜,皆化成复杂的怅惘!
“她先是住鸟房,跟买来的那九个住一起!后来一个一个都没了,就她自己!也没有哪个丫头愿意跟她住,唉!现在还住那。”老诚叹息,一时也站住了。
“老诚,一会你把她带我屋来!”星言忽然开口道,稳了稳神,继续迈开步子。
“少爷!使不得!那孩子呆头鹅似的,怕引得少爷不痛快呢~!”老诚摇着手,轻声说着:“少爷要是可怜她,老诚就交待下去,打赏打赏就是了!”
“我不只是可怜,有点好奇,你不是说她很奴吗?那怎么会引得我不痛快!”星言拍拍他的肩:“让你叫就去叫!”他说着。加快了脚步,向着西院的方向。可怜,这世上的可怜人还少么?因父亲这样的行为,造就了多少个可怜人?老诚,你打赏打赏,也抺不平,这七年来的创伤!不仅仅是她的,至少她还活着,那死去的九个呢?还有,更多的九个呢?
第一卷
—第三章 - 宿命的相逢—
星言换下身上的衣衫,换了一件家常的白色锦袍。西院还跟他走时一样,连花枝都修剪的格外的精致,看来娘花了很多心思在这里,他一手扶着床边水色天青的纱幔,一时有些感叹!正想着,忽然听外面游廊有脚步声,知道老诚带人来了。他踱了几步,坐在正堂的桌边。听得老诚在外面轻轻的咳了声,清了清嗓,说着:“少爷,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听他吩咐,外面的小丫头推开了门,示意让人进去。老诚刚想往里领,听得星言说:“老诚,你先回去,让她自个进来!”
“是,少爷!”星言略抬了眼,正看到她直迈进来,还是笔杆条直得往他面前一站,目不斜视的说了一句:“少爷好!”
她声音清而略低,不裂耳,不垂心,很好听。他站起身来,示意丫头将门闭了,向她踱了两步,近处看,她更是瘦,有些瘦骨嶙峋,尖削的肩胛撑着布衫,像个竹架子!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尖尖的,像是一用力就会碎掉一般,她的脸就这样被他抬起对着他。真是眉清目秀,老诚倒是说的没错,一双大眼乌油油的,黑多白少,但是,那眼空洞洞的。一抬起来,他就觉得,很空,像是没有生命的一样,里面什么也没有!
“小白?”他低声问。
“是的,少爷!”她答着,眼看着他,却不知闪避,直愣愣的。
“来这几年了?”他听她答的清楚,怎么也不像老诚说的像个呆鹅。
“七年了,少爷!”她一动不动的支愣在那,像尊雕刻。
“什么都肯做?”他坐下来,眼中却闪着意味,真那么奴吗?看她那样,怎么都不像。
“是的,少爷!”她应着。
“脱衣服!”他淡淡的说,戏谑着看她。
“是,少爷!”她二话不说,伸手就开始解扣子。星言一下子惊住了,不是吧!?真这么奴?让脱就脱,再怎么奴,也该知道男女有别吧!就算是主子,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也该有点羞涩,也该有些怯意吧!至少,也不该这样毫无表情吧!他一怔之间,她已经将扣子解开了大半,他更大的惊讶顿时展露在眼前,一道异常深的伤疤自她的锁骨在向下延深,周围还密布着坑洼不平的伤痕,扭曲着,罗列着…“住手!”他看不下去般的低喝,眼瞳都微微的收缩起来,他甚至有些怒。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被人折磨,依旧不思反抗,不仅如此,还这般的奴根深重,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的手机械的停了下来,又恢复那木桩一样。他猛的站起来,胸口起伏不定,眼中的不解和愤闷在加深,他盯着她:“怎么弄的?这伤?”
“少爷问哪一个?”她依旧是那样清低的声音,仿佛问的根本就不是她的事一般。
“最深的那个!我爹弄的吗?”他指着她的锁骨:“把扣子系上吧!”
“奴才自己割的。”她应着,伸手又开始系扣子,动作像是个扯线的木偶一般。
“喂鸟?”他问。
“不是,少爷!”她的眼直看着前方,静静说着。
“那是什么?”他接着问。
“为了证明奴才死不了!少爷!”她答清晰,他却听得有些后背发寒!为了证明她死不了?哼,面前这个,真的可以算作是人吗?她不会疼的吗?
“为什么这样?”他忍不住般的再次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直抬起来对着他,他低垂着眼盯着她看:“其它的,也是这样弄的吗?”
“为了吃饭,少爷!”她毫不畏惧的迎着他的目光,不对,是毫无内容的迎上来,因为眼神是空的:“其它的,有的是以前打的,有的是最近打的,有些记不清了,不能一一回答少爷!”
她口齿清晰,条理清楚,不像是脑子有毛病,她能这样,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奴根深种!!
“为了吃饭??!”他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为了吃饭就可以这样?甘心当鸟奴七年?为了证明自己血流不止也不死,就在身上弄那么大一个伤口?为了吃饭,就可让人随意的打?打到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这个世界,有很多种途径可以填饱肚子。你选了最糟糕的一种!”他恨恨的说,也不知道自己怒从何来!之前早听老诚说了啊,干嘛还气成这样?干嘛还非要见她这种死德性?干嘛在自己一回来就给自己找不痛快!她愿意做奴才,她愿意挨打,她愿意喂鸟是她愿意!她活该,自己究竟在气个什么劲?
她不语,定定的看他,他竟在她的目光中有些躲闪!仿佛他会被她看穿一般,让他竟然有些躲闪:“你一会还有什么差事!”他竟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说出口连自己都不相信。今天是晕了头了吗?
“扫院子,喂马,然后看更,少爷!”她答着。
“管你的,哪一个?”他问
“三门外的贵叔,少爷!”她答
贵叔?他皱眉想了想,想不起家里有这么个人。他隔着窗问外面的小丫头:“贵叔是哪个?”
“噢,三门外的阿贵,管院里杂活的!”外面轻轻的应着。
“跟他说,我把小白留下了。让他以后别管她的事了!”他说完,转过脸来看她:“你跟着我,愿意么?”
“是,少爷!”她依旧是那样一副奴相,没半拉不字!让他无可奈何!他真不知今天自己是抽了什么风,非要管她死活,可怜的人多的是。可偏就是她那黑黑的眼睛让他难以释怀,让他好奇到家,让他想探究,奇 -書∧ 網那里究竟有什么!
“外头候着吧,有事叫你!”他转头向厢阁里走,有气无力!跟她说几句话,却跟放了气一般,让他觉得好累啊!
“是,少爷!”她应着,退出了房门,还很有规矩的替他带上。他一头倒在床上,长长的叹息,也不知道是在叹个什么!
晚上,一家在鑲红楼里吃饭。座落在南院的镶红楼是家里最高的观景台,这里可以将整个东府尽收眼底。他们坐在顶层的凭风阁,这里站满了一屋子的人,轻晚一脸春风,满眼笑意,不时的往儿子的碗里挟菜:“来来,这个你早先老吵着要,今天多吃点!”她一边挟着,一边还抚着他的颈,一如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般。
“轻晚,儿子这么大了,你还这样抚来摸去的!”坚低语,看着丫头们窃笑的表情,无奈说着。
“再大,也是我的儿!”轻晚眉开眼笑,忽然扬着眉说:“真是大了呢,一转眼,都这么大了,该娶妻了呢!”
“娘!还早!”星言丢下筷子,握着娘的手:“还早呢!”
“不早了,娘早帮你看好了!回头给你瞧瞧画像,都是可人儿呢!”轻晚轻拍他的肩:“这些年,你在京里,可有什么….”
“哼,他那些个风流韵事传的,你还听的少么?还问什么!”一说到这个,坚又添了气,对着他竖着眉低哼着。
“那有什么,儿子大了,有个房里人照应着。也让咱们少操些心啊!”轻晚掠嗔着。转脸又笑着:“这次你回来,京里的宅子也空了吧!多时让她们也来,给娘瞧瞧啊?!”
“儿子这会先行,就是不想惊动人。过些时日,萧亮会带她们回来的!”星言微微笑着:“京城的府空着,娘亲闲时可以去逛逛!”
“哼,你这小子,倒是过得风流快活!”坚越听越气,怪不得不愿意娶妻,也不愿意回来!流连温柔乡啊!
星言略是抬眼,便知道爹在想什么。他也不愿意多言,反正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芥蒂,何止如此!没来由的,他又想起那个小白,又想起她的眼睛,怪怪的,一直在他心里浮沉。挥之不去!从未有过的感觉!
“对了,爹,我跟您讨个人!”星言轻语着。
“又是哪个丫头?”他讽着,抬眼着着一屋子的丫头,红衣翠纱,袅袅婷婷的,因他这话,却都红了脸!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这臭小子,长了张桃花脸,刚一回来就惊得满屋子春心大动!算了,他也没指望儿子跟自己一般,真若如此,搞不好还真是让老墨家绝了后了呢!
“三门外的小白,爹用不上了,我想留着使!”他淡淡的说,却是另有所指!
“哪个小白?”轻晚一脸的迷糊,墨虚坚却变了脸色!
“三门外的一个杂役!我看她挺机灵的,想留着!”星言拿起桌上的丝绢抺了抺手指,说着。
“行!”不等坚开口,轻晚就爽快的说:“这府里的,还不都是你的,瞧上哪个就用哪个!就把小白派你西院去!回头你建成新府,你愿带走几个,娘给你挑好的!”
“不行,别人你随便,小白不行!”坚哼着:“她有别的指派,不行!”
“瞧你,儿子瞧上个小厮,你也至于!”轻晚白了丈夫一眼,回眼看着儿子笑着:“娘说行就行,小白就归你了!”
“谢谢娘!”星言笑着。轻晚略扬着眉:“还有瞧的上的么?娘可是给你留着几个好的!”她一脸的戏笑,眼波流动,看着儿子。
“娘看了好就好,我没意见!”“呵呵,那就好!”
一时罢了饭,星言微微有些薄醉,踏着月色,跟着丫头们往回走。初春有些微寒,细风一吹,燥热的脸格外的舒服。他步伐轻快,不多时,已经穿过南花院,走过晓镜湖,过了游廊和矮山,从小拱门那里到了西院南门。院里点着灯,见他回来,忙有人过来搀,他挥挥手示意不要,随口问着:“小白呢?”一语刚出,连自己都有些发怔,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迎过来的是碧竹,也就是今天轻晚说‘好的’中的一个。她偷偷抬眼看星言的侧脸,一时飞红了脸颊,她可是夫人身边得意的,今儿个过西院的时候,多少人羡慕她!少爷的官现在比老爷都高三阶,是当今陛下一等的大红人。不仅是如此,少爷人品风流,生的清俊无双,一入得府来,没有不往心上去的。少爷走时才十三岁,一晃七年,回来时已经是翩翩佳公子,若是真成他府里的。那岂不是,一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越想越喜,忍不住有些眉飞色舞起来。忽然听少爷问话,忙低头柔声应着:“他还在那杵着呢!”
“还杵着?”他愣了,脚下不由的加快了。
“可不?!”碧竹追着他的脚步,一时有些落下了:“他说少爷让他候着,他就候着!”对于这个小白,她也一直觉得怪里怪气的,府人都说她是女人,可她刚看了半天,没觉得她哪点像个女人。还是个小厮打扮,还是个三门外应差的。真不知道少爷怎么把她弄这西院来了!来这好几年了,打过照面的次数也是有限,传闻是不少,可听了总让人麻麻的不舒服!所以,今天来了西院,也没人理她,都远着她!
他转过花园,穿堂,远远的看到她在自己卧房外站着。还是那个站姿,动也不动,木头一根!不知为什么,瞧见她这德性,他竟有些想笑,又有些气,七搅八搅的混在一起,让他辩不清楚!
“跟我进来!”他看她一身单衣,在风中立着像一根竹,气一下子窜上来。他几步推开房门,吓得屋里给他铺床的丫头一跳!
“是,少爷!”还是那一问一答。然后跟着他的脚步,她直直的站在堂屋边上。
“你们先出去!”他向着铺床的,还有跟进来的碧竹。
“可是…还没…”碧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眼给瞪了出去。他直盯着她:“你有病吗?”他哼着。
“没有,少爷!”她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他又伸手去扭她的下巴,一摸之下,冰得扎手。他的眉紧皱起来:“你看这院里,有哪个跟你似的,白痴一样杵在那?!”
“没有,少爷!”她应着,双颊被他捏得直凹进去,挤着唇说着。
“那你还呆那?!”他低吼着。
“少爷让奴才候着!奴才就候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他简直一点办法没有,看来,以后跟她说话得条理格外分明才行!她根本就是猪脑袋,再加上奴根奴性,蠢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