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回多给点儿时间,一点儿体力都没有了。”
“可以。给你十分钟,九点三十五。你要是磨磨蹭蹭到不了,孩子就死定了!”
电话被挂断了。
吉敷把皮包从上衣下边抽出来,向楼梯跑去。
“喂!你的上衣!上衣!上衣忘拿了!”附近一个中年男人冲吉敷喊道。
吉敷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对那个人叫道:“我是警察,赶快通知地铁站务员!”
胸闷得要命,加上时间紧迫,只能说这么多了。吉敷头也不回地跑上楼梯。回到地面,不用说,看不见小谷他们那辆白色本田。现在是孤军作战了。吉敷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被绑匪左右。
不过,小谷他们要是等不到我,一定会去地下通道里找,我刚才留在那里的上衣可以给他们留下一点线索。
地面上车还是很多的,不过大部分是亮着“空车”牌子的出租车。肉眼虽然看不见,但尾气污染一定十分严重。还好有晚风吹在身上,比在地下通道里好受一些,吉敷有一种获救了的感觉。他边跑边做了几次深呼吸。
一路上,一部公用电话都没有。这是一条办公楼林立的大街,用不着什么公用电话。虽然这次时间比较充裕,但也无法利用公用电话通知搭档们。脑子已经不会转弯了,应该利用二重桥前站的红色公用电话打一个嘛。绑匪正在冷静地实施着经过反复研究制定的计划,自己完全被绑匪牵着鼻子走。现在只剩下孤身一人,身体也快累垮了,而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绑匪前面去。
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呢?今天得倒多大霉呢?
拐过明治生命保险公司大楼的时候,吉敷用手顶住了自己的右腹部。如果不这样的话,说不定就会瘫倒在地,真想蹲下歇一会儿。说是在不停地跑,速度早就跟走差不多了。
看见了,看见那个红色公用电话了!还没有响铃。十米,五米,电话越来越近,还是没有响铃。如果现在响起来,紧跑两步就能把听筒摘下来。想到这里,吉敷不跑了,蹒跚地走了起来。还差一米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吉敷不慌不忙地把受话器摘了下来。
“刑警先生吗?”
还是那个已经听惯了的沙哑的嗓音。既像是黑社会的老大,又带着几分洒脱。像这种诱拐小孩子的绑匪,都是些下三烂,可是这个绑匪却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家伙——对此吉敷没有丝毫的怀疑。
“累了吧?你觉得怎么样?相当够戗吧?”
废话!这还用你说吗?吉敷想骂那个无耻的绑匪,可是骂不出来,现在他可以说是精疲力竭了。
“怎么了?怎么不出声?”
“少来这套!这种把戏你想再玩儿多久?该结束了!滚出来!”
“不要用这种不怎么可爱的方式跟我说话嘛。我现在心情好得很。”
吉敷没再说什么,心想:这倒是实话,把一个刑警耍猴儿似的耍了半天,心情不好才怪呢。
“你呢,也算拼了命尽了力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分上,我把孩子还给你吧。”
“什么?”吉敷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没理解绑匪的话是什么意思。
“把孩子还给我?”吉敷追问了一句,差点儿剧烈地咳嗽起来。
“是的。你到帝国饭店一楼大厅去看看吧,孩子就坐在柜台前边的沙发上等着你去接呢。再见!”
“等等!你等等!”吉敷慌忙叫道,“钱,钱怎么办?这一千万怎么办?”
“我才不要那玩意儿呢!”绑匪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吉敷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紧抱皮包,不知不觉蹲在了地上。疲劳达到了极限,头晕目眩。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场骚乱到底算什么?吉敷张口结舌了好半天,自言自语道:开什么玩笑?
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长时间,吉敷突然回过神来:孩子!川口的孩子真的没事吗?这是头等大事啊!
吉敷抱着皮包,朝日比谷大街走去。帝国饭店就在日比谷大街。
这回吉敷倒是真想跑,可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起来,两腿完全不听使唤了。他紧紧抱着那个装有一千万日元的皮包,竭尽全力加快步伐前进。这么点儿距离,用不着叫出租车,走不了几步就到了。
走上日比谷大街,帝国饭店就在眼前了。顺着刚才跑过的便道快步行走,再次从那个卖拉面的摊子前边经过。收音机里现场直播的棒球比赛已经结束了,赢得比赛的投手正在接受记者采访。
终于走到帝国饭店了。吉敷推开玻璃大门,踏上铺着地毯的大厅,急急忙忙走向柜台,定睛一看。
没错!带着巨人队的棒球帽,小学生专用的双肩书包放在身旁,那个姓川口的孩子就在柜台前边、滚梯一侧的沙发上静静地坐着。吉敷在川口夫妇那里见过这个孩子的照片,没错,就是他!
即便如此吉敷也没有放松警惕。他细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类似绑匪的可疑人物,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近孩子。怀里的皮包依然抱得紧紧的,没有丝毫的放松。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懈怠。
吉敷站在孩子面前,温和地问:“川口君?”
“是。”孩子回答说,看上去精神不错。
“我是警察。就你一个人?”
“是。”孩子答道。
“来这儿以前你在哪儿?”
“这上边的一个房间里。”
什么?就在这个饭店里?难道说电话也是从这里打出去的?
“是不是一个男的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吉敷问。
“是。”
“他打你了吗?”
孩子摇了摇头,没说话。
“在上边的房间里,那个男的是不是打过好几次电话?”
“打过。”
“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他让我在这儿等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十分钟以前。”
吉敷又问了问那个男的穿什么样的衣服,然后在附近搜索了一下,没有。当然不可能有,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转悠呢?
吉敷催促孩子赶快离开这里。他们走出帝国饭店大门,坐进一辆出租车。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不能释然,不过不管怎么说孩子平安无事,一千万日元也分文不少。
出租车顺着日比谷大街往大手町方向走,转眼就过了地铁二重桥前站的入口处。吉敷看见小谷他们那辆白色本田停在路边,就对司机说:
“停在那辆白色本田后边。”
白色本田里只有一个人,好像是小谷。其他人大概都进了地下通道。
从出租车上下来,吉敷的手搭在孩子的后背上,向白色本田走去。
白色本田的车门猛地被推开,小谷从车里飞奔而出,狂喊着:“吉敷!”
吉敷他们搭的那辆出租车从旁边疾驰而去。
“怎么回事?钱呢?”
“没事。”吉敷只简单地回答了这么一句,往下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在绑架发生一个月以前,也就是八月六日星期二下午,住在东京都中央区袋井三丁目小区的家庭主妇甲斐佳子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甲斐佳子还没有孩子,一个人吃完午饭,刷盘子洗碗也很简单,想看一会儿面向家庭主妇的电视节目,但今天的内容很没意思,于是她打算先把阳台上已经晾干的衣服和被罩之类的收拾了,再上街买点儿做晚饭需要的东西。
在阳台上收被罩的时候,她无意中往楼下一看,看见一辆白色两厢轿车正慢悠悠地在路上通过,到了前边的十字路口便往左拐去。
天气还很热,甲斐佳子住在五楼,开着阳台的门,过堂风一吹还挺舒服的。她开着阳台门,在床上把被罩往被子上套,套好以后叠好放进壁橱。
关好壁橱,穿上拖鞋,她再次来到阳台上收那些已经晾干的衣服。虽然只有夫妇两个过日子,但好几天没洗衣服了,攒了一大堆,一次收不完。甲斐佳子第二次到阳台上收衣服的时候,又无意中往楼下一看,看到了跟刚才完全一样的情景。
一辆白色两厢轿车正在慢悠悠地在路上通过,到了前边的十字路口向左拐去。
甲斐佳子觉得奇怪,在阳台上愣了一会儿。莫非是自己看错了?自己对车的种类虽然不熟悉,可是同样的车以同样的速度走同样的路线,这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五分钟以后,甲斐佳子收好衣服再次来到阳台,手扶栏杆看风景。
袋井地区是人工填埋起来的。实际上,整个中央区,日本桥和银座,都是人工填埋起来的。那是在江户时代,德川家康的家臣们为了搬到江户城周围去住,就把沼泽地填埋起来盖房子,这就是现在的中央区,日本桥和银座。
但是,像甲斐佳子住的袋井、胜哄等地区,是近代才填起来的,被称为“岛”。胜哄桥和佃大桥勉勉强强地把这些地区跟本州连在一起。以前这里是江户湾里一个叫做佃岛的小岛,这个岛的西南方是一条细长的人工填埋起来的陆地,也就是现在的袋井町、胜哄和丰海町等。
也许由于这里是人工填埋起来的原因,虽然属于中央区,但甲斐佳子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风景的时候,还是很少看到高楼大厦。除了一座孤零零的六层楼,周围都是低矮的民居和小工厂的厂房。
可以说,这里是被繁华的银座和京桥掩盖起来的中央区内的贫民区。甲斐佳子就是这么认为的。街上一片灰暗,房子不是灰浆刷的,就是水泥的,人们的穿戴也不华丽,无法跟绚丽多彩的市中心相比。
甲斐佳子在呆呆地看着眼前灰暗的风景时,忽然看见那辆白色两厢轿车又开过来了。还是那么慢悠悠的。一会儿工夫就有两三辆汽车超了越它。到了前边的十字路口它又往左拐,离甲斐佳子的小区越来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甲斐佳子心里感到一阵恐惧,汗毛倒竖,胳膊上起了好多鸡皮疙瘩。至于理由,甲斐佳子本人也说不清楚,因为除了同一辆车在同一地点转悠以外,她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同一辆车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里反反复复走同一条路,不管怎么说都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甲斐佳子转身来到厨房,从饭桌旁边搬起一个吃饭时坐的椅子回到阳台上,坐下来继续观察。
五分钟以后,那辆白色两厢轿车又慢悠悠地开过来了。走的还是那条路,还是到了前边的十字路口向左拐,然后越走越远,逐渐消失了踪影。
没错,还是那辆车!甲斐佳子越发感到不可思议,歪着头想:那辆车到底在这儿转悠什么呢?
在巡逻?要不就是在检查设备?
不对呀!巡逻也好检查设备也好,怎么能像儿童乐园里的飞机似的,老在一个地方转呢?应该到处转转才对嘛。
甲斐佳子在阳台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白色两厢轿车转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突然就不来了。
满腹狐疑的甲斐佳子见那辆白色两厢轿车不再来了,就上街去买东西。今天她没去超市,而是有意来到了白色两厢轿车路过多次的那条街。
她先去杂货店买餐巾纸,交完钱问店老板:
“刚才有一辆白色两厢轿车在这儿过了好多次,您知道那车是干什么的吗?”
店老板诧异地抬起头来:“白色两厢轿车?什么白色两厢轿车?”
“啊?您没看见吗?”
“没看见。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刚才啊,三点多到五点这段时间。从我家阳台下边那条路慢慢开过来,拐到这条街上来以后开过去。”
“是吗?没注意。”
甲斐佳子从杂货店里出来,进了一家卖酒的商店,买了一打送货上门的罐装啤酒,然后向店里年轻的伙计们问了同样的话。
伙计们觉得惊奇,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太太,您大概是做了白日梦吧?同一辆白色两厢轿车在同一个地方转来转去,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后来,甲斐佳子又去了鱼店、肉店、菜店,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没见过什么白色两厢轿车。有的店分明就在路边,从店里看街上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店老板也说没看见。
佳子在阳台上看得那么清楚,路边上的人们怎么会都没看见呢?佳子害怕了:莫非那辆车一般人的眼睛看不见,只有我的眼睛才能看见吗?
佳子觉得浑身发冷,还有点儿头疼,买完东西就匆匆回家了。
那天晚上,佳子心里一直忘不了白天发生的事。跟丈夫一起上床以后,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怎么了?”丈夫关心地问道。
甲斐佳子的丈夫叫甲斐留广,是位于筑地的G物产公司的职员,每天早晨坐公共汽车去上班,每个星期大约只有一半的日子在家吃晚饭,剩下的那一半下馆子喝酒一直喝到半夜才回家,回家早的日子也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日本男人基本上都是这样。
丈夫这么一问,佳子就把今天下午在阳台上看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说了出来。开始丈夫也没往心里去,听着听着忽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那辆白色两厢轿车一直围着户冢大厦转?”
佳子没有听懂丈夫的话:“户冢大厦?”
“就是在咱家阳台上可以看到的那座孤零零的大楼,六层的。”
佳子明白了:“就是就是,就是围着户冢大厦转的,转了一个多小时呢。可是我到街上去买东西的时候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见。”
“嗯?”
“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怪?”佳子把身体转向丈夫,小声咕哝着。晚风透过纱窗吹进来,是个可以安眠的夜晚。
“什么有点儿怪?”
“不怪吗?那辆车在一个地方转了一个多小时呢!肯定是件奇怪的事情。更奇怪的是,街上的人们谁都没看见!”
“没有哪条法律禁止车辆在一个地方转吧?”
“那倒是没有。不过,它为什么要在这里转呢?”
“我也不知道。各有各的事情嘛。别管了,睡觉!”
佳子对丈夫的反应很不满意。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同一辆车在同一个地方转了一个多小时,而且街上的人谁都没看见,这不正常啊!丈夫就跟没事人似的,还不说心里话。结婚两年半了,原来那个非常认真也经常跟自己说心里话的丈夫最近好像忽然有点儿变了。
佳子慢慢翻了一个身,背朝丈夫躺着。她期待着丈夫再说几句什么,可是等来的却是她熟悉的鼾声。
打那以后,甲斐佳子每天下午都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路,看那辆车是不是还回来。一连看了好几天,但再也没看到。
时间过去快一个星期了,白色两厢轿车还是没有来。甲斐佳子认为不会再来了。
可是,一个星期之后的八月十三日星期二这天,白色两厢轿车又出现了。
那天下午三点,佳子用放在阳台上的洗衣机洗衣服,一边洗一边养成了习惯似的往下边看。
那辆白色两厢轿车又慢慢地开过来,到了前边的十字路口往左拐,然后渐渐消失在佳子的视野里。五分钟以后它再次出现,还是到了前边的十字路口向左拐,然后渐渐消失。
就这样转了将近两个小时,快五点的时候,白色两厢轿车突然不来了。
甲斐佳子飞快地跑下楼梯,跑进那家卖酒的商店,气喘吁吁地问店里的伙计:看见了吧?可是,店里的伙计们的回答跟一个星期前一样,都说没看见什么白色两厢轿车。
晚上,甲斐佳子对着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上棒球比赛现场直播的丈夫的后背,想把白天的事跟他说说,但转念一想,反正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算了吧,不说了,说了反而让他以为我脑子有毛病。
那天晚上直播的是巨人队跟阪神队的比赛。阪神队在一人出局,一垒和三垒上垒的情况下,一个安打把比分超出。丈夫留广乐得一个劲儿拍手。
“哎?你不是巨人队的球迷吗?”佳子感到有些奇怪。
丈夫留广满脸喜悦:“这个嘛,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第二天,佳子又到阳台上去观察,还是连续一个星期看不见,一到星期二就出现。
佳子摸到那辆白色两厢轿车出没的规律了。也就是说,每个星期二下午三点到五点这两个小时之间,它一定会过来慢慢悠悠地转圈。八月二十号星期二来了,八月二十七号星期二也来了。奇怪的是,附近的居民也好,做生意的也好,问谁谁说没见过那样一辆车。佳子知道,九月三号星期二,那辆车还会来。
但是,佳子无论如何也判断不出来自己看见的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来,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到底有多大意义,佳子本人也说不清楚。
去警察局报警吧,好像又没有那么严重;跟邻居念叨念叨吧,刚搬过来不久,加上搬过来以后就有意识地不交朋友,连个聊家常的伴儿都没有。佳子只好把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憋在心里。

回到警视厅,吉敷把那个姓川口的孩子带进一个有沙发的房间里,问他肚子饿了没有,孩子说有点儿饿了,于是吉敷吩咐小谷去叫外卖,自己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故意留在二重桥前站的那件上衣已经找回来了。
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吉敷来到了孩子待的房间里。一大碗盖饭孩子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好像吃不下了,放在眼前的桌子上。
“不吃啦?”吉敷问道。
“嗯,吃饱了。”孩子回答说。
“你妈妈正往这边来呢,一会儿就到。”吉敷先让孩子安下心来,然后慢声细语地问了他一些问题。
“你一直待在那个饭店里吗?”
“是。”
“几点到的那里?”
“三点,要不就是四点。”
“离开学校回家的时候,那个男的叫你上他的车,是不是?”
“是。”
“车上有几个人?”
“一个。”
“一个?”
“对。”
“是辆什么样的车?”
“不记得了。好像就是一般的车。”
“上了车,他就把你直接拉到帝国饭店了?”
“不,跑了一段路,从他的车上下来,他把他自己的车放在一个地方,然后坐出租车过去的。”
“他把他自己的车放在别处了?什么地方?停车场?”
“好像不是停车场。”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孩子歪着头想了想,使劲儿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看见那里有很多车,那个人走进一个小房间里,付了钱。”
汽车租赁公司!——吉敷想。
“那时候你没想过逃跑吗?”
“想过。不过那之前他吓唬我说,不许跑。再说,我想就是跑也跑不过他,早晚被他抓回去。”
“他给你什么东西了吗?”
听吉敷这么一问,孩子脸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你什么都不要瞒着我们。就算是你要了他的什么东西也没关系,你是个好孩子,什么坏事都没做。”
孩子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了好几折的钞票来:“他对我说,回家以后用这个买点儿喜欢的东西吧。”孩子说着把钞票展开。是五千日元。
吉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真是一个万事钱为首的世界。绑匪居然给人质钱。
“那个人把车放下以后,就在街上叫了一辆出租车,是吗?”
“是。”
“然后你们就到了帝国饭店。这是九月九号,也就是昨天的事,对不对?”
“对。”
“然后你们就在帝国饭店住了一夜,是吗?”
“是的。不过……”
“哦,你把钱收起来吧。你觉得那个人可怕吗?”
“不可怕,他对我可好了。”
“你们在哪儿吃饭?”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绑匪放弃赎金,还有就是绑匪的周密计划。让我奔跑的路线,在电话里发出的指令,都不会是简单准备一下就能做到的。别的不说,要查清那么多红色公用电话的号码就得花费相当的精力。公用电话上有的贴着本机号码,有的根本就没贴,没贴着的就得想办法查。
说到奔跑路线的选定,绑匪绝对是下了一番工夫的,一千五百米的直线地下通道更是经过反复察看才决定下来的。
还有时间,各电话之间奔跑所需要的时间更是绝妙至极。一秒钟不长,一秒钟不短,从这个电话跑到下一个电话,中间除了拼命奔跑,没有留出一点儿干别的事情的时间。
电话铃声响的时机也是绝妙无双,我甚至怀疑过绑匪是在附近看着我跑。从被绑架孩子的话里可以知道,绑匪并没有看着我跑。所有的指令都是在饭店里的一个房间里发出去的,使用饭店里的电话一个一个发出去的。如果没有周密的计划,反复的演练,能够那么轻松地做到吗?绑匪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使计划得以顺利实施,可是到了最后关头,却突然宣布放弃赎金!难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就差一步了,我已经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劲儿了,哪怕是个孩子都能轻易地把装钱的皮包从我手上抢走。绑匪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可以说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在地下通道,他把我跟我的搭档彻底分开,把我也弄得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可是,眼看就要到手的钱,他为什么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