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扫了一眼,跑到门庭处,从那件针织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单手摊开,最上面一行小字:千棠国际音乐,再下面是“总裁”两个字,中间是他的名字。那天灯光昏暗她没细看,现在,在午后暖洋洋又明亮的阳光下,她看得一清二楚——
孟斯年。
孟子的孟,亿万斯年的斯年,一个字都没错。
当年那个天才少年钢琴家,后来让国人骄傲的国际钢琴大师。
她父亲还在世时,经常对因为贪玩不想练小提琴的她说:“你到十七八岁时,能有孟斯年一半的成就,我此生就无憾了。”
今年十八岁,她还是音乐学院的一个小透明,或者说是特立独行的小透明。她的老师说她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开始帮她联系乐团,她却不甘寂寞地自学了吉他,最近又对钢琴产生起了兴趣。前几天搜钢琴曲时,孟斯年这个名字的出场频率依旧高得出奇。
可能因为五年前他突然不再开任何演奏会,突然成了音乐公司的老总,所以,他弹奏的钢琴曲成了绝版,也成了经典。
“你是孟斯年?”
“我是孟斯年。”绝对的耐心和素养让他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不是,我问的是,你是我以为的那个孟斯年?”
孟斯年没有立刻回答,苏格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他又在抽烟。半晌,只听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把我给你的名片扔了?”
“没啊,在我手里呢。”只是已经面目全非了。
“低头看一眼,再敢问一句就让你回小学重读。”
苏格“咯咯”笑了几声,她不追星,再加上年龄小,所以对当年红透半边天的孟天才的长相并没什么印象。
“找你是有正事,给我个邮箱,我把合同发给你。”孟斯年说。
后来,在苏格的要求下,两人加了微信,没两分钟,一份合同就发了过来。
孟斯年:打印出来,一式两份,签完邮过来。
格格吉祥:孟叔叔你是在太京吗?
孟斯年:对,你可以称呼我孟先生。
格格吉祥:孟叔叔,我过两天就开学了,直接把合同带过去吧。
孟斯年:嗯。
孟斯年:哪所学校?
格格吉祥:音乐学院。
孟斯年:嗯。
孟斯年:苏格,你去百度一下我的年龄。
一分钟后——
格格吉祥:1989年?我原以为你是九零后,原来是八零后的叔叔啊。
格格吉祥:看完了,怎么了?
格格吉祥:孟叔叔?
孟斯年:没事。
9月,初秋的降临让天空变得安静高远,连太京的天都少有地见了蓝。苏格从机场出来,拖着大行李箱,背着她的小提琴走到出口。扫了一眼周围,讨厌的开学季,椅子上坐满了人,她将行李箱靠在墙边,转身坐到行李箱上,开了一局游戏,边打边等人来接。
听到江染叫她的时候,她在游戏中刚刚第八次被击杀,队友已经开骂了。苏格发了条消息,故意卖萌:嘤嘤嘤——不太会玩嘛!然后才慢悠悠地抬起头:“巧啊。”
江染穿着非常淑女的连衣裙,踩着小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或许是出于礼貌,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朋友来接我,你没车吗?带你回学校?”
其实,苏格与大她一届的江染虽然在同一个交响乐团,但平日里并没什么交集,话也没怎么说过。但自从团长对苏格的小提琴水平总是有意无意地夸奖后,江染对她的态度就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同是小提琴手,暗中攀比无可厚非。
苏格复活了,她低头继续打游戏:“谢谢啊,学姐,我在等人。”
“OK。”苏格听着头顶江染淡淡的声音,随即又听她说,“程蓝的车哦,你确定不坐?”
苏格继续认真地打游戏,半晌才问:“程蓝是谁?”
估计江染没想到苏格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走的时候应该是尽力控制才没对她翻白眼。
苏格抬头目送她走上一辆吉普车,车子疾驰而去,一晃而逝的是程蓝那扎眼的亚麻绿的发色。同时,苏格的手机里传来她再次被击杀的音效。
程蓝谁不认识呀,校草,蓝色Blue乐队主唱。校庆演出时,他抢尽了风头,一度把场面弄成“当红明星见面会”的模样。与苏格同一间寝室的穗穗每天在她耳边念叨,俨然一副把他当成了本命idol的模样。
想到穗穗,穗穗就来了。她将车子停在刚刚程蓝停的车位上,然后跑过来抱住苏格:“我家小可爱回来啦!”
“哎呀,快躲开,我要是再死卖萌也没用了。”
穗穗帮她把行李搬上车,坐到驾驶座上:“你再打游戏我就把你的手机扔了。”
“就在一分钟前,程蓝的车子刚从这个位置离开。”苏格说。
穗穗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尖叫。苏格揉了揉耳朵,一句话就让她镇定下来:“接走了江染。”
然后,穗穗骂了一路的脏话。苏格在穗穗絮絮叨叨的骂声中打了一路的游戏,最后一局的关键时刻,突然弹出一条微信——
孟斯年:苏格你是不是今天开学?
孟斯年:把合同送来。
孟斯年:公司地址名片上有。
孟斯年:还需要你的银行账号。
孟斯年:收到回话。
苏格急躁地一遍一遍把微信消息推上去,终于在数不清第几次死亡后怒了:“操啊!”
她退出游戏,打开微信,找到孟斯年的名字,拉黑!
世界清静了。
回到游戏里,她又跟队友卖萌了一番,等待复活。
开学前几天,苏格忙到游戏都没时间打了,学校的开堂测验、乐团的训练以及各种聚会…就这样一眨眼到了周五。
这天乐团训练后,别人都在收拾演奏器具,江染直接越过众人找到团长,用不大不小却能让人听清的声音说道:“团长,明天我们有训练吗?我想请个假,程蓝他们乐队有面试,让我去帮个忙。”
大家都扭头看她,几个女孩感叹江染竟然认识程蓝,随即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江染笑着看向好奇的众人:“没什么啦,只是编曲里面有需要小提琴的地方,程蓝他们找我去助阵。”
穗穗“呵呵”两声,嘟囔道:“咱们周六什么时候训练过,还用故意去请假?哎呀,这个女人,我真是服了。”
苏格装好小提琴,背着琴向外走:“我也应该去跟团长请个假,因为我明天和千棠音乐的总裁要见个面。”
穗穗笑道:“你这比江染的牛多了,可以的,我的格格。”说完,她“哎”了一声,“千棠的总裁?那岂不是孟斯年。呵,这不行,太假了,没人信的。”
当天晚上,苏格敷面膜的时候接到郭老师的电话。郭老师让她明天务必把时间空出来,因为太京交响乐团要来招人,就要一个小提琴手,挂电话前叮嘱了好几遍让她好好准备。
苏格放下电话,叹了口气:“太忙了,和孟斯年的见面又要往后延了。”
穗穗:“呵呵。”
第二天的面试在学校东区礼堂,上午八点开始。苏格套了条长裙,将头发绾起来,背上小提琴就出了门。其实她并没有准备什么曲子,想着上台时能想起来哪首就拉哪首。
因为有四个年级的小提琴学生,所以礼堂的人有点多。苏格去得晚,和郭老师打了招呼后就默默地坐到后排。然后,她无聊地从早上一直坐到中午也没能上台。苏格摸了摸肚子,扫了一眼礼堂的人,发现大家全都正襟危坐,并没有人离开。
台上的师姐正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宽敞的礼堂里只有她手下悠扬的琴音回旋。一曲毕,在掌声中,苏格拿起自己的小提琴,起身从另一侧的过道溜出去,她准备先去填饱肚子。
秋日天高气爽,正午阳光刺眼,苏格顶着太阳走出礼堂,到门口时意外地见到了江染。她画着浓妆,穿了衬衫、短裙、高跟鞋,看起来经过精心打扮。她身旁一个红发男生正拉着她,非常急切地说着什么。
苏格背好小提琴从楼梯走下去,经过他们身侧时,听到那个红发男生说:“你不能就这么放我们鸽子,我们为了这个机会准备了一个假期,非常非常重要。”
“我为了进太京交响乐团准备了十年,对不起啊,这次的面试对我来说也很重要,要不你问问别人?”江染看起来也很为难。
“问个屁啊,全校的小提琴手都在这儿了!”红发男生似乎要急哭了,“再说,找新人现背谱子也背不下来啊。”
“对不起,我要进去了,帮我跟程蓝说句抱歉。”江染不为所动,语气强硬了些,说完挣了下胳膊,没挣开,又扬声喊了一句,“你松开啊。”
“江染,你和你们老师说一下,把你往后排一排好不好?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分上…”
“蔡子,松开她。”
礼堂楼梯的下方,程蓝戴了顶黑色鸭舌帽,双手插兜安站在来来去去的同学中间。阳光被他的帽子遮挡,阴影下的表情看不清晰。
蔡子回头看他,不甘心地急吼吼地道:“让她走了,我们怎么办?”
“重新编曲。”程蓝低头看了看手表,不疾不徐地道,“还有一个小时,我试试。”
苏格与急匆匆冲进礼堂的江染打了个照面,江染瞥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苏格走下楼梯,从程蓝身边经过,然后…被从楼梯上冲下来的蔡子喊住。
他眼冒精光地看着苏格以及她身后的小提琴盒子:“妹妹,妹妹这是干吗去?”
苏格驻足,回头看他,蔡子活脱脱一个小流氓的模样,若不是苏格猜到他的目的,她会立刻报警。
“吃饭。”苏格看路,继续往前走。
“你不面试?”他跟在她旁边,指了指后面礼堂的大门,犹犹豫豫地问。
“面。”苏格侧头看他一眼,“但是我饿。”
蔡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嘴皮子特别溜:“那什么,我知道有点强人所难啊,但是,能不能救一命?只需要帮我们拉个曲子,很快的。”
苏格停下脚步,看了看蔡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程蓝。后者面无表情地回视他们,似乎并不抱希望。
然后程蓝就听到阳光下那个穿红色长裙,皮肤白得出奇的小女孩用淡得象像是聊天气的语气说:“好啊。”
蔡子似乎没反应过来,半晌才道:“什…什么?”
“谱子给我看一下,长吗?”
程蓝抬脚走过来,站到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而呆愣住的蔡子旁边,没提谱子的事,只问:“你为这个小提琴面试准备了多久?几年?”
“没准备啊。”苏格回头看了一眼礼堂大门,想着赶得回来就去,“随缘吧。”
蔡子还在不停地说着“谢谢”,苏格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你们要面试哪家公司?”
“千棠音乐,孟先生亲自来了,不然我怎么会急成这样?”蔡子说。
音乐学院有很多明星同学,程蓝算一个,算是最火的一个。
蔡子被打发去给苏格买饭,苏格跟着程蓝去了西区礼堂。一路上,她算是见识到了程蓝吸引目光的程度。于是,她越走越慢,和程蓝的距离越拉越远。
走在前面的程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苏格说道:“你叫什么?”
“苏格。”
“我叫程蓝。”
“知道。”
程蓝侧身看着她,半晌,似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那天在机场,你不是说不知道吗?”苏格瞪大眼睛看向他,他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帽檐下阴影中的嘴角轻轻一挑,“听江染说的。”
其实去接江染那天,他最先注意到的是她,坐在红色的巨型行李箱上背着小提琴盒的女孩,皮肤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白得透亮,就像现在一样。
苏格转了转眼珠,没接话,加快了脚步从他身边经过:“学长快些吧,来不及背谱子了。”
当苏格跟着程蓝出现在蓝色Blue乐队的准备区时,键盘手和吉他手的嘴张成“O”型。
键盘手:“你去中学拉了个孩子?”
“你们好,苏格,大二管弦系,成年了。”苏格言简意赅地打了招呼,直接走到乐谱架那儿,弯腰将小提琴放好。
几个人疑惑地看向程蓝,想问程蓝是不是真的,程蓝却懒洋洋地坐到沙发上:“可能是吧。”
吉他手将谱子给她送去,苏格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吉他手不放心地问了好几遍:“能背下来吗?时间够吗?需要练习一下吗?”
“你别说话就能背下来。”苏格叹了口气,无语地抬头看着吉他手。
吉他手立刻抿紧嘴唇,走了。
蔡子满头大汗地拎着一个汉堡和一杯橙汁回来的时候,苏格已经背好了谱子,然后她就坐到椅子上吃东西去了。
吉他手再次不放心起来,冲其他几人努了努嘴:“还有时间吃东西?靠不靠谱啊?”
“还能有江染更不靠谱吗?”程蓝突然说。
蔡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听天由命吧。”
苏格扫了一圈满面愁容的乐队众人,轻声开口:“或许,你们可以乐观些?”
“我没哭就算不错了,你还让我乐?”吉他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像是认了命。
其他人,似乎都是这种状态。
上场前,一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乐队主唱程蓝。突然对正在喝橙汁的苏格说:“千棠的孟先生是少有的懂音乐的人,也是认真做音乐的人。除了千棠,我不想签任何一家公司。苏格…”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辞。
苏格将橙汁放到桌子上:“你信不信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们的?”
“信!”蔡子扬声道。
好像只有他自己信,其他人拿好乐器准备上场,甚至连个目光都懒得给她。拿着乐谱随便看一看,鬼才信这小姑娘能拉好。
程蓝看向镇定自若的苏格,想着她全程没叽叽喳喳聊东聊西,没像江染那样不停地询问别人的意见,没有对他…犯花痴,他突然有一瞬间对她生了些信心。
然后,程蓝什么也没说地登台了。
苏格在准备区安静地听了一小段后跳下椅子,拿起小提琴走到入场区,听到外面的欢呼尖叫声,心想:这比小提琴那个场好玩多了。
卡着点进去,她垂着眸,谁也没看,不过一分钟的小提琴独奏,刚背的曲子还记忆犹新。
蓝色Blue的编曲很有意思,流行音乐与传统音乐的结合。高昂激荡的电子乐后,衔接一段小提琴曲,节奏缓下来再进电子乐。蔡子说,那时候会全场嗨翻,他们曾经预计会那样…结果,也确实是这样。
小提琴跟着键盘手吉他手和蔡子的鼓点完成最后一个音符后,全场欢呼。苏格这才抬眸看向台下,竟然是座无虚席。想到她们冷清的小提琴面试会,噘了噘嘴,果然流行乐比较吸引年轻孩子。
或者,传说中的孟斯年更吸引人。
他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的样子,穿着白衬衫,儒雅俊美,坐在第一排中间,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他左边坐着一个近四十岁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镜。右边坐着一个漂亮女人,似乎是挺火的那个女歌手华灵。
第二排坐满了保安,将他们与后面的同学隔开,咖位决定了阵仗,竟丝毫不让人觉得夸张。
观众席的灯光不似台上的那样明亮,苏格看不清孟斯年的表情,鞠了躬后,她拿着小提琴转身准备原路返回,谁知突然听到那位孟叔叔不紧不慢的声音通过礼堂的音响传来:“等会儿再走,不听点评吗?”
苏格回头,发现乐队其他人都还没走,而且都齐刷刷地扭头看着她。尤其是蔡子,咧着嘴笑得恨不能将所有的牙都露出来,一副看救命恩人的眼神看着她。
大概整个乐队的人都没想到,演出会这么成功。
吉他手也咧着嘴笑,一扫之前的阴郁,阳光可爱得仿佛换了个人。他看着苏格,用嘴形说着:“女神,快回来。”
苏格在台下不大不小的笑声中站了回去。
孟斯年将视线从苏格身上转移到程蓝那里,给出点评:“挺好,主唱叫什么?”
程蓝还有些微喘,听到孟斯年的问话,立刻扬起嘴角,回道:“孟先生,我叫程蓝。”
苏格摩挲着小提琴弦,心想:瞧这小迷弟的模样。
台下有女同学喊着“程蓝我爱你”,苏格看过去,发现还有应援灯,占满了一大片区域,夸张!
“这上面写的是蓝色Blue乐队+小提琴助演江染?”孟斯年拿着节目单,垂眸看着。
“对,编曲加了小提琴独奏,我们就从管弦系找了个同学帮忙。”蔡子并未多解释。
“江染?”孟斯年挑了挑眉稍,看着苏格,“这是你的艺名?啧,还不如苏格好听。”
乐队几人诧异地看向苏格,苏格笑了笑:“嗯,我也这么觉得。”
“孟先生,其实是临时换成了苏格,我们没来得及改名字。”程蓝解释说。
“女孩的小提琴拉得真好,”一直没说话的华灵突然开口,她笑着看着苏格,“长得也漂亮,是吧,老板?”
孟斯年没看华灵,他的目光落到低头看手表的苏格身上,然后他又看了看站得笔直的程蓝,扭头对华灵说:“说重点。”
华灵轻咳一声,稍微严肃了一下,凑近面前的话筒,说了一句让全场安静的话:“程蓝,我觉得你单独发展比较好。”
窃窃私语声没了,投在苏格身上的好奇目光也没了,话题回到了正轨。
程蓝愣怔了一下后举起话筒,低沉却又坚定地说:“我们是一个团体。”
“我知道,但是我们不需要其他人,我们会给你更好、更专业的乐队。”华灵妆容精致,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签你自己,考虑一下。”
“再加个苏格,签程蓝和苏格。”旁边另一个戴着墨镜的大叔突然说话。
孟斯年和华灵一起扭头看他。
那人因为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猜不出他目光的落点。台上的人只知道他在看着他们,然后就听他说:“苏格,终于见面了,我最近没少听孟公子说你坏话。”
苏格:“…”
“怎么回事,有我不知道的什么内幕吗?”华灵好奇地看着他们,问道。
“就这姑娘,孟公子说的那个特别难搞的世外高人。苏格,我是千棠的音乐总监萧树,有没有兴趣…拜个师?”
苏格还没从那句“世外高人”中反应过来,见大家都看自己,随口回道:“谁拜谁?”
一瞬间的安静后,在孟斯年极短的轻笑声中,整个礼堂的人都哄笑起来。
萧树当制作人时,多少畅销专辑出自他之手,可以说是业内最高水平的代表人物了。他主动提出要收徒弟,一片哗然中,那位“徒弟”竟然以为萧树要拜自己为师,萧树哭笑不得地转头对孟斯年说:“确实难搞!”
然后那个难搞的人的手机,竟然不识相地在如此关键时刻、关键地点“呜哩哇啦”地响了起来。
苏格忙掏出手机,按掉,她说了句“抱歉”,立刻又是“叮咚”一声进来一条微信。
萧树一笑,特别慈祥的样子:“看吧,看吧。”
苏格笑了笑,脸颊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可爱得不行,不似刚才那面无表情的严肃样子。她低头扫了一眼手机,是郭老师发来的信息,问她跑哪儿去了,马上到她上场了。最后一句说的是“苏格,你别让我失望”。
苏格不喜欢让人失望,这会让她觉得有种负罪感,她收起手机,指了指门:“交响乐团那边我还有个演奏,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说完,她鞠了一躬,拎起小提琴转身就走。
众人面面相觑,萧树咳嗽了一声,突然对着话筒问了句:“苏格,你什么时候把孟斯年从你的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
苏格这才想起来自己把孟斯年拉黑的事,走到门口的她回头尴尬一笑,也没好意思去看孟斯年,挥了下手开门闪了出去。
可以说,这是一段非常特别的表演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漂亮小姑娘抢尽了风头,千棠两位惜字如金的大佬不仅话多了起来,而且说的每句话信息量都有点大。
“萧树,你再说话我就扣你的工资。”孟斯年突然说。
萧树立刻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再次把目光投回台上。
蔡子见三人看过来,立刻拿起话筒说:“我们同意,我们愿意退出,可以只签程蓝。”
其他几个乐手一齐点头。
程蓝皱紧了眉头,不满地看向他们:“我拒绝。”
“你们下去等我们一会儿,下一组。”孟斯年适时地再次开口。
苏格赶到东区礼堂的时候,感觉这里与西区礼堂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江染正在台上表演,非常投入,琴声悠扬,台下的观众安静地听着。
苏格一出现,就被郭老师拽到了后台:“差点没急死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拉肚子啊,老师!”
苏格说完就被郭老师拿本子拍了一下头:“编,你就接着瞎编吧,学校BBS上全是你和玩电子乐那几个孩子的演出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