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脖子吊起来跟先捆住哪只手是无所谓的。假如绳子只够捆住两只手的话,脑袋恐怕 就会幸免了。”

“言之有理。这就是说,作案人原本就没有打算掩盖脖子上的勒痕?”

“是的,没有。”

“这意味着…”

“人不是被勒死的。对了,那女人的死因是什么?”

“鉴定科还没有给出任何意见,他们说正在对被害人进行解剖,解剖完成后才能得出结论。”

这时,从楼梯下方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两名探员侧目望去,只见一个满头凌乱灰发的大个子男人正手扶墙壁、喘着粗气,吃力地顺着楼梯走上来。他们见此人两手空空,起初并没想到他就是大夫,还以为是某个来给孩子约诊的父亲。

“克里平大夫吗?”

罗恩把帽子拿在手里,将信将疑地问道。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这里可是儿科,要来就把孩子带来。”

说完,医生便一头扎进了大哭小叫、爬来滚去的孩子堆儿里。看上去是猜对了。靠近他的身边后,马上就闻到了他嘴里的一股刺鼻的杜松子酒味。罗恩和威利对视了一下。

“这下好了,”威利说,“大夫开工了。”

威利连忙将照片塞进公文包。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人家这架子可真大。”

罗恩说。

两个人追着医生回到了走廊里。因为恰好和两个小孩撞到了一起,两个人的动作慢了一步。

分开两个小孩后抬头一看,医生拉开了嵌着毛玻璃的房门,正往诊室里走。

为了赶在第一个患者进门之前,罗恩和威利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跟进了屋里。一进门,就听医生说道:

“我应该告诉过你们,这里是儿科,不给你们瞧病。成人内科从这儿往北,隔着三个街区就是。”

医生已经坐到了自己专用的椅子里,说话时带着醉汉所特有的气喘吁吁。

“大夫,我们不是来看病的。”

罗恩正色说道,亮出警徽。罗恩怕医生看得不真切,便上前跨了两步,举到医生的鼻尖底下。

于是,医生摸出玳瑁框的眼镜戴上,又将眼睛往近前凑了凑。

然后,他缓缓地扬起脸,将眼镜一直拉到鼻子下面,从眼镜框的上方紧紧盯着罗恩的脸。这时才看出,医生的眼睛斜视得很厉害。

“原来二位是警察啊。”

克里平大夫说。罗恩瞟了一眼身旁的搭档,威利便嘟囔道:“如假包换。”

“是的。我们前来打搅,是想了解这个患者的地址。”

罗恩随即掏出门诊预约卡,捅到了他的鼻尖跟前。医生的回答有些令人吃惊:

“这玩意儿是什么?”

“这不是贵院的预约卡吗?”

罗恩诧异地说道。

“好像是的。”

医生勉强承认了。

“可我是头一次见到。我从来就不看这玩意儿。”他说,“你们又不是病人。可这上面又写 着我们的名字,‘鲍勃·克里平医院’。”

“似乎是这样。那好,这种预约卡一般是谁来填写呢?”

“护士写的。”

医生将身子靠回椅子里,口气肯定说道。

“我们想知道马丁·丹顿的住址。”

罗恩说。

“我们的患者做了什么?偷了糖果什么的吗?”

“凶案科是不会为糖果出警的。是他的母亲。”

“当妈的怎么了,杀了人了?”

“恰恰相反,她被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医生也沉默不语了。

“请告诉我们孩子母亲的姓名。还有,她的为人怎么样,住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会知道!”医生说,“我不可能记住所有的患者。你瞧瞧走廊里吧,每天都有这么一大堆的病人。”

“我们想…”守在一旁的威利客客气气地插进来说,“您这间办公室的什么地方,应该会有病例呀或者患者档案什么的吧?”

医生立刻点了点头,说道:

“大概吧,也许就在这屋子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不过你们可别乱翻,这个样子已经够让我抓瞎的了。”

“我们不会乱翻,”罗恩说,“如果您能替我们找的话。”

“我才不管呢。”医生又强硬起来,“这是护士管的事儿。病人的病历搁在哪儿,我一概不 知。”

看到罗恩和威利不为所动,医生继续说道:

“你们肯定以为我喝醉了吧,怀疑我这副德行还怎么给孩子打针。”

罗恩没有吭声。虽然心里的确这么想,可说出来也是无济于事。再没有比跟醉汉拌嘴更愚蠢的事了。少顷,医生说道:

“打针也归护士管。”

罗恩将空荡荡的诊室扫视了一圈,然后说:

“那好,护士在哪儿?”

“这会儿在家呢。别担心,走着过来只用五分钟。”

“那就请她快来上班吧。”

“有急事我会打电话的。”

“现在就是有急事的时候。请吧。”

罗恩拿起话筒,仍是举到医生的鼻尖底下。

医生照例惊讶地对着话筒盯了一会儿,似乎由衷地领悟到这确实是一台电话机:

“你自己打好了。”

“可以,只要我知道号码。”罗恩说。

于是,医生慢吞吞地翻开手边的记事本,念出了号码。

“名字呢?”

罗恩一边拨号一边问。

“罗伊斯,罗伊斯·摩瑟。”

罗恩一面听着拨号音,一面在心里嘀咕,这名字真拗口。很快,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背后还有个小孩在吵吵嚷嚷。

“您是罗伊斯·摩瑟女士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不出所料,接电话的 人对名字进行了纠正,可罗恩并未听得很在意。

“您就是鲍勃·克里平医院的护士吧?我是华盛顿东区警局的警察,从克里平医院给您打的电话。”

“出了什么事?”护士问,“大夫呢?”

“大夫很好。他叫我亲自给您挂电话。我想了解一名患者的地址,他叫马丁·丹顿。您知道吗?”

“不知道。”

“有没有病例什么的写着他的地址?”

“病例就放在医院的文件柜里。”

“我们在赶时间。您多会儿能到?”

“那我抓紧收拾一下,五分钟后出门。”

“我们等着您。请赶紧吧,这医院好像没了您就玩不转了。”

说完,罗恩放下了话筒。

“我讨厌护士。”医生悠然地靠在椅背上,说,“要账的都是她引来的。我讨厌要账的,这些烂事让我腻歪透了。”

“大夫,”罗恩说道,“我们不是来讨债的。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案,明天整个华盛顿都会被搅得鸡犬不宁。我们退到走廊里等,免得碍着您的事儿。您还是尽快开始干活吧,否则您得干到第二天早上了。”

说着,罗恩拉着搭档来到走廊里。然后,他向等候着的人们发问:“谁是第一个?”

他看到一对母子举起了手,便说:“请进去吧。”

“咱们还是去楼梯间吧,这里吵死人,叫人没法做事。”

穿过走廊来到楼梯间,后背一挨到楼梯扶手上,威利便打趣地说:

“但愿护士没有喝醉。”

罗恩却笑不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威利接着说:

“那个大夫能正经给人看病吗?”

“是啊,这会儿连护士也不在场。”

“这个地方该叫罗伊斯·摩瑟医院。那个大夫就是个摆设。护士来之前最好别打针。”

“不知道他分得清药名不。”

“啊,分得清,就像这样,”威利说,“这孩子疼得直捂肚子,一定是肚子疼,给你开点肠胃药好了。你怎么了?咳嗽得厉害,肯定是感冒,喏,吃点感冒药吧。你说什么?大街上的药店就能搞定?话可不能这么说嘛,病人怎么能不看医生呢…”

“妈的,什么玩意儿!”罗恩忍不住骂了一句,“死者的姓名和地址都查得这么费劲,要找到凶手恐怕得转了年了。”

“淡定些,罗恩,往后也许不会再碰上醉鬼当你的证人了。”

“但愿如此吧。咱们这儿也算是个文明世界吗?调皮捣蛋的病娃子再加上酒精中毒的大夫,简直无可救药。威利,我们面对的是凶杀案,可不是抓几个小毛贼,慢条斯理的怎么成。在非洲的乡村办起案来也会有效率得多。照这个样子下去,这场战争的输家肯定是我们了。”

“假如司令官是那个大夫的话。”

“真想把这些王八蛋醉鬼都绑起来,一脚踹到前线去!”

罗恩怒火攻心。威利笑着说:

“只要还能朝敌人放枪,‘醉汉连’的作用恐怕也不能小看的嘛。”

“前线可没有酒。”

“那家伙去了会这么样呢?要是敌人挥着干邑酒瓶喊‘投降吧,每人一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一眨眼工夫,战事就结束了。”

罗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整整过了十五分钟,护士才姗姗来迟。她已经换上了护士服,一看便知。

让两个人松了一口气的是,她是一位面相稳重的成熟女性,身上未沾一丝酒气。她看了一眼门诊预约卡,便带头穿过走廊进入诊室。她打开医生背后的步进式衣帽间的门,消失在里面。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一张纸片走了出来。

“这上面写着地址。是母亲本人写的。”

“让我抄一下好吗?”

“请吧。”

“母亲本人的名字有吗?”

“这个没有。”

罗恩接过纸片,就着旁边的桌子将地址抄在记事本上。这时,只听醉醺醺的医生口气亲切地问道:

“该办的都办完了吧?”

罗恩点头致谢后,走出了诊室。

5病历上所写的地址似乎是巴里农场[1]

边上的一座公寓楼。威利的道奇车驶过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2]

桥后,他边转动方向盘边说:

“那医院可真够人一戗。”

罗恩点了点头。太阳快要降临到右边的波托马克河[3]

对岸的森林上方,给已是满枝黄色霜叶[1] 位于华盛顿东南部的一个贫民窟。

[2] 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1817-1895),十九世纪美国废奴运动领袖。

[3] 源出阿巴拉契亚山脉西麓,全长五百九十公里。首都华盛顿在该河的东北岸。

的树木又披上了一层亮灿灿的金色。美妙的瞬间,美丽的华盛顿特区。

“是啊,医院再破,可贫民窟的穷人也得去啊。那里是唯一的儿科了。”

说着,罗恩将身子转向了威利。

“医生都很贵的,想不花钱只能将就了。”

威利说。

“酒精中毒的大夫就免了吧。”

罗恩说。

“护士还是很靠谱的嘛。”

“威利,你小时候瞧过大夫吗?”

罗恩问道。

“瞧过啊。”威利不假思索地答道,“我长大的那个街区跟那儿也差不了多少,可大夫要强得多了。”

“强在哪儿呢?”

罗恩问。

“至少人家不酗酒。做事的样子兢兢业业,还富有童心。而且知道病历的下落。”

罗恩默默地点了点头,说:

“是啊,病历。”

“其实医生倒没必要知道病历放在哪儿,只要清楚胃和心脏的位置就行了。”

“还有药的名称。”

“打针可以由护士一手包办。不过,那个人居然还能记得住药名。”

威利带了些感慨的语气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可以打赌,他肯定早忘光了。”

“也许他更熟悉的是金酒的牌子。”

威利点点头,打了一把轮。

“帕姆罗伊大道,没错吧?”

“对,四十五号。”

罗恩瞟了一眼本子说道。很快,车子在一群黑孩子扎堆儿玩耍的便道旁停了下来。一块铺路石的侧面写着“四十五”的字样。便道上落了一层枯叶。

“你快看。”

威利打开驾驶席一侧的车门,说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帮小孩子正蹲在地上玩弹球。

“看得我手都痒痒了。”威利说,“那不是弹球嘛,我玩这个百发百中。我这本事能让那帮小鬼大开眼界的。”

罗恩等着威利跟上来,随后两个人并排穿过铺满了枯叶的便道。树上的叶子一棵接一棵地掉 光了。开发了这片地区的政府官员们大概很想把这条街打造得更为高尚一些,然而,这一宏图彻底落空了。这里已沦为一帮脏小孩的聚会场所。

威利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前方那群玩弹球的孩子们身上。

一座石砌的肮脏公寓楼横在眼前。石墙污迹斑斑,窗棂的绿漆已经剥落、爆起。视线回到前方后,威利仰望着这座公寓楼,显得十分沮丧。

“怎么又撞到这种地方来了。”他说,“贫困当道啊。”

罗恩默默地拉开充当玄关的一扇小门。这扇门代表了安分守己。如果这座楼认为自己里面所承载的世界足够显赫,就会在墙壁正中辟出一座宏伟的玄关,再在顶部支上夸张的遮阳棚。

走上昏暗的楼梯,进到楼道里。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阳光射进窗子,在不太长的楼道尽头投射出一个小小的光晕。

一阵女人的脆嗓门传入耳膜,只见空荡荡的楼道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和一个女人在拿橡皮球玩着掷球游戏。孩子接了个空,皮球滚了过来,罗恩眼疾手快地猫下腰,接住了来球。少年急急地跑来要球,罗恩一边将球递过去,一边说:

“失误了吧?”

少年一声不吭。

“这样子可配不上扬基队[1]

哦。”

少年身上所穿的汗衫,式样正是模仿了扬基队的队服。

“你的投球手是你的母亲吗?”

[1] 纽约扬基棒球队的历史已达百年,在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中隶属于东区。

罗恩指着对面的女人问道。孩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这孩子不太爱说话的。”

女人开了口。于是,罗恩站起了身,威利也转身朝向她,从怀里掏出警徽。

“我们在找马丁·丹顿。”

罗恩说。

“警察要找马丁?”

女人说完便僵立着,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她一身藏蓝色的连衣裙打扮,上面撒满白色的碎花点,夕阳透过西边的窗子在裙腰的位置打出一个四方形的光团。这光团静止着,一动不动。

“葆拉…她怎么了?”

她说道。

“葆拉?”

威利追问了一句。接着,两个探员将孩子留在身后,朝着女人走去。

“马丁·丹顿的母亲是叫这个名字吗?”

罗恩问道。女人马上点了点头。

“葆拉·丹顿?”

“是的。”

她答道。

“您是?”

“玛利亚·塞拉诺。”

“葆拉·丹顿小姐的朋友?”

她点点头,说:“我们就住隔壁。”

“塞拉诺小姐,丹顿呢?”

她慢慢举起右手,指向站在西边窗前的少年。

“就是他啊。”

罗恩和威利齐齐转过身子,看着那个在逆光 中像剪影一样的瘦弱少年。

“他不会说话吗?”

罗恩被晃得眯起眼睛,问道。

“不是不会说,是说得不太好。”

然后,她将右手放在胸口上,似乎是为了平复一下情绪。接着,为了不让远处的少年听见,她喃喃地说道:

“葆拉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回来,我觉着一定是出事了。我一直在想象着,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会不会这么问我,‘你就是葆拉的朋友玛利亚·塞拉诺小姐?’还真让我猜着了。”

“我们两个单独谈一下好吗?”

罗恩小声问了一句。随后,朝着身旁的搭档说:

“威利,你能去陪那孩子玩一会儿吗?”

说完,他将橡皮球扔给了威利。威利接过了球,大大咧咧地冲那少年喊道:

“好嘞,小马丁,接着扔球玩吧。”

“您的房间是哪一间?”

罗恩问道。玛利亚默默地指了指眼前的一扇门,然后说:

“葆拉和马丁的房间在那儿。”

玛利亚将手放在自己房间的门柄上:

“要进去吗?”

罗恩点了点头。

“如果方便的话。时间不会太长,我想跟您私下里谈谈。”

玛利亚也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门。罗恩跟在玛利亚的身后走进了房间。

进入房间后,玛利亚拉了一下与楼道相邻的 墙上垂吊下来的灯绳儿,打开了电灯,因为房间里实在太暗了。这房间的采光似乎极差,西墙上没有窗户,北边的窗子又被紧挨着的一座楼那黑乎乎的墙体遮挡得严严实实。

厨房在靠近楼道的一侧,迎面摆着椅子和餐桌。玛利亚走到餐桌那儿,拉出椅子说了声“请坐吧”。罗恩没等坐稳又欠起了身,将椅子再往外拉了拉,这才坐了下去。看到玛利亚转身准备去水槽那边,罗恩劝住了她。

“喝的就免了吧,您就别费心张罗了,塞拉诺小姐。我很快就告辞。请您坐下吧。”

罗恩指了指前面的椅子。椅子似乎只有这两张。大概是二人世界,没有小孩的缘故吧。

她呆呆地站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通了,缓缓地坐了下去。刚一坐稳,便用双手捂住脸,头朝向桌子低垂着。

“塞拉诺小姐。”

罗恩开了口。

“先不要说!”

她喊了一句。

“一定不是好消息,对吧?”

玛丽娅说。

“不是个好消息。”

罗恩坦言道。他是觉得,她始终捂着脸,如果自己只是点点头的话,她是不会看到的。该说的话总归非说不可的,这种场合,遮遮掩掩没有任何意义。

“你们很要好吗?”

罗恩问。

“我没有别的朋友了。虽说搬到这儿也只是 碰巧跟她住隔壁,可我们都没什么人可走动的,所以就成了好朋友,能帮上的就互相帮一把。她,是不是死了?”

“是的。”

“上帝啊!”她微弱地惊呼了一声,便哭了出来,边哭边说,“发生了什么?上帝啊,你都做了什么,我们犯了什么错?葆拉凭什么要遭此不测?我们够不容易的了,从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本以为谈话很快就能结束,可看上去要颇费一段时间了。

“我想一会儿就告辞,塞拉诺小姐。所以…”

“不,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我可不愿意以后再到警局去,所以…”

罗恩虽然可以理解这种心情,可他并不想多谈,只是对她说了句人死了便搞成这个样子。假如再一五一十地描述尸体所遭到的摧残,天晓得会发生什么。

“您结婚了吗?”

看着门廊里放着的男鞋和鞋拔子,罗恩问道。

“结了。”

“没有孩子吗?”

“嗯,没有。”

玛利亚边用手帕抹泪边说。

“葆拉·丹顿小姐呢?”

“她没有结婚。听她说是离了。”

“见过面吗?”

“她先生吗?没见过。”

“如果死者有前夫的话,我们必须要找到他。

他长得什么样、住在什么地方、做什么职业,这些有没有听说过?”

玛利亚摇了摇头。

“没有。因为葆拉也不想说…”

“她不想说…”

说完,罗恩停顿了一会儿。

“塞拉诺小姐,这很重要。丹顿小姐是被杀的。”

玛利亚的举止又凝滞了。

“什么时候?在哪儿?怎么被杀的?是什么人干的?”

“一无所知。所有的东西都有待调查,所以我们才到处走访。她不想说的事,是什么呢?”

“我猜葆拉是不愿意讲,就是说…”

“就是说?”

“您该懂的。也许,她根本没结过婚。”

“哦,小马丁也许是一夜情之后的私生子。”

“是的。”

“这么说,她一开始就没有过丈夫。塞拉诺小姐,丹顿小姐的职业,您…”

她缓缓地点点头。

“皮肉生意,这么说对吗?”

“她需要生活费。我知道她在干这一行。”

“偷着干的?”

“应该是,可她对我说了。”

“你们无话不谈哪。”

“她那工作一般都在夜里,小马丁虽然睡了,可偶尔也需要我帮忙照看…”

“这样啊。关于工作上的事儿,她有没有谈起过什么?比方说,跟哪个客人结了仇啦,遭到 哪个变态狂的纠缠啦,跟卖淫团伙惹上麻烦啦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