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闻言忙退了出去,嫦曦歪头看看他,继续看着菱花镜拨弄头上珠钗,怀瑾站在她身后,从镜子中看她半晌方说道:“明日是中秋,依例要入宫家宴,彦歆也去吧?”

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缠绕过来,嫦曦心中微微有些麻痒,攥紧了手中珠钗,随即又松开来,犹疑道:“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怀瑾眼眸一亮:“好,只要彦歆肯入宫。”

嫦曦沉吟着,半晌不说话,怀瑾笑道:“彦歆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

嫦曦看着他傻笑起来,舔舔嘴唇说道:“就是那夜,那种滋味我还想要,是从未有过的享受,我惦记好些日子了。你若给我,我明日才与你进宫去。”

怀瑾看着她,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嫦曦没看到一般,起身往外走着:“你慢慢想,我要晒太阳去,再往后天气冷了,就没这么好的阳光了。”

一只手伸过来栏住她的去路,怀瑾的脸色已有些青,攥住嫦曦的手臂,拉她进了内室,嫦曦坐下来揉着手腕:“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明日不进宫,你也不用跟我,行……那个叫什么?哦,男欢女爱,你也不用跟我行男欢女爱之事。”

怀瑾闭了闭眼,鼻息都有些重了起来,搬了绣墩坐在嫦曦对面,看着她说道:“彦歆,我不知道你为何变得如此,只是如今的你,倒比过去好些,你不再忧虑多思疾病缠身,我也放心些。不过,刚刚那样无状的话,不可随意乱说。”

嫦曦眨眨眼睛:“这会儿四下无人,能说吧?你可想好了?可愿意给我?”

怀瑾有些哭笑不得,嫦曦指指他:“那夜后,我很想念那样的滋味呢,若是和别的男子,可这王府中也没有别人。”

怀瑾重重咳一声:“这种事情,只有夫妻之间才可以做。”

嫦曦看出他的不悦,忙忙点头答应,怀瑾伸手想要抚她的发,又猛然收手,站起身道:“彦歆喜欢有趣的物事,这样好了,每日去藏书阁中呆上一个时辰,那里……”

嫦曦跳起来:“藏书阁?王府中有这样好地方吗?你不用劝我,我知道的,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走吧走吧,这会儿就去。”

一前一后一路沉默,藏书阁近在眼前的时候,怀瑾突然开口:“彦歆,我答应你,明日一早换好衣衫随我进宫。”

嫦曦爽快说好,怀瑾回过头看着她,声音低了些:“见到母后要一切小心,这些日子的事情,母后很生气,明日当着众人,我们一定要夫妻恩爱才是。”

嫦曦点点头,怀瑾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吻上她的唇,嫦曦一阵雀跃,攀住他肩闭上双眼享受其中滋味,半晌怀瑾放开她,嫦曦意犹未尽,懒懒趴在怀瑾胸前:“原来光天化日之下不可以说,却可以做,我这会儿算明白了。”

怀瑾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并非如此,我是做给有些人看的。”

嫦曦站直身子环顾四周,自言自语道:“你做这个王爷还真是可怜,连每夜在那个妾室房中都有人知道,这会儿又做戏给旁人看。唉……”

怀瑾眸子一缩,早上秦伯简来过,这么说来……

他不动声色牵起嫦曦的手,送她到书阁门口,温言道:“我还有些事,彦歆进去随意看,看乏了就回去。”

进了书阁,一位女子盘膝而坐,看嫦曦进来,忙放下书站起身施礼,嫦曦摆摆手:“我们各看各的,互不打扰就是。”

绿竹说声不敢,嫦曦笑道:“没什么敢不敢的,随意吧。”

也不待绿竹答话,绕过经史子集,在一角落处停下,抽出一本,倚着架子随意翻看,绿竹沉醉在书中,突听一声笑骂,都是胡说八道,谁吃饱了撑的,会诱惑一凡间女子,又听到哈哈大笑,胡扯,都是胡扯,这些人可真会编,过会儿又是一声叹息,这计真倒是有福,可这事要是真的,他的妻子就要灰飞烟灭了,唉……

随着叹息声,嫦曦走了出来径直离去,绿竹到了那处书架前,看着一架子的《太平广记》,若有所思。

回去后嫦曦不住感叹,原来在尘世中人眼里,万物万象都要随他们的心,顺他们的意,为他们所用,就说这些狐仙和人,分明是各安天命,又为何偏要凑在一处,编出这些不伦不类的故事来?想了一会儿也就释然,既然是编的,就不用当真,当真又能怎样,很快将那些抛在脑后,厨房飘来月饼的香味,嫦曦不由咽了口口水。

夜里早早沐浴过衣衫褪尽,想着那醉人滋味等着人来,等得入了梦乡,没听到门响,怀瑾进来在床前坐下,看着她酣睡中的容颜,心中说不上是何滋味,嫦曦梦到欢喜的事,呵呵笑了起来,怀瑾放下心思脱了靴子,和衣躺在她身侧,又是那熟悉的清冷香气,脸一点点靠近,轻贴在她背上,怀瑾闭上双眼,有些倦了。

次日凌晨,怀瑾一睁眼,就看到嫦曦衣衫整齐,正笑眯眯看着他,顺着嫦曦的目光往下一看,惊觉自己已被剥得精光,下意识去拉被子,手被嫦曦挡住,嫦曦笑道:“上次我被你扒光了,你却和衣就做,昨夜呢,我自己脱光了,你却是和衣睡觉,凭什么?还有,昨夜你来得太晚了,不如今日早上……嗯?”

怀瑾直直躺着,脑子里一片混沌,嫦曦手指在他胸前戳了几戳,又绕到身下揪了几揪:“你的身子就很有趣,这个能忽大忽小的,怪不得你不敢脱衣服,因为你知道,我喜欢有趣的东西,你怕我拿它作耍是不是?”

说着话又下手去揪,揪了几下放开性子,随意又揉又捏,怀瑾只冷颜以对,嫦曦看着越涨越大,咦了一声,索性鼓起腮帮去吹,吹一口气手就扒拉一下,怀瑾身子一颤再忍不住,伸臂将她拉过来,抱住她腰,让她骑坐在身上,掀起裙衫撕开里裤,挺身冲了进去……

中秋宫宴

嫦曦跟在安王身后进入碧霄宫时,里面的说笑停歇一下,感觉所有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嫦曦笑眯眯迎了上去,满眼的珠光宝气,各式的脂粉香味,嫦曦轻轻揉了揉鼻子,低下了头,虽事先问过青梅,可人太多了,眼花缭乱的,看不出谁是谁,跟着安王拜见了帝后,坐了下来,一位纤瘦俏丽的美人笑道:“二嫂今日可来迟了。”

叫二嫂的,那就是吉王妃花隐了,众人都附和说要安王妃罚酒,嫦曦正要笑着推辞,旁边一个和软的声音为她解围:“彦歆大病初愈,万不可饮酒。说起来,一直想去探望,又怕扰你静养,如今可好些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位丰盈端庄的美人微微笑着,嫦曦不好判断眼前之人身份,长叹一声道:“这身子不争气,今日只是勉强前来,刚刚下了马车往里走,腿还直打晃呢。”

怀瑾正低低和皇后说话,听她如此说,脸颊微微抽搐一下,旋即镇静如常。

吉王妃又笑道:“二嫂看起来可是大好,瞧这一脸的春、色,配上这湖蓝的衣衫,叫人看了实在挪不开眼睛。大嫂说是吧?”

大嫂?那么这位就是太子妃仪蓁了,她点点头微笑道:“彦歆以往衣着太过素淡,以后要象今日这样才好,湖蓝色配上珍珠衫,夜来月下,定是煜煜生华。“嫦曦忙自谦说不敢当此谬赞,花隐笑道:“我看当得,到夜里赏月,天上能看到月亮,地上也只能看到二嫂,只是这身夜里虽好,白日里却不够,依我看,这珍珠衫换成薄薄的白色狐裘才是最妙。”

嫦曦的眼珠缩了一下,藏着着针芒一般看向花隐,花隐一愣,她怎么有些恼似的?太子妃适时笑道:“这会儿穿狐裘,怕是不合时节。”

花隐笑道:“大嫂有所不知,因夏日炎热,狐狸在入夏时长毛褪尽,只余短短的绒毛,此时猎狐去皮,最为轻软。”

嫦曦的手紧握住茶盏,就要朝花隐那张俏脸掷过去,仪蓁笑道:“吉王妃有所不知,入夏时分,正是狐类孕育幼崽的时节,此时是不该狩猎的。”

嫦曦的手松开来,花隐略有些尴尬,掩饰笑道:“倒是忘了这个……”

嫦曦冷然道:“吉王妃衣橱中定是有这样的薄裘了?”

花隐顿住,手指摸了摸耳环,喝一口茶笑道:“只是说笑罢了,家中并没有……”

哦?嫦曦讥诮问道:“吉王妃可敢发誓,没有对太子妃撒谎?”

仪蓁也看着花隐,面色似有不愉,花隐强笑道:“似乎有一件的,不提差点就忘了。是怀玉他……”

仪蓁淡淡说道:“看来花隐以前不知,不知者不罪,只是吉王却是知道的,他任性惯了,花隐还是劝着些。”

花隐咬咬唇应了声是,站起身扶了小宫女手臂,说是出去走走。那边皇后差人来请仪蓁,太子妃答应着,跟嫦曦一笑,过去陪皇后说话。嫦曦紧握着茶盏的手松开,随意四顾看去,看向皇帝身边的三位男子时,略略停顿一下,心下笑道,原来安王在宣德帝面前是这样一副面孔,温润柔和斯文无害得笑着,真是父亲膝下的乖儿子。

她一笑,目光转向怀瑾身旁的男子,俊美无俦傲岸不羁,这在人间也算是难得的极品,嫦曦不由多看几眼,男子感觉到有人注目,抬头看见是她,目光变得深邃,绞着在她脸上,半天没有移开。其中似有深意,嫦曦却懒得深究,又歪头看向宣德帝,威严睿智尊贵不可及也。

青梅说过吉王长相肖似皇帝,刚刚那位美男子原来是吉王,嫦曦想起花隐说的狐裘,瞄一眼吉王,心里一声嗤笑,原来只是金玉其外吧了,目光又转向太子,心中感叹果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吉王俊美怀瑾温文,太子却其貌不扬,看起来中庸平常,既不若吉王精明,也不若怀瑾机变,只是淡笑而坐侧耳倾听旁人说话,偶尔才微微启唇。

嫦曦自顾出神,仪蓁过来低声说道:“在母后面前替你说几句话,将我也骂了回来,母后一直视彦歆如亲生女儿一般,彦歆还是自己过去,认个错陪个不是。”

嫦曦摆弄一下衣角,心想认错陪不是都容易,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彦歆,究竟做错了什么,这错究竟有多大,陪不是有没有用。自打进来,皇后正眼都没瞧过她,嫦曦想想有些头疼,若不是贪图与怀瑾男欢女爱,也不用进这宫里遭罪,封好的桂花酿,今日开坛刚刚好,对月独酌,其中滋味妙不可言。嫦曦咽了口口水,笑对仪蓁道:“大嫂可喜欢桂花酿吗?”

仪蓁一笑嗔道:“彦歆病一场竟添了调皮,原来可是滴酒不沾的,要说桂花酿,这宫里有的是,今日晚上,和你喝个够,你不要撒酒疯才好。”

嫦曦笑道:“我可是千杯不醉的,就看大嫂的了。”

仪蓁点点她额头:“还多了吹牛的毛病,以前未成亲时,你也能少喝几杯,后来不知怎么,就滴酒不沾了。病了半年多,你竟不是你了,说说,是不是让怀瑾给宠坏了?”

嫦曦嗤笑一声,身后有人说道:“可不是吗?她这一病可害苦了我,又怕母后和大嫂责骂,又怕岳家不依,自然是时时小心伺候着,万事顺着她意,只要她欢喜我就欢喜。”

仪蓁笑起来:“安王知道就好,看你们如今亲密许多,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快去母后跟前说话去。”

怀瑾和嫦曦并肩往皇后跟前去,嫦曦耳语般嘟囔:“说这些假话,脸都不红。”

怀瑾低低笑道:“不是说好了,假作恩爱夫妻的吗?”

嫦曦这才想起来,低笑道:“只顾看热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为什么进宫了。”

皇后远远看见安王夫妇走过来,说说笑笑得状似亲密,本就漠然的脸上更加神情莫测,待二人到了近前,看彦歆偷眼瞄她,叹口气道:“坐下吧,虽然我气你这个丫头,可我心疼怀瑾,你当日病倒,这孩子急得险些也大病一场,你刚好些,他刚放下忧心,圣上就让他去了西北。这半年瘦了不少,我看了十分得心疼,就更加对你生气,家宅不安,让他如何全力为朝廷做事,这都是彦歆的不是。”

嫦曦低眉顺眼说太后教训的是,日后再不会了。心里却在琢磨,怪不得太子其貌不扬,原来和这位皇后有关,皇后看她低头不言,语重心长说道:“虽则你是我的侄女,可你也知道,怀瑾的母妃早早去了,他打小在我眼前长大,我对他比对太子更为疼爱,彦歆要知道,家和万事兴,不可再闹出夫妻不睦的笑话。”

嫦曦又低头应了,怀瑾笑道:“彦歆她已知错了,在府中提及上次之事,总是涕泪涟涟悔过不已,母后不要再责怪她了,说起来,当日的事是儿臣太过急躁,害母后为儿臣烦忧,都是儿臣不孝,母后这些日子身子可好吗?”

皇后笑道:“好好,怀瑾从西北带回的枸杞沙参,可没少用。”

母子二人又闲话一会儿,有内侍进来说该午宴了,怀瑾忙扶着皇后往外走去,嫦曦跟在身后,看着母慈子孝的画面,低头一笑,仪蓁悄悄过来问了句如何,嫦曦笑说:“不过教训几句,我脸皮厚,不打紧,大嫂,记得夜里喝酒啊。”

仪蓁捏捏她脸:“哪个不知你最脸嫩,还说脸皮厚,还有啊,不必跟花隐计较,同是王妃,你处处压她一头,她自然会嫉妒不甘心。”

仪蓁看她没说话,一笑招手让花隐过来,笑说道:“麒儿也该醒了吧,还不让人抱过来看看,我可喜欢得紧呢。”

花隐抿唇笑道:“大嫂又说笑,谁不知瑶儿才是父皇母后的心头肉。”

正说着,耳边就传来孩童清亮的笑声,一对玉雪可爱的孩童,欢快走了进来,个头稍高的女童牵着男童的手,瞧见仪蓁叫着母妃跑了起来,男童走路刚稳,跟着跑了几步就跌倒在地,正好摔在嫦曦脚下,嘴巴一扁哭了起来,嫦曦忙弯腰将他抱起,揉着他肉鼓鼓的身子,柔声逗哄,不哭不哭……

有人影飞快过来,粗鲁得将孩子抢了过去,嫦曦被大力推在一旁,愣愣看着吉王将孩子塞在花隐怀中,粗声说道:“麒儿刚会走路,吩咐伺候的人小心些。”

嫦曦眨了眨眼睛,这吉王对彦歆,怎么防贼一般?花隐看着嫦曦神色,却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开怀,娇声对吉王说道:“都听王爷的就是。”

吉王没有说话,皱眉疾步走开。仪蓁过来摸一下嫦曦手臂,说声没事吧,嫦曦摇摇头,抬眸时,怀瑾正远远看着她,目光中含着探究。

一张素笺

星月西移方曲终人散,嫦曦上了马车,软了身子摊开手脚往车壁上一靠,蔫头耷脑道:“累死了,这哪里是过节,分明是受罪。”

怀瑾背对她端坐着,轻笑一声道:“坐着吃吃喝喝听歌看舞,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怎么会累?”

嫦曦嗤了一声:“这会儿也没旁人,你就不必再装了。”

怀瑾回头看着他,十足真诚说道:“我没有装。”

嫦曦指指他:“这会儿装得最象,就这些人,一个个的,这样的家宴不会很多吧?”

怀瑾摇摇头,身后急迫的马蹄声响起,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内侍恭敬说,皇后给安王妃的赏赐,安王妃忘在了宫中。嫦曦懒懒靠着不动,怀瑾捏住她手臂,将她手伸了出去,一个明黄色的锦袋放在她手上,马蹄声又急迫离去了。

怀瑾慢悠悠问道:“不看看是什么吗?”

身后没有人答话,原来已抻着手臂睡着了,过一会儿手臂垂落下来,身子缓缓滑倒在坐榻上,双脚一翘搁在怀瑾腿上,头枕着手进入了香甜梦乡,怀瑾低头看一眼,稳稳坐着不知凝神沉思些什么。

第二日嫦曦睡到午时方起,睁开眼睛看着帐子发一会儿呆,伸个懒腰坐起唤声青梅,青梅答应着忙忙进来,服侍她梳洗换衣,嫦曦吃饱喝足,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有些阴沉,笑嘻嘻吩咐:“让人带上伞,我去后花园看看那晚熟的石榴去。”

青梅说声等等,忙去嫦曦枕头下摸出昨夜皇后赏赐的锦袋递了过来,嫦曦一笑,还以为那忙乱一日是梦境,打开来只是一张素笺,上面只有八个字,不离不弃莫失莫忘,嗯?嫦曦挑挑眉,皇后给我的,不,皇后给安王妃的,给自家侄女的竟然是这情意绵绵的八个字,这更象是多情儿女之间鸿雁传情。

青梅看嫦曦盯着那张纸发愣,低低说道:“王妃以前看过就烧了的。”

嗯?嫦曦看向青梅:“以前?很多次?”

青梅点点头:“每次进宫回来都是。”

嫦曦笑一笑:“那,青梅可认得字?”

青梅摇摇头,嫦曦又问:“那她,哦,不,我看了后是欢喜还是别的?”

青梅蹙眉道:“不好说,看不出欢喜还是不欢喜,只是比日常更冷淡些,也会有些日子不怎么理会王爷,可背着他,却问得更多些。”

嫦曦一挑眉,有些意思,又捏一下腰间不多的肉,怪不得如此瘦弱,多愁多思可不就多病?再看看青梅,也不象个死忠的丫头,让她什么都知道,她怎么就那么放心?捏捏手中的纸看向青梅:“这次我就不烧了,留着,青梅可看到了?”

青梅慌忙跪下磕头:“王妃饶命,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嫦曦笑了:“那你若回头去说,我也不知道啊。”

青梅继续磕头:“奴婢不敢,原来贴身服侍王妃的,还有一个红蔷,就因为跟王爷,跟王爷说起这个,王爷就问她可有凭据,她说让王妃烧了,王爷当时就让二夫人发落了她。”

二夫人,那个温良顺从叫做舜英的?随口问道:“怎么发落的?”

青梅一句话,嫦曦惊跳起来,青梅颤声说道:“活活打死了,尸首扔到乱葬岗……”

嫦曦闭闭眼:“走走走,摘石榴去。”

那张素笺掖进衣袖:“这个,回头再烧,也许不会烧。”

青梅摇摇头,恳切看着嫦曦:“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奴婢只求伺候好王妃,日后,日后许个人过寻常日子。”

嫦曦让她起来,拍拍她肩头:“好个明白的丫头,就是,过寻常日子,男欢女爱生儿育女,多好,本王妃应下了。”

青梅的脸本就红着,听她如此一说,更是红得发紫,快步跑了出去,大声吩咐人拿伞去后花园,嫦曦因提到男欢女爱,就想起怀瑾来,喊青梅进来问道:“怎么不见王爷?”

青梅脸上红色未褪,看着她脸色回道:“应该在三夫人或者四夫人那儿吧。”

嫦曦点点头,迈步往后花园而来,站在石榴树下,看着顶端几个最大最红的悄悄咽口水,绿梅差人摘了下来,嫦曦自然等不及回屋,坐在石桌前举刀剔皮,很快面前的盘子就满了,一粒粒饱满殷红,诱得她食欲大开。

沐浴着秋风,正吃得酣畅,耳边有丝竹之声传来,丝丝袅袅缠绵悱恻,嫦曦扫兴起身,净了手往回走,越走乐声越近,不耐问青梅道:“哪来的丝竹乱耳?”

青梅忙说:“这是三夫人的琴声,王爷最喜欢听了。”

嫦曦摇摇头,回到院子里沐浴着秋阳,偏偏这乐声依然隐约而来,她手支着下颌,跟青梅道:“去请王爷过来,就说我请他喝桂花酿。”

怀瑾陶醉乐声本不想动,听到桂花酿三字,想起昨日彦歆和太子妃夸口,说自己的桂花酿比宫廷中美味十分,笑笑站起身,在若漪哀怨的目光中跨步走出,随青梅进了彦歆的院子。

院子中一人一桌,静谧安然,秋阳透过枝叶洒在彦歆身上,斑斑驳驳的光影随着秋风轻轻晃动,怀瑾一笑脚步快了些,桌上一碟石榴子,两个玉斗,一坛开封的桂花酿,绵甜清爽之气萦绕而来,嫦曦待他坐下,举起斗瓶,豪气说道:“请……”

半斗下肚,又有丝竹声传来,其声幽怨,嫦曦咚一声将玉斗放在石桌上,蹙眉道:“靡靡之乐,扰人清听,扫兴。”

怀瑾一怔随即一笑,招招手道:“来人,告知三夫人,就说本王和王妃困倦,待要小憩一番。”

很快琴声止歇,嫦曦兴致又起,几斗下肚笑问怀瑾:“比宫中的怎么样?”

怀瑾点头笑道:“味道也就好上两分,酒具三分,此情此景可加五分。”

嫦曦眉开眼笑:“我和仪蓁说过,我的比宫里的好上十分,来人,给太子妃送两坛过去,让她知道我不是夸口。”

酒至半酣,嫦曦摆摆手,侍奉的人都远远躲开去,她从袖子里抽出那张素笺,搁在怀瑾面前:“昨日皇后赏赐的锦袋中装的是这个,怀瑾可认得是谁的字?”

怀瑾看到那八个字,手下用力玉斗尽碎,桂花酿溢出,渗入他手上伤口,和鲜血混在一处,嫦曦看得一嘶声,怀瑾却似丝毫不觉得疼,只是盯着那张素笺,渐渐的,手颤抖起来,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嫦曦再不忍看,起身拉住他衣袖,轻声说道:“此处人多眼杂的,跟我回屋吧。”

怀瑾任由她拉着,僵硬迈步,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屋中,瘫软在卧榻上,嫦曦要拿走那素笺,他死死攥着不让,嫦曦拿来银针,挑去他手掌中的碎片,端来清水仔细擦洗了,涂抹了药膏,撕了白布为他包上,他依然在看那张素笺。