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周津津很没形象的笑了起来。
倒是端木宁,皱着眉头,莫名地看向周放:“为什么问它会不会掉毛?”
周放严肃道:“掉毛的话,拿小白兔擦屁股,毛会粘在屁股上的。”
却听周津津笑得更大声了,“端木宁,你真是太可爱了…好单纯,哈哈哈…”
端木宁黑着脸,“你不能把这种冷笑话放校报上吧?”
周放耸肩:“当然了,屁股之类不雅的词出现在校报上不太好,我讲这个笑话,只是刺激一下你们的灵感而已。”
说完,又凑过去端木宁耳边,低声笑道:“你居然当真了…好单纯唉。”
这孩子确实很好骗呢,周放翘起嘴角看着端木宁有些发红的耳根。
却没发现端木宁的手指,因为太大力,捏弯了一根笔杆。

第4章 雨夜的呵护

忙了好几天,终审的稿件终于定了下来,百川社的主编周津津拿着稿子站在凳子上,笑得特别灿烂。
“同志们,我们的第一百五十一个孩子终于开始进入胚胎发育阶段!”
端木宁疑惑状看向周放,周放凑到耳边答道:“每出一期报纸,就像生一个孩子,定主题是受精阶段,终审之后是胚胎发育阶段,印刷是妊娠阶段,印出来发放就是生出来了。”
说完又笑了声:“每次出校刊,忙晕的那几天,就是我们的生理期。”
端木宁轻轻翘起嘴角笑了笑,对于周放这群人奇怪的工作方式,起初无法理解,跟他们相处几天之后,倒是慢慢习惯了。
特别是周放和周津津两人时不时冒出的匪夷所思的冷笑话,习惯之后倒觉得挺有趣。
整个百川社,像是一团乱麻,周放是乱麻的中心。
然而这种随性的氛围,却让人很是舒心,至少在审稿审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社员们的一两个笑话,可以让心情突然间轻松起来。
“好了,接下来送去印刷了。”周放打了个响指,笑道:“津津你可以下来了吧,大家都知道你矮,你就是踩着凳子,你还是矮。”
“大哥,我那是基因变异,我爸一米八我妈一米七,谁知道我会一米五?”周津津叹了口气,从凳子上下来,拿着手里的稿子道:“审稿审稿,审个毛线,我都快审崩溃了。”
“毛线毛线的,女孩子家少说脏话。” 周放训斥道。
“毛线可不是脏话,你穿的毛衣不是毛线织的啊?这么说,你穿了一身的脏话?”周津津吐了吐舌头,把稿子放回原位,背着书包出门:“你那两位青梅竹马过会儿就来找你了,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走到端木宁身边的时候又笑道:“小宁,姐姐请你吃饭吧,一起走啊。”
“不用了。”被端木宁冷冷淡淡的目光一看,周津津干笑着跑出了门。
诺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周放和端木宁两人。
端木宁扶了扶眼镜,看向周放,只见他正认真的坐在那看着稿件。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感觉特别温暖。
端木宁轻轻走到他旁边,坐下来,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周放因为太认真,没有发觉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只自顾自的沉浸在审稿工作中。
屋内变得格外安静,浅浅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良久之后,周放才揉了揉太阳穴,伸伸懒腰放下稿件,“你看着我做什么?”扭过头,灼灼的目光直直看向端木宁。
端木宁一愣,像是被人发现的小偷一般,片刻的慌乱之后,又马上冷静下来,淡淡道:“你还要再看一遍?主编不是审过了吗?”
周放笑了笑,“津津那个家伙吧,虽然审稿速度飞快,挑的稿子都是质量很好的,但是…她有点粗心,错别字都发现不了。我无聊就帮帮她咯。”
端木宁问:“不是还有副主编?”
周放靠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副主编何小雪啊,她很忙的,要一直保持第一的成绩,我都不敢安排太多工作给她。”
“那你就替她们做这些事?”
“对啊,这个社团的成员都是自愿加入的,没有报酬,还会影响学业。光凭兴趣爱好,刚开始还热血沸腾,现在热情冷却了,工作只觉得烦而已。幸好还有津津陪我一起坚持了三年…”想起以往的辛苦,周放突然有些感慨。
不知为何,这些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心里话,就这么自然的对端木宁说了出来。
或许,对那个如此安静淡漠的人,吐露心事,会觉得安心吧。
周放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摸了摸端木宁的头发,“走吧,去吃晚饭,晚上还得上自习呢。”
端木宁沉默片刻,突然道:“以后我帮你吧。”
周放顿了顿:“你?”
“怎么?信不过还是瞧不起?”
“那倒不是,呵呵…”周放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进社团是为了找我,报那个十年不晚的君子之仇啊,难道我自作多情?”
看端木宁没什么大的反应,或许已经习惯了自己调戏的口吻?周放敛住笑容,轻叹道:“我不想影响你的学业。”
“那你自己呢?”
“我啊…我无所谓,我才不会为了成绩活得那么累。”周放耸耸肩,“该考哪考哪,反正我这萝卜总有坑可以塞的。”
端木宁还想说话,却被周放搂住肩膀往外拉,一边走一边说:“我请你吃饭,喜欢吃什么?”
端木宁似乎有些紧张,紧绷着身体,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随便吧”
“蒙牛随便冰激凌?孩子,现在是冬天啊。”
结果,两人真的在学校外的甜品店,买了两只随便雪糕。
大冬天,坐在暖暖的店里面,微笑着,吃着雪糕,感觉很微妙。
很久之后周放经常回想起那段时光。
那时候的自己,少年不识愁滋味,总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从来没有考虑过将来,甚至没有什么理想抱负,只想,开开心心每一天,就那么混日子。
而端木宁却不同,他早就对今后有了规划,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雨,两人吃完晚饭之后,回校上晚自习,周放关切地问:“你家在哪?”
“在东城区。”
周放思虑片刻,又伸手按了按端木宁的肩膀,“那晚自习后在门口等我,我送你回家。”
或许只因为端木宁年纪小,或许是林微交代过他刚转学过来,该多帮他。
周放的这句话说得极为自然,倒是端木宁,愣了好久。
“那…我下课后等你吧。”
端木宁话刚说完,周放的爪子又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你还真是别扭啊,这点小事都要考虑这么久。”
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端木宁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之后才伸手摸了摸自己被他揉乱的头发,轻叹道:“周放,你或许不知道吧,没有人能对我这么亲密。下次再揉我的头,我可不客气了。”
这样说着,嘴角却不由得轻轻翘了起来。
当晚,上完自习后,林微和温婷照例在门口等周放。
林微见到戴着帽子站在旁边的端木宁,走过去把伞搭在他的头顶,笑道:“小宁你在等人啊?”
端木宁嗯了一声。
温婷走过来打量端木宁,端木宁也抬头跟她对视,两人的目光都挺冷淡的,雨夜里的空气似乎又降了好几度。林微便无视她们,扭头看远处的雨景。
学校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淅淅沥沥的雨滴,在灯光的照射下似乎变成了金色。
蒙蒙细雨中,一个男生撒腿朝这个方向狂奔着,伞都不打。
那随性张狂的样子,怎么跟周放那么像?
林微刚要张口问,只见那人瞬间便飞奔到几人身边,气都不喘地笑道:“孩子们久等了,我刚去了办公楼拿东西。”
端木宁先开口,“没关系,我也刚下来。”
林微和温婷对视一眼,齐齐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周放。
周放笑着解释:“小宁跟我们一路的,一起走。以后我们三人行变成四人行啊,你们俩没意见吧?”
温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林微亲切地冲端木宁笑了笑。
周放继续道:“免得学校里老是谣传说我们是三角恋啊,婷婷你不知道,我那个干妹妹周津津,整天说我俩是一对,林微是第三者。”
林微笑着没说话,温婷哼了一声,“周津津啊,那丫头脑子不止少神经。”
“那还少什么?”
“少脑浆。”
*
于是,原本从小一起长大,习惯吃饭回家都一起的三人组中,突然加入了第四者。
那种和谐的氛围似乎被破坏了,又似乎,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端木宁没有单车,温婷最近也不骑车。
温婷因为习惯了周放载她,进了车棚之后,自动坐上了周放的后座。
却听到林微咳嗽一声,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后座。
“婷婷来。”
温婷翻了个白眼,又换过去坐在林微后座上,林微回头笑笑,骑车先行一步。
周放因为低头在整理书包,没有见到刚才的一幕,一抬头,发现车棚只剩两人。
“他们…先走了。”端木宁解释道。
“哦,你稍等一下,我整理下东西。”周放从怀里掏出一个资料夹,递到端木宁手里,“帮我拿一下。”
端木宁点头,伸手接过。
那资料夹应该是重要的东西,一直被他抱在怀里保护着。带着他体温的资料夹,在冰冷的雨夜里,似乎都发起烫来。
周放拉开书包链子,然后拿过资料夹放了进去,再把拿出来的雨衣递给端木宁。
“穿上。”
端木宁愣了愣,“那你…”
“我没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已经淋湿了吗?大淋跟小淋又没什么区别对吧?别废话,快穿上。”
见端木宁不说话,周放继续叹气:“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这大流氓好不容易做点好事,你就让我如愿了吧。”
端木宁沉默片刻,这才嗯了一声,把雨衣穿好。
抬头一看,周放坏坏地翘着嘴角,笑容却那么随性而张狂。被雨淋湿的发尖还滴着水,他却毫不在意。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端木宁突然觉得那笑容很炫目,晃得人眼前都乱了。
“好了,走吧。我骑车骑一段路,然后你跳上来,会吗?”
端木宁想了想,点头。
结果周放骑了两步,端木宁冲过去往后座跳,掌握不好重心,差点把车子都撞翻。
腿也被撞到,疼得皱起了眉。
周放无奈地看着他,嘟囔一句,“真笨。”
端木宁低着头不说话,周放便把车子停了下来,用脚撑着地,回头道:“上去吧,我估计你也不会侧着坐,你直接两腿分开,当骑马一样骑着吧。”
雨挺大,周放也看不清端木宁是不是有些脸红,倒觉得他突然乖顺下来的样子,让人很想逗弄一番。
于是调笑道:“不会想让我抱你上去吧?你没坐过自行车啊?”
端木宁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周放不禁大笑出声,这家伙这么循规蹈矩的,回答问题都得分开来,摇头是回答前一个问题,不要抱,点头是表示没坐过自行车?
真是可爱得紧。
见端木宁跨上了自行车,周放这才打了个口哨:“走咯,记得抱紧我的腰,我骑自行车就跟开飞机一样。”
周放说完,见端木宁没反应,便恶意地加快速度,只听端木宁“啊”地叫了一声,赶紧伸手搂住周放的腰。
逗弄年龄小的人得到的成就感,再次涨满了周放的胸膛。
当大哥大的感觉真舒服啊。
身边的朋友都比自己年级小,周放从小当大哥都当习惯了,正如温婷所说,周放总是像老母鸡一样,见到小鸡就往翅膀底下揽,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接受他的保护。
周放的车速确实很可怕,两只脚踩自行车就跟那自动打点器一样。
因为下雨的缘故,大多学生都慢慢走着,学校外的街道上人很多,周放带着端木宁在人潮中穿梭,居然能从相距半米的两人之间嗖地穿过去,被超越的学生们在后面叫骂:“又是那个流氓周少吧!骑车就跟开飞机一样!”“就你有车啊!死周放…”
周放轻轻翘起嘴角,低笑道:“怎样,我技术不错吧。”
端木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抓住他衣服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些,骨节都突了出来。
骑完了这条街,拐角处见到停下来等待的林微和温婷,林微车子停在旁边,温婷撑着伞,那幅画面倒是很和谐美好。
“你们真够慢的啊。”林微抱怨道。
端木宁张了张嘴没说话,只见温婷的脸色同样惨白,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抽搐嘴角笑了笑。
周放道:“雨更大了,快走吧。”
“嗯。”林微点头,然后又拍了拍后座:“婷婷来。”
温婷白了他一眼,“你们俩骑车就不能慢点?吃了兴奋剂一样。”
林微和周放相视一笑,周放轻叹道:“刚才那段路要是骑慢那就得推着走,一条街要走半个小时,所以还不如直接冲刺。”
“行了,慢点吧,注意安全。”温婷打断了周放,转身坐上林微的车子。
“知道了,女王陛下。”周放做了个鞠躬的姿势,逗得林微和温婷都笑了起来。
端木宁看着很有默契的三人,始终觉得,自己无法融入他们。周放对林微和温婷的态度,让他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别扭。
于是轻轻皱了皱眉,抓紧了周放的衣角。
温婷的家距离学校最近,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温婷下了车站在旁边,客气道:“谢谢林微。”
周放坏笑:“怎么谢啊?要不…亲亲脸蛋?”
被温婷和林微齐齐白了一眼。
一辆车突然经过,刺目的车灯照出一个人的身影,只见那人不急不慢朝巷子走着,穿着的白色风衣在雨夜里格外醒目。
温婷皱皱眉,“又是他,下雨都不带伞。”
周放笑道:“心疼了就送去给他啊。”
温婷叹口气:“周放,你说话可以再讨人厌一点吗?”
周放继续笑:“可以啊,你不就是芳心为那个萧凡动了动吗,心动了还不敢行动。”
温婷气得瞪了他一眼,回头走了。
林微看着温婷的背影,轻笑着叹了口气,“唉,你老是拔老虎毛,把老虎给惹毛了。”说完便跟端木宁挥手再见,无视周放,自顾自骑着车往另一条路走去。
端木宁坐在后面,轻声问道:“你刚说的萧凡,是谁?”
“你刚来仁川中学不知道啊,萧凡是林微最强的竞争对手,那孩子别扭的很,每次都想拿第一,我看他可累了。”
端木宁思虑片刻,恍然道:“名字很熟悉,是高一成绩排行榜上,比林微差两分的那位吗?”
周放点头:“没错,就是他了。他很严肃很认真,每次都考高分,不像我啊,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所以成绩很烂。”
“是吗?”
“嗯,数学考不及格,语文作文拿过零分。”周放说起来,还一副自豪的口气,“我就会写点东西,酸秀才一只。厌恶如同八股文一般的八百字作文…更厌恶如同火星语一般的数学公式。”
端木宁轻轻笑了起来,“要不要我教你?”
周放一愣,随即咧嘴坏笑起来,扭头凑到端木宁耳边,低声道:“小孩子,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吧?我比你高好几个年级,我再不济也轮不到你教吧?还是…想找借口接近我呀?”
见端木宁皱眉不说话了,周放便笑了一声,脚一撑地,继续往前骑去。

第5章 娶老婆的聘礼

还有一段路就是周放家,端木宁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周放低声问:“你家在哪,我送你到门口吧。”
“嗯,就在这停。”
周放皱眉:“那怎么行?这么大雨你自己回去?”
“没事,我家就在附近。”
“那好吧,我在前面公车站那里放你下来,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
“谢谢。”
端木宁说话依旧很客气,周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干嘛这么生疏啊,我们小时候不是一起玩的吗?”
端木宁心道,小时候被你玩弄的孩子太多了,我是你根本不记得的之一而已。
脸上却挤出了一个笑容:“不是生疏,我说话就这样。”
周放笑笑:“那倒是,你声音几乎没有温度,我总觉得你是冰窖里长大的。”
把车子停了下来,周放帮端木宁理了理雨衣,打了个拜拜的手势,便继续往前疯狂飙车。
端木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蒙蒙雨雾中。
良久之后,才轻轻翘起嘴角,苦笑着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其实家早就到了,自己却不知为何,抓着他的衣服,忘了时间,甚至不愿意从车上下来。
现在惨了,又得走回头路。
进门的时候,在玄关处脱下了雨衣,管家体贴地给端木宁递了一条毛巾过来。
“少爷,夫人在楼上等你。”
端木宁点了点头,接过毛巾擦了擦发尖的雨水,把雨衣递了过去。
“这是?”
“朋友的,钟叔帮忙晾一下,我明天还他。”
“好的。”
大大的屋子,在雨夜里倍显冷清。
上楼的时候,踢踏的脚步声在屋子里回荡着,端木宁总觉得,这个地方更适合拍摄恐怖片,而不是给人住。
轻轻叩了叩楼上的门,然后自顾自地推开来,走了进去。
窗前站着的女人,栗色的大卷发搭在肩膀上,穿着简单的睡衣,露出雪白消瘦的手臂。手指夹着烟,点点火星格外鲜明。
端木宁皱了皱眉,唤了一声:“妈。”
女人回过头来,直直盯着端木宁,声音冷冷的:“你回来了?”
“嗯。”
“这么大雨,你打电话来不让钟叔去接,是谁送你回来的?”
“同学。”端木宁简单回答,不想多说。
女人扔掉了燃尽的烟头,轻轻叹了口气,“宁愿坐自行车也不让人接?”
端木宁沉默。
“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行了,去洗个澡快些睡吧,我要到外地几天,你自己照顾自己。”
说完,又抽出一支烟来点上。
端木宁顿了顿,这才轻声道:“妈,我报名了这次的奥赛,想请个家教辅导一下数学。”
女人吐出一团烟雾,淡淡道:“自己决定吧。”
端木宁点了点头,退出去之后,轻轻关上房门,想了想又推开来,轻声道:“妈妈少吸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女人似乎有些震惊,夹着香烟的手指有些颤抖。端木宁轻轻笑了笑,关上了门。
回到卧室,坐在书桌前,拿起桌上的照片。
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孩。
所谓的全家福照片,懂事之后才知道,那上面的男人,是继父。
而亲生父亲,一直都没有记忆。
后来,连继父都跟母亲离婚了。
跟着母亲生活了这么多年,辗转奔波,母子之间算是相依为命,却依旧没什么共同话题。哪怕天冷的时候,说一声多加点衣服,都觉得尴尬。
或许是两人骨子里都太过淡漠的缘故?所谓的血浓于水的亲情,丝毫都体会不到。
端木宁轻轻笑了笑,目光一转,看到笔筒里那只醒目的棒棒糖。
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糖纸都有些褪色,里面包着的…泥巴,也干成一团,甚至缺了个大大的口子。
周放啊…
小时候,很多孩子们骂他大坏蛋,他总是骗孩子们吃泥巴,吃生鸡蛋,吃树叶,没让大家吃粪便,算是他还有点儿良心。
这只棒棒糖应该是搬走的那年,周放说要娶自己当压寨夫人的时候,送的“聘礼”。
端木宁把棒棒糖握在手里把玩了一番,又塞了回去。
那时候已经五岁了,关于周放的事情其实一直都记得。
并不是自己记忆有多好,只是,一直被关在房间里背唐诗的单调而寂寞的童年中,周放是最鲜明,也最值得怀念的记忆。
所以才会那么深刻地记得,才会那么执着地,刻意去记着。
小时候小区里孩子很多,陪自己玩的却只有周放一个,林微也不过是周放的跟屁虫。
虽然跟他在一起是被玩弄居多,可那时候的智商,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玩弄了,被卖了还帮他数钱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他乐此不疲,自己似乎也心甘情愿。
“周放是坏人,不要跟他玩。”
小孩子们都这样说,一边说一边扔泥巴。
端木宁每次都跟他们吵得脸红,林微也不帮他,只是把他拉到角落里,语重心长状:“小宁你别跟他们争,他们不懂事!不要跟不懂事的孩子说话!”
端木宁点头,跟林微一起默念,周放是好人。
于是心情便好了起来。
现在想来,虽然小时候被他骗了那么多次,哄了那么多回,生鸡蛋也吃过,泥巴也抓过。
可是,他还是有点好处的。
寂寞的童年,有他在,整个小区都变得热闹起来,被人欺负了也可以找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